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个明天

作品:《明天绝对要离婚

    暴雨来势猛,持续时间也长。庆幸的是没有造成内涝,而且此时并非下班晚高峰,所以路上的车子还不算多,没有形成拥堵。


    我顺利把车子开到了时代天街地下停车库入口,门卫处的电子屏板显示停车位还有4个。但保安劝我们进去了也不好找,还不如就停在地上。


    我瞅了眼蒋苟鹏,他没有带伞。而我那把伞本就是供单人使用的,在这种暴雨情况下想遮蔽两个人完全就是蚍蜉撼树。


    当初结婚的时候已经当过落汤鸡了,我不想去办离婚的时候还这样。所以我望向保安亭,提高音量,边说边比划:“你放我进去吧,找不到车位我再开出来。”


    保安大叔大概是觉得劝不动我算了,懒得和我犟,动动手指降下了道闸栏杆。


    事实证明,人真得听劝。


    如他所说,虽然监测设备显示还有余位,但要想在这里面找出来一个还真是不容易。我也不好叫蒋苟鹏帮我一起看,他此刻正闭着眼全身心地当乘客,俨然一副悉听尊便的不管不顾状态。


    我就这样自力更生地在车库里绕了一圈又一圈。终于第三圈的时候,让我体会到了有志者事竟成。


    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我看到了空出来的车位。虽然地势不太好,但我努努力,应该能停进去。


    我调整了一下呼吸,默默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在所有的心理准备工作做好以后,我正要向蒋苟鹏展示我精湛的倒车入库技艺,突然从另一边钻出一辆小电车,以我来不及反应的速度一气呵成就停进了我找好的那个车位。


    但是,他在挤进去的时候,右前方和我的车挨得太近,不可避免地擦碰了一下。我坐在驾驶室,能明显地感受到两个车子亲密接触的那一刻,车身发出的震动。


    这一下可把我吓得缩在驾驶室不敢动了。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不堪,耳朵开始耳鸣,嗡呀嗡的。


    不知道这种状态持续了多久,耳鸣声才渐渐散去,有蒋苟鹏的声音传来,但是特别遥远,听不真切。


    我扭头看向蒋苟鹏所在的方向,他的轮廓、五官、神态逐步清晰。我看着他的手搭上了我的肩,接着又双手温柔地捧住我的脸。


    终于,我听清楚了蒋苟鹏说的内容。


    “时漾,别怕,有我在。”


    他一直重复着这句,不知道多少遍,直到被我听见。


    奇怪,心里好像有什么异样的感觉在流动。仿佛我心里的那潭湖水被一只小狗用爪子撩了一样,正在荡起一圈圈的波纹。


    我朝着蒋苟鹏轻轻点了下头,再缓慢地抬起手,反握住了蒋苟鹏的手。


    蒋苟鹏见我似乎恢复了状态,便柔声提醒我下车。


    我又点了点头,有些呆滞地从驾驶座上下来。


    另一辆车的那个驾驶员正好也从车上下来,他看起来凶神恶煞的,直直地冲我而来,态度极差地吼道:“喂!是你这个娘们儿开的车啊?!”


    蒋苟鹏从副驾驶位绕过来,迟了几秒。但他听到对方话的同时就立马用同样的声量吼了回去:“你说话放尊重点啊!”


    接着他快步走上来,一把拉过我的手臂,把我拽到他身后。


    那一刻,我从蒋苟鹏身后仰视他,第一次发现他的后背好宽阔挺拔,像一座山一样。


    但对面那个人体格更壮,是比讲苟鹏还要大只的一座山。他板着脸,看着很不好惹的样子,在听完蒋苟鹏的话后冷哼了一声,退到自己的车前,指着车上那个凹坑。


    “你们把我车碰到了,看看,前大灯这里坏了,你们看怎么赔吧?!”他这口气咬定了责任方在我。


    蒋苟鹏扭头看了我一眼,然后移步到我们车子的尾部,仔细检查了一番,告诉我:“我们的车没事。”


    他又反问对面司机:“你想我们怎么赔?”


    那人狮子大开口:“私了的话,给我五千就行了。”


    就那么个小坑需要用这么多维修费?等等,话说不该我们赔的吧?这人是不是纯粹来讹人的?


    一提到钱,我就清醒过来了。


    “就不该我们赔!”我插话道,“我当时正在换倒车档,停在那里根本都没动。而且是我先来的,你属于加塞!”


    我心急地解释,情绪自然而然就显得很激动。


    对方一下子就恼怒了,指着我破口大骂:“你有本事再在那儿胡说呢?加塞你妈加塞!”


