鳗鱼段被放入米饭上时还在滋滋冒油，色泽艳丽味道浓郁的酱汁已渗透进肉的每一根纤维，整个厨房区域都被米饭与烤电鳗的香味包围。


    饿了一天，谁能够拒绝一万满含碳水与油脂的混合物，就这味，郝歆晴能吃三大盆。


    两人就在厨房的吧台简单吃着饭，郝歆晴脚尖踩着高脚凳的横梁，手里拿着一个木柄银勺子大口大口地将几何小马装饰的白瓷盘里的米饭带着烤鳗鱼送进口腔。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对面坐着的秦衍。


    因为喝了些酒的缘故，整个人松散了起来，原本脖子上系着的领带早不知道丢到了哪里，解开的两道扣子隐约露出了他白皙的锁骨与胸肌。在吧台吊顶的灯光下，此刻暧昧的氛围感拉满。


    他一只手支着头另一只手用勺子拨弄着画着小马的白瓷碗，很显然这只碗与郝歆晴用的盘子是一套的。


    秦衍完全没有厚此薄彼的酸意，满是对面前饭菜的焦虑。


    他的头发有些长了，以至于郝歆晴抬起头问他要不要加饭时都没有看到他的眼睛。


    “不合胃口？还是单纯地吃不下？”


    郝歆晴端着自己的盘子在一边加饭，看到碗里没变的饭菜发问。


    她自己觉得这是自己做得最好吃的一次，也可能是因为饥饿状态下吃什么都香。这次的烤鳗鱼完全没有异味，做出来和普通鳗鱼的味道无异，甚至比她之前吃过的口感都要好。


    “没有”秦衍开口“好久没吃过东西，突然要吃了还有些压力。”


    郝歆晴将自己盛好饭的盘子放回桌上，然后摆了摆手，“不要给自己压力那么大，压力大了就会焦虑，焦虑多了就会躯体化，有时候食欲不振也是焦虑躯体化的表现形式。”


    郝歆晴去冰箱里拿出一瓶可口可乐，又拿了一个杯子装满了冰，“要来点冰可乐吗？”


    “不了，来杯冰水就好了，谢谢。”


    两只装满冰的玻璃杯放在桌子两边，郝歆晴将水递给秦衍，自己打开了可乐。


    瓶盖被掀起的瞬间“刺啦”的声响与褐色的汽泡争抢着要从瓶口出逃，可最终的归宿还是被倒进冰杯里。


    郝歆晴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大口，一杯下肚，所有的劳累与烦心事全都被远远抛之脑后。


    “你不能喝可乐实在是人生悲剧之一，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美味的汽泡小甜水出现。”


    秦衍这辈子都没有现在这样高的共情能力，看着郝歆晴大口吃饭大口喝可乐的样子，自己的内心也得到了无与伦比的满足。


    这是从前看任何吃播都没有过的感受，或许是近距离观看的原因，这种真实的气味、温度、声音是任何先进设备无法比拟的。


    他用手指刮着杯壁上的水珠，猛地，水杯上对面的人影突然变大。


    一双温软的手覆盖住了他的双眼，黑暗的环境里身体的其他感官被无限放大。郝歆晴的呼出的气息与她的体温被他感受得一清二楚，就连呼吸他都不自觉变得放轻了很多。


    “张嘴”


    听到指令后秦衍老老实实地开口，被他把玩很久的勺子终于塞进了他的口中。


    郝歆晴不敢弄太多，小小一口米饭上盖着一块小小肉，送进口腔后接着发出下一步指令。


    “闭嘴”


    闭合的口腔擒住了勺子，郝歆晴抓着勺柄将其拽出，饭就留在了他的口腔内。


    随着勺子的离开，覆在秦衍脸上的手也跟着拿起。


    他第一次离自己的搭档这么近，虽然呼吸被控制得很轻但心跳却蹦起了迪。


    郝歆晴没有在意他猛烈跳动的心脏与红透了的耳垂，权当是他吃进东西的不适。


    “实在接受不了就吐掉吧，别难为自己。”


