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作品:《一剑霜寒》 万事府的祭台上一阵火光冲天,雷电一道接一道照着劈,弟子们提着水桶四处灭火,大门外一群青蓝麻衣老少手持刀剑,气势汹汹见拍门不开,抬起木桩撞开门,为首持拂尘的白发老者带着人闯进万事府。
陶然巷两方人马对峙,废话一句不说冤家路窄打得昏天暗地。
邬极当机立决锁好门,又顶一根木桩撑住,收拾好包袱爬上后墙,出了巷一路往城门口跑。
城里热闹得像过上元节,街巷两旁点满喜灯,还有人提着灯笼往屋檐、阁楼上爬。赌坊伙计拿出一张大红纸贴在门口,敲锣打鼓招呼人下注:“闲曹冷局万事府碾压天师府,最新赔率一比三百啊。”
邬极横穿半个汝阳城来到太虚钱米店,他看着手握水烟闭目假寐的老师兄,下笔虚名没有半点犹豫。
“师兄,我签好了。”邬极将单子递给瘫躺竹椅上的师兄,老花眼的师兄举起凭文对烛光看“天师府乙院,邬狸二十二岁,术士。章印没问题,又瞥眼背着巨大行囊个子不算高、体格不壮的邬极。
邬极下意识挺直身姿端正,浑身散发出可靠自信的气息。
老师兄拍开腿上的黑猫,起身拿起跟他发顶一样快秃毛的拂尘围着邬极打转:“啧啧啧,真是世风日下,老鼠跌进金坛子里了。你们这些新进子弟一个个成日里无事生事,不想着精进法术,整日想方设法从府里捞钱。安排给你们的任务偷奸耍滑,不思进取、自甘堕落。”
“像你这样的根骨,离开汝阳就是泥菩萨下水,不是伤残就是伤命,浪费宗门供奉。”老师兄说到激动处挥拂狠抽邬极。
邬极疼得倒吸一口气,握紧拳头忍了又忍,张口仍要钱:“老师兄我急着出城,快把钱给我。”
见他不改主意,老师兄气得跳脚拿他没办法,走到旁边的柜子里抽出一个绿色钱囊,嘟嘟囔囔又换成更鼓的红色钱囊冷着脸丢给邬极,手持浮尘喝道:“站好了。”
邬极将钱袋子挂在腰上老实站好。
老师兄甩开拂尘脚踏方步绕着邬极,手中施印嘴里念咒:“赫赫阳阳,日出东方,吾今祝咒,扫尽不祥,遇咒者灭,遇咒者亡,天师真人,护尔身旁,斩邪灭精,体有灵光。”
急急如律令!
火光冲天,天师府燃起篝火台。台下穿着青布儒衫的弟子蓄势待发,望着前方稳健的师兄。
“出发。”
邬极从塌房出来后一路疾奔至南城门。
南城门逢双日是万事府的弟子轮守,邬极料到万事府开出大卦,弟子们大部分会被召进府邸。看守城门的苦差事落到了不受宠新进弟子的头上,新来的弟子不认识邬极。
新弟子看了眼手中的身份牌见印信和和身份没错,腰间还挂着五极星钱囊。走到一旁打开通道:“师兄,这是通行符请收好。”
“多谢。”邬极接过急匆匆出城。
没了城墙的遮挡,山林的风更狂暴,树叶摩挲黄叶漫天飞舞,空气中逼近风雨欲来的气息。
邬极走出守城员视线,背着行囊避开官道往山上爬,加速走出巡逻范围望着远远落在身后的城门才松了口气。突然,一阵翻山倒海的巨响从汝阳城的方向传来,回头一看城中腾起黑烟。
他当机立断加速上山走小路,结果没走两步就吐出一口血瘫在地上,邬极擦了擦嘴角的血抬头一看,一只黑鸦隐在枝头直勾勾的盯着他。
都这种时候了,他们竟还有心思来抓他。
邬极气到发笑,这只黑鸦跟万事府那群人一样死心眼子,发出短促叫声传讯,盯着狼狈的邬极不放松一丝警惕,邬极强撑着挪到后树下缓气,用袖子遮住手从钱袋里抽出一枚铜板:“黑鸦,万八柳的心眼这么小,你不如跟我走。省得哪天你卖完命还要被他扒了皮。”
黑鸦歪头,眨了下眼,发出粗哑的斥骂声。
“诶,我又没说错。他日日在府里詈骂我阿兄,鼠腹鸡肠,犯了口恶,不是长命之相。”
黑鸦蓬起羽毛威胁邬极,发出嘎嘎叫声,喙尖前突。
邬极盯着黑鸦敛翅,脚趾牢牢扣住树枝,身子往后靠甩出一枚铜钱,眨眼间嚣张跋扈的黑鸦被断喉毙命。
邬极拎起黑鸦的尸体,用一枚外圆内方的铜板划开手掌,渗着血用羽毛编织出一个不足拇指大的人偶。
邬极将人偶放在地上,羽毛粗糙编织的人偶,慢慢凝塑成型,黑色羽毛覆盖从脚覆盖至下颌,精细线条下是雕琢的精致美感,两滴血凝成漩涡钉在脸上,两盏红灯笼一样的眼睁开,如剑般锋利。
