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的规律作息不知道是被要求了从小养成还是天生如此。


    齐施刚好卡在阿姨敲门的前一秒睁开眼睛。


    厚重的窗帘遮住了清晨最能激发人怨念的阳光，齐施翻了个身打算赖会床却发现脑海中落了灰的角落出现一个发着光的标志：心愿1/100。


    姜蕊已经去上学了吗？


    任务进度 1，好消息。


    齐施一个鲤鱼打挺起了床，吃过早饭后，简单收拾一下自己就出了门。


    当阳光洒在她的鞋面上时，她说：“早起就是好。”


    某家奶茶店里，店员还在备料，餐桌上就已经坐了两个人。


    简约白的店面装修，丁元思一身黑西装正襟危坐在角落里，格格不入。


    齐施穿着简单黑白色运动风搭配坐在他的对面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盯着对面的人。


    丁元思倒是先不好意思地咳嗽起来：“……话说齐小姐为什么会选择来奶茶店？”


    “我怀疑咖啡店克你啊……”


    “你看啊，你25、26岁，一表人才，长得也不错。就要远离咖啡厅、KTV、商场这种地方。”


    “免得被什么可爱小姑娘泼了一身咖啡又或者其他什么的，从此纠纠缠缠一辈子啊。”


    齐施倒是不再撑着下巴盯着看他了，而是改为摸着下巴盯着他。


    唉……我真想不明白，这丁元思看起来是个正常人啊，怎么会是霸道总裁追妻火葬场文的男主角呢？


    丁元思敏锐地感觉到齐施看他的眼神带着一种莫名的怜悯，试探着开口：“谢谢提醒……？”


    “哎，对了。其实吧，我觉得丁先生这个年纪就应该扎根事业，现在不是事业上升期吗？”


    齐施朝他眨眨眼示意他接话，他犹豫半瞬：“是的？”


    “肯定一点！”


    “是的。”


    “不够！”


    “是的！”


    “很好，小丁你干得不错。”


    齐施得到了从语气神态各方面都堪称满意的“是的！”，此刻特别想去拍丁元思的肩膀告诉他：“好好干啊，年底奖金少不了你的。”


    “啊，等等……”丁元思突然从座位旁摸出一个礼盒装的东西——自家公司刚上市的珠宝。


    这份礼物在开始交谈前就应该送出了，但被齐施选定的地点以及她“犀利”的目光给震慑住了。


    齐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试图从中找到答案。


    当然，找不到也没有关系，丁元思自己会解释：“我们公司新上市的产品，一点心意。”


    丁元思收到对方公司来的人是齐施以后就派人查过了她的喜好。


    重要的不是齐施，是她身后的齐氏，毕竟在金融领域内，齐氏是其中的佼佼者。


    至少现在，明面上要讨好齐施。


    “丁总，您要的资料。”


    丁元思抬手接过，翻开一看：喜好美食。


    嗯……挺朴实无华的喜好。


    齐施打开查看，是汉堡外表的纯金项链，几条小链子在周围点缀。


    “挺好看的。”


    她将项链塞回了礼盒内，秉承着不要白不要的理念收下了。


    总之丁元思就这样被齐施拉在奶茶店里进行心理会议半小时，最后草草用十分钟签订了项目合同。


    临走前还得到齐施语重心长的告诫：“不要忘记你今天跟我说得话啊，小丁。”


    “好的。”


