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皇帝的棋局

作品:《穿成疯批王爷后我靠呕吐保命

    车驾平稳地驶回宁王府。王府外聚集的人群早已被皇帝的旨意驱散,但那种无形的压抑和窥探感,如同阴云般笼罩着整个王府。朱漆大门在身后沉重合拢,隔绝了外界的风雨。


    然而,王府内的气氛,却比外面更加凝滞。


    刚踏入前院,一个身影便如旋风般扑了过来,带着浓烈的脂粉香和尖锐的哭嚎。


    “王爷!我的王爷啊!您可算回来了!吓死妾身了!” 一个穿着桃红色艳丽宫装、容貌妩媚的年轻女子哭得梨花带雨,直直扑向唐晓,作势就要往她怀里钻。正是原主萧凛最宠爱的侧妃之一,林氏。


    夏衍眉头一皱,不动声色地横移半步,恰好挡在唐晓身前。林氏收势不及,差点撞到夏衍身上,被他冰冷的目光一扫,吓得哭声一噎,僵在原地。


    “林侧妃,”夏衍的声音不带丝毫温度,带着一种护卫的强硬,“王爷身体不适,需要静养,请勿惊扰。”


    林氏脸上闪过一丝不甘和怨怼,但看着夏衍冷硬的脸,终究没敢再扑,只是捏着帕子,嘤嘤啜泣:“妾身……妾身只是担心王爷……听说王爷在朝堂上……受了天大的委屈……”


    “是啊,王爷。”又一个沉稳些的声音响起。一个穿着宝蓝色锦袍、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子从廊下走出,对着唐晓躬身行礼。这是王府的长史,沈墨。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忧色和凝重:“今日之事,震动朝野。王爷受惊了。只是……陛下旨意是‘严加看管’,无旨不得离府。这……府中人心惶惶,外间更是流言四起,皆言王爷……神智有损,狂悖失德。长此以往,恐于王爷清誉,乃至王府前程,大大不利啊!”


    沈墨的话,看似关切,实则字字诛心。点明了皇帝软禁的实质,更将“疯癫”、“失德”的标签**裸地抛了出来,充满了试探和一种隐晦的施压。周围侍立的仆从们,虽然都低着头,但唐晓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低垂的眼皮下,投射过来的目光充满了惊疑、恐惧,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一个对着苦主父亲当庭呕吐、被皇帝斥责“疯得不轻”的王爷,还有什么威严可言?


    王府的天空,仿佛瞬间压得更低了。无形的枷锁,从四面八方悄然落下。


    唐晓只觉得一阵强烈的疲惫和寒意席卷全身。朝堂上的惊涛骇浪暂时躲过,但王府这看似安全的堡垒之内,暗流汹涌,危机四伏。她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模仿着原主可能有的暴躁和虚弱,对着沈墨和林氏的方向烦躁地挥了挥手,声音嘶哑:“吵……吵死了……都滚……本王要静养!夏衍……扶我进去!”


    她需要时间,需要空间,需要消化这具身体残留的记忆碎片,更需要思考如何在这座被软禁的华丽囚笼里,扮演好一个“疯得不轻”的王爷,活下去!


    夏衍立刻应声:“是!” 他扶住唐晓的手臂,力道沉稳,用一种近乎护卫的姿态,半扶半架着她,无视了林氏委屈的眼神和沈墨那深沉的注视,径直朝着内院寝殿的方向走去。


    将那些或真或假的关切、或明或暗的试探、以及无数道惊疑揣测的目光,统统甩在了身后沉重压抑的空气里。


    寝殿厚重的雕花木门在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外界的窥探。殿内光线昏暗,只余角落几盏长明灯幽幽地燃烧着,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投下摇曳不定的光影。那股熟悉的、浓烈到刺鼻的沉水香气再次弥漫开来,试图掩盖一切,却反而让空气显得更加滞闷。


    唐晓几乎是瞬间脱力,身体晃了晃,被夏衍稳稳扶住,安置在宽大的紫檀木圈椅上。她大口喘息着,冷汗浸湿了里衣,紧贴着皮肤,冰凉黏腻。喉咙里那股恶心感虽然褪去,但一种更深沉的、源自灵魂的疲惫和虚脱感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夏衍没有立刻离开。他沉默地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唐晓手边。唐晓抖着手接过,温热的杯壁让她冰冷的指尖找回一丝知觉。她小口啜饮着,温水流过灼痛的喉咙,带来一丝微弱的慰藉。


    殿内只剩下她粗重的喘息和灯芯燃烧的细微噼啪声。夏衍站在阴影里,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像,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身上,那眼神复杂难辨,有担忧,有审视,更有一种等待。


    唐晓知道他在等什么。等一个解释,或者一个确认。


    她放下水杯,双手无力地搭在椅子的扶手上,指尖冰凉。她抬起头,迎向夏衍的目光。殿内昏暗的光线模糊了他冷硬的轮廓,却让那双深潭般的眼睛显得更加锐利。


    “夏衍……” 她的声音依旧嘶哑,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却努力保持着一点清明,“今天……谢谢你。” 这是真心话。若非夏衍在朝堂上那近乎完美的配合和掩护,她恐怕早已被愤怒的朝臣撕碎,或者被皇帝直接下旨问罪。


