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飞花令
作品:《换嫁装残权臣后,长公主杀疯全朝》 “拿笔来!”
崔梧握笔时,宛如通了任督二脉,他信笔拈来,纸上腾跃而起的是这盛世之象。
“雨跳青荷碎玉声!”
姜云姝立马对上,“竹影雨针绣晚灯。”
“苔阶漫绿雨痕生。”
“雨梳千障雾纱轻。”
“云涡雨漩坠空城。”
“夜涨秋池,雨纵横......”
崔梧瞟了一眼姜云姝的神情,她有些冒汗,脸色有些勉强,霎时呵笑,醉醺醺又写下一句:“雨酿春涧野蜂糖。”
姜云姝点墨难下笔,前面能对出几句已然是她的极限,她原就不爱吟诗作对。
她有些羞耻,却得摆正公主姿态,瞪着崔梧。
“崔梧,本宫已经陪你玩了,也该够了吧?”
“诶?不是公主答应了要对到崔某满意为止的?这才几个来回?公主不能说话不作数啊,大家伙说是吧?”
周遭的人,不论楼上楼下都在看好戏,一时间也跟着起哄。
“都给本宫闭嘴!信不信本宫隔日便封了你们这楼!”
“公主这是玩不起?”
“你......”
“桃汛雨酥涨石塘。”
霓鸾站在围栏前,朝着底下高声一喊,引得众人纷纷侧目而望。
崔梧亦被此对句吸引,猛地往上看去。
见是个小姑娘,霎时笑着擦了擦嘴角,笑喊:“小娘子,这句对得不错啊,来来来,你来与我对,对赢了,我将我手头上所有的酒都给你!”
霓鸾面无表情,眼神犀利,她用着稚嫩的声音回了一句:“这是我家主子对的,您快说下一句,我们主子想跟您玩儿。”
“哦?有意思。”崔梧来了兴致,立马说出下一句:“苔钱绿涨雨前墒。”
“雨针绣透松涛响。”
崔梧双瞳一亮,“星苔雨碧夜映窗。”
“稻云金浪雨梳黄。”
......
对于有来有往又精准的韵脚,在场众人皆是惊诧于此二人的才华,崔梧甚至放下了酒樽,变得专心致志起来。
“再来一轮!这一次,以‘花’为题!几句足矣!”
霓鸾毫无感情喊道:“我家主子说随意。”
“花擒珠露淬松青!”
“涧雪花烹月魄冰。”
“石泉青绣花骨硎。”
“花驮云影渡南星。”
“云雷花裂万山霆。”
“穗浪步踏花流星。”
“好啊!”崔梧霎时拍下毫笔,连声赞叹,“真是痛快!好一个踏流星!好一个才子!”
他转眸看着姜云姝那面红耳赤的模样,一个冷笑。
“公主,您输了,请恕崔某概不奉陪了。”
“崔梧,你一定会后悔的!你如今拒绝本宫,本宫定会让你滚出京城!”
崔梧满脸不在意,反之只是躬下来身子,作揖恭送姜云姝出去。
见他这般不给面子,姜云姝霎时甩袖,还瞪了一眼站在上面传话的霓鸾。
她顿时低声怒咒:“姜九懿,你等着,这一次我要让这姓崔的再也回不了京城!”
她转身离开,显然是带着极大的怨气。
等到人群都散开了,崔梧顿时有些伤怀。
他默默捡起了酒坛,又捻起那写满了方才对下飞花令的麻纸,仔细打量起那些波澜壮阔的诗句来。
“崔御史,您怎就一个人吃酒了?不是说好要请我的吗?”
崔梧抬眸看去,但见温祉站在眼前,还提着一坛全新的醹醁酒,霎时目若星朗,笑着迎了上去。
“温内侍,这不是等你等不到,没忍住这瘾,也就多喝了两杯,不碍咱们接下来继续喝的。”
温祉瞟了一眼他手里的麻纸,上面皆是他那行云流水的笔法,顿时浅笑。
“崔御史刚才可对得欣喜?”
“高兴啊,好久没这么痛快了。”他指了指那二楼的方向,笃定道:“要我说,这一定是哪位参加春闱的生徒,今年金榜上没他,我都要怀疑是暗箱操作了。”
“那崔御史想不想见这个人?”
崔梧脖子往后缩了缩,精光一闪,笑呵呵捅了捅温祉的手臂。
“看不出来啊温内侍,你钓鱼是厉害啊,和考生这么快就私相授受起来了?”
“崔御史请跟我来。”
他兴致冲冲地跟着温祉上楼,本以为在那珠帘之后定是一位才高八斗的如意君子。
可当那帘子掀开,叮铃作响时,姜九懿端着酒樽侧眸那一眼,仿佛如坠梦中,惊为天人。
“这这这......这怎么是个女人?不应该啊。”
他看着温祉对姜九懿行礼,又看着他静静走到了姜九懿身后,与霓鸾并肩站着,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女人就不能作诗吗?”
崔梧霎时摆手,满脸不知所措。
姜九懿看着他那凌乱的模样,顿时失笑,只是指了指案前的位置。
“坐吧,我请你吃酒。”
听这话,他也是毫不客气,一屁股就坐下去,还上下打量着姜九懿的贵气,忍不住笑出了声。
“温内侍,这不会是哪位圣上亲封的国夫人吧?我可从没见过哪家千金敢随便来这种地方的。”
说完,他毫不客气给自己斟酒。
姜九懿也没介意,只是淡淡一笑:“本宫,姜九懿。”
“嘭”的一声,崔梧手中的酒樽没拿稳,竟是直接砸在了案上。
他咽了咽涎水,直勾勾看着姜九懿那弯弯的眸子和温软的笑意,等到反应过来时,这才慌乱起身,胡乱整理了身上的褶皱,有些窘迫,却也恭恭敬敬跪了下去。
“微臣叩见长公主殿下,殿下圣安。”
“崔大奴,许久不见了。”
“啊?”他猛然抬起头来,满脸疑惑,“不是殿下,这是微臣的乳名,这么叫这也太难听了,我家那狗的名儿都比这.......”
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他又立马把头磕了下去,“微臣知罪。”
“我觉得好听,我喜欢这么叫,不可以吗?”
崔梧尴尬地眨巴了下眼睛,“殿下怎知我这小官的乳名?下官人微言轻,怕是经不住殿下这么指点。”
“你不会的,你胆子大得很,你还不怕死,甚至早就收拾好了行囊,准备有朝一日被贬出京了。”
他看着姜九懿的眼神都是迷茫的,仿佛就是在问——您是怎么知道的?
“姜云姝许你高官厚禄,前程似锦,你为何不去啊?”
“因为不真实,升平公主委实怪异,这些日子总是叨扰下官,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来,我都懒得再听。”
姜九懿没让他起起来,他倒是说着说着站起来了,“殿下,其实下官啊,志不在此,下官还是喜欢......”
“饮遍世间好酒,看尽天下山河,若在朝,则裁光朝中冗臣,若在外,则握笔描绘青史。”
姜九懿重新捡起他方才砸下的酒樽,又重新给他斟了一杯。
“哦,我还知道最重要的,是你希望老了之后,酒一喝,醉着醉着就死了。”
她是用戏谑的口气说出来的。
可在崔梧眼里,此刻的姜九懿仿若走进了他的心间,将他的未来全数掏出来,不过以这三言两句,就尽述一切。
这是他的知己。
更是这么多年散漫沉迷以来,所遇到的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