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涵跟秦曜第一次见面，是五岁那年，他们搬家到她对门。


    一辆桑塔纳载着一家三口，后面跟着一辆载满家具的小货车。


    桑塔纳车门打开，一个穿着连衣裙，烫着时髦卷发的女人牵着一个穿短袖白衬衫，戴波点小领带的男孩，从车后座里下来。


    秦曜怀里抱着透明的小鱼缸，是送给梁涵的礼物。


    梁涵怀里抱着乐高盒子，是送给秦曜的见面礼。


    来人与梁母热情寒暄，梁涵乖巧地喊她杨岚阿姨。


    杨岚和梁涵的母亲宁慈，大学时曾经是关系要好的室友，九几年的大学生，毕业后各奔东西，渐渐都没了联系。


    一次街头重逢，昔日旧友再次建立联系，成了电话里的常客。


    两人交流近况，发现她们有着一样的境况。


    杨岚毕业后转行做医疗器械销售，而宁慈则选择留在医院做护士，她们的人生按部就班，自由恋爱然后步入婚姻殿堂，怀孕生子后却被困在了家庭里。


    丈夫因为职业关系，无暇顾家，只留下女人操持，家中父母远在故乡，有自己的工作，也不能帮衬太久。


    更何况，全职太太实在是份消磨意志的工作，宁慈一直想着重返职场，但孩子太小，不能没人照顾。


    杨岚一听，觉得不如两家搬到一处，做了邻居可以互相帮着照顾孩子。


    恰好此时，宁慈对门的一对夫妻要回老家，打算将房子卖了，杨岚和丈夫这些年攒了些积蓄，趁着楼价还平稳，深思熟虑后选择购置房屋，举家搬迁。


    杨岚来看房子的时候见过梁涵，是个软糯可爱的小女孩，她本来就喜欢女孩，结果生了个儿子，总归是有些遗憾的。


    现在遗憾都被填平了，杨岚疼爱地摸了摸她的脸颊：“涵涵，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


    杨岚推着小男孩的后背上前：“阿曜，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喊人。”


    秦曜长得和他妈妈很像，气质干净，五官精致，特别是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处处透着一种乖巧，他的头发不像附近那些淘气包被推成平头，只是剪碎了，柔顺的垂在脑门上，看上去有种精致的秀气。


    他的声音也是脆脆的，带着稚童的清亮：“梁叔叔好，宁阿姨好。”


    梁父梁母笑着打招呼。


    秦曜在母亲的示意下走上前，把一直抱在怀里的鱼缸递到梁涵面前：“给你的礼物。”


    梁涵惊讶地发现，鱼缸里有一只珍珠色的斗鱼，洁白如婚纱裙摆的鱼尾散在水里，美得让人惊叹。


    梁涵欣喜若狂，他们怎么知道她喜欢养金鱼的？


    二人很快就交换了礼物，宁慈见他们两个小孩抱着大大的礼物有些吃力，就替她接过鱼缸，说：“梁涵，应该跟哥哥说什么？”


    梁涵甜滋滋说道：“谢谢哥哥。”说完就拉着母亲的手表示要看鱼，宁慈只好半蹲下给她看。


    “嗯。”秦曜倒是毫不客气，被杨岚轻轻拍了拍脑袋，才补上一句谢谢妹妹。


    随后，两个小孩就被送进梁家玩积木，大人则帮着秦家搬家具。


    梁涵捧着金鱼缸，领着秦曜来到客厅玄关处的大鱼缸面前，跟他炫耀道：“你看，这些都是我养的宠物，是不是很好看？”


    里面的金鱼红黑交杂，大约有成人手指那么长，脑袋鼓起来，睁着一双大大的金鱼眼游近，好奇看向玻璃外的陌生人。


    “我要把这条金鱼放进去。”小小的梁涵个子一米二不到，鱼缸顶部到一个成年人的肩部，她踩在小凳子上踮着脚尖才堪堪齐平。


    她拿过篮子里的小鱼网，想把斗鱼捞出来放进鱼缸里。


    秦曜忽然冷不丁地提醒了一句：“斗鱼不能跟金鱼混在一起，会咬死你的金鱼。”


    梁涵从来没听过：“真的吗？谁告诉你的。”


    秦曜站在鱼缸前，一改在大人面前的乖巧，抱着手臂，装出了大人的严肃模样：“这是常识。”


    梁涵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夸了他一句：“你懂好多，好聪明哦。”


    秦曜抿唇，不置可否。


    紧接着，梁涵带他去客厅，两个人趴在桌上一起看鱼缸里的斗鱼。


    梁涵是个自来熟，和秦曜一问一答，很自然就交上了朋友。


    茶几上放着白纸、铅笔和蜡笔，有几幅画作被摊开放在一边，梁涵抽出干净的白纸递给他，她在纸上歪歪扭扭写下自己的名字，又问他会写自己的名字吗。


    秦曜拿过铅笔，一笔一划写得格外认真。


    五岁的孩子只看得懂最简单的字，梁涵看不懂秦曜的名字，于是指着纸上陌生的名字问他：“怎么念？”


    “秦曜。”


    梁涵指着自己的名字，想考考他：“那我的名字呢？”


    秦曜想起宁阿姨喊她的名字，脱口而出：“梁涵。”


    梁涵顿时星星眼：“你好厉害，认识好多字。”


    秦曜抱着手臂坐到沙发上，老神在在地说：“当然，你要多看书。”


    梁涵低头涂画时，秦曜嘴角勾了起来，眼底流露出了属于小屁孩的骄矜神气。


    这个年纪的梁涵很单纯，几个回合下来，已经觉得新认识的朋友是个什么都会的百科全书。


    她有十万个为什么，秦曜会的就答，不会的就说你烦不烦，之后等梁涵走了，他再问妈妈或者很久才见一次的爸爸，然后第二天跟梁涵玩耍时，漫不经心的再把昨天的问题给回答了，果不其然又收获了一波梁涵的崇拜。


