凰火在半空燃尽最后一点金芒，裂隙边缘的电蛇终于弱成游丝。


    苏璃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发颤，本以为能松口气，后颈却突然窜起刺骨寒意——那是识海深处传来的刺痛，像有淬毒的冰针正沿着神魂脉络游走。


    ＂阿璃？＂萧砚白的手掌及时托住她后腰，体温透过玄色劲装渗进来，却化不开她浑身的冷。


    苏璃仰头看他，发现自己在他瞳孔里成了模糊的重影，额角的冷汗正顺着鬓发往下淌，滴在他手背，＂好冰。＂他低咒一声，另一只手覆上她后颈，灵力如温泉般涌进她经脉。


    ＂它......进来了。＂


    玄凰守灵者的声音像块冷玉磕在石上。


    苏璃这才注意到巨狐不知何时已变回人形——那是位穿金红织锦裙的女子，发间别着半枚凤喙状的骨簪，此刻正垂眸盯着她眉心，金红瞳孔里翻涌着云翳般的暗纹，＂方才封印时，邪神残念裹在裂隙最深处的邪雾里，连我的守灵镜都没能照全。＂


    苏璃的指尖掐进掌心。


    她能清晰感觉到识海里多了个活物：黏腻如腐苔，冰冷似寒潭底的淤泥，此刻正顺着她的魂识脉络攀爬，所过之处，连凤凰血脉里天生的灼热都被压下去几分。


    ＂我要看看它到底是什么东西。＂她咬着牙推开萧砚白，＂退开些，别被余波伤到。＂


    ＂我陪你。＂萧砚白的冰剑突然抵住她手腕，剑身上的冰棱泛着幽蓝，＂你神魂不稳，我用冰魄护住你心脉。＂


    苏璃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反手握住他剑柄。


    冰凉的触感顺着掌心窜上来，却让她混沌的识海清明几分。


    她闭起眼，神识如游鱼般沉入识海——


    入目是一片金红交织的海。


    那是凤凰血脉凝成的神魂之海，此刻却翻涌着浑浊的浪花。


    在最中央，本该悬浮着的凰钥虚影正剧烈震颤，周围盘着团墨色阴影，形状像条被踩扁的蛇，正张开无数细齿啃噬凰钥边缘的金纹。


    ＂滋滋——＂阴影突然发出锈蚀金属般的声响，分裂出条细小的触须，缠上苏璃一缕神魂。


    她痛得倒抽冷气，那阴影竟模仿起她的声音，沙哑中带着扭曲的甜腻：＂多纯净的神魂......凤凰的血脉，最适合做容器了。


    等我啃光这层金壳，你就会变成我，变成邪神的眼睛......＂


    ＂住口！＂苏璃怒喝，神魂之力如浪潮般翻涌。


    她能感觉到《九霄凤鸣诀》在体内自动运转，涅槃之火顺着经脉往识海涌——这是凤凰血脉对杂质的本能排斥。


    金红火焰裹着她的神魂扑向阴影，阴影发出刺耳的尖叫，缩成一团往后退，却仍死死咬住凰钥不放。


    ＂没用的。＂阴影突然拔高音调，＂这把钥匙本就是邪神亲手锻造的，它的纹路里刻着我们的名字......＂


    ＂阿璃！＂


    萧砚白的低唤将她拽回现实。


    苏璃猛地睁眼，额角的冷汗已经浸透衣领，掌心的凰钥烫得惊人，原本流转的金纹此刻像被泼了墨汁，几处关键纹路正在崩解。


    玄凰守灵者的指尖抵在凰钥上方，金红灵力如丝线般探入纹路，片刻后猛地收回手，指尖泛着不正常的青灰。


    ＂果然。＂她的声音沉得像压了块石头，＂凰钥本是用来镇压邪神的封印，但它的材质里混了邪神的骨血。


    现在残念借你的血脉激活了这部分杂质，钥匙正在和邪念共鸣——＂她抬眼看向苏璃，＂再拖下去，凰钥会反过来吞噬你的本源，把你变成第二个邪神容器。＂