邬极用朱砂笔在中指上写下生辰八字,用匕首生生剥下皮符放进人偶的肚里,人偶瞬间有了神志,抬头看着邬极等她吩咐。
“这是我的生辰八字,你拿好。一路顺着河流直下,中间不要停,三日后再找我汇合。”
人偶点了点头,蹦蹦跳跳冲下山跳进水里,趴在浮枝一路往东。
很快,官道上一队人马停了下来,邬极趴在地上缓过气从草丛的缝隙看向路口,黑马上的人戴着幕蓠,粗粗一数竟有三十人。
为首的人着粗布麻衣,马头挂着三颗珠灯映出他鸟兽面具下锐利的目光。他肩膀上的黑鸦,很快锁定“替身”的方向。一行人冲进暗夜中看不见踪影。
邬极抓了一把草丢出去恨恨看着官道:“万八柳,你还真是看得起我。”
人偶顺流直下,越往西穿过山道越加崎岖,人偶被水呛得直咳,昂着头看着头顶盘旋的黑鸦,调整浮木方向冲下山崖,它扑棱着四肢像乌龟一样游到岸边,黝黑巴掌大的身子冲进草丛,眨眼就消失不见。
邬极扒开眼前碍事的杂木,手掌心浮着一枚铜板,跟着铜板指引的方向往天元镇的官道走。从汝阳城出来,河流自东西而去,东边最近的一座城镇便是天元镇,城如其名,从香火最旺盛的“天师府”辐射,万事府、昆仑府、墨府、百花府各占一方位,这里是术、法、道之人最多的地方。
近黄昏的时刻田间地头仍有农人手持火种焚烧桔杆沤肥,浓雾冲天火焰熊熊燃烧,黑云缭绕腾空透过云层落下灰烬,肃杀余烈漫四野。
大道上,一辆驴车停了下来,老农看着站在田间的人呵斥道:“女娃子站在田间作甚快上路来,烧杆的火跟着风一会儿就烧过来了。”
女娃子望着布料被火烧尽才转过身,她胸前横抱着一把斗笠,头上插戴虫鸟簪,抬头笑看着上方的老农问道:“阿爷,能不能搭我一程路。”
“女娃子,你是南边来的吧。”
“从黔中地来的,阿爷是怎么看出来的?”邬极坐在车辕上甩着稻草,笑看着赶车的农人。
“我在镇上帮那些术士卖符。”老农侧身指着邬极头上的吉丁虫草簪,得意道:“南边来的娃子都喜欢戴些虫啊鸟啊的。”
邬极停了手上的动作,好奇地问:“天元镇的术士也会做生意?”
“哪不能嘞。没有成仙就离不开财米油盐,就要花钱。”老农甩下鞭让驴跑得更快,得意畅快继续道:“修仙咱不懂,但要论卖东西咱小老百姓可比那些抹不开脸面的小术士本事强。”
看来跟天元镇跟汝阳城的规矩大不一样。
“阿爷,听说天元镇每三年都会招收有根骨的新弟子,不知道各府里到底是个什么流程?”邬极继续打听消息,
“我孙子前岁也报名了,没选上。”年逾古稀仍精气神十足的老农人,说起来这事来就满腹牢骚道:“我孙子在万事府呆了一个月,每天就做饭、念书、锻根骨。这万事府也没说要个啥标准,没挑上就送出府。”
“前几天,几个府里都贴出布告。”老农人满脸不乐用力扬鞭,驴车颠颠簸簸行在不平的山路,他继续道:“今年改了考试时间,府里的小术士说是天师下的令。”
“若是改了考试的时间,考题说不定也会变。”邬极皱眉道。
“是滴嘞。”老农转头笑着打趣邬极:“女娃子你莫忧,你模样跟府里那些小神仙一样,肯定能考上。”
神仙,邬极看着千峰万嶂的山脉,余晖西沉灵山福地,蔓延的密林犹如盘踞休憩的青龙。天元镇确是一处适合修炼的仙地。
“姑娘,我就送你到这里了。”阿爷将邬极放到城门口,跟看守的术士招呼一句越过众人驾车先行进城。
“多谢阿爷。”邬极跳下车将通行符交给守卫查验,跟着进了城。
城内倒跟城外的风景不一样,不像个修仙之地;虽修行之人繁多,商贸比汝阳城更繁荣。
各个店铺都有索唤拎着匣子,从食肆、冰店、符铺中帮顾客外送。
邬极在城里绕了半圈才找到牌匾下印着五极星的客栈,客栈从外看就是一间普通客栈,两边各挂着两串灯笼写着“未晚先投宿,鸡鸣早看天。”
“赫赫阳阳,日出东方,吾今祝咒,扫尽不祥,遇咒者灭,遇咒者亡,天师真人,护尔身旁,斩邪灭精,体有灵光。”引用天师护身咒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