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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离婚后看到她的孕照》 第21章 “其实你对我挺好的。”
饺子刚下锅,门铃就响了,祁毛从厨房冲出来开门,对着许听宁挤眉弄眼,扬声说:“你来还书啊,霍涔刚好也在呢,我俩正煮饺子,你吃吗?”
许听宁两手空空,看了一眼沙发上四平八稳坐着的人,心想祁毛真是笨。她走进去:“我来煮吧。”
霍涔不喜欢吃被水点过的饺子,水开了要转小火盯着别溢锅,她又调了两份酸汤汁,饺子熟了连汤一起倒进去,再撒上香菜。
祁毛本来不打算吃了,看着许听宁盛了两碗,就又觉得饿了,不过他不爱吃酸汤的。
“我去调个蘸水,霍涔你要吗?”
霍涔视线从电视屏幕上移过来:“不要。”
他吃饺子只吃酸汤的。
祁毛进了厨房,客厅就剩他俩,许听宁坐在他旁边,拢了拢上衣外套,幸好是天渐渐凉了,她可以用宽松的衣服挡着肚子,这要是搁夏天,分分钟就得被看出来。
“你这是要睡了吗?”霍涔动筷子前,问了一句。
“已经睡了。”
许听宁差几秒就睡着时,接到了祁毛的微信,那时许鹊清已经睡下了,她偷偷溜出来的,睡衣外面套着件针织的外衣,想着如果被发现了,就说下楼扔垃圾。
说完这句,两人就再没了话。霍涔吃饭没一点声,吃相斯文,但是吃得很快。
许听宁静静坐在旁边,看着正播的电视剧,剧情正发展到关键时刻,女人把丈夫抓奸在床,质问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男人一边护着情人,一边满脸无奈诉说自己每日有多辛苦,说妻子不体谅他、不懂他,让他每日回家只觉得更累。
许听宁心想你累不是应该躺下歇歇吗?找个酒店跟人开房,岂不是更累。
她正津津有味看着,电视换了台。
“嘶——霍涔你换啥?”祁毛先表达了不满,“人家电视剧戳到你哪根神经了,我这正看到关键时刻呢!”
“少看点狗血剧,脑子容易看坏。”霍涔把遥控器搁在腿边,筷子也放下了,碗里还剩了几个饺子没吃完。
许听宁去拿他的碗筷,手被他拉住拦着,他指腹在她无名指上轻轻摸着:“不用,我来。”
许听宁被他戴着的婚戒咯到,微微皱眉,抽出了手。
“放桌上吧,我刚买了洗碗机,一会儿丢进去就行。”说话的是祁毛,他还在吃着,伸手给霍涔要遥控器,“你拿来,我这急着看呢!”
“霍涔,你给他吧。”许听宁开口,见他纹丝不动,抻了抻他袖子,“你跟我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她先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开门,顺带着把行李箱一并推了出去。
祁毛见霍涔冷着脸,以为他不会动,没想到他默了默,起身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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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小区,楼道灯光昏黄,霍涔先下了两级台阶,一手拎着行李箱,一手伸到许听宁面前。
许听宁正扶着栏杆,颇小心翼翼走着,抬起头,看了看,说:“不用,我自己能走,我只是怕没看清,万一会踩空。”
踩空了会崴脚,孕妇很多药物都不能用,所以她万事小心,能不受伤就不受伤。
霍涔没停留,在她说完后,马上就把手收回去,插在裤兜里。
他生气了,许听宁知道,他虽然走得很慢,挡在她前面,但是始终都不肯再回头。
这个点,小区里散步的人不多,许听宁问她车停在哪,霍涔指了一下,两人往那边走。
有人牵着狗经过,许听宁马上往旁边移了一大步,一副生怕狗挨着她的样子,把那只小京巴都吓了一跳。
霍涔看着她:“怎么现在这么怕狗了?”
“我不是怕狗,是怕狗咬我。”
她去医院保胎那一回,急诊室就来了个被狗咬伤的孕妇,那时候医生还没到,孕妇担心打了狂犬疫苗会对胎儿有影响,急得不行。
虽然生育是两个人的事,但孩子是在女人肚子里孕育,到底最辛苦的还是女人。
霍涔只觉得她有些奇怪,又说不出哪里怪。
走到车边,霍涔把行李放到后备厢,一回头,许听宁打了个喷嚏。他脱了外套,刚要往她身上搭,她就躲开了。
霍涔冷脸几秒,拉开车门,衣服扔进去,闭了闭眼,到底还是没忍住。
“许听宁,你至于吗,现在躲我来黑我,当初你来勾我的时候,怎么不也这样呢?”
许听宁呆了几秒:“霍涔!”声音都抖了。
“不是吗?”霍涔一把拉过她,反身把她压在车上。
“你轻点!”她不敢大声。
霍涔本来双手按着她的肩膀,顿了顿,手按在了她身后的车框上,重重喘几口气,问她:“不是有话跟我说吗,说啊。”
许听宁说不出来,捂住脸,半天才说:“霍涔,你这是干什么呀?”
“不知道,我就是烦。”他耐心也没了,她一想推开他,他就去扣住她的手腕,“许听宁,你拉黑我什么意思?把戒指还回来什么意思?怕我再找你吗?”
许听宁不动了,她只是低着头无声地哭,但是他们离得太近,泪染湿了霍涔的衬衣,他松开了手。
“哭什么啊。”
霍涔忽然特别想抽烟,手伸进裤兜,发现没有,又打开车门,弯着身子进去找。
他拿了烟出来,开着后车门,推着许听宁,让她坐在后面,把纸抽扔给她,门也没关,自己走出好几米,咬着烟点燃。
他抽到第二支的时候,许听宁喊了他一声。
“霍涔,你过来吧。”
霍涔人僵在那,按灭烟,不怎么温柔地把烟扔进垃圾箱,抄着兜走了过来。
她已经没在哭了,腿朝外,侧坐在车上,仰头看着他:“霍涔,我们以后别联系了。”
霍涔抬眼,目光比黑夜还没有温度。
“你这样只是因为不习惯,真的,就像喝咖啡,我高三复读那年经常喝,不见得有多喜欢,但是喝习惯了,不喝反倒会难受,你现在就是这样,需要戒断,所以我们别见面了,你也别来找我了。”
许听宁说得很平静,霍涔转身靠在车上,看着远处夜色,没有说话。
他的电话在这时候响了起来,白沅收到了负责人的回复,表示霍涔不会亲自和他们那边接触,白沅左思右想,打了过来。
电话一直响,霍涔懒得去看,许听宁叹口气,从他上衣兜里找出手机,递给他。
“接吧,别是有急事找你。”
屏幕上的备注很明显,霍涔看了一眼,扔了回去。
“是因为白沅吗?”他突然问。
许听宁摇了摇头:“我说了,跟别人没关。”
“那是觉得我对你不好?”
她又摇了摇头。
手机又响了起来,许听宁看着。
“想接你就接吧。”霍涔道。
许听宁哭笑不得,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别的女人夜里打来的电话,他竟然让她接。
幸好那电话断了,许听宁捶捶腿,她最近爱抽筋,有时候坐久了就抽一次。
“霍涔,你还记得小黑吗?”她侧头看着他,“就那只追我一路,想吃我的红薯,最后还咬了我一口的小黑。”
霍涔“嗯”了一声。
那是一个寄宿生违规养在宿舍的小狗,被宿管发现了,告到许鹊清那里,许鹊清没办法,只好把狗先带回家,等着寄宿生的家长来领走。
那*几天刚好外婆回老家办事,许鹊清又去外地调研,小狗顽皮,有天扑着跟许听宁玩的时候,咬了她一口。
许听宁起初没在意,后来大半夜也不知道怎么了,在网上一搜,人吓坏了,哽咽着给霍涔打电话,说自己可能要死了。
大半夜,车也不好打,霍涔带着她先到了最近的社区医院,发现没有针,又赶紧去大医院。
“那天我非让你背我,说武侠小说上写了,乱动会让毒性发作得更快。”许听宁弯了弯唇,“霍涔,其实你对我挺好的,你背了我一路,有出租车过去,我装作没看见,还捂你的眼,你都没跟我生气。”
“霍涔,我也不会跟你生气的,我们只是不合适,我现在已经明白了。”
“你觉得哪里不合适?”问出这句话,霍涔都觉得好笑这有什么好问的。
许听宁吸了口气:“如果我说我想要一个孩子呢?”
霍涔沉默了。
许听宁笑了笑:“别担心,我只是说说,现在我们已经离婚了,我也没这个想法了。”
又是久久沉默,霍涔低笑了一声:“那就好。”
第22章 “这是嫂子说的吧?”
霍涔在那之后就再没找过许听宁,他开始喝咖啡,一天两杯,有时候更多。公司的茶水间添了新的咖啡设备和咖啡豆,虽然以前也有,但那是电动胶囊款的,谁没事在公司玩手磨。
霍涔自己也不玩,他的咖啡都是王秘书泡的,王秘书很嘚瑟:“哥,我感觉现在要是被你开了,我可以马上去咖啡馆入职。”
“你也可以自己辞职,省得我给你N+1补偿了。”
“哥,我开玩笑呢,我不走!”
王秘书发现他哥最近脾气不太好,也没发火,就是不太吃开玩笑,烟酒也都来,他有次晚上去酒店给他送文件,闻见他一身酒味,桌上的洋酒只剩小半瓶。
王秘书觉得可能是老板这段时间工作太忙了,一忙压力就大,晚上容易睡不着,就得喝酒,可他又白天还一杯接一杯地喝咖啡,十分自我矛盾。
霍涔不仅自己喝,偶尔还给薄荷草喝,咖啡渣也往里倒,那盆充斥着咖啡味的薄荷,比他还矛盾。不过他每每这么干完,就又把薄荷草连根带泥挖出来抢救,一周挖出来了三回,王秘书看得肝颤,恍惚觉得霍涔下次要埋的是他。
这天公关部开会,霍涔也去参加了,他这也不说级别不够就别放他面前的话了,人家部门一个月例会,他这大老板也要去掺一脚,搞得部门经理以为自己又要升职了。
王秘书算是看明白了,他现在是没事给自己找事,并且反复无常。——霍涔喝了一段咖啡后,忽然有一天就说不喝了,没有一丝留恋。
王秘书忧心忡忡,问他是不是自己泡咖啡的手艺不行了。
霍涔又在挖草,头都没回,说:“不关你的事,我就不爱喝咖啡。”
“那哥你……?”
“是有人跟我说咖啡喝久了,不喝会不习惯,还需要什么戒断,我看是不是真的。”结果显而易见,霍涔说不喝就不喝,没有任何反应,所以许听宁把他俩的关系比成喝咖啡,他就觉得好笑。
说王秘书笨吧,他这时候突然灵光一闪,说他聪明吧,他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哥。”他问,“这是嫂子说的吧?”