    苏璃的手指在凰钥上轻轻一擦，烫得缩了下。


    她望着掌心那团逐渐扩散的黑雾，忽然笑了：＂所以之前它让我觉得亲切，不是因为我和凤凰有缘，是因为......＂


    ＂是因为你身上有它留下的饵。＂玄凰守灵者打断她，＂但现在说这些没用。


    唯一的办法，是去凰渊秘境。＂


    ＂凰渊？＂萧砚白皱眉，＂我在战王府古籍里见过记载，那是凤凰族陨落后的最后圣域，连真仙都进不去。＂


    ＂所以才能洗涤一切邪祟。＂守灵者抬手，指尖凝出根火红色翎羽，翎羽上的纹路竟和苏璃眉心的凤凰印记如出一辙，＂这是我族最后一枚引魂羽，能打开秘境入口。


    但......＂她的目光扫过苏璃仍在发烫的掌心，＂秘境里的凤凰残魂不会轻易放外人进去，尤其是带着邪神气息的。＂


    ＂我去。＂苏璃伸手接住翎羽，指尖刚碰到羽毛，就有股温热的力量涌进识海，那团阴影竟发出惊恐的嘶鸣，＂只要能彻底解决它，就算被凤凰残魂轰成渣，我也认了。＂


    萧砚白突然扣住她手腕：＂我和你一起。＂


    ＂不行。＂守灵者摇头，＂凰渊的入口只认凤凰血脉，就算你是战王世子，强行进去也会被法则碾碎。＂她转向苏璃，＂而且......＂她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指了指裂隙方向，＂邪神的本体还在更深处，它派残念来，是想确认封印的破绽。


    你在秘境里的每一刻，裂隙都可能再次崩开。＂


    苏璃顺着她的手指望去。


    远处的裂隙仍未完全闭合，像道狰狞的伤口，偶尔有幽绿邪雾从中渗出，被残留的凰火一烧，便发出焦臭的气味。


    她想起方才识海里阴影的话，想起家族灭门时父亲塞给她的凤凰玉佩，想起云阙前辈说过＂你的命运从不是偶然＂——原来从一开始，她就被卷进了这场跨越千年的局。


    ＂我明白。＂她将翎羽收进袖中，转身看向萧砚白，＂你留在外面守着裂隙，若有异变......＂


    ＂我会用冰魄剑封死它。＂萧砚白握住她的手，拇指摩挲她掌心的烫痕，＂但你要答应我，不管秘境里遇到什么，都要活着出来。＂


    苏璃笑了，踮脚吻了吻他唇角：＂我还要看你穿上婚服的样子，怎么舍得死。＂


    玄凰守灵者轻咳一声，指尖凝聚的灵力在半空画出个金红阵法：＂入口只能开半柱香，跟紧我。＂她说着率先踏进阵法，裙裾扫过地面，带起一串凤凰形状的火星。


    苏璃最后望了眼裂隙方向。


    风卷着残留的凰火掠过她发梢，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嘶吼，像极了阴影在识海里的尖叫。


    她摸了摸心口的玉佩，云阙的残魂正在沉睡，却让她莫名安心——有些局，她早就不想再被动入局了。


    ＂走。＂她对萧砚白笑了笑，转身走进阵法。


    金红光芒裹住她的瞬间，她听见守灵者在耳边说：＂记住，凰渊里的每一尊凤凰残魂，都是你的祖先。


    它们或许会考验你，但......＂


    话音被阵法的嗡鸣截断。


    苏璃感觉自己像片被卷进风暴的叶子，眼前闪过无数金红光影——那是凤凰振翅的残影，是涅槃时的火焰，是刻在石壁上的古老符文。


    最后，她看见半空中悬浮着座金色宫殿，殿门紧闭，门上刻着九个她从未见过的古字。


    而她袖中的引魂羽，此刻正发出灼人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