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崇渊冷静过后，只觉得这事情处处透露着不对。


    边关事急，不日就启程，君无戏言，宋崇渊已经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将人留下。


    明知不该去问，宋崇渊还是去找了宋砺，他心中也有犹疑，是不是父皇查到了什么。


    可若真知道了什么，父皇也不该是如此。


    宋崇渊到了勤政殿，行礼后，整个大殿一片安静。


    宋砺看见是他，没有喊免礼，也并没有太意外，甚至只从折子里抬头看了他一眼就垂下了眼目。


    宋崇渊心脏往下坠了坠，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宋砺依旧像一无所知，淡淡道：“太子过来所为何事？”


    宋崇渊攥着衣袍的手紧了紧，沉声道：“回禀父皇，儿臣听闻，您要派小九去边关。”


    这件事虽然还未在朝堂之上定言，可已经有人传了出去，宋崇渊表示知道也无不妥。


    宋砺点了点头，像是完全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父皇，小九他身子孱弱，京城距离边关甚远，他如何经得起舟车劳顿，还望父皇三思。”


    宋崇渊说完，就被迎面的折子砸在了脸上，他狼狈偏头，眼睛下垂，遮住了眼中的戾气。


    “你究竟是担心他身子孱弱，还是想让他留下？”


    宋砺抬头，眼神幽幽地盯着他，声音冰若寒霜。


    宋崇渊咬紧牙关，并没有言语。


    “朕问你话。”


    “儿臣只是担心他的安危。”


    宋砺从高台上走下，缓步来到他的身边，漫不经心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记住，他是你弟弟。”


    宋崇渊手指收紧，没有吭声，肩上的力道加重，他才低声道：“儿臣知道。”


    即便如此，宋崇渊心中依旧不甘：“可是父皇，小九他……”


    宋砺直接打断道：“此事已定，你不必再提，若真发生什么，你得记住，他是因为你。”


    宋砺：“一个连自己的情感都隐藏不好的人，朕真的要考虑考虑，你是否当得上太子之位？”


    宋崇渊转身的背影一顿，舌尖咬破，口腔内瞬间充满了血腥味。


    可他什么都不能说，只能隐忍着退下。


    乌玉知道去边关的事，虽然有些诧异，但接受良好。


    倒是田荣一脸哭丧：“殿下，能不能也带上奴才啊。”


    乌玉一脸严肃的拒绝了，毕竟边关不是儿戏，万一发生了什么事情，田荣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太监，很容易被误伤。


    宋元祈听说这事，立刻来了景宸殿。


    “父皇怎会让你去呢，你这身子，保不齐没到地就……”宋元祈及时停住了。


    见眼前人脸色淡定，宋元祈又忍不住道：“真不知道父皇是怎么想的，到底是哪个大臣出的主意，他怎么不自己去啊？”


    “六哥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乌玉知道他是在关心自己。


    宋元祈有些别扭的咳了两声：“谁管你了，我也是多余，听说前天三哥去帮忙说了，看样子也没落到好。”


    乌玉愣了下，心中有些许复杂。


    宋元祈没注意，继续说道：“虽然他们都说舅舅现在下落不明，但我不太相信，总之，你到了那里，就听我舅舅的，他可是镇国将军，不说能把你保护的多好，总不会让你丢了性命。”


    他一连串说了一堆，乌玉坐在小案旁，捧着茶盏看他，心中涌上一股暖意。


    宋元祈目光向下看到他，以为他没好好听，啧了一声，捏着他的脸颊，说：“听到没有，我认真的，别人想让本王这样，本王还不乐意搭理呢。”


    “知道了，知道了，我的六哥哥。”


    乌玉歪头，轻眨着眼睛，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宋元祈怔了下，像是烫手了一般，不自在的松开了手，倒了一盏茶，没再说话了。


    临行前夜。


    宋砺来到了景宸殿。


    他们二人已有几日未见，宫人退下后，宋砺没急着说什么，只打量着殿内的装饰。


    乌玉与这个父皇接触甚少，比起亲近感，多的是生疏。


    于是他也没有主动出声，只默默跟在身边。


    宋砺突然停住脚步，转身道：“小九，你会不会怪父皇？”


    乌玉眨了眨眼睛，完全不懂他为何这样说。


    “自然不会。”


    这件事情对于他来说，真不是一件坏事。


    宋砺目光沉沉，眼睛里全是乌玉看不懂的情绪。


    “别怕，父皇不会让你受伤的。”


    乌玉脑子已经宕机了，他懵懂的点了点头。


    他没有害怕呀，他又不是玻璃做的，再说，他只是身弱，又不是完全没武功，要不然，他也不会在知道宋崇渊的心思后，还敢一个人和他独处。


    宋砺还在说着什么，乌玉听完，已经彻底呆住了。


    这到底是去边关打仗，还是他出去游玩啊。


    说什么让增援的兵马先行，他不需与他们同步，还会留下一部分的人来保护他。


    他不需要到战场，只需在边外安顿，等一切结束，同样会有人护送他回来。


    乌玉越听越懵，这和对外说的，完全是两个版本。


    不知为何，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好像他离京，就像是特意安排的一样。


    目的并不在于他是否去边关做些什么，只是让他离京而已。


    本能的预感，让乌玉没有开口去询问什么。


    宋砺离开之前，像是想到了什么，从袖中掏出一块玉佩，递到了他面前。


    “这次，可别再弄丢了。”


    白色的玉佩雕刻着精致的龙纹，垂下来的浅蓝穗子在手指尖轻轻摇晃。


    乌玉卷翘的睫毛颤了颤，是那块龙纹玉佩，可它明明已经丢了啊。


    尤其，它应该是丢在不知名的角落，或者，是在宋崇渊那里。


    但最不应该的是，出现在父皇手中。


    乌玉呼吸一窒，手心冒了冷汗。


    他不知道，父皇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宋砺抬了抬手，目光直直的盯着他，像是在疑惑他为什么不接。


    乌玉垂下眼眸，伸手接过，冰凉的玉佩握在手心，上面精致的龙纹有些硌手。


    宋砺走后，乌玉盯着手中的玉佩看了许久，他能确定，这块玉佩，真的是他丢的那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