霍涔手一用力,差点把薄荷的老根薅掉。
嫂子已经是前嫂子了,王秘书不知情,但是霍家那边,除了老家的老太太,基本都知道了。
霍商东给霍涔打过一个电话,说了几句就挂了。现在木已成舟,婚都离完了,还能说什么。再者霍商东的角度,觉得离婚跟许听宁受不了秦美霜的嘴有关系,他就也不好再找许家那边过问什么。
婆婆磋磨儿媳妇,说出去还不够丢脸的,但是秦美霜那嘴,霍商东也管不了。
就说俩人刚结婚那会儿,霍涔出差回来没回家,陪着许听宁先去二中丈母娘家吃了顿饭。秦美霜就坐在客厅沙发上,等着许听宁一进门,用眼珠子剜人家。
这还不算完,第二天吃饭又故意找事。许听宁老家有个远得不能再远的表亲,怀了孕也没结婚,秦美霜也不知道从哪听说了,专门把这事讲了一遍,说:“听宁,我觉得这事吧,说到哪都挺丢人的。”
霍涔刚坐下,拉着许听宁就走了。秦美霜还委屈,追着说她又没错,那孩子不是婚生子,说到哪都是丢人,还说霍涔就是喜欢跟父母对着干,也不用三观都没了吧。
他那哪是对着干,明显就是护着自己老婆。霍商东想到这,脑壳就疼,得亏两个儿子的智商,没随了秦美霜。
霍涔不像母亲,跟他这个父亲也不像,尤其是性子,也不知道怎么长成这副德行,其实认真回忆,他很小的时候也是有温顺的时候,长得又好看,周围谁见了都要夸一夸。不像现在,离婚都不跟家里打招呼,一点都没把父母放眼里,简直是混账。
霍涔离婚后,除了秦美霜隔三岔五给他介绍相亲对象,白沅也联系他了好几回,说的还是工作的事,他不冷不热让她跟负责人谈。
白沅不是无知少女,经历过好几段感情,追她的人也有一些,有的结了婚,还会在特殊的日子给她发暧昧的信息,她不信霍涔是个例外。即使他俩并没有真正在一起过,可霍涔确实追过她,情分就总是不同的。
她也不得不承认,在霍涔追她前,她先喜欢上他的。霍涔长成那样,自然受瞩目,白沅注意他了很久。
那天是学生会活动结束,一个学长请大家吃饭,吃得差不多,又点了好多酒,三三两两聊天。
一个学姐跟她讲家里的烦心事,大概出于感同身受,加上酒精作用,白沅也说了一些,比如继母对自己的苛刻,比如父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又比如还有个妹妹,母亲只疼妹妹,对她不闻不问。
学姐早已经醉了,歪在旁边睡着,她完全是自言自语,后来回头张望,她发现霍涔正看着她。
白沅其实不怕他知道自己的事,她打听过霍涔的情况。——当一个人从年幼就被送离父母身边,而家里又有一个弟弟,能是什么样的情况。
她觉得霍涔跟她有同样的感觉。
可那个年纪,白沅是矜持的,她不想先表达自己的心意,怕被拒绝,也怕因为感情耽误了前程。她知道自己选择很多,还可以再看看,在她知道自己被其他同学私下叫成校花起,她就知道了。
后来散场,都走得差不多了,她被请客的学长死皮赖脸拉着不让走。
是她情急之下叫住回来拿手机的霍涔,问能不能乘他的车回学校。
霍涔的驾照是高三毕业那年暑假考的,用倒二手掌机的钱,买了台不知道过了几手的车,成为了他和几个男生大学创业的交通工具。
那车副驾的安全带坏了,霍涔让她坐在后面。他开车不爱说话,问她哪个宿舍楼,就没再说什么。
那天到她宿舍楼下,差几分钟就要锁门,有人看到了她从霍涔车上下来,第二天便来问她是不是和霍涔在一起了。
白沅说还没在一起,后来传着传着,就成了霍涔追她,但是还没在一起。
这些传言白沅都听到了,她没承认过,也没否认过,她甚至还用了一些手段,可霍涔还是没有进一步地表示。
她后来实在没办法了,把他约了出来,说为了表示对那天送她回宿舍的感谢,想要请他吃顿饭。
饭是她请的,账是霍涔结的,她说了一些话,几乎已经算是表白了,霍涔依旧吃着饭,懒懒散散,一度让她还以为他那天心情并不好。
只是打那顿饭后,霍涔就开始追她了。
白沅知道自己后来又开始犹豫,是很矫情了,但那时候追她的不止霍涔,有个男生说可以把她带出国,确实让她动摇。
霍涔不傻,明明知道她的算计,依然没戳破过,依旧追着她。
她后来在国外的那些日子,回忆起曾经,那么多男人里,最令她心动的依旧是霍涔。
白沅现在也和当年一样,实在是没办法了,霍涔最近一直不肯和她有私下的联系。
一个人不肯和另一个人接触,通常只会有两个原因,一个是真的不想,一个是心有芥蒂。
白沅觉得霍涔对她应该是属于后者,毕竟当年她拒绝了他。
所以想了这么多天,白沅只好通过柳总把霍涔约了出来。
两人在商场门口相遇,因为就在公司旁边,霍涔没开车,也没带助理,正撑着门准备往里进。
“霍涔。”白沅快步跟了上去,“你是跟柳总吃饭吧?”
“嗯。”霍涔点了下头。
“咱们一起,我也是。”
霍涔顿了一下,继续往电梯处走。
“之前一直想好好谢谢你,不是你帮忙跟柳总引荐,我那本书的版权也不会这么快定下来。”白沅按了按电梯。
“不用谢,顺手而已。”霍涔没太大情绪。
当初白沅的经纪人跟他们公司接触,是在公开场合,霍涔拦着,传出去就像他多介意似的。工作上他一向公事公办,就是没想到白沅那个经纪人一直跟他们这边纠缠,甩都甩不掉。
正好柳总对那本书感兴趣,霍涔顺水推舟介绍了一下,就算没他,早晚那边也能联系上。
电梯门开了,霍涔往里进,白沅跟着进来,看着一排按钮,嘀咕:“柳总定的餐厅在几楼啊?”
“顶楼。”霍涔伸手去按,门都快关上了,又被外面扒开。
一个年轻男人进来,他左手大包小包拎了好几个购物袋,右手还垮着个女式帆布包,那帆布包是真大,霍涔正看着,后面跟进来一个人。
许听宁手里什么都没拿,举着两支甜筒,看了看霍涔和白沅,先开口打招呼。
“姐,霍涔。”
霍涔看着她那随意的样子,真想先帮她擦擦嘴角的奶油。
第23章 迫使她侧着头跟他接吻。
如果知道会遇见霍涔,许听宁今天说什么都不会陪小陈来这里购物,更不会去买甜筒。她以为霍涔很忙,是没时间陪人逛商场的。可见人和人,果然是不同。
“听宁,你也来了。”不愧是白沅,话说得模棱两可。
“我跟同事来这买东西。”
白沅视线落在许听宁摘了戒指的无名指上,她是很聪明的人,不动声色,但是一下子就发现了,面上还是礼节性地在问:“吃饭了吗?柳总约我和霍涔一起吃午饭,咱们要不一起吧?”
“不了,我俩都团购好了。”许听宁笑笑,又看向霍涔,也笑笑。
霍涔只对她点了一下头。
许听宁心想他可真高冷啊,最初他不爱搭理她的时候,就是这样,略一点头,有时候头都不点。
她也没想搭理他的,可都脸对脸撞见了,又不是仇家,好歹也打个招呼吧。
就在她收起笑容,默默转过身的时候,霍涔突然来了一句。
“甜筒要化了。”
“哦。”许听宁低头,赶紧舔了一口。
“另一支。”他又说。
“啊……”旁边的小陈也发现了,说,“许老师,别帮我拿了,你吃了吧。”说完还又对霍涔说了声,“谢谢哥。”
大概是听见许听宁刚才喊的那声姐,误会他们的关系了。
霍涔没再说话了,把身子转向门口,看都不看人。
好在电梯没很快开了,他大步走了出去,背影冷漠无比。
“听宁,那我们先走了。”白沅跟了上去。
许听宁看着那家店,心想她在大众点评上都看过了,除了贵和难吃,没有别的了。霍涔那么挑食,竟然还能忍着去,也是不容易了。不过也轮不到她老妈子似的操心。
她和小陈去了同层的一家面店,许听宁如今吃饭特别快,小陈去买了两瓶汽水回来,她这边面就吃完了。
“许老师,你吃面可真快啊!”
“我妈也这么说。”
昨天中午许鹊清从食堂打了香菇肉酱面回来,面做得实在不怎么样,肉酱也没有味道,许鹊清没胃口,先去刷了下饭缸,一分钟不到的功夫出来,许听宁那碗已经吃得连汤都不剩。
许听宁以前不爱吃面的,外婆有时候做面,会单独给她蒸米,再炒俩菜。
这种孕后口味的改变,许听宁觉得来自于霍涔,霍涔偏爱吃面,所以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了和父亲同样的喜好。
许听宁轻抚着肚子,希望孩子长得像霍涔,这样一定很好看,可这样一来,她每日面对着,心情又会很复杂。
也难怪许鹊清离婚时会有那样决绝的选择,有了孩子的两个人,很难断得干净,就算不见面,孩子就是羁绊,会在某个时刻突然让你想起,曾经还爱过一个人。
好在霍涔不会有这样的烦恼了,他又不知道孩子的存在。
许听宁也跟老妈商量过了,再过几个月毕了业,她就会离开这里,在新的城市安顿下来,工作生活。
许听宁喝了口小陈买的豆奶,干呕了一下。
“许老师,怎么了?”
“可能是刚才吃得太快了,胃有点不舒服,你慢慢吃,我去下卫生间。”
卫生间在外面,许听宁走到了,又吐不出来了。
她现在已经孕五个多月了,肚子还是没有同期孕妇的大,一件宽大的上衣就能遮住,为了这,她一直很担忧。可医生说每个人胎盘的位置不同,有的靠前,有的靠后,并且她每次孕检,胎儿发育也都在正常的范围内。这孩子仿佛是懂她的处境,自己也尽量藏起来。
“想吃薄荷糖吗?”
许听宁拍拍肚子,走到旁边的自动贩卖机,买了一盒,倒出一粒,正嚼着,霍涔走了过来。
她正在想还要不要打招呼,霍涔二话不说揽住她的肩膀,半拥半抱把她带进了旁边的步梯间。
速度太快,许听宁惊呆了。
“霍涔,你干什么?!”
步梯间连着个敞开的小平台,霍涔拿出烟,没点,夹在手里看着她:“你还是这么喜欢小弟弟啊。”
“你别乱说,那是二中新来的老师小陈,他家在外地,刚来什么都没有,年级主任就让我陪着他采购一些日用品。”
小陈拎的购物袋,全都是他自己要用的东西,就许听宁那个帆布包,是他执意帮忙拿的,大概也只是在感谢许听宁帮他买了支甜筒。
霍涔嗤笑:“你不是在实习吗?不上课改陪逛街了?二中现在可以啊。”
“霍涔,你不用这样阴阳怪气。”许听宁抿抿唇,“我现在确实不上课了,因为我被举报了。”
举报她的,是一位家长,理由是学校怎么能让没毕业的学生来给高一的学生授课。
虽然那位家长在看了许听宁硕士在读的成绩和已发表的论文后,已经表示了理解和信任,但是许鹊清还是认为,家长提出的质疑也是有理有据的,于是她和另一个高校来的实习生,都被停了课,改从事其他教学辅助工作。
接待安顿新来的老师,就是其中一项,许听宁作为二中老人,是最合适的人选。
许听宁说完这些,耸耸肩:“以前我在二中举报别人,现在别人举报我,可能这就是因果轮回吧。”
“你什么时候变这么迷信了?”霍涔咬住烟,拿出打火机准备点。
许听宁不知道他现在怎么了,烟瘾这么大,真是不怕把自己抽死。
“那烟到底哪里吸引你了,你能不能别抽了?”
