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再次认识
作品:《你是我活着的理由》 温婉清注意到祁煜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但他很快调整过来。“林妍,这位是钢琴家温婉清小姐。温小姐,这是我的同事林妍,环宇公关部经理。”
“久仰大名!”林妍热情地伸出手,“我大学时还专门去听过您在卡内基音乐厅的演出呢!”
温婉清与她握手,注意到这个叫林妍的女孩看祁煜的眼神里藏着掩饰不住的倾慕。她比自己年轻几岁,五官精致,举手投足间透着自信和活力。
“祁总监工作能力超强,才来公司两年就升任投资部总监了。”林妍继续说道,手指不经意地整理了一下祁煜的领带。“就是太拼命了,经常加班到凌晨,我们都担心他的身体。”
祁煜微微皱眉,轻轻挣脱了林妍的手。“林经理过奖了。温小姐,失陪一下。”
他礼貌地点头离开,林妍紧跟在他身后。
温婉清看着两人的背影,注意到林妍几乎是贴着他耳边说话,而祁煜侧脸的线条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冷硬。
她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将杯中的香槟一饮而尽。
“温老师,能合个影吗?”又有人过来搭话,温婉清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酒会进行到一半时,温婉清借口透气走到了露台上。
夜风微凉,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混乱的思绪。祁煜的出现像一块石头投入她平静的湖面,激起无数涟漪。
“外面有点冷。”
温婉清猛地回头,祁煜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手里拿着一条披肩。“主办方准备的,说露台上可能会凉。”
“谢谢。”她接过披肩,两人的手指有一瞬间的接触,又迅速分开。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五年的时间足以让最亲密的人变成陌生人,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有那么多未说出口的话。
“你的演奏……很美,比五年前更成熟了。”祁煜先打破宁静开口,声音低沉。
温婉清握紧了栏杆。“你听了整场?”
“从第一个音符到最后一个。”他顿了顿,“除了那首《夜曲》,你很少在公开场合弹。”
他还记得。温婉清胸口一阵发紧。“临时加的曲目。”
“因为看到了我?”祁煜突然问道,目光直视她的眼睛。
温婉清没有回答。夜风吹乱了她的发丝,祁煜下意识地抬手想帮她拨开,却在半空中停住了,像是怕惊飞一只蝴蝶。
温婉清语气不带任何温度:“我该回去了,酒会还没结束。”
祁煜点点头,侧身让出路。就在她经过时,他的袖口微微上移,露出手腕内侧一道狰狞的疤痕。温婉清的瞳孔骤然收缩,但祁煜已经迅速拉下袖子,转身离开了露台。
回到酒会现场,温婉清的目光不自觉地搜寻着祁煜的身影。发现他站在角落里,林妍正凑在他耳边说着什么,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祁煜的表情依然克制,但温婉清注意到他的目光几次扫向自己所在的方向。
“温小姐,能请您跳支舞吗?”一位中年男士走过来邀请。
温婉清婉拒了,借口明天还有排练需要早点休息。
离开前,她最后看了一眼祁煜,发现他也正望着自己。隔着整个宴会厅的人群,他们的目光在空中短暂相接,又各自移开。
就像两条平行线,看似相近,却永远无法真正相交。
回到酒店套房,温婉清卸下精致的妆容,站在淋浴下让热水冲刷着身体。她闭上眼睛,脑海中全是祁煜手腕上那道疤痕的样子。
那是什么?什么时候的事?五年间他经历了什么?
她擦干身体,穿上睡袍,从行李箱深处取出音乐盒。这是高中毕业时祁煜送给她的礼物,盒盖上刻着“给永远的音乐天使”。温婉清轻轻打开它,熟悉的旋律缓缓响起——这是她十五岁时创作的一段小曲子,只有祁煜听过。
音乐声中,温婉清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很高兴『再次认识』你。——Y”
她没有回复,只是将手机放在一边,继续听着音乐盒的旋律。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片银白。温婉清突然意识到,无论她走得多远,有些东西始终如影随形。
就像那道疤痕,就像这段旋律,就像那个坐在观众席中默默注视她的身影。
温家别墅。
温婉清拉开储藏室最底层的抽屉,灰尘在阳光下飞舞。回国两周了,母亲坚持要她把“那些没用的旧东西”清理掉。
“你现在的身份不同了,留着这些高中生的小玩意做什么?”