    他这样彻底把蒋苟鹏又给激怒了,平时或嬉笑或温和或深沉的面貌一下子变得陌生,变得狰狞。


    同样地伸出手指指点点,声音激越:“我也最后再警告你一次,说话给老子放尊重点!”


    那架势,我都怕蒋苟鹏上前去把对方的胳膊给卸了。毕竟他是在骨外科待的。


    而且这是我第一次见蒋苟鹏说脏话,被吓了一跳,许久才缓过神。


    我壮着胆上前去把蒋苟鹏拽了回来,小小声告诉他:“你别和他动粗。说不定故意激怒我们就是这人的策略。到时候再敲一笔医药费。”


    蒋苟鹏冲我眨了眨眼睛,表示认同。


    我瞧他眼里又有些湿润了,心想:你可别在这里哭啊!你的哭招仅限对我,对别人可不管用。


    就在这一团乱的时候,我的手机响起了来电铃声。我的好闺蜜向晴舟赶着来添乱了。


    我盯着手机,犹豫是接还是不接,接了以后要不要告诉晴州我在车库处理事故,以及到时候晴州要是来了会不会把事情搅得更乱。


    越想越复杂,铃声自己在这过程中断掉了。我便不去理它,又把心思投入到事故中来。


    蒋苟鹏却开口道:“小漾,你先去。这里交给我。”


    我摇摇头。


    蒋苟鹏又说:“相信我。”


    我眼睛热切地看着蒋苟鹏,叮嘱说:“你可别和他私了啊,我刚说的都是真的,大不了我们就叫交警处理。”


    蒋苟鹏深吸了一口气,半弯着腰,双手搭在我两肩上,好让视线与我相平。然后他用那双湿润的眼神看着我,声音放得很轻地说:“我知道的。”


    他那双爱哭的眼睛在这一刻变得特别让人安心。


    我眨了眨眼,声调降到最柔和的程度:“那我去店里等你。”


    ——


    蒋苟鹏是个很可靠的人,尤其是当他说出“相信我”的时候,那绝对会把事情处理得很好。


    可饶是我知道这一点,心里还是止不住担心。就这么忐忑地乘着电梯从地下车库上来,我收到了向晴舟发给我的餐位号。


    她催促我:【快来!快来!】


    我连回她消息都没心思,直接按照她发的号,进店心不在焉地找。


    一个靠墙的四人座,晴州和那个男生并排,一起低着头在看手机。


    我到她对面坐下,招手顺带着一起打了招呼:“嗨!”


    向晴舟抬起头来,见只有我一人,问:“蒋大哥呢?你俩没一起来?”


    话是这么问,但我听出了向晴州的潜台词,是在打听我和蒋苟鹏的婚姻状态。她估计以为我俩已经去了离婚登记处,然后蒋苟鹏气得立马和我断绝关系,连饭局都不肯来参加了。


    如果没有停车事件的话,这个想法绝对是正确的走向。嗐!都怪那个突然冒出来的该死小电车。


    可是奇怪,我为什么又有点庆幸有这个小电车在中间横生这么一道枝节。哎哟,搞不懂了!


    我扯了下嘴角,挤出一个浅淡的礼貌微笑:“他在车库有点事,一会儿就来。”


    向晴州:“噢。”


    “来,介绍一下。”晴州抬起左手摊平,脸上笑容甜丝丝的,“这位就是我的男朋友,他叫伍咏。”


    无用?是的,我真无用。就停个车也能造成事故。还很不负责任地当起甩手掌柜,把麻烦丢给了蒋苟鹏,自己心安理得地跑上来用餐。我太无用了!


    “漾漾,时漾?”


    “啊?”


    “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在晴州担忧的目光下,我仰起脸来:“噢,我在想,我们还没拿吃的呢?要不去拿点先烤着吧。毕竟这儿用餐有限时的。”


    那两人恍然:“噢,对对对!”


    我们三人挑了三盘食物,回到餐位,蒋苟鹏还没来。我忍不住了,对晴州道:“我得去看蒋苟鹏。”


    正说着,我就看见蒋苟鹏了。


    他扫了眼全场,很快也锁定了我,冲我比了一个“OK”,我四处晃荡的心这才得以安稳下来,脸上强挤出的笑意也终于变轻松。


    等蒋苟鹏落座后,我提议:“咱们干一杯吧!”


    向晴州立即响应我:“好!”