霍涔往后退了两步,靠着平台边,没理她,又抽了一口。
许听宁手机嗡嗡响,在包里找着,听到了小陈的声音。
“许老师——”
他应该是来找她,打电话听到了里面的声音。
“我该走了。”
许听宁手拉住门,霍涔突然从后面勾住了她的脖子,抵在门上,掰住她的头,迫使她侧着头跟他接吻。
手机还在振动,就紧紧隔着一道门,小陈推了推,没有推动。
“许老师——”
霍涔现在抽得烟很烈,呛辣苦涩,许听宁不敢出声,整个人都在发懵。
直到外面的声音没了,小陈走远,霍涔才放开了她。
许听宁大口喘着气:“霍涔,你是不是搞错了,我和小陈没什么的,我俩认识都没几天。”
霍涔冷嗤,抹了下又被咬伤的唇角,表情不屑。
“你真误会了,小陈没这个意思,他是很好的人。”
“我不是,行了吧。”刚才的烟早被他碾灭了,他现在烦躁地又想去点一支,从烟盒里取出来,刚咬在嘴里就被拿走了。
“霍涔,我知道你不服气,因为我先提了离婚,你会觉得是我先甩掉了你。”许听宁手臂垂在身侧,“你刚不是问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迷信吗?是从我知道白沅出国,你跟他应该不会在一起的时候。”
“我那时上大四,和同学去旅行,去过好多寺庙,包括后来工作那两年,有了钱我就出去玩,我只找有寺庙的地方,拜了所有能拜的佛,求他们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和你在一起。”
“后来知道你要找人结婚的时候,我真的特别开心,哪怕不是真的,我也觉得灵验了。所以霍涔,即使我们现在走不下去了,我也希望你好,别抽烟了。”
她说完这些,肚子里的宝宝突然动了一下,那是她五个月来,第一次这么明显感觉到胎动。
“我真的要走了。”许听宁说完这句,拉开门走了出去。
霍涔站在原地,自始至终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第24章 第一个发现她怀孕的人,是卫君豪。
霍涔出去抽支烟的功夫,回来嘴巴就带了伤,情绪也不太好。白沅并没问,递了张纸巾给他,说这里的饭太腻,郊区一个不错的茶社,她订了位置,问霍涔下午要不要去。
白沅是很会来事的人,搭着霍涔,和柳总认识了没几天,已经成功把对方划进了自己的人脉。柳总帮她约了霍涔,就识趣找了个借口,说要先走。
霍涔其实都没仔细在听白沅说什么,就如同很多年前的那两次吃饭。他看了眼手腕上的表,说公司也有事,和柳总一起起身。
白沅并未挽留,在这一点上她拿捏得向来很好,但她和很多优秀的人一样,都会犯一个毛病,以为异性稍微关注自己一点,就是对自己有意思。
白沅也不算自恋,她漂亮上进,又有种坚韧,那晚聚餐,确实有很多男生蠢蠢欲动,过去跟她要电话号码。
霍涔不在那个行列里,不是他缺乏欣赏美女的眼睛,是他当时没那个闲工夫。野狗终于要冲破桎梏,生怕冲得慢了,恨不得用獠牙把铁笼撕开。他参加了商赛,奖金丰厚,专业实操成长也很快,但是来钱太慢,他总不能一直靠倒掌机撑着,辛苦不说,赚钱也有上限,他又想了其他办法,拉了几个同样有想法的男生一起搞了个项目。
那段日子真是忙得恨不得有分身,哪有心思看什么漂亮女生,更没听人心事的耐心,他就是觉得白沅那条裙子很眼熟,看着看着他想起来了,许听宁也有一条,但就开开心心穿过一次,就说送人了。
许听宁就是那种口口声声说喜欢,然后扭个头,就能忘了的人。
白沅后来约霍涔吃饭,用的理由是感谢他,在这之前霍涔曾顺手帮一个不认识的女生撑过次门,那女生第二天也专门找到他,用一盒费列罗表示对他的感谢。
那回霍涔说自己只喜欢吃白巧,扭头就走了。搞得那女生很没面子,到处说他没品。
霍涔后来也在想,是不是自己应该温和点,到了白沅请他吃饭,他就去了。
两个人用餐,都不说话很像是真的为了吃饭,可那又不是在食堂。白沅找了很多话题,气氛也拉得很好。
霍涔本来觉得那顿饭吃得还算不错的,谁知白沅不知道怎么说到她有个朋友跟霍涔一样,也在二中,叫许听宁。她还问他,是不是得罪过许听宁。
霍涔在此之前,丝毫没料到许听宁会把他说得那么不堪。
从很小的时候,他就会听到一些周围人对自己的评价,除了长相,就是说他性子有问题,连电击都教不好。
霍涔不知道他哪有问题,但是电击是绝对教不好他的,他被电的时候只想着有朝一日还回去,从没想过要改。
霍涔有一刻都不信,问白沅,许听宁不是在住校吗,不能带手机,出也出不来,是什么时候跟她说的。
白沅说是一个男生教许听宁溜出来的,那男生瘦瘦的,应届生,比她小一岁,是她男朋友。
霍涔回到公司,窝在老板椅上看着天花板发呆,他不知道许听宁到底是什么意思,以前头也不回地分手,把他说得十恶不赦,今天又说得好像她之前多喜欢他。
王秘书已经知道霍涔离婚的事,因为霍英英来了一趟,他没想到离婚对老板的打击这么大,端着新泡的咖啡进来。
“哥,我新学的橘皮手冲,味道绝了,你尝尝吧。”
霍涔没看他,摆摆手,让他出去。
“那我再给你换杯桂花手冲?”
“小王。”霍涔悠悠说,“我对咖啡不耐受。”
“不会吧?”王秘书不信,明明霍涔之前喝了那么多,要不耐受早就停了,他问,“哥,你喝完咖啡手会抖吗?”
霍涔“嗯”了一声,说:“还会心悸。”
就像现在,也不知道怎么了,他心脏又是一阵紧,当然,他觉得肯定不是因为许听宁的那些话,应该是闻到咖啡的味道了。
王秘书端着咖啡出去,心想以前觉得霍涔狠,没想到这么狠,喝咖啡喝到心悸,也跟没事人一样喝了那么久。
这么想来还是嫂子厉害,说几句话就把哥搞得半死不活。不过已经是前嫂子了。
霍英英不仅去了霍涔公司,还打给了许听宁,她对离婚的原因并不感兴趣,说霍涔那德行,离是早晚的,她就是第一次想劝别人要不别学习了。
“听宁,我觉得你可能是学习把脑子学傻了,霍涔别说资金了,光不动产都不知道有多少,你知道现在Z大旁边那个楼盘有多贵吧,霍涔在那有套大平层,就你们刚结婚那会儿买的,算婚内财产,你要不先别写毕论了,现在先去起诉他,我给你当证人。你要是不争啊,那就得便宜别人。”
秦美霜一直在物色新的儿媳妇,话已经放出去了,甚至问霍英英那边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霍英英可不给她兜底,什么都吐给了许听宁。
“不用了,小姑。”许听宁能怎么说,说她跟霍涔是协议结婚,离的时候她不但净身出户,还赔他了点钱?
霍涔做事可是滴水不漏的,协议上有保密条款,她说了又得赔他钱。
许听宁还无法把钱财完全看成身外之物,她就只能说算了,他和霍涔已经结束了,一切都过去了。
她也确实是这么想的,那天她已经说了那样的话,霍涔应该就不会因为是她先提了分手,而觉得憋闷了。以前喜欢他的人就很多,他现在风头正盛,也可以和一直放不下的人在一起,以后总是要再婚的,也就会把这段微不足道的婚姻忘了。
想到这,肚子里的宝宝不知道是附和还是抗议,踢了许听宁一脚。
随着月份的增加,许听宁开始有些吃不消,那天回学校听讲座,一个小时的时长,她去了好几次卫生间,得亏是坐在最后一排。考六级的时候就更别提了,监考问她是不是把书踹肚子里了。
幸好这些都有惊无险,紧跟着实习也结束了,二中离z大太远,来回着实不方便。听宁没法子,忍痛花钱在z大旁边租了套房子。
她当然租不起霍涔那种豪宅大平层,房子是z大一位教授的,教授和丈夫都已经退休,跟着孩子在国外定居,老房子一直空着,听中介说许听宁是z大的学生,二话不说就租给了她。
只是房子里还有一些被子衣物锅具之类的东西,他们人在国外来不及收拾,许听宁只能先把它们整理好,有的收在柜子里,有的堆放在一边。本来不大的房子,更显得狭小。
许鹊清一有空就来看她,但更多的时候是许听宁自己,不过到了这个阶段,学校已经没有什么课了,同学们有的埋头在图书馆里,有的出去找工作,都很忙。许听宁每次去找导师,也都裹得严严实实。
据老头自己说,他因为勤奋刻苦,幼儿园就戴上了眼镜,到大学毕业,已经是高度近视了。
他没有看出许听宁怀孕,只是问她是不是去整容了,怎么总戴着口罩。
许听宁说是因为感冒,怕传染给老师。老头表示很欣慰,然后又开始嘀咕许听宁也太爱感冒了。
第一个发现她怀孕的人,是卫君豪。
这天是元旦,卫君豪从外地开车找了过来,他那辆车很新很贵,就是开了一路,白色的车身上都是风尘仆仆的泥。
许听宁那天刚去做完孕检,四维彩超就放在包里,刚一上车,就被要帮她放包的卫君豪看见了。
卫君豪肉眼可见地僵硬了一下,车子开了半天,才说:“之前你结婚,我人在国外,也没跟你说句恭喜。”
“没事。”许听宁笑了笑。
“妹夫呢?要不叫上一起来吃饭吧?”卫君豪道。
“他比你大两个月。”许听宁轻轻摸摸肚子,“我们已经离婚了。”
她不怕卫君豪知道,他毕竟不是本市人,也不认识霍涔,更跟他没任何交情。
这顿饭是碍着卫君豪三番四次地说,又大老远找了过来,许听宁才出来吃的,她想着吃完了这顿饭,以后也不会常见面。
“我怀孕的事,你别跟人说。”
“行,我也没人说啊。”
“我的意思是,任何人。”许听宁加重了语气。
卫君豪明白过来,了然抬抬眉,说:“好。”
本来是许听宁请客,尽地主之谊,卫君豪说什么不让,方向盘在他手里,直接开到了一家很有档次的餐厅。
“我都订好位置了,之前你帮了我那么久,我多打给你钱,你也不要退了,听宁,我是真谢谢你的。”
话说到这份上,许听宁也没矫情了。
这家餐厅很难订位置,包间的话至少要提前一个月,卫君豪打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只有一个靠边的位置,已经算是不错了。
卫君豪点了几样,又问许听宁:“你看看,还有什么喜欢吃的?”
“这些就行。”这里很贵,许听宁刚看了看,就他点了几样,吃下来就得一千多。
卫君豪把菜单还给服务员,回头道:“我记得你以前爱吃这些的,但是时间久了,怕你口味变了。”
他说着冲许听宁笑笑,说:“听听,以前是我对不住你,现在我回来了,好好补偿你,你千万别给我省钱,等会儿菜上来了你尝尝,不喜欢咱就换。”
“不用了,这就行,我……”
许听宁不喜欢麻烦人,她话没说完,感觉到一阵冷风。
霍涔步子迈得很大,从她旁边走过。
第25章 霍涔正拿着她买的奶瓶。(双更合一)
就在许听宁以为霍涔没看到她的时候,这人的大长腿突然刹车,回过身。
“许听宁。”
他对前妻打招呼的方式,像班长课前点名,自然又冷漠,问:“你又接待调研老师呢?”
许听宁暗暗后悔今天出门,她不敢动,孕肚已经不似之前那么好隐藏,刚又脱了大衣搭在椅背上,现在捞过来裹自己是来不及了。
她只能微笑:“不是,我跟朋友来吃饭。”
卫君豪显得比她懂礼仪多了,站起来,对霍涔伸出手:“你好,我是听宁的朋友,卫君豪。”
他这人一向很喜欢跟人结交。
霍涔回握了一下,淡淡点头,目光冷淡,又带着点很不易察觉的笑。在卫君豪要掏出名片的前一秒,说:“那我就不打扰二位了。”
他说完就走了,甚至连交换姓名这种礼貌性的社交都懒得做。
卫君豪目送他进了包间,才转回来坐下。
“你这朋友看着不像一般人啊,他干什么的?”
“自己开公司的。”许听宁含糊道。
“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他叫什么?”
“霍涔。”
“霍……?”
“霍涔,涔涔向上雨,不乱窥鱼思的涔。”
卫君豪品了品:“这名字好意境啊!”
意境是许听宁自己在诗里查的,你要问霍涔,他会直接把字拆了讲给你,“水、山、今”,一点感情都不带。
不带感情的人,总让人摸不透,越摸不透越吸引人。卫君豪又往包间那边看了一眼,说:“我这两年也算阅人无数,他一看就是见过世面,还很不好惹那种。”
“他是我前夫。”许听宁吐出口气,“咱们别说他了。”
卫君豪颇感意外,过了几秒试探地道:“你们什么时候离婚的?”
“几个月前。”
“我看他的样子,不知道你怀孕吗?”
许听宁摇摇头:“说点别的吧。”
卫君豪还在嘀咕:“霍涔……这名字好像在哪听过……你车上说的任何人,包括他吗?”
“嗯,包括。”
许听宁头都是疼的,用公勺给卫君豪盛了点刚上桌的麻婆豆腐,试图占住他的嘴。
“谢谢。”卫君豪眉间愉悦,“我记得大学的时候咱们班聚餐,一桌上就麻婆豆腐最便宜,都没人瞧一眼,你一个人吃了一整盘,当时一盘多少钱来着啊?”
