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高高的城楼上，宋砺携文武百官送行。


    鲜艳的旌旗飘扬，黑压压的将士们站在下方。


    为首的人，衣袖翻飞，束腰的丝绦随风而动，他眉目秀美，神情淡然，明明身姿孱弱，却带着股自矜。


    宋崇渊凝望着他，心里如烈火燃烧般煎熬，他不想他离开京城，未知的东西总会让人不安。


    已经成为翰林院修撰的沈文益，眼中是掩盖不住的担心，他不知道其中种种发生了什么，但却深觉此事不妥，然而事情已无法改变，他只能期盼殿下一切安好。


    京城熟悉的风景一点点消失在眼前，乌玉放开挑起的帘子，外面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殿下，前面的路坎坷不平，有不适的及时说。”


    马车外的侍卫低声提醒着，乌玉应了声，却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


    乌玉好奇的探身望去，看到了一张戴着面具的面孔。


    那面具只遮住了半张脸，乌玉望着那熟悉的下颌，瞬间睁大了眼睛。


    他无知觉的小声喊了一句：“皇叔？”


    眼前的侍卫侧身，眼睛透着疑惑：“殿下说什么？”


    乌玉抿了抿嘴，以为自己认错了，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可他真的觉得眼前的人很像宋巍衡。


    他看了好一会，又觉得眼前的侍卫不仅嘴巴像，眼睛也很像，还有身材。


    虽然眼前的人穿着一身简单的玄色衣袍，但乌玉就觉得他是皇叔。


    那侍卫一派淡定，乌玉见他不承认，就悄悄的伸出了手，想把他的面具摘下来。


    他手指刚碰到那冰冷的面具，还没来得及取下，就被眼前的侍卫抓住了手腕，又逢马车颠簸，他半个身子都扑到了男人怀里。


    乌玉脑袋懵了下。


    宋巍衡轻勾唇角，沉声道：“殿下，卑职貌丑，才以面具遮面。”


    乌玉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手忙脚乱的起身，另一只手撑到了他的大腿根。


    宋巍衡抓着他手腕的手一紧，抬头看了眼周围，低声细语道：“殿下，您还是进去吧，他们都在望我们呢。”


    周围骑着马的将士，目光躲闪的看了过来，从圣上下了旨意后，这些将士就一直在好奇这位九殿下。


    毕竟从未见过，又听了不少名声，如今得见，果然如传言那般，当真是仙姿佚貌，玉骨月容。


    他们没听见交谈，就只见地面崎岖不平，殿下没稳住身体，倒在了那侍卫怀里。


    至于那侍卫戴着面具，他们也没怀疑，只以为这侍卫是殿下的人，要不然，殿下怎会出来主动和他搭话。


    于是他们眼睁睁的看着，殿下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就回到了马车里，只是，殿下那玉白的耳垂怎么那么红啊。


    这一帮将士平常都是粗人，哪见过这般玉树琼枝的贵人，一个个都看痴了眼，直到人消失，对上那侍卫冰冷的目光，一帮人才面红耳赤地回了神。


    回到马车里的乌玉，趴在软榻上，心里很是尴尬。


    “阿玄，他是不是故意的。”


    乌玉抿了抿嘴巴，眼睛有些狐疑，难不成他真认错了？


    玄镜：“他就是。”


    “那他是宋巍衡么？”乌玉眨了眨眼睛，玩着手中的扇坠。


    玄镜沉默了片刻，鉴于没办法说出口，他只道：“我不清楚。”


    “好吧。”


    乌玉也没有为难，毕竟他自己都在犹豫。


    将士们赶了一天路，路途还遥远，他们也需要休息。


    夜色昏沉，他们就选了个合适的地方，准备休整一晚，毕竟只有保存好体力，才能赶接下来的路。


    这一路，路途崎岖，乌玉坐在马车里快散架了，如今终于停下，他也松了口气。


    宋巍衡打了野味，正在架火烤着，也有其他将士抓到了野兔之类的，他们带的都有干粮，这些只是打打牙祭。


    “兄弟，你这是给殿下吃的么？”有将士在旁询问，眼睛里透着兴奋。


    宋巍衡瞥了他眼，嘴角勾着轻笑，点了点头。


    “那等下这只兔腿烤好，你一块给殿下送去吧。”


    那身材强壮的将士，棕色的皮肤被火光照着，显得又黑又红，但脸上却透着憨厚的气质。


    宋巍衡翻着火棍的手停顿了下，他还没开口。


    旁边就有另一个将士低声说道：“殿下他从马车上下来了。”


    “不止，殿下朝我们过来了。”有将士话音刚落。


    坐在地上的一群将士瞬间站了起来抱拳行礼，一个个声音雄厚有力。


    乌玉感觉像被震了下，他微微颔首，看向面前的将士道：“行军在外，不必多礼。”


    刚才还一群侃侃而谈的将士们，此时一个个都变成了鹌鹑，面红耳赤的呐呐不敢言语。


    宋巍衡拿着手中烤好的鸡肉，正要上前，却被旁边一个胆大的将士抢了先。


    那将士梗着脖子道：“殿下，卑职烤了些野味，您要不要一起尝尝。”


    乌玉看着他笑了笑：“好啊。”


    他答应的太快，将士还没反应过来，就红着一张脸躲闪着不敢看他。


    旁边一个身材高大的将士心有不愉，怎么就是他烤的了，明明是大家一起烤的！


    于是他赶紧趁机说道：“殿下，您喜欢吃什么，卑职都能给您抓来。”


    “殿下，您尝尝这只野兔。”


    也许是发现了这位殿下很平易近人，不少将士们都大着胆子搭话了起来。


    宋巍衡看着，只觉得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见阿玉被他们围着，还要与他们同坐，他叹了口气，上前，默不作声把披风垫在了地上。


    乌玉愣了下，那披风已经落地，他没有拒绝，宋巍衡顺势坐在了他的旁边，把手中的食物递给了他。


    “这个已经烤好了，殿下先尝尝。”


    周围的将士见他这行云流水的动作，看的目瞪口呆，心想，怪不得是殿下身边的人，能有这般细心。


    春日的晚上还有些冷意，但旁边有篝火，乌玉没觉得冷，反而浑身暖洋洋的。


    手中的鸡肉被烤得冒着香气，上面撒的盐巴正好，入口鲜香不柴，侍卫递给他的鸡肉有点多，乌玉吃了一些没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