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修改谶纬文书
作品:《不争宠的皇后突然无敌了》 “陛下,老臣冤枉!”张景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顾不得疼痛,他声音带着悲愤和急切,更带着对自身学术的虔诚信仰:“老臣侍奉陛下、侍奉大周三十余载,一颗忠心,天地可鉴。”
“此谶语,绝非妄言,更非受人指使。实乃龟甲筮草所示,星盘推演所得,句句皆出自天象命理之本源啊陛下。”
他抬起头,浑浊的眼中竟泛起泪光。
“陛下。”他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老臣敢以项上人头担保,楚五姑娘之命格,贵不可言。”
“其火之性,非是焚毁,乃是熔铸,是淬炼,如同……如同那精铁百炼,方能成钢。”
“陛下试想,若有一把绝世神兵,其锋锐无匹,可开山断流,陛下是会因其锋芒太盛而弃之不用,还是善加引导,以其锋芒护我大周万里河山?”
张景明激动地指向虚空,仿佛那里有他窥见的天机:“太子殿下是真金,楚姑娘是烈火,烈火熔金,看似凶险,实则是成就无双宝器的必经之路。”
“此女命格之旺,旺的是太子之基业,旺的是我大周之国运!凰鸣九霄,鸣的绝非牝鸡司晨之音,而是……”
“而是四海升平、万国来朝的盛世华章啊陛下。”
张景明一口气说完,胸膛剧烈起伏,伏在地上喘息。
额头的冷汗混着刚才磕头时沾染的灰尘,狼狈地贴在脸上。
他赌上了自己一生的清誉和性命,只为让帝王相信这并非虚妄的谶言,而是他穷尽毕生所学窥见的一线天机。
殿内陷入长久的死寂。
只有张景明粗重的喘息声清晰可闻。
高公公借着整理衣袖的动作,悄悄拭去太阳穴上的冷汗。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方才听到的,恐怕是足以动摇国本的机密。
这些字句若传出去,足够让三皇子党羽大做文章,也足够让宁国公府……
徽文帝的身体依旧保持着前倾的姿势,锐利的目光死死钉在伏地不起的老监正身上。
他脸上的怀疑并未完全散去,但那份冰冷的审视中,却多了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言喻的东西。
开疆拓土…前所未有的鼎盛…烈火熔金…淬炼真金…绝世神兵……
这些词汇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心中激荡起层层叠叠的涟漪。
他渴望成为千古一帝,渴望超越列祖列宗,开创不世功业。
张景明描绘的图景,正是他内心深处最炽热的野望。
但,这野望的实现,要系于一个女子?
一个宁国公府的嫡女?
徽文帝缓缓靠回龙椅,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腰间玉佩上垂落的明黄丝绦。
那丝绦在指尖缠绕又松开,如同他此刻纷乱的思绪。
目光再次落回御案上那份谶纬文书上。
那八个朱砂大字,此刻看去,竟仿佛带着某种灼热的温度,又像是无声的嘲讽。
“凰鸣九霄……”他低声重复着,声音轻得如同梦呓,目光却深邃得如同星空,“好一个凰鸣九霄……”
他想起了楚昭宁在选秀时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大多数时候是懒散的,仿佛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但偶尔,在无人察觉的瞬间,会掠过一丝极快、极深、仿佛洞悉一切却又漠然置之的光芒。
那不是寻常闺阁女子该有的眼神。
更令人在意的是,据暗卫密报,楚昭宁不仅过目不忘、精通机械。
四岁就会照书制作火药,还有最近制作出来的干粮。
以及楚景茂手上那份火药配方……
楚景茂出发前把火药配方给了宁国公,现在军器监已经在测试了。
难道,张景明这老儿,真从这八字里,窥见了什么连他都未曾看透的东西?
“精铁百炼,方成钢……”徽文帝的手指在丝绦上停顿,“善加引导,以其锋芒护我河山……”
他沉吟着,咀嚼这比喻背后的深意。
龙椅扶手上冰冷的龙鳞纹路硌着他的掌心,这细微的痛感让他保持着清醒。
一个模糊的念头在他脑中盘旋。
若此女真如张景明所言,是能助太子成就霸业的烈火,那么,这把火,必须牢牢掌控在皇室手中。
只能熔炼真金,绝不能……
焚毁龙庭。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流淌。
张景明伏在地上,汗水早已湿透重衣,额头在隐隐作痛,他却不敢稍动,只能屏息等待着帝王的最终裁决。
每一息都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终于,徽文帝再次开口,声音恢复了帝王的沉稳与莫测:“张卿,平身吧。”
张景明如蒙大赦,颤巍巍地撑着发麻的膝盖站起来,垂首肃立,不敢直视天颜。
“你的话,朕……记下了。”徽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目光依旧停留在那份谶纬文书上,“不过……”
他突然话锋一转,“这份谶纬文书,需做些修改。”
张景明心头一紧,却不敢多言,只是深深一揖:“请陛下示下。”
徽文帝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御案:“凰鸣九霄四字太过张扬,改为凤仪东宫更为妥当。”
他的目光如电,直视张景明,“至于其他内容,保留火炼真金、龙凤呈祥之说即可。”
“臣遵旨。”张景明声音嘶哑,心中那块巨石终于落下大半。
命,暂时保住了。
“记住。”徽文帝的声音突然转冷,“此事不得外传。除了你与裴度垣,若再有第三人知晓今日殿中谈话……”
话未说完,但威胁之意已不言而喻。
张景明连忙跪下:“臣以性命担保,绝不泄露半字。”
“很好。”徽文帝微微颔首,“你即刻回去修改谶纬文书,明日午时前呈递御前。朕会命太常寺卿和礼部尚书共同验看。”
他顿了顿,“若无不妥,便按祖制,将太子与楚氏庚帖,连同此谶纬文书,供奉于太庙正殿,享祖宗香火三日。”
“臣明白。”张景明恭敬应道,心中却在盘算着如何修改那份要命的文书。
“三日后若无灾厄异象。”徽文帝的声音忽然缓和了些,“便是祖宗认可。”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张景明一眼,“至于原来的谶纬文书……”
张景明会意,立即道:“臣这就回去销毁。”
“不必。”徽文帝却出人意料地摆了摆手,“留在朕这里。”
说着,他将那份朱批原件轻轻拿起,收入袖中。
张景明心头一跳,却不敢多问,只是深深叩首:“臣遵旨。”
“至于这火炼真金……”徽文帝的指尖轻轻敲击了一下御案,发出笃的一声轻响,“朕,拭目以待。退下吧。”
“臣告退。”张景明深深一揖,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才稳住发软的双腿。
一步一步,极其缓慢而恭敬地退出了这令人窒息的侧殿。
跨出门槛的瞬间,午后的阳光刺得他眼睛生疼,后背的冷汗被风一吹,激得他打了个寒噤。
他回头望了一眼那紧闭的、象征着至高权力的殿门,仿佛刚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