“两块五。”
“对!跟白送一样!都想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爱吃。”
“我外婆爱做这道菜,我就爱吃了。”许听宁夹起来,尝了一口,这里没外婆做得好吃,甚至不及大学边小店里的,但是摆盘精致讲究,价格就贵出去将近两个零。
她现在也没那么爱吃这道菜了,孕后怕辣,一吃脸上就爆痘,之前额头上长了好几颗,她还给它们起名北斗七星。
七*星现在刚成一星,她可不想重蹈覆辙,吃了一口,就放下去夹糖油果子了。
“你别说,就今天刚见你的时候,你大衣裹得严实,又戴着口罩,我还真没看出你怀孕,你记得于欢吧,去年生的孩子,胖得都走样了,你看脸还跟上学那会儿似的,胳膊、腿也都还这么细。”
“还行吧,变了你没看出来。”
“真的,感觉你还小姑娘似的,真看不出来要当妈了。”
“君豪。”许听宁打断道,“咱们得快点吃,我一会儿还有事。”
事是有的,但没那么急,她只是看见包间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她能看见霍涔,旁边还有一个男人,如果许听宁没看错的话,那男人是霍飞渝。
霍涔能跟这位亲弟弟同坐一桌,要么是有重要的事,要么就是不得已,后者的话他就得压着火,这顿饭也就吃不长。
“听听,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看她好好的突然急着走,眉间也似有忧虑,卫君豪解释道,“我知道当时我做得不对,那时候真的太难了,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就不敢跟你联系,后来有朋友说国外能赚钱,我想着赚到了再回来找你。”
“我知道的。”这些话在之前的电话里,许听宁已经听他说过了。
“我后来跟你联系,你不理我,我把钱转给你,又被你拉黑了,我想着肯定是你还在生气,没马上找你,是因为被事情耽搁了,哎,你不知道我这几年为了赚钱有多不容易,刚开始是跟人打工,后来入股公司又自己创业,经常是日夜颠倒。到现在都习惯了,不到凌晨睡不着。”
卫君豪在大学,也算是个风云人物,模样不错,又会来事,哪里都吃得很开,如今重新翻身,又有点当年的意思了。
许听宁看他说起来又要没完,桌上的菜也没怎么动,她就用公筷不停地给他夹。
卫君豪吃都吃不及,最后忍不住道:“听听,我真吃不下了。”
“那别吃了,咱们走吧。”
许听宁把自己重新裹上,出了餐厅跟卫君豪说自己还要去给人上家教课,就要就此别过了。
卫君豪问她地址,执意要送她过去。
“我也没什么事,这两天还要见其他朋友,也不走,你就让我送吧,路上我还能看看这里的城市景色。”
许听宁再说什么,就显得太刻意了,她跟着卫君豪往车边走,坐上去,觉得闷,把车窗降下一截。
她先看到了霍飞渝,后面是霍涔,霍涔朝她这边看过来,许听宁把车窗升了上去。
车子启动,开出停车场的时候从霍涔身边经过,许听宁没往外看,等开出一段距离,从后视镜里看见霍涔还站在原地。
他是压着火的,许听宁能看出来,心想,应该是跟霍飞渝吃的这顿饭并不痛快。
她不太知道之前的细节,霍家人对其三缄其口,但她能感觉到,霍涔并不想修复什么兄弟情。
这些也都不是她该操心的事了。
卫君豪把她送到了洲际华府,许听宁让他在门口停了车。
“你别进去了,这里面外客登记很麻烦。”
卫君豪点点头,问她:“你一直在做家教吗?”
“最近才做的。”
“我听于欢说你还找她们接了设计的私活。”
“是,赚点钱。”
卫君豪脸色黑沉,许听宁叫他别多心,摆摆手走了。
她现在养自己没问题,要养孩子就捉襟见肘了,并且孩子也要看怎么样,穷养富养是不一样的。许听宁一直讲究男女平等,在对待孩子上,她觉得也不该有区别,无论男孩女孩,她都会尽自己的全力。
虽然许鹊清说会帮她,可许听宁认为,养育孩子是她这个母亲的本分。
这里刚好离z大非常近,她从租的老小区,走着就能来。学生是一个六岁的小女孩,父亲和继母工作很忙,经常出差。
这个兼职是大师姐给她介绍的,上课一月有余,除了报酬给得很利索之外,许听宁一次都没见过小女孩的父母,或者其他监护人。
家里之前倒是一直有个住家保姆,在许听宁来之前辞职回了老家,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就找了个钟点工每天来给小女孩做饭,反正也已经六岁了,正常的生活都能够自理。
许听宁今天来早了四十多分钟,敲门进去时,小女孩才刚开始吃午饭。
许听宁让她继续吃,坐在一边看着要讲的课件。小学一年级的语文并不难,主要是认字,她准备得很仔细,不想误人子弟。
餐桌那边很安静,许听宁扭头看过去。
“含含,怎么不吃呀?”
含含不太爱说话,默了默,说:“我吃虾过敏。”
桌上是一盘白灼虾和一盘青菜,白灼虾一只没动,青菜炒得火候太过,像烂在盘子里似的。
含含用筷子拨了拨青菜,夹起一颗,艰难地张开嘴。
“家里有鸡蛋吗?”许听宁问。
含含点点头。
“想吃鸡蛋羹吗?”
含含咬咬唇,又点点头。
外婆以前经常给许听宁蒸鸡蛋羹吃,老太太说一定要用放凉的开水,和鸡蛋液一比一搅和,搅匀了里面还要放上颗蒜,出锅后放生抽和香油,上面还要撒上小香葱。
许听宁照着记忆里的去做,这个豪华小区都是大平层,暖气很足,又带着落地窗,阳光被折射成暖绒的温度,加上蒸锅的热气,许听宁脱了大衣,一会儿把里面宽大的上衣外搭也脱了。
含含趴在门边看她:“老师,你肚子好大!”
许听宁舔舔唇。
“老师,我爸爸肚子也这么大,他是啤酒喝的,你呢?”
许听宁哭笑不得:“老师……老师也是,含含能不要告诉其他人吗?老师会不好意思的。”
“好,我谁都不说,老师,鸡蛋羹什么时候好?”
“马上。”
鸡蛋羹端出来的时候,含含咽了好几口唾沫。
许听宁用了三颗鸡蛋,含含都给吃完了,连那颗去腥的蒜都没放过。
“其实里面再放点切碎的蟹棒会更好吃的,但是你吃虾会过敏,老师就没敢放。”
“老师,蟹棒里是螃蟹吗?”
“不是,是鱼糜。”
“那我不能吃,有一次我爸给我吃鱼,我浑身起了好多红疙瘩,可痒了。”
含含很少跟她说这么长的话,还是自己的事。
许听宁笑了笑,摸摸她的头。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肚子里的宝宝也是个女孩。
她不知道孩子的眼睛会不会像霍涔,霍涔是单眼皮,平时看着冷傲,不锐利的时候又很撩人,说长成那样,都会很招桃花。
“老师。”含含眨着眼睛,“我爸爸说你会画画,你能教我画画吗?”
“可你爸爸让我教你语文。”
她爸爸还说,自己的女儿从幼儿园起语文这方面就很差,每天只喜欢上美术课,没事就自己在房间里画,对学习丝毫没有兴趣。
“老师,那我能画你吗?”含含拿出IPAD,给她滑着看自己的作品,“老师,我不会把你画丑的。”
以前许听宁学画画都是去培训班,工具也都是传统的纸笔,现在时代发展,小孩子画画都用平板电脑了。
含含画了很多,仿佛是在构建她自己眼中的世界,有路边的猫,有家里的陈设,还有形形色色的人,人物太难画了,她一个六岁的小孩子竟然把握得很传神。
“你画得很好,可是我们要上课。”
“那上完课呢?”
“可能没有时间,老师得回家,老师也有作业。”
含含扁扁嘴,看着许听宁进厨房收拾碗筷,看了一会儿,突然拿起IPAD,对着拍了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侧面,许听宁头发挽起,淡淡刷着碗,暖灰色的毛衣被她肚子撑出浑圆的弧度,她弯不了腰,只能身子微微前倾,有一种宁静的温柔。
含含摸摸屏幕,偷偷弯唇,决定就把这张画下来。
霍涔没想到能在洲际华府外面碰到卫君豪,他车停在那,车窗大开打着电话。
“听听,下课了吗?”
“……”
“天这么冷,我想着你还得走回去,就来接你了。”
“……”
“对,还在送你来的这个大门口,你下来就能看见我,不急,你慢点。”
霍涔脸色难看得像公司股票暴跌了,打了把方向驶了进去。
离婚后他一直住在酒店,秦美霜为这事三天两头给他打电话,说住酒店像什么话,让他搬回家。
天天催催催,还不是霍飞渝回来了,又他妈想跟他玩一家亲的戏码。秦美霜甚至把家族群名改成了“家和万事兴”,不过霍涔早就退群了,这事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霍英英告诉他的。
那时候他和许听宁刚结婚,腊八节,群里有种亲戚都在互相问候,不知谁说到要喝腊八粥,秦美霜说保姆放假了,儿媳妇不会做,家里没得喝。
有个远房的头像是荷花的亲戚说,你教你儿媳妇做嘛。秦美霜回了句,“教不来哦。”
秦美霜回完不超过十秒,霍涔就在众目睽睽下退群了。
能让整个家族群大过节尬得没一个人再说话,也就霍涔能做到了,为此霍英英高兴坏了,截了屏,恨不得裱起来挂墙上。
霍涔最近到洲际华府来住,纯属不想再听秦美霜唠叨,也不想谁搞兄弟情,捏着鼻子吃顿饭已经算给面子了。
他按了下电梯按钮,没开,又使劲戳了好几下,大门缓缓打开,一个裹得跟粽子一样的人出现在他面前。
许听宁知道霍涔在这有房子,但不知道就是这一栋,她摆摆手。
“霍涔,好巧啊。”
她其实还想笑一下的,但想着戴着口罩他也看不见,就算了。
霍涔没理她。
许听宁垂下眼,又摆摆手:“我走了,再见。”
霍涔还是没吭声,看都没看她一眼,她刚走出没多久,他就迈进了电梯。
许听宁看见他又在戳电梯按钮,跟刚才门开时候一模一样,也不知道生什么气。
卫君豪其实根本没有走,一直在外面等着她下课,又把她送了回去。
“我明天来接你吃饭吧?”
“明天我有事。”
“后天呢?或者你什么时候有空?”
“最近应该都没有,学校的事情太多了。”
许听宁让他快走吧,自己就上了楼。
那种老房子,没有电梯,她租的在五楼,爬上去总要耗费不少时间。
这是她最松散的时候,改改论文,邮箱发给导师,然后洗完了澡,只穿着睡衣,侧躺在床上,把海马抱枕放在肚子下面垫着,边看着四维照,感叹真的是越看越像霍涔了。
“小滚滚。”她问肚子里的宝宝,“你想吃什么水果?”
宝宝并不能回答,她自个跟选妃一样,选一个合口地吃起来。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华灯初上,许听宁正在卫生间吐,大概是肚子里的宝宝抗议她一口气吃了太多的水果。
“喂。”她并没有看号码就接了。
电话那边沉默。
她看向屏幕,是个陌生号,准备挂掉。
“许听宁。”
是霍涔的声音。
“霍涔……你有什么事?”许听宁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打来,她已经把他拉黑了,除了碰上面不得已打个招呼,她想不出两人现在还有什么可说的。
“开门,我在你门外。”霍涔道。
“你……”许听宁捂住嘴,忍住吐意,缓了缓说,“我没在二中。”
“我知道,我现在在你租的房子外面。”霍涔语气微微不耐,“你搞什么,我敲了半天都没听见吗?”
卫生间靠里,许听宁关着门在吐,自然没听见。
她懵懵地出去,从猫眼往外看,楼道的声控灯灭了,什么都看不到。
“你屋里灯是亮的,我知道你在里面。”
霍涔一说话,声控灯亮了。
许听宁看到他,呼吸一滞。
“你、你怎么来了?”她隔着门问。
霍涔抬手,直接把猫眼堵了:“你先把门打开,我能吃了你?”
不是许听宁不给他开,她现在这副样子,加上家里有一些提前备着的孕婴物品,进来就得露馅。
“这么晚了,我自己住不太方便给你开,你有什么就说吧。”
霍涔是刚才心里烦,换了身运动服去z大操场跑步,结果在场边遇见了许听宁的导师。
老头去参加过两人的婚礼,还真情实感地在现场流出两滴感动泪水,他并不知道这两人现在离了婚,说许听宁总在感冒,之前还住院了一周,肯定是身体虚,现在又自己租房子住,肯定是照顾不好自己的,让霍涔多上点心,给她补补身子。
老头说了一通,都忘了问为什么许听宁出去租了房子,霍涔却一个人出现在学校跑步。
霍涔本来不想管许听宁,但想起她今天给自己裹成那样,还要再戴个大口罩的样子,最后还是来了。
“你导师说你感冒了,让我给你补补。许听宁,你没跟导师说咱俩离婚了吗?”
“没,老头心脏不太好。”
霍涔冷嗤一声,心想他心脏就好了?最近咖啡都不喝了,还有事没事抽一下。
“我没事的,你回去吧,对了,谢谢你来看我。”
门里传出来许听宁轻飘飘的声音。
霍涔是真快被气笑了:“你就这么谢谢人吗?”他深吸气,“把门打开,把鸡汤拿进去。”
“真不用了。”
霍涔后齿槽都被自己咬疼了:“许听宁,你是怕我要跟你复婚吗?想多了,我就是来完成你导师的任务,快点开门,别让我给你导师打电话。”
许听宁在里面都快急哭了,霍涔这人啥事都能做出来,到时候别真把老头请来了。
“你等等啊。”
许听宁赶紧收拾屋里的东西,把一些会露馅的都堆在了卧室里,又往身上套上最宽松的大衣,临开门前,还把大灯关了,只留了客厅一盏落地灯。
她只开了个门缝,伸出手:“给我吧。”
霍涔直接抵开了门,走了进来,他穿了身黑色的运动服,跑了一路汗还没落,头发凌乱,恍惚看着又像中学时那样,视线掠过她,又看了一圈。
“你是在家里藏男人了?”