    这个年纪的秦曜，很热衷在同龄人中表现自己渊博的能力。


    自从秦家搬过来后，两家的往来就变得频繁起来。


    秦曜的爸爸在建筑院工作，大部分时间要到别的城市出差，少则三五天，多则一个半月，就算在本地工作的时候，也经常加班到深夜才回来。


    秦爸性情孤高不怎么爱社交，在家也没什么消遣，休息时就爱看书画稿，或者带儿子出去钓鱼，连带着秦曜也被带得沉闷安静。


    杨岚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将来跟他爸一样孤僻，才期望有个外向活泼的同龄人带着。


    这也是她力排众议，非逼着秦爸搬家到宁慈家对面的原因之一。


    自从搬到这儿以后，秦爸就被隔壁外向的梁爸带动。


    周末要是碰上双方都休息，梁爸就会约秦爸带上两个孩子去公园踢球，让杨岚和宁慈过上姐妹淘的幸福周末，等她们从美容院出来，再去下个馆子，之后一起回家。


    公园里有个小足球场，两个父亲各带一个小豆丁在绿茵草地上踢足球。


    秦爸不太会踢球，但梁爸是足球高手，简单教导过后，发现秦曜在足球上很有天赋，一大二小在草地上玩得不亦乐乎。


    秦爸体虚，干脆下场到老婆身边坐下休息。


    杨岚拿毛巾给他擦汗，嫌弃道：“看你整天坐着不动，虚成什么样子了，天天说以身作则，你就这么以身作则给儿子看的。”


    秦爸有理有据反驳：“我教他读书学写字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只是不擅长运动。”


    坐在旁边的宁慈帮着说话：“大人运动不运动没关系，反正都长不高了，但小孩子还是要多运动，正在发育的时候，营养也得跟上，我最近打算给梁涵订牛奶，你们家秦曜要不要一起。”


    说到两个孩子的成长，杨岚二话不说跟上宁慈的节奏。


    杨岚念书时成绩不咋地，但宁慈念书很用功，她之前在三甲医院里做护士，现在重回岗位，听说近来正准备竞争护士长的职位，杨岚因此更信赖宁慈的专业水平。


    宁慈又说：“我还准备给梁涵报个少年宫的兴趣班，女孩子适合学跳舞画画，你们男孩可以报个跆拳道班，这个班在少年宫很火爆，而且名额有限，我认识一个老师，可以留一个名额给秦曜。”


    杨岚怀孕后就辞职了，之后跟丈夫搬来新城市，几乎没有什么人脉，当下对宁慈感激不已：“这可太好了，阿慈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宁慈摆手道：“咱们都这么熟了，就不说这些虚的，这半年来也多亏你替我带涵涵，她那么顽皮，肯定也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杨岚辩驳道：“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都没见过像涵涵这么乖的孩子，自己会刷牙洗脸，吃饭不挑食，睡觉也不需要人哄，可贴心了。阿慈你都不知道，秦曜性子跟他爸一样，孤僻沉闷，也不爱交朋友，要不是搬来你这儿跟涵涵做朋友，他能一直待在他那个破房间里看一整天书。”


    秦淮石被老婆挤兑了几句，有些挂了颜面，摸了摸鼻子转移话题道：“我前段时间不是从香港给你带了个索尼的相机回来吗，今天出门的时候我看你带来了，不给孩子们拍照吗？”


    “你不说我差点给忘了。”杨岚从背包里掏出一个薄薄的卡片相机。


    二十一世纪初，一台数码相机的价格要几千块，普通家庭根本买不起，但秦淮石在建筑院工作，有编制，因此薪资比普通人高，买一台数码相机对他而言不过一个月工资的事，主要还是杨岚喜欢。


    草坪上的人听说要拍照，反应不一。


    梁爸拘谨，梁涵则是兴奋。


    秦曜被她妈当做模特拍了好多张，面对镜头早已经免疫，甚至有些厌烦，插着兜不情不愿地看向镜头。


    杨岚放下相机，板着脸责备道：“秦曜，不许再插兜耍帅了，谁教你的，搭着妹妹的肩膀。”


    秦曜犹豫着抬手，梁涵就已经主动搭了上来，与他勾肩搭背，俨然成了兄妹一般，她单手插着腰，举起了右手在脸颊上比耶。


    “秦曜，学学妹妹，笑得多开朗。”杨岚按下对焦键，对他下了最后通牒。


    秦曜抿唇，不情不愿看向了镜头。


    快门按下，一道炫光闪过，时间定格在200X年，4月12日。


    六岁的秦曜和五岁的梁涵互相搭着彼此肩膀，摆着几乎一样的叉腰动作。


    秦曜高傲地抬着下巴，摆出了一个自认为是酷哥的冷淡表情，而身边的梁涵，扬起了大大的笑脸，像朵向日葵，灿烂又恣意。


    这张合照，和其他照片一样，被洗出来两份，一家一份留作纪念。


    杨岚在一堆照片中让秦曜选一张放在书桌上，秦曜挑了这张，杨岚好奇问他为什么选这张。


    秦曜说：“这张我比较帅。”


    这篇青梅竹马会从小时候开始写，篇幅不多，很快会跑到高中，主要写他们一起成长的故事。


    因为作者想看青梅竹马互相陪伴长大的过程，所以才有了这个故事。


    温馨日常流小甜文，尝试一种新写法[加油][加油]。


    今天是黄道吉日，所以开文了，希望一切顺利~[撒花][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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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