    秦衍摇了摇头，在嚼了二十多下后终于咽下。


    他拿起搭在碗边的勺子，柄部还残留着刚刚使用者的体温，他又用拇指在那部分上下摸索了两下，舀起一口饭塞进嘴里。”


    这次可没了之前的容易，刚嚼了两下，胃里翻滚的巨浪逼迫他捂着嘴跑进了卫生间。


    看着秦衍慌张的背影，郝歆晴放下水杯。


    哎，有人终究是体会不到酸甜苦辣咸。


    还好那个人不是她，这样的日子也未免太索然无味。


    秦衍在卫生间“自救”了将近三十分钟，等他出来后郝歆晴已经收拾好了吧台，洗碗机开始了它的工作。


    不过他的那半瓶水和水杯依旧停在原地，吊顶的灯光刚好打在它的身上仿佛是在表演一场独角戏。


    顶着沾了少许水珠的发丝，喉结滚动，他仰头将瓶中的水一饮而尽。


    当他准备将手中水瓶扔到垃圾桶时，一转头就看到了倚在房门口的郝歆晴。


    她换上了居家服，棉制的半袖和短裤上画满了各样的小狗图案。与可爱的衣服相比，她优越的手臂和小腿的肌肉线条展示着她的强大与成熟，绝不是好惹的样子。


    “你打游戏吗？”郝歆晴将耳机摘下挂到脖子上。


    “什么游戏？”


    “毛线小精灵，有一关好难，实在过不去，看了攻略还是不行，必须要两人一起协作。”她的样子看起来很是沮丧“我又没有三头六臂，怎么可能协同啊。”


    看着秦衍无动于衷，她补充，“就帮我过了那一关就好，其他就不用麻烦你了。”


    “好啊”


    “什么？”


    “我说可以”


    秦衍看到面前的人从沮丧到兴奋的全过程，原来这人并不是满脑子只想着杀异种和吃异种，也会开心，也会难过，也会有自己的爱好。


    从这一刻开始，秦衍终于感受到了郝歆晴作为人的属性。


    她是一个鲜活的人，不是杀戮的机器。


    那一瞬间，他不想再去挖掘郝歆晴的未来为什么会看不到。


    就像对方说的那样，活好当下。


    郝歆晴这个住处的客厅铺满了羊毛密织的地毯，将近三米的沙发与110寸的电视离得有四五米远。


    原本两人都好好地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柄规规矩矩地操控着自己的毛线小人，但随着关卡一个个过去，两人放弃了最后一丝体面，一个靠着沙发坐在地上盘着腿，一个边吃薯片边喝可乐边怪叫。


    本来说好过了那关就要离开的秦衍，不知不觉地玩到了天亮。


    “说！我牛不牛！”


    郝歆晴控制着英雄换弹，一枪狙一人，把把颗秒，打到对面开麦说她是挂。


    而她却火上浇油地在公屏上发着：


    【ez】


    【不收徒】


    【素材局】


    【转人工】


    【不接单】


    【叫吧，我打过狂犬疫苗了】


    【菜，就多练】


    而很长时间没玩过fps游戏还在复建中的秦衍被当作了郝歆晴带的老板，只因两个号一个是她的全皮大号，一个是破烂练手小号。


    看在对方陪自己打游戏的面子上，郝歆晴慷慨地将自己的大号给了对方。


    但奈何秦衍把把给自己起枪，还都是一些金皮皮肤。玩个奶妈追着郝歆晴屁股后面不要命地给技能，而郝歆晴也是“唐狙不辱使命”杀掉敌人后将包让给秦衍拆。


    一晚上下来两人哐哐上分，同时，郝歆晴发现了一个平常忽视的点。


    随着自己身体素质的增强，超人的耐力与反应力不光是在战场上能够体现，就算是放在游戏里也能看出与普通人的巨大差距。


    这小系统，还挺仁义的，不能忽悠自己。


    郝歆晴点了早点，准备吃了去休息，秦衍也叫了司机来接自己。


    此刻郝歆晴已经累到不想说话，躺在电竞椅上不小心睡了过去。


    看到熟睡的郝歆晴，秦衍心里纠结是该直接给对方盖条毯子，还是说将对方移到卧室，或者将对方喊醒……


    自己心里还没盘算出个结果，特异科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十几分钟后，睡眼蒙眬随便找了件衣服套上的郝歆晴与穿着皱巴高定西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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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衍出现在了特异科众人面前。