“你别胡说。”许听宁被他盯得发毛,接过鸡汤,“我没事,自己能喝,感冒会传染你的,你快回去吧。”
“你就这么急着赶我走?”霍涔挑眉,“我是能怎么你?”
许听宁被她看得发毛,她把鸡汤放在茶几上,抻抻衣服,坐在了沙发上,用抱枕挡着肚子。
霍涔扯了下唇角,问:“用……换鞋吗?”
“你旁边鞋柜里有。”
他打开鞋柜,都看不清里面:“许听宁,你这是什么情趣,能给灯打开吗?”
许听宁心想,不能。
“我这灯不太好,刚才觉得眼刺得难受,就给关了,不过霍涔,你就能不能好好说话吗?”
霍涔嘴角噙着一点笑:“我说得有错吗?你不是最喜欢了?”
许听宁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两人做的时候,她总不肯开灯,如果霍涔非要看着,她就把灯光能调多暗调多暗。
许听宁的脸现在又红又烫,她知道霍涔一定也看出来了,他没有再说下去,顿了顿说:“鸡汤再不喝就凉了,你厨房哪间?”
“我自己来。”许听宁身子起了一点,又坐了下去。
她现在身子笨重,起来必须扶着东西,样子实在会引人遐想。
“那你帮我盛一下吧,我感冒了不想动,盛完你就走吧。”许听宁指了一下厨房,“案板上就有碗。”
霍涔“嗯”了声,提着鸡汤走进去,没几秒后,他扬声问,“你放哪了?案板上没有。”
许听宁刚要开口,又听见开橱柜的声音,她想到什么,撑着沙发扶手赶紧起来,冲了过去。
橱柜门敞开着,霍涔正拿着她买的奶瓶,回头看着她:“许听宁,你买这个做什么?”
第26章 “你俩好上了?”
许听宁抱枕忘了拿上,扶着门框,才稳住发抖身形。
“我……不是我买的。”
她在想自己一定是个外强中干的人,至少在霍涔面前是,她手指冰凉,脑子快速地转。
“那是房东的东西,她家人都在国外,东西没法回来收,你别乱动,人家回来还要的。碗在……水台左边,你快盛吧。”
许听宁从厨房出来,推开书房的门,打开灯,然后拿了条毯子,坐在餐桌边,盖在肚子上。
霍涔端着鸡汤出来,果然先注意到了那边。
“你能帮我关下灯吗?刚进去拿东西忘关了。”
霍涔走过去,目光打量:“这屋怎么这么多东西?”
“都说了房东很多东西都放在这里,我又不能扔了,就堆在里面了,柜子里还有呢。”
那些东西都是许听宁之前收拾出来的房东的旧物,堆在里面,从新旧程度和款式模样上,一眼就能看出不会属于她的。
霍涔关了灯,回来把鸡汤放在餐桌上,视线淡淡又在客厅扫了一圈。
屋子被收拾得干净整洁,但是老房子狭小,陈设老旧,连台电视都没有。电视柜被许听宁当成了摆台,放着各种植物。他发现她不喜欢五颜六色的花,就喜欢绿植,大冬天整个家里一大片一大片的绿。
许听宁拿着勺子,喝了一口:“霍涔,鸡汤很好喝,谢谢你,不过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霍涔收回了视线:“这么急着让我走?”
“我怕你忙。”
霍涔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了下来:“今晚不忙,明早也不忙。”
“可是我要睡了。”许听宁再次下了逐客令。
霍涔冷笑:“你早这么说不就得了,每次非要说成对我好,你怕我忙,你一个个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不怕?缠着我的时候不怕?”
许听宁捏紧勺子看着他:“我……我后来没给你打了啊,现在不也没有缠着你吗?”
“你是没缠,你多厉害呢!”
他语气闲闲,又带着狠,瞥了眼餐桌上的那盆橙柄蔓绿绒,用的是白色青山盆,每一根茎叶子都被许听宁用细铁杆撑了起来,叶子高高立着,生机虎虎。这屋里其他的绿植也都被这样精心打理着。
之前离婚的时候,追着他要那盆捡来的薄荷草,好像多舍不得似的,这不转个头,就又养起了别的,还一养一大堆。
“我厉害不好吗,难道我缠着你,你就高兴了?”
“你觉得我能高兴?哪个男的被女人缠着能高兴?”他现在自己过,想抽烟抽烟,想不回家就不回家,不知道多自在。
“喝你的鸡汤,完成你导师的任务我就走。”霍涔又觉得烦,起身说,“我抽支烟,哪屋有阳台?”
许听宁指向卧室,又马上移向大门:“你出去抽。”
出去还能让他再进来?霍涔是真长见识了:“许听宁,你哪来的这么多事?我到阳台抽烟也不行了?”
她不看他,专心搅凉着鸡汤:“那是我的卧室,咱俩已经离婚了,你进去不合适。”
里面还放着来不及收拾的育婴产品,看见了更不合适。
“怎么,你这是黄花大闺女的闺房,我进去能败坏你名声?还是怕跟你吃饭那些男的知道?最怕哪个知道?今天那个车窗膜都来不及贴,就开着来找你显摆的?”
“我就是怕,行了吧,你也注意点,别被跟你相亲那些女的知道了。”
霍涔沉着脸,手搭在腰上,踢了脚凳子,走进厨房。过了几秒,打火机的嚓嚓声和老式抽油烟机的嗡嗡声接连响了起来。
许听宁用勺子压住鸡肉,仰头一口气喝完了一碗鸡汤。抽油烟机声没了,霍涔走到她身边,反身倚靠在餐桌上,带着烟草味的拇指抹掉她唇角的油。
他刚抽完烟的声音有些哑,语调也低了一些。
“你导师说你之前感冒住院,什么时候的事?”
“很久了,不重要。”那时候都没说出来博他同情,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他说你总感冒,现在还没好吗?”
“你也看了,其实我不严重的,已经快好了。”
“我看看。”
他要去碰她的脸,被她偏头躲开。
“你别这样,咱们已经分开了,没法回头,那就要向前看,总不能一直在原地,你也是要有新的感情的,哪怕只是相亲,你跟前妻这样藕断丝连,让人家怎么想?”
“爱怎么想,怎么想,我自己都不痛快,还管别人。”他手指勾着她的马尾梢,卷了卷,再稍一用力,她的头就仰了起来。
霍涔低头去吻她,但没碰上就被推开了。
许听宁瞪着他:“你是不是疯了?”
“不知道。”霍涔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可能你说得对,我真的已经习惯了婚姻的状态,现在需要戒断吧。”
“你知道不管是烟还是咖啡,都不能一下子戒掉吧,那样对身心都不好,要戒得循序渐进。”他这次没给许听宁逃跑的机会,弯下腰,一只手臂在她背后,一只托着她腿窝,直接把她横抱了起来。
许听宁几乎是尖叫:“霍涔,你放我下来!我们不能!”
“我又没要跟你睡。”他走到沙发边,抱着她坐了下来,额头抵着她,“你是不是吃胖了?跟以前抱你感觉不一样了,还是我太久没抱你了?”
“你放开我!”
“是你一再抓着我不放的,以前那么听话配合,等我有瘾了,你说走就走,听宁,我又没要你跟我复婚,你就负点责任……听宁,让我抱会儿,我就走。”
霍涔用鼻尖贴着她。
许听宁耳边滚烫,用手护着肚子,整个人轻微地发抖。
“霍涔,我给你背篇课文吧。”
小时候她看到什么想要的东西,又知道老妈不会买给她的时候,她就这么一直被课文,枯燥的内容会抵消欲望。
“背一剪梅吧。”
“那是闺中女子思念情人的,霍涔,我最近给个小朋友上课,就给你背篇一年级的课文吧,‘云对雨,雪对风。花对树,鸟对虫……’”
“你裹着毯子热不热?”霍涔低声问,那些枯燥的东西根本对他起不了一点作用。
“我不热,你别摸我。”
“那接吻吧,想和我接吻吗?还记不记得第一次你咬到我舌头,吻技那么烂,之前没跟人亲过吗?”他在她耳边撕咬非咬,声音低低哑哑,“把脸转过来。”
许听宁迷迷糊糊地被他捧着脸,含住唇,脑子里最后一根神经要断的时候,被胸前的炙热烫醒了。
她打掉霍涔的手,抱着毯子蜷缩在沙发的角落,脸颊灼红,声音微微颤抖:“你这样我会误会的,别人知道也会误会的。”
“误会什么?”
她咬唇:“误会你对前妻有意思。”
霍涔冲她笑了一下,表现得很不在意:“有什么意思,你觉得我找你是想复婚?”
“我没那样想,可你这样……霍涔,戒断还有一种方法,喝茶可以代替咖啡,后一段感情也可以代替前一段,你可以去找真正爱的人,或者一直忘不了的人,到时候你会完全想不起我。”
霍涔知道她指的什么:“那段是不是过不去了?我跟你分手了,不能追别人?”
“你当然可以,只是就像这样送来鸡汤,你曾经也这样对过别人吧,买她想吃的糖,买她喜欢的车,但那些都是你发自内心的,不是像这样完成我导师的任务,或者要戒断什么。”
许听宁把手按在胸口,按住那股涌出的疼痛,这些日子她很少回忆,怕自己难过,人一旦难过就代表还没走出来。
“你是不是送过别人一枚祖母绿宝石发卡?那人还一直戴着,所以你没必要纠结我这个前妻。就像你今天看到的,我也遇到新的人了,霍涔,你以后别来找我了,让他看见不好。”许听宁不介意他误会,她也知道霍涔是很倨傲的人。
霍涔淡淡看着她,黑眸沉得看不出任何情绪。
“你俩好上了?”
“没有。”许听宁避开他的视线,“但我喜欢他,我猜结婚的时候你肯定查过我吧,我为他背过债,你肯定也知道,他是我大学同学,现在他回来了。”
霍涔面沉如霜,良久沉默。
“许听宁,你玩得可以啊!”他起身,沙发上的抱枕被他带掉,又踢到一边,他头都没回地走到门口,低头换鞋,用力甩上柜门,紧接着大门也被重重甩上。
屋里终于安静了,许听宁把毯子拉高,盖在头上,在黑暗里捂了捂酸痛的眼眶。
霍涔再回洲际华府的路上,白沅给他打了个电话,在这之前她已经联系过他好几次,都是说要请他吃饭,表示感谢。
他觉得自己上次已经拒绝得很明显了,不知道她为什么还要打来。
这次白沅又想了新的理由,说她一直在国外,没办法照顾白建成,为了感谢他的照顾,想请他去家里吃顿饭,还说这是长辈的意思。然后又委婉地表达,许听宁跟那边关系并不好,这次就先没喊她。
“不谢,那是听宁的父亲,我照顾应该的。”
霍涔回完那边就无声了两秒。
“可是你们已经离婚了。”
“所以我和前岳父就没什么关系了,跟你更没了,你们真要谢我,那什么的绿发卡就别戴了,也别再约我吃饭了,我不想让听宁看见。”
挂了电话,已经走到了洲际华府,他坐在长椅上,仰头看了会儿天,连颗星星都没,实在是无趣。
他起身,掸掸身上的灰,刚一提步,撞上个小女孩。
那女孩挺矮,齐刘海,眼睛很大,说话的时候努力仰着头看他:“叔叔,你见我的IPAD笔了吗?”
“没有。”霍涔回答得甚是冷漠。
第27章 “Youbelongtome.”
“叔叔,就是白色的,这么长。”
小女孩跟他比着,追过来一个男人。
“含含,怎么回事,我打个电话一眼没看见,你就跑了!”
“我笔找不到了,下午我就坐在这个椅子上画画的。”
“不是跟你说不要画了吗?你课文背了吗?字都认了?阅读够半小时了吗?还想考倒数?”
