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梦境

作品:《不争宠的皇后突然无敌了

    卯初,琼琚院


    绛珠轻手轻脚地拨开床帐,见楚昭宁已经睁着眼睛,正望着帐顶出神。


    “姑娘醒了?”绛珠放轻声音问道,“奴婢瞧着您昨夜翻腾到三更天才睡熟,今儿个要不要多歇会儿?”


    楚昭宁眨了眨眼,撑起身子,丝绸寝衣随着动作滑落,露出纤细的手腕。


    “不了,起吧。”她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绛珠也不多问,只是转身招呼小丫鬟们端来洗漱用品。


    铜盆里的水温度刚好,加入了几滴茉莉花露,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楚昭宁捧起一捧水扑在脸上,冰凉的感觉让她彻底清醒过来。


    “姑娘,擦脸。”扶锦递上温热的棉巾,眼角还带着惺忪睡意。


    昨晚为了收拾及笄礼的器物,几个大丫鬟都忙到深夜。


    楚昭宁接过棉巾,在脸上轻轻按压。


    透过棉布的缝隙,她看见梳妆台上那支珍珠翡翠华钗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泽。


    “玉簪呢?”楚昭宁放下棉巾,声音有些哑。


    “奴婢在这儿。”玉簪从外间快步走进来,手里捧着今日要穿的衣裙,“姑娘要梳什么发式?”


    楚昭宁走到梳妆台前坐下,铜镜里映出她略显苍白的脸。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伸手拿起那支华钗,指尖轻轻抚过钗头的珍珠。


    “找个锦盒来。”楚昭宁突然说,“把这支钗好好收起来。”


    玉簪愣了一下:“姑娘不戴了?”


    “太珍贵了。”楚昭宁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我怕戴久了会损坏。”


    其实她心里想的是,每次看到这支钗,胸口就会涌起一种说不出的酸涩,既温暖又疼痛。


    玉簪会意,转身去取锦盒。


    青囊趁机上前,为楚昭宁把脉。“姑娘昨夜没睡好?脉象有些浮。”


    “做了些梦。”楚昭宁含糊其辞。


    事实上,她几乎整夜未眠。


    一闭眼就看到那只蓝紫色的蝴蝶在眼前飞舞,最后停在掌心,触须轻颤的样子像极了祖父说话时抖动的白眉毛。


    玉簪取来一个紫檀木匣,内里衬着软缎。


    楚昭宁亲手将华钗放入匣中,指尖在钗身上停留了片刻,才轻轻合上盖子。


    “收在多宝阁最上层吧。”她吩咐道,“用那块绣着松枝的帕子包好。”


    梳洗完,楚昭宁带着绛珠和寒刃去给崔令仪请安。


    清晨的国公府静谧安详,廊下的宫灯还未熄灭,在微明的天光中显得格外柔和。


    路过的婆子和小丫鬟们纷纷行礼。


    萱瑞堂前,文嬷嬷正低声嘱咐着什么,见楚昭宁来了,立刻迎上来行礼:“五姑娘来得早,夫人还未起身。”


    楚昭宁微微蹙眉。


    母亲向来寅时便起,主持中馈数十年如一日,从未懈怠过:“母亲身子不适?”


    文嬷嬷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国公爷早朝前吩咐了,说夫人这几日劳累,让多睡会儿。”


    她压低声音,“老奴隔一刻钟就去看看,夫人呼吸均匀,只是睡得沉。”


    楚昭宁望向内室方向,眼中流露出担忧。


    “那我不打扰母亲了。”她轻声道,“请嬷嬷多留意,若母亲醒了,立刻差人告诉我。”


    文嬷嬷恭敬应下,眼角皱纹舒展开来:“姑娘放心。”


    离开萱瑞堂,楚昭宁转向翠微堂方向。


    崔令仪确实累了。


    躺在锦衾之中,她很快沉入梦乡,却如同坠入一片混沌的迷雾。


    绣着并蒂莲的帐顶在烛光中微微晃动,渐渐化作梦中模糊的背景。


    她的意识漂浮在虚实之间,时而清醒时而恍惚,仿佛有人在她耳边低语,又似有无数画面在眼前闪回。


    梦境光怪陆离。


    先是楚昭宁穿着大红嫁衣的背影,金线绣的凤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女儿没有回头,只是缓步走向花轿,那背影单薄得令人心碎。


    忽然场景变换,她又置身金銮殿上,雪花般的奏折从四面八方飞来,每一本都写着“宁国公府僭越”“妖言惑众”的字样。


    最可怖的是那只碧蓝色的蝴蝶,它不知何时停在了她的指尖,翅膀上的金粉闪烁着妖异的光芒,仿佛要灼穿她的皮肤……


    “夫人?夫人?”文嬷嬷的声音穿透梦境,将她从混沌中拽了出来。


    崔令仪猛地睁开眼,胸口剧烈起伏。


    她这才发现寝衣早已被冷汗浸透,黏腻地贴在背上。


    窗外已是日上三竿,宁国公的枕畔空空如也,只余下一道浅浅的压痕。


    跟了她三十年的崔嬷嬷下月就要离府回家养老,手上的活计正逐步交给文嬷嬷。


    “哎呀,夫人这寝衣都湿透了。”文嬷嬷见状连忙从紫檀衣柜中取出一件崭新的素绸寝衣,动作轻柔地为崔令仪更衣。


    换好衣服,文嬷嬷转身端来一杯参茶。


    “老奴见夫人睡得不安稳,不敢贸然叫醒。”她担忧地看着她,“夫人脸色煞白,要不要请太医来看看?”


    崔令仪勉强撑起身子,太阳穴突突直跳,像是有人用钝器在颅内敲打。


    她接过茶盏,参茶的苦涩在舌尖蔓延,让她不自觉地蹙起眉头。


    “不必惊动太医。”她摆摆手,声音有些沙哑:“去告诉世子夫人,今日府中一应事务都由她处置。若有人来,就说我身子不适。”


    她抿了口参茶,苦涩的味道让她微微皱眉,“去告诉世子夫人,今日府中事务由她处理,我要休息一会儿。”


    文嬷嬷嘴唇翕动,终究没再多言。


    她轻手轻脚地放下帷帐,临走前又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夫人倚在床头,乌发披散,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憔悴,此刻竟显出几分罕见的脆弱。


    待脚步声远去,崔令仪重新躺下。


    锦被上的苏绣牡丹硌得她后背生疼,那只碧蓝色蝴蝶的幻影仍在眼前挥之不去。


    那只蝴蝶,究竟是不是老国公显灵?


    昭宁的婚事、朝中的风向、府里的流言,种种心事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中旋转。


    她试图理清思绪,却发现越想越乱。


    窗外传来丫鬟们压低的说笑声,远处厨房飘来熬药的苦涩气息,这些平日里的寻常动静,今日听来却格外刺耳。


    不知不觉间,疲惫再次袭来。


    崔令仪的眼皮越来越沉,朦胧中似乎又看见那只蝴蝶停在窗棂上,翅膀轻轻颤动,洒落点点金粉。


    这一次,她没有抗拒睡意,任由自己沉入更深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