“晚上陈董家有个晚宴,记得准时出席。”温母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温婉清没有回应,指尖拂过一个布满灰尘的纸盒。掀开盒盖,里面堆满了高中时代的纪念品:褪色的电影票根、学校文艺汇演节目单、手工制作的生日贺卡……最底下压着一个牛皮纸信封,没有署名。
她的心跳突然加快。信封里是一叠泛黄的信纸,字迹工整得近乎刻板——是祁煜的字。温婉清盘腿坐在地板上,小心翼翼地展开第一页。
“婉清:
当你读到这封信时,我们可能已经毕业了。我练习了二十三次开头,还是不知道怎么写才好...”
温婉清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十七岁的祁煜,全校公认的数学天才,写情书时却像个笨拙的小学生。
“昨天在音乐教室外听你弹琴,是肖邦的《雨滴前奏曲》。窗外的雨声和琴声混在一起,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你的手指不是在弹琴,而是在拨动我的神经末梢……”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高二那年的雨季,她总是一个人在放学后的音乐教室练琴。
直到有一天,她发现后门总是微微开着,地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影子。她假装没发现,却在第二天放了一盒薄荷糖在门口——那是她偶然听说祁煜最喜欢的糖果。
“我知道你下个月就要去维也纳参加少年钢琴比赛。我不敢当面告诉你,怕影响你发挥,但我想说:无论结果如何,你弹琴时的样子,已经是我见过最美的风景……”
温婉清的手指轻轻颤抖。那场比赛是她人生的转折点,获得亚军后,国外音乐学院的邀请函接踵而至。也正是从那时起,母亲开始全盘接管她的职业生涯。
信的最后一段被水渍晕开了一些,字迹有些模糊:“如果你愿意,毕业舞会那天,我会在音乐教室等你。如果……如果你不来,我也会理解。你属于更广阔的舞台,而我会永远为你鼓掌。”
温婉清猛地合上信纸。
毕业舞会……那天她确实没有去音乐教室,而是被母亲安排参加了一个重要音乐教授的晚宴。
等她回到学校时,舞会已经结束,空荡荡的校园里只有音乐教室的灯还亮着。她从窗外看到祁煜一个人坐在钢琴前,背影如同一尊雕塑。
她当时没有勇气进去。
青春懵懂的时候,感情是最纯粹的,也是最经不起任何外力打压的。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打断了回忆,是一个陌生号码。
“温小姐您好,我是『音乐之声』慈善基金会的李梦。”一个活泼的女声响起。“关于下个月的慈善音乐会,我们这边有些细节想跟您确认。”
温婉清把信放回盒子,努力集中精神听电话。
李梦是她大学室友的表妹,现在在慈善机构工作。这个巧合让她感到一丝莫名的安心。
“具体安排就是这样。对了,这次活动的策划方代表想约您明天见面详谈,您看方便吗?”
“策划方代表?”