霍涔没再兴趣听下去,转身回了家,其实也不算家,家具物品豪华先进,一应俱全,但就是静得没一点人气。他其实也不在乎,以前听着弟弟不分日夜地哭闹,他只想回到自己房间,紧紧关上门。
父母说他这样是冷漠的表现,那他能怎么办,去哄个小孩?他还是个孩子。
霍涔生下来就不爱哭,那种小孩子想要什么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哭闹,他更是一次没有过。
论哭能比过霍飞渝的,他就只见过许听宁,但她不撒泼,就抿着唇,盯着他落泪,他就五脏六腑都不舒服。她今天还不如对着他哭,那样他就没辙了。
跑了一身汗,排队买鸡汤又染了满身油腻味,霍涔去洗澡,随手拿起沐浴液,胡乱往身上打。他又想起许听宁今天身上的香味,甜甜的。
她以前就用这个味道的沐浴液,本来皮肤就白,又嫩得像白豆腐,洗完澡总是香香甜甜缠着他。
新婚之夜她是不胜酒力,他又不是,敬那些酒度数很低,还不抵他大学时出去喝一顿的。只能说明他不是什么柳下惠,坐怀不乱在他这里不存在的。
霍涔抬手把水调成了凉的,手搭着腰,狠狠咬牙,低眉耷眼,让冰凉的水往身上砸,好冲散浑身躁意。
在这之后一周,许听宁都泡在图书馆里,快期末了,到处都是复习的学生,座位难求,网上约不到,就要早上提前去排队。
凌晨冬季的学校,学子们长长的队伍,披星戴月。
许听宁住在校外,要起得更早,肚子里那位发出不满的抗议,用力踢了自个豪宅一脚。
许听宁抚着肚皮,给宝宝顺毛:“你乖一点,继续睡,一会儿给你买好吃的烧麦和豆浆。”
她其实更想吃草莓,但不敢夸下海口,这大早上要买,得绕很远,而且也不一定有那种又红又甜,巴掌大的。
许听宁这段时间吃草莓吃得很凶,许鹊清刚给她送来了一回,两天不到就吃得一颗不剩。她也不好总麻烦老妈,老妈的孩子可比她多,还全是高考生。
高考有多重要,能改变多少命运,许听宁是深有体会的。
肚里的宝宝仿佛听到了她的话,很乖不乱踢了。
好在今天幸运,排的时间不长,进去选座,选到了一个角落的位置,说来挺不好意思,她总是困,小鸡叨米似的打瞌睡,也不能趴着睡,肚子会难受。她也不能坐很长时间,会腰酸背痛,偶然还有缺氧的感觉。
她得时不时起来走动,在休息区的沙发上伸伸腰,用围巾盖着脸,悄悄睡一会儿。
卫君豪走之前给她打电话,约她见面,态度诚恳,但被许听宁用期末太忙为由拒绝了。后来他几乎每天都打来,也没什么事,随便聊几句,问她身体怎么样,都是关心的话。
这天他刚打完,许听宁说在图书馆不方便给挂了,接着一个陌生号码又打了过来,说她有一个同城快递,已经送到学校。
许听宁问对方是不是搞错了,对方反问她:“您是不是言午许,口今听,宝盖丁的那个宁?”
“……是。”
“那就对了,叫快递的人就是这么说的。”
对方说自己还有别的快递要送,问她具体位置,她说在图书馆门口,要她快点出来。
许听宁正在水房接水,抱着保温杯出去,足足等了好几分钟,在校园里迷路的快递小哥终于狂奔赶到。
“给我的时候就个盒子,拿着怕掉,我给套了个袋子,袋子给你了。”小哥说着把一个药店的纸袋子递给她。
“请问是谁让你送来的?”
“男的,我这单上显示姓王,王先生。”
“长什么样?”
“瘦,不高,跟我长挺像的。”
许听宁后来猜想,霍涔大概是怕她当场拒收,让王秘书叫了这个同城快递。
外面太冷,手指一伸出来就冻得生疼,她是回到座位上才拆开的。
一个四方的黑盒子,里面插着一枚祖母绿戒指,具体有多*大许听宁也说不出来,大概怎么也得有十几克拉。戒托是一圈璀璨白钻,烘托在周遭,像光芒四射的太阳。拿在手指沉甸甸的,仔细一看,戒圈内侧刻着一行英文。
“Youbelongtome.”
“同学,你这戒指好真啊,链接能给我一个吗?”旁边的女生看了半天,实在忍不住拍了拍许听宁。
许听宁咽了口唾沫:“抱歉,这是别人买的。”
“真好看,我能拍个照吗?我某宝识图看能不能搜到店。”
“这……”
“算了,好像平时戴太浮夸了,同学,你是要去参加元旦晚会吧?”
许听宁艰难地挤出个笑,除了笑,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把戒指装回盒里,拿着它和手机走到了外面,刚想拨出去,又顿住了,手指在通讯录里滑动,最后打给了霍英英。
“不是霍涔吧,他现在人在法国呢,一周前去的,今早上我急着找他,他说晚上的飞机,再急也没用。”
“小姑,他会不会骗你的?”
“不会,老太太让我打的电话,要分家产呢,霍涔那狗玩意,不争就不是他了。哦,老太太说也想你了,让他带着你一块回老家,老太太不知道你俩离婚,也没人敢说,我看霍涔这次怎么圆。”霍英英笑了笑,“你到时候可别帮他,要帮也不能白帮,要房子要股份,反正只要是真金白银,要什么都行。”
“小姑,霍涔真不在国内吗?”
“真不在,你要不信,自己给他打电话嘛,他又不至于不接你电话。”
霍涔确实是一周前到的法国,戒指也确实是在这里买的,要找到那么样成色的祖母绿不容易,他让人拆了原来的戒托,重新定制了这么一个。
老工匠拆的时候问了他好几次,是不是真的要拆。
原来的戒指是整套的,光戒托就很贵,拆了实在可惜,霍涔也知道,但是原主人在里面已经刻过了字,他不喜欢,他觉得许听宁也不喜欢。
紧赶慢赶,加急做好,结果霍涔准备回来的时候,发现订不到飞机票,也可以晚一些,但他不想等了,联系了早一些飞机的人,帮忙把戒指先戴了回来。
他交代王秘书千万别去送,就找同城快递跑腿,王秘书大概也没想到那里面是十几克拉的祖母绿,连个纸袋都没装。
霍涔接到许听宁的电话,正在酒店补觉。
“是你送的吗?”
“嗯。”他困顿的声音又沉又哑,“戴着合适吗?不合适我再给你换个戒托,有一种钻镶在周围特别漂亮,这次来不及。”
“霍涔,我不知道合不合适,我没戴上,也不会戴。”
霍涔深深吸了口气,揉着头:“不是羡慕别人的祖母绿了?那个成色不行,也没你这个大。”
“我以前是羡慕过,羡慕的时候是不会讲出来的,我既然能跟你那么说,是我已经无所谓了,这戒指我不要,你要么让人来取,要么我让人给你送去。”
许听宁咬牙道:“你别这样了,这样君豪会不高兴的。”
说完她就挂断了电话,重新把霍涔拉黑了。
第28章 “当个备受宠爱的小白脸。”
许听宁说的时候也没想那么多,卫君豪不是本地人,跟霍涔没有任何往来,等六月毕业,她也会离开,城市离得那么远,遇见的可能性很小。
霍涔没有再联系她,也没让人来取戒指,她等到下午,把那枚祖母绿连同快递小哥的袋子一起交给了霍英英。她没敢亲自去,拜托给霍英英的一个研究生,给的时候千叮万嘱,一定要交给本人。
许听宁在院门口踱步,算着时间打电话给霍英英确认,生怕那枚戒指中途发生什么意外。
霍英英是见过世面的,笑话许听宁太心疼霍涔的钱,不就一个戒指,丢就丢了,霍涔又不是买不起,话说出来打开盒子,她也是倒吸一口冷气。这戒指任谁看都是不便宜的。
许听宁还了戒指,遇上了来院里的导师。
“听宁,你现在怎么把自己穿得跟哈利波特一样?”
许听宁看到网上临产的孕妇毕业穿着学士服拍照,完全看不出来孕肚,就买了件斗篷似的大衣裹着自己,大衣后面带个大帽子,前面还有个巨大的兜,她每天抄着手,伸在里面悄悄摸肚子玩。
“老师,我就是怕冷。”
“说这我想起来,那天我在操场上练八段锦,遇见你家霍涔了,我一说你感冒,他就跑去给你买鸡汤了,鸡汤喝着怎么样,身体好些没?怎么还怕冷?”
“老师,我跟霍涔已经离婚了。”许听宁是觉得不说不行了。
老头是很关心她的,别下次又跟霍涔说什么了。
老头问她离婚的原因,许听宁说聚少离多,性格不合,老头点点头,也就没再说了。
许听宁能看出老头很吃惊,但是隐忍没发出来,估计是怕反应太大,引得她又难过。
直到当天晚上,许听宁都快睡了,老头才又给她打了个电话,气呼呼地抱怨霍涔。
“离婚你不说就算了,你女孩子脸皮薄,但那天我让霍涔多照顾点你的时候,他怎么也不说。他要是说了,我还能那么指挥他吗,真是的,搞得还以为我们多扒着他似的!”
在感情这事上,大多数人都是帮亲不帮理的,老头也是俗人,现在一想起霍涔来,气就不太顺。
“我这么优秀的学生,哪都不差,天上的嫦娥也就这样了,他还有什么不知足,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敢要离婚!”
许听宁很感激老头把她比成嫦娥,但还是不得不说:“老师,是我先提的离婚。”
“你啊。”老头沉默半晌,“我看他那个姑姑就不着调,天天发表刀子论,自己不找对象,也看不得别人成双作对,侄子肯定也好不到哪去,你别难受,离就离了,以后咱们找更好的。他不就是长得好吗,男的长那么好有什么用,有俩钱也没什么好显摆的,咱又不是不会赚!”
说到赚钱,老头又沉默了,他以前知道霍涔有能力,许听宁跟着他怎么也不会为了五斗米折腰,现在知道已经离了婚,也就回味过来她为什么会去老旧的小区租房子。
之前他还劝许听宁继续读博,像她师姐师兄那样,那两个还有经济压力,她又不怕。
现在看来,先就业也没什么不好,学术是要搞,学生们也要吃饱饭。
许听宁岂能不知,本来是准备缓缓再找工作的,她毕竟大着肚子,哪个用人单位想不开了会录取她。但现在不先下手也不行了,挂了电话就开始在网上找工作,还给几个外地认识的同学同事都发了信息,问他们那边有没有合适的。
最先回复的是一家杂志,他们看了许听宁写的一些文章,觉得人文色彩很浓,她的毕论又有地域性,问她愿不愿意先给他们写一篇旅游方面的专栏文章。虽然不是入职,但是稿酬很不错。
许听宁大着肚子,没办法去旅游,好在本地周边就有不错的旅游景点,她计划了一下,觉得可行,就答应下了这个工作。
出发的前一天,她又遇见了霍涔。他又换了车,见她出来,开门下来。
“许听宁。”
又来点她名了。
许听宁的半张脸藏在厚厚的围巾里,手抄在肚子上:“你有什么事?”
他从裤兜里拿出颗糖:“这种喜欢吗?”
许听宁看了一眼,又看向他:“霍涔,我不喜欢。”
霍涔“啧”了一声:“站着别走,我在大街上追你,可是谁都能看见。”
他说着绕到副驾驶,打开门弯腰进去,拿出个牛皮纸袋,大步回来,递到她面前。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每种都买了点。”
是二中门口徐记的纸袋,许听宁以前上学的时候特别喜欢去那里买糖吃,为此吃出了两颗虫牙。
“我说了,我不喜欢。”许听宁手都不肯伸出来,“霍涔,我不知道你现在是怎么了,但你没必要这样。”
“再换家?牛轧糖你喜欢吗?我知道香港有家店做这个已经百年了,你要喜欢我带你去?”
“我没时间。”
“那我买给你?”