    四个玻璃杯在空中聚集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我趁着这声音,偏头小小声地对蒋苟鹏说:“回去你开吧。”


    蒋苟鹏也把头偏过来:“时漾,你开得没问题,对方的全责。”


    既然蒋苟鹏这一老派理中客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信了,心情彻底放轻松地开始享受这场晚餐。


    我把我们提前拿的肉向蒋苟鹏展示,问他还有没有别的想吃的,可以自己去拿。


    “先吃这些吧,吃完再去拿。”蒋苟鹏一边说,一边熟练地系围裙。


    系好以后,问我:“哪盘是你拿的?”


    我指了指靠近我们的那个。蒋苟鹏立马倾身将其拿起,再从我手上抽走不锈钢烤肉夹,将盘中的食物尽数导入了烤盘之中。


    于是,这个四人餐桌就变成了两男主烤、两女主吃。


    期间,晴舟的男朋友做了个简短的自我介绍。


    “你们好,我叫伍咏,本地人,学体育的。”


    他那拘谨的样子让我想起了我们还在读书的时候被老师叫上台做自我介绍,真的一模一样。


    蒋苟鹏也看出了他的紧张,作为这里的年龄最大者,同时也是伍咏的性别同盟者,他主动揽起活跃气氛的活,舒缓伍咏的紧张。


    “你这么白,还真看不出是学体育的。”


    “我练游泳,不用晒太阳。”伍咏挠了挠后脑勺,尴尬地笑笑。


    我瞥一眼晴舟,用嘴型向她强调“游泳诶!”,意思她可以借去找伍咏的名义,经常性地去游泳队一饱眼福了。晴舟也默契地get到我的意思,浮想联翩,脸逐渐发烫。


    她用手给自己扇了扇风。


    这一行为被伍咏注意到,立马贴心地问:“热吗?”


    晴舟冲我挤了挤眼睛,嘴型无声:都怪你!


    蒋苟鹏习惯了我和晴舟的这些小动作,继续自然地烤着肉,然后分给我们三人。嘴上也不闲着,询问伍咏:“打篮球吗?”


    伍咏乖乖地点头。


    “那空了约着一起上南山那个体育馆打打。”


    “好啊!”


    整个饭局,蒋苟鹏特别的游刃有余,就没有冷场的时候。但弊处就在于多数时候都是蒋苟鹏在说,致使我们对于伍咏的了解根本就不够。


    但我看向晴舟那架势,对方的这张脸就够她迷的了。整个过程,每次我抬起头来就只能看见她的侧脸。


    我觉得实在好笑,拿出手机,搁桌底给她发消息:他的脸就这么好看?


    手机消息提示音都召不回向晴舟的魂。


    我叹了口气,罢了。


    ——


    2小时的用餐时间结束,肚子撑得圆鼓鼓的。


    我和向晴舟手挽着手走在前,两个男人在后。


    晴州笑:“这个状态去买衣服会偏大吧?”


    “重点不是买衣服,是观察。”我拍了拍晴舟的手臂,悄悄告诉她,“我和苟鹏说了今晚的目的,他会帮你套话的。”


    晴舟眯眼笑,竖起大拇指:“你俩真靠谱!”


    人啊,对自己的事情称心满意后,就开始有余力多管闲事。向晴州几下就把话题又扯到我身上:“我看,蒋大哥对你挺体贴的呀,不停在给你投喂东西。”


    尽管就今天来说,向晴州说的确是事实。可我的逆反心理总让我忍不住嘴硬:“你忘了我说的了。他虚伪,人前人后两个样。”


    “我看不见得。”向晴州罔顾我这个当事人本人的发言,当起产假粮的cp粉:“明明你就很在意蒋大哥,根本离不开他。蒋大哥没来时候你失魂落魄那样子,我当时真该给你录下来!”


    “向晴州,你再帮他说好话,我要合理怀疑你是不是私下收他好处了?”


    “好好好不说了。就问你一个问题,那你还是想和他离?”


    这次我没吭声了。扭头看一眼蒋苟鹏离我们的距离,推测他能不能听到我们的对话。


    “哎!”向晴州用手肘拐我一下,把我召唤回去,“我上次让你和叔叔阿姨商量,你有没有去做?”


    我摇头。


    “这么大的事,你真不能瞒着的哟!跟你说,我一表姐就是自己悄悄咪咪把婚离了,家里人都不知道,然后她爸妈气得那一年都没让她回家过年!”向晴州越说越激动,声量越来越大。


    我拍了她好几下,她都没意识到。最后我没招了:“你再说大声点,底楼的人都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