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步步紧逼，胥兰璀猛地一个闪身，提剑朝站在院中的闻雪幕杀去，闻雪幕应付不及，险些被一剑刺入肺腑。


    领头的黑衣人见状，急忙从腰间拔出软剑，欲攻胥兰璀的后心。胥兰璀凝眉，冷笑一声:“他就这点手段么？师妹真是识人不清。”


    她从袖中飞出三尺白绫，素白的绫罗一掌击开了那个黑衣人，闻雪幕大口地喘着气，目光愈发冰冷:


    “胥兰璀，你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还要逞强吗？三尺白绫与你心神相接，你越用它，死得就越快！”


    胥兰璀闻言，依旧不管不顾，她紧握着除霜，用通身的灵力操纵白绫，灵力与剑气齐飞，硬生生将围攻而上的黑衣人掀飞在地。


    闻雪幕咬紧牙关，尖利的齿尖刺破舌头，她将血丝吞下，忽地笑了起来:“好，好，好，本想让你死得痛快些；现在我是饶不了你了，师姐，受死吧！”


    她合上眼皮，又霎地睁开，眼中血雾流转，分明是动用禁术的痕迹！


    闻雪幕沉心静气，奋力朝前击出一掌，胥兰璀的呼吸瞬间慢了一拍，刹那间，她想起了前世那令她散尽浑身修为，沦为废人的缚灵术。


    她越反击，灵力流失得就越快，像是有无数条触手死死地缠在她的身上，如吸血虫般贪婪地汲取她的灵力。


    她二十载的修为，顷刻之间尽数散去，被灭门仇人窃走，为仇人所用。


    所幸的是，现在的闻雪幕明显功力不足，出手生疏，她尚可以与之抗衡。


    胥兰璀沉沉的呼出一口气，除霜剑的锋刃映衬出她沾血的脸颊，她的左脸被闻雪幕的剑风划破了，正汩汩地淌着刺目的鲜血。


    她无心擦试，脸上的刺痛比起她腾腾的杀意而言丝毫不值一提。


    胥兰璀抬腕，游刃有余地挽了个干净利落的剑花，萤萤的银蓝色剑气在剑身疾速游走，激起的杀气在四周刮起道道狂风。


    山间无数的落叶被卷了起来，围着两人狂舞，彻底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响。


    闻雪幕慌了，她的手掌还未收回来，就被迫迎上了一击，在掌心划出一道血痕。闻雪幕吃痛，怒斥一声，高呼道:“你这个贱人！”


    胥兰璀冷冷地望着她，并不接话，只是一味地出手，运气，挥剑；终于，闻雪幕被她的灵力一掌掀倒。


    四周骤然而起的狂风终于停歇了下来，翠绿的竹叶纷纷扬扬地落下，闻雪幕狼狈地在地上滚了一圈，咳出一口鲜血。


    她盯着胥兰璀看了一会儿，高傲地扬起了头，忽然仰天长笑:“哈哈哈哈哈哈哈——胥兰璀，你以为你赢得了吗，你认为赢的人会是你吗？你错了，你会输得一败涂地！”


    胥兰璀静静地凝望着她，心脏突兀地一阵绞痛，那是被闻雪幕打伤的。几滴鲜血从她唇齿间落了下来，又被她随意地抹去。


    被她打伤的黑衣人趁机提起了力气，正要从后方悄悄偷袭，却被前方汹汹的剑风毫不费力地掀倒，胥兰璀斜瞥了他们一眼，冷笑道:


    “还是那句话，就这点手段，也不必来找笑话了。”


    闻雪幕用剑撑着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凉凉地讽刺道:“是啊，江南剑道第一人，你称第一，便无人敢称第二。师姐，我得好心提醒你一句，骄兵必败啊。”


    闻雪幕将剑朝空中一抛，接回手中，就朝她身前攻去。


    胥兰璀眉心微蹙，抬剑应下，正要与她交手，远处忽然转来一阵喧嚣:“快！快！魔族闯山了！速速支援少主！”


    陆莲舟和诸位长老带着宗门精锐狂奔而来，在众人错愕、惊恐、愤怒、不可置信的眼神中，闻雪幕面不改色，大笑不止。


    她迅速地带着手下翻身御剑离开，在空中高喝一声:“仙家狂妄，胥女气傲，可知有今天！”


    师无愁呼吸一促，刹时间怒火攻心，什么也不愿顾了，提着剑就要追杀上去。就在这时，前方的胥兰璀身形微微晃动，她的身子忽然软了下来，她半跪倒在地，用剑支撑着身体。


    燕彻瞳孔一紧，赶紧飞奔上前，却被她抬手止住了。


    胥兰璀抹抹唇间的鲜血，声音疲惫而平静:“不必了，穷寇莫追。”


    她顿了片刻，运作灵力，压下了唇齿间的血腥。


    胥兰璀站起身，深吸一口气，她环视一圈，目色沉着，振声道:“闻雪幕背叛师门，投靠魔族，从此非我仙门中人，凡九州内，见闻雪幕及其手下，宁陵山必杀之！”


    短短两刻钟，陆叔昀受了天大的刺激，几欲昏死过去。他颤抖着嘴唇道:“不，我徒儿是个好孩子！她……”


