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顺其自然
作品:《不争宠的皇后突然无敌了》 惊蛰雷动,三月的春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打在琼琚院的青瓦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楚昭宁倚在窗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铜制齿轮。
这是她前几日为做手表尝试做的小玩意儿,齿轮咬合得严丝合缝,转动时发出悦耳的咔嗒声。
“姑娘,该试衣裳了。”玉簪捧着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裙站在珠帘外,声音轻柔。
楚昭宁正望着檐角滴落的水珠出神,那滴水在瓦当上悬了许久,终于坠落,在青石板上碎成八瓣。
闻言,转身时,袖中的齿轮不慎滑落,滚出老远。
“奴婢瞧着姑娘这几日总是心不在焉的。”玉簪弯腰拾起齿轮递给楚昭宁。
“我知道。”楚昭宁接过齿轮,轻声答道,目光落在玉簪展开的藕荷色绣花裙衫上。
衣裙上绣着缠枝牡丹,每一针都细密得看不出走线。
明日就是选秀的日子,楚昭宁张开双臂任由丫鬟们更衣,忽然觉得腰间束带勒得喘不过气。
她还没离府,就已经开始想家了。
“姑娘不喜欢这颜色?”玉簪敏锐地察觉到她的迟疑,手指停在盘扣上。
“不是。”楚昭宁的声音懒懒的,“就是觉得麻烦。”
玉簪抿嘴一笑:“姑娘明日可不能再嫌麻烦了,宫里的嬷嬷眼睛毒着呢。”
正说着,扶锦匆匆进来:“姑娘,老夫人请您过去。”
穿过几重院落时,楚昭宁的绣鞋已经湿透。扶锦撑着伞,却总也挡不住斜飞的雨丝。
廊下站着的寿嬷嬷见她来了,连忙打起帘子:“五姑娘可算来了,老夫人念叨半天了。”
踏入堂内,楚昭宁才发现全家人几乎都到齐了。
宁国公端坐在主位上,面色沉肃,崔令仪坐在老夫人下首,手中茶盏已经见了底。
楚临渊、楚临渊、楚临漳三兄弟的动作出奇一致,都在盯着地面发呆。
“昭宁来了。”老夫人招招手,示意她坐到身边来。
楚昭宁行过礼,刚坐下就感觉一只温暖干燥的手握住了她的。
老夫人掌心的老茧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像是无声的安抚。
“明日选秀的规矩,文嬷嬷都跟你讲清楚了吧?”崔令仪开口问道,声音比平时柔和许多。
“都记下了。”楚昭宁点头。
那些繁琐的宫廷礼仪她早已烂熟于心,从年前开始,文嬷嬷就日日盯着她练习。
如何行礼,如何答话,甚至连喝茶时衣袖该挽起几分都有讲究。
宁国公轻咳一声:“记住,无论宫中问什么,如实回答便是。我们楚家的女儿,不需要刻意讨好谁。”
这话说得硬气,但楚昭宁分明看见父亲握着扶手的手指关节已经泛白。
她知道父亲在担心什么,宁国公府手握兵权,若再出一个太子妃,难免树大招风。
可皇命难违,若皇帝真有意指婚,他们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沈知澜轻声道:“昭宁性子沉稳,进退有度,无论结果如何,都是好的。”
楚昭宁听着这些安慰的话,心中五味杂陈。
不由想起这十五年在大周朝自由自在的日子,若真入了宫,这些都将成为过去。
但另一个声音又在提醒她,等太子登顶了,那些关于火药改良、大炮设计的图纸才能真正发挥它的作用。
“昭宁。”老夫人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记住,宁国公府永远是你的后盾。无论你在哪里,遇到什么困难,家里都会想办法。”
老人浑浊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让楚昭宁心头一热。
“孙女明白。”她轻声应道,感觉喉咙有些发紧。
晚膳时,楚昭宁几乎没动筷子。
她看着碗里堆成小山的菜:大哥夹的炙羊肉,二哥舀的鲈鱼羹,三哥非要塞给她的蜜汁火腿。
突然很想把这些都装进匣子里带走。
回到琼琚院时,雨已经停了。
楚昭宁刚让玉簪拆了发髻,就听见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总是很轻,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度,就像崔令仪这个人。
“娘?”她惊讶地看着深夜造访的崔令仪。
崔令仪摆摆手让丫鬟们都退下,亲自关上门。
烛光下,她看清母亲眼下青黑的阴影。
这些日子,崔令仪怕是没睡过一个好觉。
她穿着家常的月白色中衣,发间只簪了一支素银簪子,看起来憔悴无比。
“娘…”她刚开口,就被崔令仪轻轻拥住。
这个拥抱很短暂,却让楚昭宁愣住了。
她的母亲向来端庄自持,极少有这样外露的情感表达。
崔令仪退后一步时,楚昭宁看见她眼角有泪光闪过。
“昭宁。”崔令仪直视女儿的眼睛,声音压得极低,“娘只问你一句,你想做太子妃吗?”
这个问题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
楚昭宁张了张嘴,突然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
她确实想过,若能成为太子妃,或许能借助身份之便,在大周朝发展工业,改革土地,建立学堂。
但深宫高墙,规矩森严,又与她向往的自由相悖。
“我不知道。”她最终诚实地回答,“但我会顺其自然。”
崔令仪深深看了她一眼,忽然抬手整理她额前的碎发。
“你这孩子,从小就有主意。”她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无奈和骄傲,“记住,无论你做什么选择,娘都支持你。”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楚昭宁心中某个紧锁的匣子。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些日子的纠结焦虑,很大程度上是害怕让家人失望。
而现在,母亲明确告诉她,做你自己就好。
崔令仪离开后,楚昭宁本以为能睡个好觉,却听见门外又传来脚步声。
这次来的是宁国公。
“爹?”楚昭宁连忙起身行礼。
宁国公摆摆手,在桌前坐下。
烛光下,他眉宇间竟显出几分疲态。
父女二人相对无言。
良久,宁国公忽然道:“你还记得小时候,为父教你骑马的事吗?”
楚昭宁点头。
那时她不过六岁,因为害怕死活不肯上马,是父亲亲自将她抱上马背,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护着她,在马场里走了整整一个时辰。
“为父那时告诉你,害怕是常事,但不可被害怕左右。”宁国公目光深远,仿佛透过她看到了什么,“如今这话依然适用。”
楚昭宁鼻头一酸,她从未见过父亲这样柔软的一面。
宁国公此刻只是一个担忧女儿的父亲。
“女儿谨记爹爹的教诲。”她郑重应道。
送走父亲后,楚昭宁彻底没了睡意。
她走到书案前,取出一张澄心堂纸,提笔蘸墨。
毛笔在宣纸上洇开,写下“无为而不为”四个大字。
“顺其自然吧。”她自言自语道,忽然觉得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既不完全抗拒,也不刻意争取,以平常心面对明日选秀,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