“霍涔,可能是我之前说那些让你误会了,是我不对,以后那种话我不会说了,当然你要是不来找我,也听不到我再说了,我没有想要你做什么,就算是以前我也只是……”
只是想要你这个人。
可能是围巾太厚了,许听宁觉得喘不过来气,她缓了缓,说:“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我们已经离婚了,本就是一纸协议,好聚好散吧。”
“我要不想散呢?”霍涔压根不想听她说这么多。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又这么想了,但是我们已经散了,有的事情一旦发生,不会以你的意志转移。”
正说着手机响了,许听宁低头在帆布包里找着,包里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她掏出保温杯,没地方放,下意识看了眼霍涔。
霍涔伸手接过,又看她拿出个塑料药盒,顺手也给接过去,垂眼看着。
那是孕妇用来补充钙、铁之类的药,许听宁头皮都是麻的,上去就抢了回来。
“喂,君豪。”许听宁接着电话往旁边走,把药盒使劲往包底塞,她背着身,但声音并不小,“你要来吗?……好,那你开车慢点,注意安全,明天到了给我打电话。”
后背重重一沉,许听宁回头,霍涔已经走了,步伐利落干脆,一次都没有回头。
许听宁反手够着沉甸甸的帽子,从里面拿出一包糖和一把车钥匙。
她抱着站了一会儿,走到他那辆车的旁边,车子的颜色很难形容,刚才看是珍珠白色的,现在在阳光下某种角度又会闪烁出晶莹的淡粉。
她不知所措地摸着车钥匙,不小心按开了后备厢,扑鼻的香味涌出来,她绕过去一看,里面放满了玫瑰。
许听宁找了个代驾,把车开给了霍英英,霍英英二话不说自己先开着兜了几圈风,引得路过好多学生赞叹,不过当看见是学校那位刀子论女教授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大家马上就散了。
霍英英第二天才舍得把车还给霍涔,花已经在后备厢捂得打了蔫,霍涔看了一眼,手指一压,又给关上了。
“放这里会发霉的。”霍英英好心提醒。
“我喜欢发霉,小姑。”
“别这么消极嘛,你的糖还是很好吃的,我学生都这么说。”霍英英把糖分给了学生。
霍涔没说话。
霍英英笑了笑:“听宁说什么都不要,你又不吃糖,扔了发霉了多浪费。还有她的保温杯,说你拿走了,她就也不要了。要我说呀,你也别做无用功了,别说你这些珠宝豪车了,就是你口袋空空,靠长相也能当个备受宠爱的小白脸,何必非要听宁呢。”
他还是没什么情绪,闲闲又阴冷地转着车钥匙:“我要是非要她呢?”
“你们男人是不是都有这种奇怪的占有欲啊,人家是你老婆的时候,你不在意,现在人家有新欢了,又深情起来。”
霍涔冷眼看过去。
霍英英可不怕他,随意地推推眼镜:“早上在学校东门看见听宁的,她坐在车里没下来,那男的去给她买草莓,我看见了就过去打个招呼,那男的特别健谈,说是陪听宁去周边景点逛逛,他比你尊重长辈多了,还主动跟我加了微信。”
“这不,旅游照都发朋友圈了。”霍英英晃晃手机。
霍涔拿过去,看了一眼,目光阴沉,冷笑一声。
“你、你可别摔我手机啊!”霍英英赶紧道。
卫君豪虽然消失了两年,但一回来就跟以前的同学联系上了,他玩得开,会来事,消息自然灵通。他知道许听宁一直在找工作,也听说有杂志让她写旅游专栏,就又打了电话过来。
在这之前他也约过许听宁很多次,但都被拒绝了。
理智上来讲,他并不应该追求许听宁,可他就是想来。当年上学那会儿,他就喜欢她,当然这份喜欢一直藏在心里,两家不在一个地方,他又有外婆要照顾,不能为了谁,轻易离开原本的城市。
后来毕了业,大家就做朋友,偶尔约出来吃个饭,更多的时候还有其他人在,他心里不是没想法,但都是点到为止。
再后来他到处借钱,那么多朋友,也就许听宁借给了她,一大笔钱,她也没有,是去银行贷款给他的。这些年只要一想起来,他心里就五味杂陈。
从寺庙出来,卫君豪试探许听宁的意思:“听宁,我最近不忙,生意那边有合伙人在,陪你在周边多玩玩吧。”
“不用了,我去的路线都很枯燥,而且我走得慢,你跟着我也是无聊。”
“没事啊,这两年天天都是闹腾,我现在就喜欢无聊。”
“真不用,我一会儿就得找个咖啡厅先整理下素材,你又没事做……”
“我打游戏啊,你忘了咱们上学时候不还组队跟Z大pk打比赛呢,你可是叛徒啊,打着打着跟Z大那帮人成朋友了。”
许听宁笑了笑,她其实没那么爱打游戏,不过是为了跟人套近乎,好打听霍涔的情况。
“听宁,一会儿咱俩再组队打一把吧?”
“我真打不了,交稿时间太紧了。”许听宁也不傻,看不出来他的意思,就说,“君豪,我得给你坦白个事,其实你这次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跟别人在一起,然后就拿你当了挡箭牌。”
卫君豪怔了一下,随即点点头。
“能跟我说是谁吗?”
许听宁没吭声。
“我要说我愿意继续挡呢?”
许听宁摇摇头:“应该不用了。”
卫君豪也没再问了:“行吧,不过只要你需要,我随时给你挡,假的男朋友也行。”
两人上了车,他把许听宁送了回去。
“就停这里吧,里面太挤,你不好倒车。”
“没事,大冷天的,省得你走路了。”
老小区两边都是车,卫君豪一直开到了里面,他眼睛四处瞄,看到有一个垃圾箱,跟许听宁说着话,把车停到了旁边。
“听宁,那我这就走了,你回家好好歇歇。”
“好,路上注意安全。”
许听宁刚才一直回着卫君豪的话,也没注意看,门已经推了出去,卫君豪才喊了声:“别推,外面有垃圾箱。”
但是已经晚了,车门磕在了老式铁质的垃圾箱上,不轻不重一声。
车门上磕下去一个坑,还有一道明显的刮痕。
许听宁很抱歉,一直说修车费她来付,卫君豪倒是显得很不在意,一直安慰她,但是说可能当天不能返程了,车是合伙人的,这么开回去对方可能会不高兴。
他找个修车行,也就几天时间,等修好了再回去。
许听宁更抱歉了,一再跟他说等账单出来,一定要告诉她。
车修了一周,先是说要喷漆,后又说只喷不行,还要钣金,金额定不下来,但是卫君豪为此找了她好几回。有时候是让她帮忙去选漆,有时候是说自己是外地人,不知道附近哪有吃饭的地方。
许听宁虽然忙,但觉得毕竟是自己害得对方不能回去,也就都好脾气地帮他一一解决。
解决总是要见面的,到了饭点卫君豪说还没吃饭,她也不好意思丢下他。最后一次见面时在图书馆门口,才卫君豪到了才打电话给她。
许听宁只好关了电脑出来,问她是不是车修好了,多少钱。
卫君豪说没有,漆颜色喷上有色差,要再等新漆发过来,到时候再不行,可能得换4s店修。
许听宁之前没想到这么麻烦,咬牙问他大概最后要多少钱。
卫君豪正笑着说没多少,来了电话,他跟对方说了没几句,笑容没了,脸色开始难看。
挂了电话,许听宁问他怎么了。
卫君豪搓了搓脸,说:“我得马上回去,生意被人搞了,出了大麻烦。”
第29章 “你男朋友反正在外地,你在这边跟着我怎么样?”(一更)
卫君豪说完就要走,许听宁问他车怎么办,他迟疑了一下,说开回去。
她走得慢,送了一段距离,卫君豪让她别送了,回头再联系,可之后两天,人就杳无音讯了。
想到他这几天留在这都是因为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才影响到生意,许听宁眼皮直跳,坐立不安,最后把电话打了过去。
是个陌生男人接的,说是卫君豪朋友。许听宁问卫君豪怎么不接电话,对方说这两天卫君豪为了公司焦头烂额,刚又去找财务了,手机忘了拿。
至于她问是不是公司出了问题,对方支支吾吾,最后还是说了。
卫君豪把公司所有的钱都投到了一个项目上去,但是那个项目一直没有签下来,其实也就差最后一步了,两天前被另一个公司给截了。
项目签不成,他们先前投的钱都要打了水漂,别说什么资金链了,老本都得赔个精光,这里面还有投资人的钱,到时候追究起来,卫君豪又要开始四处借钱。
“听宁吧,我听过你的名字,君豪从国外回来,提最多的就是你,他不是不联系你,是这两天求爷爷告奶奶的,真忙坏了,就这还一点用都没。我不负责这一块儿,也不懂是哪出了问题,就听他说是得罪了什么人,真不明白一家香港的公司,干嘛大老远地搞我们,而且还狠成这样,一点活路都不给我们留!”
许听宁越听越不对劲,因为霍涔的分公司就在香港。
她匆匆挂了电话,把霍涔从黑名单里拉出来。在打过去的时候,她还是抱着一丝幻想的,但是很快就破灭了,霍涔大大方方承认了,事情就是他做的。
他甚至还诚恳地表示了歉意:“不好意思,我也没想到你男朋友这么脆,随便搞一下就崩盘。”
许听宁闭闭眼:“霍涔,你别这样。”
“说完了吗?”那边语气淡淡,“完了我就挂了,忙。”
“别挂。”许听宁咬牙,“你现在在哪?我能去找你吗?”
“……”他不说话。
“或者,你来找我?”
她把他拉黑,他就让她主动把电话打过去,她赶他走,他就让她主动求他回去。这才是他想要的,这才是霍涔。
低低一声笑,他“嗯”了一声。
冬日的黄昏,阳光暖橘低沉。许听宁咬着手指在屋子转,像热锅上的蚂蚁,收拾可能被发现的物品,通通塞进柜子里,再换上最宽松的衣服,披上毯子坐在餐桌边。桌子可以遮挡视线,——如果霍涔肯老老实实坐她对面。
他当然不肯,或者沙发更好一些,可以抱一个抱枕。
她急得甚至对着穿衣镜,吸了一下肚子,小家伙跟她抗议,踢踢打打,吓得她赶紧摸摸肚子安抚。
霍涔到的时候,阳光又暗了几度,许听宁关掉屋里的灯,开门让他进来。
“拖鞋在旁边,已经拿了出来。”
“许听宁,你男朋友交不起电费吗?”他又在嫌暗。
“我白天写论文时间久了,眼睛有点不舒服,开灯刺眼。”许听宁往餐桌边走。
“你还真是爱生病。”
“我还有点感冒,别传染你了。”她想跟他拉开距离。
霍涔换了鞋,闲闲往她面前走:“我可以脱衣服吗?”
他昨晚喝了很多酒,烟也没少抽,好听的声音带着哑。
许听宁手指一顿,看向他。
他挑眉:“暖气太热,你不觉得吗?”
许听宁抿抿唇:“门边有衣架,脱了挂那里吧。”
她看到了他嘴角讥讽地笑,懒懒走过去。
许听宁在泡茶,她记得霍涔不爱喝绿茶,红茶倒是挺喜欢。
“说吧,不是你让我来的?”霍涔扫了她一眼,径直走到沙发边坐下,看了眼腕表,“我还有事,你得快点。”
许听宁轻轻叹气,端着茶过去,她用的青瓷三才盖碗,茶温掌握得刚刚好。
“我研二考察的时候买的红茶,说用这种茶碗最能保留原来的香味,你尝尝。”
霍涔单手接过,没喝,搁在茶几上:“为他这么跟我殷勤,许听宁,这么喜欢他吗?”他根本懒得迂回,话句句带刺。
“霍涔,你别这样。”
“我怎么样了?”
“你可能觉得这么做滴水不漏,可那是你香港的公司,只要有心去查,就能查到你身上,我都能反应过来,卫君豪也不傻,如果知道是你做的……”
许听宁说到这,愣住了,霍涔的表情毫不在乎,他不是怕人知道才用了香港的公司,而是恨不得人知道才这么做的。
“知道能怎么样?他自己的问题,只是被我抓住了而已,他要不服就来,我随时恭候。”霍涔卷着衬衣袖子,手臂露出一节,手指在身侧沙发上点了点,“坐着跟我说,不想仰头看人,我也吃不了你。”
许听宁紧紧咬住唇,默了默,在他旁边坐了下来,但是隔了两个人的身位,又拉了拉衣服,抻抻毯子,再捞个抱枕抱着。
“你干脆给身上套个盾吧。”霍涔揶揄道。
“不是……我怕感冒传染你。”
霍涔架着脚坐,夕阳的余晖落在他黑眸中,他眼里不爽,又带着点懒懒地笑。
“复婚吧。”他说,“复婚也不会传染感冒。”
许听宁猛地抬头:“你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霍涔从裤兜里拿出颗糖,捏在指尖玩,“你想想,愿不愿意给个答复。”
“我……我们已经离婚了,不管怎么样都不可能回到以前了,你又不是非我不可,你有自己在意的人,也有人在意你,干嘛非要跟我复婚?”许听宁有些语无伦次。
“我懒得换人。”霍涔不想跟她说那么多,手撑着额头揉着。
“你就因为不想换人,就要跟我复婚,霍涔,你把婚姻当什么?”许听宁气得手抖。
霍涔轻笑:“问我的时候,也问问你自己,是谁一开始跑来要跟我结婚的。”
“可现在不是那时候了,我们回不去了,霍涔,你也说了,我有男朋友,这样了你还跟我复婚,不觉得膈应吗?”她知道霍涔对有男朋友有底线,否则白沅当年跟人出国,他大可以再追一追,挽回一下。她希望这盆凉水能泼醒他。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她看了一眼,是卫君豪,没有接。
“怕他知道你跟我在一起?”霍涔姿态懒散,调笑道,“要不这样,你男朋友反正在外地,你在这边跟着我怎么样?”