    人群暴发出一阵迟来的骚乱，陆莲舟赶忙上前扶住他，以防他突然倒地昏厥。


    牵丝峰峰主穆千机上前一步，婉言劝道:“师兄，好了。事到如今，切勿太激动，保重身子要紧。”


    胥兰璀缓过了力气，将剑收回鞘中，交给了燕彻。


    纤云峰峰主秦端走了过去，胥兰璀朝她勉强笑了一下，温声开口:“师叔。”秦端语气严肃:“请少主下令全城戒严，增加内外布防，此时不该掉以轻心。”


    胥兰璀的神色也渐渐凝重起来:“我知道了，师叔。您可知道父亲什么时候回来？”


    秦端迟疑了片刻，微微皱起眉头:“已经传音于他了。山主没有回复，但算算日子，应该快回来了。”


    胥兰璀嘴唇苍白，脸上鲜血淋漓，笑起来时有些骇人。


    秦端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又看了看她身上深深的伤口，眉头皱得更紧了:“少主快去处理伤口吧，你放心，这儿还有我们。”


    胥兰璀十分诚恳地向她道谢:“多谢师叔，有劳你们操心了。”


    秦端爽朗一笑，胥兰璀突然发现秦桃蹊与她的母亲秦端生得像极了，于是她顶着血乎乎的脸颊，忍着刺痛，也跟着笑了起来。


    一旁的燕彻沉默着将她扶进屋中，昔日整洁华美的屋舍一片狼籍，师无愁环顾四周，重重地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还好你院中还有别的屋子可住，这儿改日再让弟子们修缮一下吧。”


    胥兰璀宽慰道:“阿兄别太担心，魔族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再来了。”师无愁有点发愁:“要不是……唉，算了。”


    燕彻迟迟不发一言，胥兰璀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十分恳切地对师无愁道:“阿兄，你先出去吧，我想和燕彻单独呆一会儿。”


    师无愁犹疑片刻，最终还是咽下了反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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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语:“好，但不要太久，最多两刻钟。两刻钟后我来找你。”脚步声渐渐远去，师无愁悄声掩上了房门。


    胥兰璀转过头，看向燕彻，语气罕见地柔和:“怎么了，一直不说话？你们吵起来了？还是又打起来了？”


    燕彻凌眉一竖，冷硬地开口:“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才不会这么小心眼呢。”胥兰璀“唔”了一声，又试探地问道:“嗯……让我猜猜，是江琅？还是玲珑、姜彦？其他人便罢了，玲珑只是个小姑娘，别和她为难。”


    燕彻欲言又止，半晌才开口:“没有。是闻……闻雪幕。”


    胥兰璀感觉自己的心脏停了一瞬，过了许久，她听见自己压抑住复杂的情绪，故作平静地问:“原来是因为她啊，她怎么了？”


    燕彻说得有几分艰难:“我一直瞒着你，没有和你说，也没有同师尊说。”胥兰璀疑惑起来，忍不住轻声询问:“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你藏得这么严实？”


    燕彻垂下眼睫，慢慢地道:“她曾救过我一命，是在我五岁的时候。那时我从洛江飘浮而下，流落到江南，是她帮了我，才让我活了下来。


    后来我拜于师尊座下，又遇到了她，她让我不要把此事告诉任何人，所以我一直未与你讲。我，我不是故意隐瞒你的。”


    胥兰璀睁大了眼睛，一脸震惊，她从不知燕彻和闻雪幕还有这段往事，乍一听竟觉得有些不敢置信。


    胥兰璀平复心情，又问道“所以你一直沉默，是因为她？”燕彻愧疚地张张嘴，声音发闷:“我不知道。她救了我，可是又背叛了山门，而且她还想杀了你。”


    胥兰璀哑口无言，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轻轻抚了抚他的肩。


    燕彻黯下去的眸光又渐渐亮了起来，他那张俊美的面庞上恢复了几分神采，胥兰璀也跟着他轻轻地勾了勾唇。


    这不笑时不要紧，一笑起来嘴角便拉扯着伤口，惹得她面颊生疼，她极轻地痛呼出声，倒吸了一口凉气。


    燕彻见她这样，急忙捉住了她将将触碰到的手，急切地道:“不要碰了，小心伤口感染，又白遭罪。”


    他站了起来，却忘了手里还牵着她的手，胥兰璀被他带得一个踉跄，她恼火地抬起头，瞪了他一眼。


    燕彻讪讪地收回手，乖顺地一笑，讨好道:“师姐师姐。”


    胥兰璀磨磨牙，指了指梳妆台:“在右边的妆匣里，有剪子、纱布、金疮药，还有几株解毒的草药。你把草药在外头药炉上煎了就行，剩下的我自己解决。”


    燕彻蹙眉，他已经取出了伤药，脚下却迟迟未动:“不好，我要留下来帮你，你的伤太严重了。”


    胥兰璀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物被浸得鲜血淋漓，远远望去就像一个血人，看起来的确很严重。也难怪他不愿意让她一个人处理了。


    胥兰璀的双眸弯成一个温柔的弧度:“你别担心，我受过的伤比你多得多，处理起来很熟练，你留下来反而会妨碍我。”


    燕彻睁大了眼睛，很认真地保证道:“师姐大可放心，我不碍事的，我就……”


    胥兰璀抬手打断了他:“好了，快去。一看你，我就会怕痛，一痛就要流眼泪，这多丢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