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风起背境
作品:《凰栖南》 北境的寒风卷着细雪掠过战王府的飞檐时,苏璃正扶着萧砚白穿过演武场。
他玄甲下的伤口还在渗血,每走一步都带着细微的闷哼,却偏要将她的手攥得更紧些,仿佛这样就能掩去身上的痛楚。
"萧郎,你该去演武堂的药庐。"苏璃仰头看他,见他苍白的脸被雪光映得更冷,睫毛上凝着薄霜,喉结动了动,终究没再说什么。
她知道他急着回主殿——北境的异常寒霜,战王府暗卫未传完的密报,还有那只撞碎在涅槃宫窗棂上、爪心系着血书的传讯鸟,都像根刺扎在两人心口。
主殿的门刚推开,一道身影就从阴影里扑出来。
萧若雪的绣鞋碾过满地积雪,发间银簪撞在门框上叮当作响:"阿兄!
燕副统领今日调了三营玄铁卫去边境,说是要'防备幽冥教渗透',可我亲眼见他的亲卫往西边运了十车黑火药!"她喘得厉害,指尖掐进苏璃的手腕,"更可怕的是...方才我去库房取伤药,听见他的亲兵说'等那道密令到了,世子便再无回天之力'!"
萧砚白的手指在腰间的龙渊剑鞘上一紧。
那剑鞘是玄铁所铸,刻着九爪龙纹,此刻被他握得发烫。"密令?"他看向苏璃,眼底的冷意散了些,"你且去偏厅等,我..."
"我同你一起。"苏璃打断他,掌心覆上他手背,"北境的事,从来不是你一个人的。"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金铁交鸣般的通报:"皇都密使到——"
朱漆大门被推开,风雪灌进来,吹得供桌上的长明灯忽明忽暗。
来者是个穿玄色锦袍的宦官,腰间挂着明黄腰牌,可苏璃的凤凰印记刚触到他的气息,便像被火燎了般发烫。
她垂眸盯着那人靴底的泥——北境刚下过雪,皇都来的人靴底该沾着京城的红土,可这双靴底的泥里,分明混着战王府后山特有的青岩碎屑。
"萧世子接旨。"宦官展开明黄绸缎,尖细的嗓音在殿中回荡,"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着北境战王世子萧砚白即刻返京述职,三日后未到,视为抗旨。
钦此。"
萧砚白单膝跪地接旨,指腹刚碰到圣旨边缘,苏璃已抢先一步按住他手背。
她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透过战衣传来,却比雪水更冷。"这圣旨有问题。"她声音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云阙说过,真正的皇命会有龙气缠绕,可这上面..."她用指尖轻轻一挑,那明黄绸缎上竟浮现出一道淡紫咒文,"是幽冥教的摄魂术。"
宦官的脸瞬间扭曲。
他猛地甩袖,袖中射出七枚淬毒银针,目标却是萧若雪的咽喉!
苏璃旋身推开萧若雪,凤炎自掌心腾起,银针触到火焰便化作青烟。
她反手扣住宦官手腕,指甲掐进他尺骨:"谁派你来的?
燕无双?"
"你...你怎会知道凤炎?"宦官瞳孔骤缩,突然咬破舌尖,鲜血喷在苏璃手背上。
那血不是红的,是幽蓝的,混着腐肉的腥气。
苏璃皱眉后退,再看时,宦官已化作一滩黑水,只余下半枚虎符——战王府副统领的虎符。
"他果然动手了。"萧砚白将虎符攥得咔咔作响,"若雪,带府中女眷去西院地窖,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来。"他转向苏璃,目光如刀割过她发间的凤凰玉坠,"你随我去演武场,燕无双的兵应该已经围上来了。"
夜色如墨,战王府的灯笼被风刮得摇晃。
苏璃跟着萧砚白跃上屋顶时,正看见演武场中央立着八面玄铁旗,旗上的幽冥教鬼面图腾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燕无双立在旗阵中央,玄甲上的金线被血浸透,手中握着萧砚白的随身佩刀——那是战王当年赐下的"破云"。
"世子殿下,"燕无双仰头笑,声音像刮过铁刃的风,"您总说我是战王府的狗,可狗急了也会跳墙。
北境的寒霜是我请幽冥教布的困灵阵,皇都密令是我伪造的,就连今日..."他挥刀斩落一面旗子,旗阵骤然收缩,"我要让整个战王府给我垫脚,去坐那北境之主的位置!"
萧砚白的龙渊剑"嗡"地出鞘。
剑鸣惊起寒鸦,他却踉跄了半步——方才涅槃宫的伤还未愈,此刻强行运功,嘴角已渗出黑血。
苏璃心尖一紧,指尖按上眉心凤凰印记。
九霄凤鸣诀在识海流转,金红光芒自她体内迸发,将萧砚白笼罩其中。
凤炎裹着龙气,竟在两人身周凝成一道火墙,撞碎了逼近的旗阵。
"你不该背叛战王府。"苏璃的声音混着凤鸣,震得燕无双耳鼓生疼,"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是战王用命换来的。"
"战王?"燕无双的脸在火光中忽明忽暗,"战王死的时候,可曾记得我这个从小跟着他的亲兵?
他把世子之位给了你,却只让我当副统领!"他疯了般挥刀,"今日我就要让你看看,没有龙渊战体,你拿什么守战王府!"
话音未落,萧砚白的龙渊剑突然泛起青光。
那光越来越亮,照得他眼尾的红痣像要烧起来。
苏璃感觉到他的血滴在自己手背上,烫得惊人,而两人交握的手间,竟有金色龙纹与红色凤纹纠缠着腾起。"龙渊战体...觉醒了?"她听见萧砚白低喘,"苏璃,抓住我。"
下一刻,整座演武场都在震动。
龙啸与凤鸣交织着冲上天际,燕无双的玄铁旗被震成齑粉,他的刀"当啷"落地,惊恐地看着萧砚白——此刻的他,身后浮着九爪青龙虚影,龙目扫过之处,所有叛军的兵器都化作废铁。
"我不会让你染指战王府。"萧砚白的声音带着龙吼的轰鸣,他挥剑斩出一道龙息,精准地斩断了燕无双的右臂。
鲜血溅在雪地上,像开了一朵妖异的花,"押去地牢,等父帅的灵位前,再让他说个清楚。"
叛军潮水般退去时,天已蒙蒙亮。
苏璃扶着萧砚白坐在演武场的石阶上,看他额角的汗混着血往下淌,喉结动了动:"你...又强行运功了。"
"不碍事。"萧砚白伸手替她擦去脸上的血污,指尖在她唇畔顿了顿,"方才在涅槃宫,我本想等你试炼结束再说...可现在,我等不及了。"他的声音轻得像落在雪上的羽毛,"苏璃,这一次,我不会再放你走。"
苏璃怔住。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如鼓,撞得凤凰印记发烫。
远处传来雪枝折断的轻响,她抬眼望去,只看见一道黑影掠过墙头,留下一句低笑:"凤凰与龙渊...终究不是同路人。"
那声音,是夜行舟。
苏璃握紧萧砚白的手,望着东方渐白的天色。
她感觉凤凰印记里传来云阙的叹息:"北境的天,要变了。"而在更北边的雪山之巅,一道幽蓝裂隙正悄然裂开,像只蛰伏千年的眼睛,盯上了这对并肩而立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