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朕现在......火气很大

作品:《你是太子,你为什么要谋反

    杀了那个逆子?


    怎么杀?


    那逆子以窥视宫眷的罪名杀的人,在法理上,谁都挑不出一个错字。


    那些人的确是奉的自己的旨意进入的东宫内院,可自己难不成还要对外说自己允许那些人窥视东宫女眷?


    李景那张肥硕的脸庞涨成了猪肝色,额头青筋如同蚯蚓般暴起跳动。


    暖阁内死寂一片,落针可闻。


    皇帝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暴怒欲狂却又被强行压抑、无处宣泄的恐怖气息让人窒息。


    他猛地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过了足足十几息,他才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将那口浊气吐出。


    “王德顺。”李景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一种强行压制后的疲惫和冰冷。


    “老奴在。”王德顺头垂得更低。


    “传朕口谕。”


    李景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却字字重若千钧。


    “一,着内侍省,厚恤今日在东宫内院......殉职的八名禁卫,尤其是......左神武军的那位旅帅。”


    ‘殉职’两个字被他咬得格外重。


    “其家眷,赐金帛、田宅,按......战殁之例抚恤,务必......安抚妥当,莫使忠良之后,寒了心。”


    “二......传旨给守在东宫的禁军将士......”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最合适的措辞,最终,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硬生生磨出来的。


    “日后不必再入内院值守,只需......守好外院门户即可!”


    这一次,无疑是被那个好大儿狠狠抽了一记无声的耳光,但他别无选择。


    再派人进去?派谁?


    谁敢保证不会再被那疯子扣上一个‘窥视宫眷’的帽子砍了?


    难道要派太监?


    那个逆子连勋贵子弟都敢砍,太监去了他就不砍了?


    好在还安排了一些贵妃的人。


    那个逆子只要不是已经疯癫到了无药可救,应该不会对贵妃的人下手。


    王德顺心头剧震,陛下这是......被迫让步了?


    他深深俯首:“老奴......遵旨!”


    “还有!”李景的声音陡然拔高。


    “告诉那个逆子,让他给朕安分一点,别逼朕......朕......”


    他“朕”了半天,后面威胁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杀?暂时还不能杀,时机未到。


    废?现在要是废了这个太子,以他对那些皇子的了解,这位废太子怕是活不了几天。


    况且都已经将之前的造反定义为了‘惊扰宫禁’,也没有理由再废他了。


    李景忽然发现自己此刻,竟然拿这个疯狂的逆子毫无办法!


    最终,那股强行提起的气势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泄了下去,只剩下疲惫和一种深沉的无力感。


    他颓然地挥了挥手,那肥厚的手掌仿佛有千斤重。


    “退下......都给朕......滚出去!”


    王德顺与抖如筛糠的乐师舞姬们,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暖阁。


    沉重的殿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偌大的暖阁内,只剩下李景与俞若妍两人。


    李景转头看向那位缩到榻角,裹紧纱衣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的俞若妍。


    太子那逆子疯狂的行为,让他感到憋闷、愤怒......种种情绪几乎要将他撑爆!


    他需要一个出口,一个可以让他暂时忘记这滔天怒火、忘记那逆子带来的愤怒的发泄口!


    “爱妃......”李景的声音嘶哑低沉,那口堵在胸口的浊气似乎怎么也吐不出来。


    “朕现在......火气很大。”


    俞若妍强压下几乎要跳出喉咙的心脏,强迫自己抬起头,那张原本娇媚动人的俏脸上,努力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陛下息怒,臣妾……来为陛下分忧......”


    她松开紧攥纱衣的手,那薄薄的纱衣滑落,露出大片雪白滑腻的肌肤。


    俞若妍手脚并用,带着刻意的柔媚,腰肢轻摆,缓缓爬向李景......


    ......


    东宫西苑,一处清幽的院落。


    这里庭院不大,角落里种着几丛修竹,竹叶在风中沙沙作响,更添几分幽静。


    一间陈设雅致的厢房内,窗户半开着,透进午后微暖的光线和清新的空气。


    窗边的绣架前,端坐着一位女子。


    她穿着一身素净的浅碧色宫装,料子普通,款式也简单,但穿在她身上却自有一种清雅脱俗的气韵。


    乌黑的秀发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只用一支素银簪子固定,几缕碎发柔顺地垂在白皙的颈侧。


    她的身姿坐得极直,肩膀舒展,脖颈修长,如同一株新抽芽的翠竹,既柔韧又带着一股内在的挺拔。


    此刻,她正低垂着眼帘,专注地看着手中的绣绷。


    纤长白皙的手指捏着一根细小的银针,指尖灵巧地在绷紧的素白绢布上穿梭。


    针脚细密均匀,正绣着一幅意境悠远的《溪山兰草图》。


    远山淡墨,近水微澜,几丛兰草于石缝间悄然绽放,清幽之气仿佛能透过绣面散发出来。


    阳光落在她专注的侧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鼻梁挺秀,唇色是自然的淡粉。


    她整个人安静得像一幅画,周身散发着一种近乎澄澈的沉静。


    没有惶恐不安,没有怨天尤人,也没有刻意讨好或疏离的做作。


    只有一种近乎入定的专注,仿佛外界的一切风雨都与她无关,她只活在自己手中的一针一线里。


    这便是新入东宫不久的承徽——江兰晞。


    脚步声由远及近,不疾不徐,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江兰晞捏着银针的手指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针尖在绢布上留下一个极其微小的停顿点。


    但她并未抬头,长长的睫毛也只是轻轻颤动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她依旧专注于手中的绣活,仿佛那脚步声只是庭院里风吹竹叶的另一种声响。


    门被轻轻推开,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口,逆着光,身形颀长挺拔,正是太子李陵。


    侍立在江兰晞身边的两名侍女,原本也如泥塑木雕般安静,骤然见到太子亲临,惊得几乎魂飞魄散。


    她们显然没有料到这位太子殿下,会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这偏僻的西苑角落


    “殿、殿下!”


    左侧稍年长的侍女率先反应过来,赶忙俯身行礼。


    “奴婢拜见太子殿下!”


    另一个侍女也紧跟着匍匐在地,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秋叶,连行礼的话都说得磕磕绊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