    ……嗯，好像什么不对。


    我不是比她大吗？小丁？啊不，她喊我老丁也不对吧？


    摸不着头脑的丁元思只能发信息给助理让他查查最近有没有人在传自己的绯闻。


    却没有发现周围的路人都对着他们两个投去好奇和疑问的目光。


    齐施捧着刚刚买的奶茶，走在马路上叹了口气。


    姜蕊已经够惨了，要是再出现个跟她拉拉扯扯她逃他追、既要挖肾又要爱的人……


    不敢想不敢想。


    齐施捂着脑袋摇了两下头，试图把这个想法甩出去。


    也是奇怪，怎么会让丁元思来签合同？


    据她所知，丁元思虽然在公司的职位跟自己一样，但毕竟不是同一个阶层的公司，像自己这种小卡米公司是用不着丁元思出马的。


    在得知对方派来的人是丁元思前，齐施还惴惴不安生怕自己干不好。


    知道了之后好奇心就大过了担忧。


    我倒要看看什么人担得起“霸总”这个名头。


    齐施就抱着这样的念头来见丁元思的。


    结果吗？小丁总，不过如此嘛……


    “项目怎么样了？”


    “和同辈谈项目跟前辈谈项目的感觉不一样吧？”


    丁元思靠在办公室的人体工学椅上翘着二郎腿微微转圈，听到消息提醒音就拿起手机查看。


    发信息的人是他的父亲。


    “确实不太一样。我们约在了奶茶店，她劝了我半小时好好工作，扎根事业，茁壮成长。”


    “你是该好好工作。”


    “嗯，最后我们敲定好了合同，签下来了。我还送了一份礼物，看她的意思大概是满意的。”


    等了很久，对方才有回复：“下次项目推进还是你去。”


    意料之中的没有夸奖。


    早知道费这个心去讨好齐施干什么呢？


    “好的。”


    丁元思揉揉眉心，端起咖啡，咽下那口苦闷。


    再也不会等他的信息了。


    “姜蕊你最近可要远离咖啡厅这种场所，特别是远离咖啡！”


    晚自习结束后，月亮已经高高挂了。


    姜蕊从学校出来时看见蹲在校门口的齐施说不开心是假的。


    齐施倒是自然地靠过去跟她打招呼。


    姜蕊手一顿，默默心虚地接上一句：“你怎么知道我最近在咖啡厅找了一份兼职……”


    “我不知道，但是我现在知道了。”


    “我给你的钱不够吗？你有需要就跟我说呀。”


    姜蕊挠挠头，顺带撩了一下刘海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


    “没有，就是我觉得不能全靠你。”


    “一直用你的钱怪不好意思的，我想少花一点钱，就能早一点还完欠你的。”


    齐施啊了一声抓过姜蕊的手摇啊摇：“什么叫欠我的呀？是我自愿给你的，自愿赠予。”


    “而且我……”在这个世界就是为了你呀。


    后半句齐施怎么也说不出口，张张嘴却发不出一点音节。


    是了，这是快穿任务局说的“禁忌”了。


    “而且我是落叶仙女，有什么事是我办不到的呢？”


    “你现在有什么想办的事或者想要的东西吗？”


    姜蕊任由她拉着手摇，余光却瞟到校门口的小卖部。


    平时这个时间小卖部早已闭店了，今天还没有闭店……就当它是命中注定吧。


    姜蕊勾勾小拇指：“有的，我想吃冰激凌。”


    “好啊，你喜欢吃什么味的？”


    齐施手腕一翻就牵着姜蕊的手往小卖部走，在她的影子笼罩下，姜蕊盯着牵在一起的手出神。


    “嗯……草莓的吧。”


    “我喜欢巧克力的。”


    撕开外包装将垃圾甩进垃圾桶，舌尖舔上甜筒的顶尖，角落里的光标闪烁。


    心愿：2/100。


    这么快就又完成一个了吗？


    小卖部老板在拖着地，白色的灯管就那样盈盈照着，头顶的三叶风扇吱呀转着，她们并肩坐在店铺门口的台阶上。


    齐施借着吃甜筒的动作偷看着姜蕊，见她专心吃着忍不住畅想她平时上课也是这种认真神态吗？


    “齐施，你下次别来这边了。”


    “为什么啊？”


    “这边不安全。”


    “可你住在这边呀，那你的安全呢？”


    姜蕊呆滞一瞬，开始思考为什么自己住在这种危险地带。


    “嗯……没关系的，我从小在这边长大。”