许听宁深吸口气,还没开口,电话又响了起来。
她手抖,按了一下没挂掉,身侧阴影笼罩,把她圈在沙发的角落里。
她紧紧抱着抱枕,他拉了一下,没再用力。
“要不这样,让我亲一下,这事我考虑考虑要不要算了。”
许听宁瞪大眼睛看着他,下一秒,他捉着她的手,点开了通话。
“听听,我刚才忘带手机了。”
“喂,我……”
许听宁声音茫然发颤,下一秒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霍涔堵住了她的唇,轻轻啃咬,撬开。
卫君豪还在说话,解释着这两天没有联系的原因,听起来好像很忙,但又耐心温和。
许听宁惊讶无措的双眼被手掌盖上。
“听听?怎么不说话?在吗?我公司事情解决了就去找你……”
许听宁扬起下巴,回应了霍涔。电话也许断了,也许没有,只有越来越重的吸吮声,在最后一抹彤红灿烂的余光中被放大。
霍涔松开她的时候,电话已经断了,她迷迷糊糊,嘴唇樱红,头发也散了,缓了好一阵子。
霍涔正在剥糖纸,问她要不要吃。
许听宁摇摇头,他含住糖往她嘴里渡。
她的脑子又在发懵,抵了抵他:“霍涔,我嘴疼。”
他往后退了一点,但还是离得很近,双手撑在她身侧。光线已经彻底暗了,但他们能看到彼此,他笑了笑,虽然很淡,但相比之前有了温度。
“你答应过的,这事算了。”许听宁小声确认,“对不对?”
霍涔的笑敛了起来,嚼碎糖,咽下去。
“我只说考虑。”
“你怎么能这样!霍涔,你到底想干什么啊?”许听宁不敢置信,“怎么能出尔反尔!”
“想要跟以前一样,你回来,我就收手,你要是怕,我们可以再签协议。”
许听宁早就领教过了,那种协议不会明着说什么,一般人也看不出来门道,但条条框框都能让他达到自己的目的。
“我是得卖给你吗?”许听宁想不明白了,他为什么非要这样。
华灯初上,光亮照在霍涔脸上,晦暗不明的线条,更显凌厉倨傲。
“你也不是没卖过,要嫌之前便宜了,这次我让你卖个好价。”
许听宁扬起手。
他往后仰了一些:“许听宁,离完婚学会打人了?”
话音刚落,清脆一声,许听宁把那巴掌抽在了自己脸上。
霍涔狠狠怔住。
屋里静得出奇,她的肩膀在黑暗里发抖。
第30章 左上角贴了张照片。(二更)
不知道过了多久,霍涔才起身,开了大门出去。
许听宁听见打火机的滑动声,然后就没了声音,过了一会儿,又是嚓嚓的声音。
他应该是抽完了一支,又点了一支。太静了,她听得很清楚。
“霍涔,你别抽了,把烟灭了,进来。”
他才不听她的,猛吸几口,非要抽得一点不剩,才踢门进来,他把烟头扔进餐桌上的烟灰缸里,抄着裤兜,倚在门框上看着她。他现在也不想开灯,不想看见她哭,还他妈是为了别的男人。
“就那么喜欢卫君豪吗?”他冷声问。
“我只是不想牵扯别人。”许听宁低低开口,声音已经平静,只是带点鼻音,“霍涔,卫君豪不知道你我的事,这些跟他也没关系的。”
“没关系他就不会在朋友圈发那些你的照片。”霍涔不屑地道,“我小姑为了让老太太高兴,微信的背景一直是全家福,他还主动给我小姑发了好几条微信,能不知道他朋友圈里发你的照片,会被我看见?”
“什么照片?”许听宁完全不知道。
“你在寺庙里拜佛时候照的,你不是挺迷信吗,记得跟你男朋友讲,佛前照相不吉利。”霍涔不想描述,提起来心浮气躁。
“他不是我男朋友,是我骗了你。”许听宁大概知道霍涔为什么来这么一出了,“我们只是同学,以前是,现在也是,我之前为他背债,是因为他要借钱给他外婆看病。”
“霍涔,我外婆……她从发现胃癌到去世,只有短短一个多月,她其实一直都不舒服,但都没告诉我们,自己去小门诊看,以为就是普通的胃病。我早该发现的,她喜欢的辣椒下饭,我以为是喜欢家乡的口味,其实是她没胃口,她喊背痛,我还给她揉,以为是她累了,其实那是癌症转移了。”
“我高考那天……是第一次高考那天,外婆把我送到门口,她跟我说等我考上了z大,报到那天想送我去,还问我她这个老太太去了,会不会给我丢人。”
“我没考上,我知道她很想看到我上大学的,她求生欲那么强,开刀手术那么配合,胃切了一半,肝也切了那么多,从手术室出来水都不能喝,就一个劲地跟我妈说,千万别告诉我,别影响我复读。”
“早知道她没几天就过世,就不该做那个手术,让她遭那种罪……不对,早知道就应该早点带她去医院检查的,医生说如果发现得早,只用做一个小小的手术,之后还能和正常人一样生活。”
“我没那么多钱,背上债我也很后怕,可是我如果借了钱给他,他外婆就能活下来了,而且那时候我不知道他会跑了。”
她说这些的时候,霍涔一直就那么无声无息站着,没有说话,她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也看不到表情。
“霍涔,我就是太想我外婆了,我真的不想解释这些,说了会想起她,那种感觉太难受了。”她实在忍不住哭出了声音,但是很小很轻。
霍涔缓缓走过去:“听宁。”
她抬头,身子往后缩了一下,下意识拉紧毯子。
“我不过去,你别打自己。”霍涔后退,差点碰到了餐桌上的蔓绿绒,他伸手扶住,摸到上面的铁杆尖端,指腹一股刺痛,手刚移开,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又按了上去。十指连心,痛意刺骨,他才觉得痛快了点。
“我之所以故意让你误会我和卫君豪,是以为这样你就不会再来找我了,但是我忘了我们离婚也没几个月,这样太快了,可能让你感觉到了背叛。”
即使不爱,可拥有过,哪怕是猫猫狗狗,看着投入其他人的怀抱,也会生出重新占有的妒忌心。
霍涔自尊心那么强,她之前怎么就忘了呢。
“霍涔,你问问你自己,其实你知道的,我之前那么爱你,就算离婚了,不爱了,我也不可能那么快爱上别人。”
他抬眼,缓缓转身,将满手的黏腻握在掌心。
“就这样结束吧,别做跟我有关的事,别找我,你会发现你很快就会忘了我,那时候你再往周围看看,你就会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谁。”
他不回答,任黏腻从指缝中流出。
“如果你再这样,我就只能退学离开这里了,我还有一学期就毕业了,外婆肯定想看我毕业的,你也吃过外婆做的饭,她对你那么好,你就当看在她的面子上。”许听宁小声哀求,“霍涔,好不好?”
他抽了纸巾,擦拭铁杆上、桌上的血渍,擦完走到门口,拿起挂着的大衣,没有穿,打在手臂上。
“好。”他开门,“别哭了。”
他看了她一眼,走了出去。
屋里彻底陷入了黑暗和安静,许听宁趴在沙发上哭,哭了一会儿开始胸闷气短,她拿起电话也不知道打给谁,许鹊清离这里很远,救护车来又会闹得尽人皆知。
她试着站起来,*感觉没有那么糟,拿上所有的证件下楼打车,到了医院检查完,好在只是缺氧,没什么大事。
“孕妇的需氧量本来就比普通人大,但是如果你是突然感觉到,可能是胎儿脐带绕颈,也可能是心情因素,刚已经排除了前者。”医生看着她哭红的眼眶,“我不知道你遇到什么事,但是为了孩子,也要保持心情愉快。”
许听宁很自责,戴着吸氧的设备也不方便说话,就用力点了点头。
在医院住了三天,卫君豪在这期间给她打了电话,说公司的事解决了,听起来挺愉快的。
许听宁说那就好,又问修车费多少。卫君豪不肯说,嘿嘿笑,说不用了,他还要来请她吃饭呢。
许听宁拒绝了,但是卫君豪一直软磨硬泡,最后她没办法,只好问他:“那天是你故意把车停在垃圾箱旁边的吧?车也早就修好了,是不是?”
她为了还他修理费,去了那家修理厂,问过之后就反应了过来。
卫君豪支支吾吾:“听听,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只是想多跟你见几次。”
“那你外婆生病呢?”
卫君豪瞬间沉默。
“你当时跟我说你外婆病重,需要马上手术,还把病历发过来给我看,可实际你外婆并没有生病。”
这些许听宁知道的时候,卫君豪已经跑到了国外,那些钱都被他挥霍到了赌场。
她又不是傻,她只是在霍涔一个人身上犯傻。
那通电话过后,卫君豪就没再打来了,大概是没脸。
出院的第二天,学校也放了寒假,她联系了许鹊清,搬回了二中住。
每个人孕期总有变化,许听宁最大的变化是更加害怕孤单,尤其是晚上,总不想自己睡。
许鹊清看着她的样子,欲言又止。
“妈,怎么了?”
“我要去出差,可能要半个月,你自己行吗?”
“行。”许听宁往嘴里塞着烤鸭,“可能从小在这长大吧,只要在这里,就觉得不害怕,哪都很亲近。再说还有祁毛住这呢,有事了我喊他。”
“你跟他说了?”
“说了。”本来许听宁也不想说的,但是在医院吸氧那回又碰见他父亲了。
她都想不通,一个耳鼻喉科的主任怎么值班的时候老爱往妇产科跑。
“祁毛没说什么吧?他妈妈嘴挺碎。”许副校长对前任校长的成见根深蒂固。
许听宁笑笑:“没说什么,放心吧,他不会跟人说的。”
祁毛就是不相信,非要看她的肚子,她就把四维照给他看了看。
祁毛说肯定是个小公主,因为长得像她。许听宁才不信呢,说可拉倒吧,她都看过几百遍了,长得一点都不像她。
“不像你,那就是像霍涔了,这么说是挺像的,哎,厉害了,这又是张祸害人的脸啊。”
说完两人都沉默了,许听宁心想嘴碎这毛病,大概是有遗传性的。
霍涔这段时间都没去公司,对外说休年假。魏肖去洲际华府找他,敲了二十多分钟的门,里面才有了动静。
霍涔穿着睡衣,上面几粒扣子没系,头发凌乱,胡楂也没刮,倚着门,抱臂看着他:“敲魂呢?”
“我是真怕你成魂!”魏肖推他,“让让,我来救你了。”
霍涔揉揉头,随手拿了包烟,夹在指尖一支,又去找打火机。
“你打算怎么救我?”
“你把胡子刮了,我带你去个地方。”魏肖四处看着,果然是没女人的痕迹。
霍涔往沙发上一躺,喉结撑出尖锐的弧度,仰头吐出口烟:“相亲就免了。”
“谁让你相亲啊,被婚姻捆绑住就你这德行,走,我带你去个有意思的。”
魏肖说得意味深长,霍涔脸色都没变一下。
“逢场做戏而已,你男的又不吃亏,怎么,都单身了,还忘不了听宁呢?”
听到那两个字,霍涔没吭声,挑了下眉,又抽了几口烟,站了起来。
没多久,两大男人一起下了楼。
“我手机呢?是不是忘你家了?”魏肖摸着衣兜。
霍涔懒得再上去,给他说了门密码,在楼下等着他。
长椅上一小女孩在画画,旁边是一只晒太阳的流浪狗,他从旁边走过去,不知怎么的,想起来许听宁说她怕被狗咬。
“叔叔,你是不是在看我画画?”小女孩努力仰着头。
“没,我看狗。”
“哦。”女孩扁扁嘴,过了几秒又仰起头,“你看,我的iPad
笔找到啦!”
霍涔想起来她是谁了,点了点头。
可能是他太敷衍了,女孩以为他没懂,晃着手里的笔,举给他看。
他看了一眼,顺着她的手,余光扫到平板电脑的屏幕。
是proceate画画软件,左上角贴了张照片,应该是正在临摹。
照片上的人是侧面,大概是在厨房,因为正刷着碗。【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