“是的,环宇金融的祁总监,他说和您已经在赞助酒会上见过面了。”
温婉清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手机。“好的,明天下午三点可以。”
挂断电话,温婉清重新看向那个纸盒。她犹豫了一下,没有把它扔进垃圾桶,而是悄悄放进了自己的行李箱夹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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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总监,温小姐到了。”
咖啡厅的服务生领着温婉清走向靠窗的位置。祁煜立刻站起身,今天他穿着深蓝色衬衫,没打领带,看起来比酒会上随意许多。
“谢谢你能来。”
他示意服务生上茶,“我记得你喜欢茉莉花茶,加一片柠檬,不放糖。”
温婉清微微睁大眼睛。这个习惯她五年前就改了,没想到他还记得。现在喝咖啡更多,但她没有纠正他,只是点了点头。
“关于慈善音乐会的安排。”祁煜打开平板电脑,调出一份详尽的计划书,“我们计划邀请三所特殊教育学校的孩子参与演出,希望能给他们一个展示的舞台。”
他的语气公事公办,指尖在屏幕上划动,展示各种数据和流程图。温婉清注意到他的指甲修剪得一丝不苟,左手腕上戴着一块简约的黑色手表,完美遮住了那道疤痕。
“这部分可能需要调整。”
温婉清指着节目单上的一个环节。“盲童合唱团放在开场会更好,他们的声音纯净得能直接触动人心。”
祁煜认真记下她的建议,两人就这样讨论了一个多小时,气氛比预想的要轻松。温婉清发现自己居然在笑,这是她回国后第一次真正感到放松。
“你笑起来还和以前一样,右眼角会先弯下来。”祁煜突然说,声音柔和了许多。
温婉清的笑容僵住了,她没想到他会记得这种细节。“你……这五年过得好吗?”
祁煜的手指轻轻敲击茶杯边缘。“还行。毕业后去了英国读金融,两年前回国加入环宇。”他顿了顿,“你呢?在欧洲适应吗?”
“一开始很难,语言、文化、还有……孤独。”温婉清望向窗外。
她没有说的是,有多少个夜晚,她靠着回忆高中时那些短暂的温暖时刻才能入睡。也没有说,每次在异国街头看到黑发黄肤的亚洲男孩,她都会下意识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温婉清。”祁煜突然叫她的全名,声音低沉。“当年为什么不告而别?”
这个问题像一把刀突然插进两人之间勉强维持的和平假象。温婉清握紧了茶杯,热气氤氲中,她仿佛又看到了五年前机场的那一幕——
她拖着行李箱走向安检口,母亲在一旁不停叮嘱注意事项。转身的最后一刻,她看到祁煜气喘吁吁地冲进航站楼,手里拿着什么。她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出声,母亲就拉着她快步通过了安检……
“我母亲安排的行程很突然。而且...我们当时也不算...”她努力压制住情绪。
“我明白了。只是随口一问。”祁煜打断她,表情重新变得平静。
“关于音乐会的宣传方案。”
谈话又回到了安全的公事范畴。但温婉清注意到,每当她提到某个音乐术语时,祁煜的眼中会闪过一丝了然,他明明记得所有关于她的专业细节,却假装只是普通听众。
会议结束时,祁煜递给她一个 U盘。“这里面有我整理的一些资料,可能对演出有帮助。”
温婉清接过 U盘,两人的指尖再次短暂相触。这一次,谁都没有立即抽回手。
回到公寓,温婉清将 U盘插入电脑。里面除了慈善音乐会的相关资料外,还有一个加密文件夹。密码提示是:“我们第一次说话的地方”。
温婉清咬了咬下唇,输入“音乐教室”。
文件夹打开。
里面是几十个音频文件,每个都以日期命名。
她点开最近的一个,是她在维也纳最后一场独奏会的录音。演奏结束后,掌声雷动,但录音里突然传来一个轻微的抽泣声——有人哭了。
温婉清一个个点开文件,发现全是她在欧洲各地演出的现场录音,最早的一个是在她出国后三个月。也就是说,这五年来,祁煜几乎追随着她的每一场重要演出,却从未现身。
最后一个文件是一段视频。画面有些晃动,似乎是偷拍的。十七岁的温婉清坐在音乐教室的钢琴前,窗外雨声淅沥。她弹奏的不是肖邦或贝多芬。
而是一段简单的小调,她自己创作的旋律。
镜头微微转向门口,年轻的祁煜站在那里,眼中盛满不加掩饰的爱慕。视频突然中断,黑屏上浮现一行白字:“我一直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