    “这里的环境、人，甚至什么时候比较容易出现打架事件我都摸清楚了。”


    说出口的话像是安慰齐施，又像是安慰自己。


    “但你不一样，你不是这种环境的人。”


    姜蕊，就这样吧。划开界限，你们不是同一个环境的人，不是同一个阶层的人。


    齐施勾起姜蕊的小拇指：“不是约好了吗？明天见。”


    “什么时候……明明只约了那一天啊。”


    话说一半姜蕊猛得想起来是她们遇见时的约定。


    “那以后更要天天见面，每次约好下一次的见面呀。”


    齐施摇摇手带着姜蕊的手也跟着晃，说话时不自觉靠得更近了。


    “你别……靠这么近。”


    姜蕊微微后退试图靠侧头来躲避视线交汇。


    “抱歉……我平时不这样的。”


    突然，这样，肯定是因为姜蕊是许心愿的人吧？


    身为实现心愿人不自觉地靠近许心愿的人，很正常。


    齐施将这一切自己没发觉的不自然行为通通归为任务需要。


    “这里真的不太安全，你没见过可能还不太清楚。”


    姜蕊抬眼就看见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努力瞪大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你……”


    姜蕊叹口气，带着点无奈说：“败给你了……少来这边，就算来也要注意安全。”


    “好呢好呢。”


    “盖章？”


    “嗯。”


    齐施勾着姜蕊的手往上提，大拇指触摸的瞬间，“明天见”约定就此定下。


    “我明天不上晚自习了。”


    姜蕊继续啃着冰激凌，说这话的意思是让齐施明天别在这个时间点来学校。


    “你要去干嘛？”


    “嗯……还是那个咖啡厅兼职……”


    “放心好啦，我学习成绩不会降的。而且最近我妈妈那边也该交医药费了。”


    “以前是靠我的压岁钱跟妈妈的积蓄，还跟舅舅，外婆借了不少钱。”


    “我总不能一直欠着……”


    姜蕊只觉得齐施是不想自己去兼职导致成绩下降，毕竟有句话怎么说呢？


    老子给你花了这么多钱，你就考这么点成绩回来？


    齐施不会这么说，但以前的事就像深深刺入手的木刺，拨出来痛，不拔出来也痛。干脆把袖子一遮，让它再也不见人。


    只是越长大，木刺就刺的越深，到现在它已经隐隐靠近心脏。


    齐施听她说起姜母，听她说不想欠别人，最终还是把话跟冰激凌一起咽了下去，再吐出一句：“嗯。”


    钥匙插进孔洞转动时，姜蕊想明白了。


    为什么自己会住在这种危险地带。


    因为她本该如此。


    吱呀尖叫的门，门口没丢的垃圾，堪称扰民的电视音量，和家里四处弥漫的酒气与烟味。


    父亲又再次喝得烂醉如泥瘫在床上，客厅里没有人在，电视却在持续地叫嚣着，楼道里的电表在这几分钟里不知道又跳了几个数。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只是恰好自己是这一种人。


    当齐施光鲜亮丽地站在自己面前，看着她有专车接送，可以随手买一大堆礼物送人……你恨齐施吗？


    姜蕊听到自己心中有个声音在呐喊着：你恨齐施吗？你讨厌她吗？


    并不。


    转动钥匙，钥匙和孔洞发出灵魂契合的声音。


    一阵短暂的沉默，她回想起跟齐施相处的这几天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齐施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只是自己该跟她有些距离，毕竟我们不是一类人。


    再靠近些，我想我怕忍不住反拽住她的手，将她拉进我的深渊。


    笔尖在笔记本上划动，书写出最后一个字符。


    今夜，晚安。


    姜蕊合上了她的日记本，钻进了窄小的床。


    风透过窗户的破洞吹进一缕月光照着她的发丝，今夜梦里她又梦见了齐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