    夏衍微微颔首,姿态恭敬,声音却听不出太多情绪:“护卫王爷,乃属下分内之责。”


    短暂的沉默再次弥漫开来。唐晓能感觉到夏衍的欲言又止。她深吸一口气,决定主动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安静。她抬手,用力揉了揉依旧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眉头紧锁,脸上露出一种混杂着痛苦和茫然的疲惫:“我的头……还是很痛。很多事……像蒙着一层厚厚的雾,怎么也看不清……” 她刻意引导着话题,将“失忆”的状态延续下去,“刚才那个哭哭啼啼的女人……还有那个穿蓝袍子的……他们是谁?为什么……看我的眼神那么奇怪?”


    她一边说着,一边仔细观察着夏衍的反应。这是试探,也是获取信息的机会。原主的记忆碎片混乱不堪,王府里的人事关系对她而言是一片空白。


    夏衍的眸光微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他沉默了两秒,似乎在斟酌词句,然后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平稳:“方才哭泣的是林侧妃,王爷平日较为宠爱。穿宝蓝锦袍的是王府长史,沈墨。他负责打理王府一应庶务。” 他顿了顿,补充道,“沈长史此人,心思缜密,行事周全,颇得……府中上下敬重。”


    “敬重?” 唐晓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微妙的词。夏衍用的是“敬重”,而非“忠诚”。再联想到沈墨方才那番看似关切、实则句句戳心的试探之语……这个长史,恐怕没那么简单。


    “至于他们的眼神……” 夏衍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王爷今日在太极殿上……行为殊异。陛下亲口谕令‘严加看管’,无旨不得离府。府中人心浮动,外间流言蜚语更是甚嚣尘上。他们……有所疑虑,亦是寻常。”


    他说的很客观,甚至带着一丝为对方开脱的意味,但唐晓却听出了更深的东西——夏衍在提醒她,她的处境比想象的更糟。“行为殊异”、“流言蜚语”、“人心浮动”……每一个词都像沉重的石块,压在她的心头。一个“疯王”的形象,恐怕已经在外界和王府内部深深扎根了。


    “流言……” 唐晓喃喃重复,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和自嘲,“说我疯了?对着柳明堂……吐了?”


    夏衍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沉默地看着她。那沉默本身就是答案。


    唐晓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再次睁开眼时,眼底的茫然和虚弱并未褪去,却多了一丝刻意维持的、属于“萧凛”的烦躁和戾气(这是她从原主混乱记忆碎片里捕捉到的最鲜明的特质)。


    “疯?” 她扯了扯嘴角,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嗤笑,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意味,“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本王……本王头疼得厉害,看谁都烦!尤其是……” 她顿了顿,似乎在努力回忆,“那个姓柳的老东西!那张脸……一看就让人作呕!” 她故意将话题引向柳明堂,强化自己对那张脸的“生理性厌恶”,为朝堂上的呕吐寻找一个看似合理的“病理”解释。


    夏衍的眸光再次闪动,这一次,那审视的意味似乎淡了些许,多了一丝探究。他微微躬身:“王爷身体不适,情绪波动亦是常理。太医稍后便至,定能为王爷仔细诊治。”


    正说着,殿外传来侍从恭敬的通禀:“启禀王爷,夏统领,太医院秦院正奉旨前来为王爷诊脉。”


    来得真快!皇帝的耳目果然片刻不松懈。


    夏衍看向唐晓。唐晓立刻调整状态,脸上重新布满疲惫和痛苦,身体也微微蜷缩起来,仿佛头痛难忍。她对着夏衍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请秦院正进来。” 夏衍沉声道。


    殿门开启,一位身着深绯色官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的老者提着药箱,步履沉稳地走了进来。正是太医院院正,秦邈。他身后还跟着两名捧着药箱的医童。


    秦邈神色肃穆,对着唐晓躬身行礼:“老臣秦邈,奉旨为宁王殿下请脉。”


    “有劳……秦院正。” 唐晓的声音虚弱无力,带着气音。


    秦邈上前,在夏衍搬来的绣墩上坐下。他并未多言,示意唐晓伸出手腕。两根带着凉意的手指轻轻搭上她的腕脉。殿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秦邈凝神诊脉时细微的呼吸声。


    唐晓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她能感觉到秦邈的手指沉稳有力,搭在脉搏上,仿佛带着某种穿透力。这位老太医,可是皇帝的心腹!他的诊断结果,将直接决定皇帝下一步的态度!是坐实“疯病”获得喘息之机?还是被揭穿伪装,万劫不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秦邈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仔细分辨着指下那复杂紊乱的脉象。他的表情专注而凝重,看不出丝毫端倪。


    夏衍侍立一旁,垂手肃立,目光却如同最警惕的鹰隼,紧紧锁在秦邈的脸上和手上,不放过他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他全身的肌肉都处于一种微妙的紧绷状态,仿佛一旦秦邈说出任何不利的结论,他就会立刻做出反应。


    殿内的空气,再次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