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毓秀书院

作品:《不争宠的皇后突然无敌了

    崔令仪搭着崔嬷嬷的手从马车上下来时,一阵裹挟着桂花香的风恰好拂过她的面颊。


    “夫人当心台阶。”崔嬷嬷低声提醒,布满皱纹的手却稳稳托着她的肘部。


    崔令仪微微颔首,抬头望去,青砖黛瓦的书院门楣上“毓秀书院”四个泥金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忽然一阵琴声从墙内飘来,弹的是《阳春白雪》,但某个泛音明显走了调。


    “这指法……”崔令仪唇角不自觉扬起,想起自家那个五音不全的丫头。


    “清河崔氏求见萧山长。”崔嬷嬷将名帖递给门前青衣婢女。


    那丫头约莫十五六岁,行礼时发间的银蝴蝶颤都不颤,显是受过严格训练。


    崔令仪多看了两眼,暗忖昭宁身边也该添个这样稳重的。


    穿过月洞门,扑面而来的是夹杂着墨香的花气。


    回廊下几个穿艾绿襦裙的少女正在临帖,见生人经过,齐刷刷起身行礼,臂间披帛随风扬起一致的弧度。


    崔令仪颔首回礼,目光却落在假山后,个梳双鬟的小姑娘正踮脚去够枝头的桂花,杏黄裙裾扫过青苔,活像只偷蜜的雀儿。


    “令仪。”


    崔令仪转身,看见竹林小径尽头立着个穿天水碧长衫的身影。


    萧山长执玉柄麈尾的手腕一转,翡翠镯子碰在紫竹竿上,“叮”地一声脆响。


    十年未见,当年那个在赏花宴上偷饮梅花酿的公主,如今眼角已生了细纹。


    但那双眼睛仍如崔令仪记忆般明亮,此刻正盛满惊喜:“我今早还说喜鹊叫得蹊跷。”


    “殿下。”崔令仪刚要行礼,就被一柄麈尾拦住。


    萧山长凑近时,她闻到熟悉的苏合香,先帝在时,御赐的贡香只赏过最得宠的幼妹。


    如今这香气却染上了书墨气息,少了几分华贵,多了几分清雅。


    “叫我静徽。”萧山长眨眨眼,像她们还是闺中密友时那样挽起她的手,“十年不见,你倒学会跟我生分了。”


    崔令仪感觉到对方指尖微凉,却在相触的瞬间传递来久违的温暖。


    当年那个连针线都要宫人代劳的金枝玉叶,如今竟亲自教书育人。这认知让她心头泛起一丝酸涩。


    十四年前先帝驾崩,新皇登基。作为最受宠的幼妹,萧静徽本可继续享受荣华富贵。


    但目睹朝堂争斗的她,选择远离权力中心,来到这所皇家的毓秀书院。


    她以“愿效法班昭,立言传世”为由向皇上请命,请求继承这座前朝女儒创立的书院。


    “你这书院倒是愈发精致了。”她跟随着萧山长穿过回廊,目光扫过两侧挂着的学生画作。


    其中一幅《寒江独钓图》笔法稚嫩却灵气逼人,落款是“学生林氏”。


    萧静徽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笑道:“那是林祭酒家的小女儿,虽不工整,倒有几分野趣。”


    两人行至一处临水的凉亭,石桌上早已备好茶点。


    崔令仪注意到茶具是越窑青瓷,釉色如秋水般澄澈,萧静徽的品味依然高雅,只是不再如从前那般张扬。


    “尝尝这个。”萧静徽推过一碟桂花酥,“照你当年给的方子做的,只是把蜂蜜换成了岭南的荔枝蜜。”


    崔令仪拈起一块,酥皮在指尖碎开,甜香顿时盈满口腔。


    “崔嬷嬷。”她转头示意,崔嬷嬷立刻递上一个精致的食盒。


    萧静徽好奇地打开,里面竟是几粒裹着糖霜的松子。“这是……”


    “这是琥珀松仁,是我闺女自己琢磨出来的。”崔令仪摇头笑道,“那孩子整日里不是躺着看书,就是琢磨吃食。”


    萧静徽将一颗松仁放入口中,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甜而不腻,松香满口。”


    她忽然正色,“你今日来,是为了你闺女入学的事?”


    崔令仪放下茶杯:“正是。那孩子天资聪颖,只是性子太散漫。我想着若能进毓秀书院……”


    “令仪。”萧静徽打断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今年秋季的名额,六月就已经满了。”


    一崔令仪注视着茶汤中自己的倒影,水面微微晃动,将她的面容扭曲成模糊的轮廓。


    她早该想到的,毓秀书院的名额向来紧俏,更何况现在已是八月。


    “不能再通融一个名额吗?”她抬起眼,直视萧静徽,“昭宁那孩子虽然懒散,但天资确实不凡。”


    萧静徽叹了口气,将麈尾搁在桌上:“令仪,你该知道书院的规矩。”


    她顿了顿,“这样吧,若你能等到明年开春,我第一个考虑昭宁。”


    忽然,她前倾身子,“若你能让老国公出面说情,或许礼部会特批一个名额。”


    萧静徽的建议让崔令仪眉头微蹙。


    朝中局势复杂,宁国公府本就树大招风。他的眼前闪过御史们虎视眈眈的目光,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茶盏中的龙井突然苦涩难当,她借着整理衣袖的动作掩去眼中的挣扎。


    “我明白了。”她站起身,理了理衣袖,“你记得年后给我留一个名额。”


    萧静徽也跟着起身,眼中带着歉意。


    她张了张嘴,最终只是轻声道:“令仪,你我多年情谊,我实在……”


    “不必多说。”崔令仪打断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规矩就是规矩,我明白。”


    两人沉默地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走到书院门口,两人依依惜别。


    而在宁国公府的西厢房里,楚昭宁对母亲的忧愁毫无察觉。她正咬着笔杆,盯着纸上墨迹未干的字句发呆。


    剧本还没写完,时间就来到了中秋节。


    晨光刚刚洒在宁国公府的琉璃瓦上,整个府邸便已忙碌起来。


    楚昭宁被惊蛰和谷雨从温暖的被窝里挖出来时,还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


    “姑娘快醒醒,今日要入宫赴宴呢。”惊蛰一边说着,一边利落地为她拧了热毛巾擦脸。


    楚昭宁打了个哈欠,任由丫鬟们摆布。


    她眯着眼看窗外,天边才泛起鱼肚白。


    “这么早。”她小声嘟囔着,声音里带着孩童特有的软糯。


    谷雨笑着为她梳头:“宫里的规矩多,咱们得早早准备才不会失礼。”


    纤细的手指灵巧地在楚昭宁的发间穿梭,很快编出精致可爱的双丫髻。


    “姑娘今日想戴哪支簪子?”白露捧来首饰盒,里面整齐排列着各色珠花。


    楚昭宁随意指了指一支白玉兰花簪:“就这个吧,简单些好。”


    她内心对繁复装饰并无兴趣,但作为勋贵,必要的体面还是要维持的。


    霜降轻手轻脚地进来,手里捧着新做的藕荷色织金褙子:“姑娘,夫人特意吩咐今日穿这件,说是与中秋的月色相配。”


    楚昭宁点点头,任由丫鬟们为她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