    郝歆晴一时还没彻底清醒，无视了那些八卦的眼神，直直地向指挥车走去。


    秦衍手里拿着一条裤子跟在其身后，只因她睡得太懵穿着水裤就出了门。


    而这般打扮的二人从同一辆车下来，秦衍还拿着对方的衣物，很难不让其他人怀疑。


    这次是群体性异种，特异科选了五个人组成临时的歼灭小队，进入山林深处将其全部歼灭。


    这次行动的临时队长兼指挥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性，对方带着一副无框眼镜，整个人看起来威严庄重不苟言笑。


    秦衍曾经与其见过一次面，那还是他上大一的时候，对方作为国家物理研究院最年轻的院士到他们学校开展了一次学术研讨。当时的她应该还没有加入特异科，右脸上的刀疤或许是她加入的原因。


    可秦衍没有闲心去管其他人的事，看着郝歆晴换好衣服走进队列，他也跟着紧随其后。


    在他后面的男生看着也就刚上大学，留着头美式前刺，跟谁都是自来熟。他拍了拍秦衍的肩，“您就是秦衍吧？我是彭雷星，能力是控制植物。”


    他扭过头颔首跟对方问号，彭雷星比他低一点，但看着样子要比他魁梧很多。就在对方触碰到自己的那一刹那，他就已经窥见了面前此人生命的最后一刻。


    介入他人因果是很不礼貌的行为，除非迫不得已，他也不会主动和别人讲。


    秦衍本想应付两句就完事，谁知道对方熟络的开始跟他闲聊。


    彭雷星：“你知道这次要对付的异种是什么吗？”


    秦衍：“不知道”


    彭雷星：“你为什么要加入特异科啊？你应该不缺钱吧。”


    秦衍：“秘密”


    彭雷星：“之前尤利尔直播的时候说的助理是你吧？”


    秦衍：“嗯”


    彭雷星越说越来劲，“尤利尔她平时和直播的时候差别大吗？”


    “这个”秦衍认真思考了下，“还行吧”她平常没有直播时展现的那么有活力。


    紧接着彭雷星直接来了一个惊雷卷地，一副谄媚的样子靠近秦衍，踮起脚在他耳边说道：“你和尤利尔是在谈恋爱吧？”


    秦衍忽然站直了身，“我不是”


    “我没有”


    “别瞎讲”


    突然提高的声音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但其他人也只是看了一眼便干起了自己的事。


    “你不要害怕，特异科又没有说不让有办公室恋情，何况咱们的工作根本就不用坐办公室。好多的固定搭档都会恋爱的，很正常，我知道的就有五对。”彭雷星说着比了一只手，“好羡慕你啊”


    “羡慕我什么？”


    彭雷星很激动地讲，“你知不知道特异科很多男生都羡慕死你了！长得帅，家境好，搭档又漂亮又厉害！”


    秦衍平常和特异科接触不多，所以很多事情他都不知道，也不屑于去知道。至于郝歆晴，那个加入特异科纯属只是为了杀异种吃异种的家伙，更不会去关注特异科的事情。


    两人就这么得被拉了郎，在彼此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了特异科公认的CP界TOP1.


    秦衍并不在乎这些恋爱传言，毕竟从初中开始周围就有传他和某某某家千金、某某某名媛的恋情，假的终究是假的禁不起时间的推敲，之后也就被人渐渐遗忘。


    可这并不代表郝歆晴对此也不在乎，如果让对方知道，会不会对自己产生误会。好不容易拉近的关系，因为这些流言蜚语再度将至冰点。


    他正思考着，突然感到袖子被人拽住。


    回过神来原来是郝歆晴，她手里抓着一盒牛奶再喝，另一只手递给他一包营养液，说是骆尹刚刚送过来的。


    “尤利尔”秦衍开口。


    一时没反应过来，郝歆晴过了两秒才回道，“怎么了吗？”


    秦衍想了想还是算了吧，他伸出手拂去郝歆晴眼角应困倦而产生的泪珠。


    “这次行动，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