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封印上古神器的结界被摧毁后，一场席卷整个九州的浩劫正悄然拉开序幕。


    起初，只是一些小股的妖族队伍，在北方边境上进行试探性的骚扰。


    当他们发现，曾经能轻易将他们斩杀的人族修士，如今却连一道像样的法术都施展不出时，胆子便越来越大。


    试探，变成了肆无忌惮的攻击。


    大批妖族战士如潮水般涌入人族城池。


    人族修士节节败退，城墙上的防御法阵，因为灵力不济而摇摇欲坠。


    不过短短一个月，北方三座城池，相继沦陷。


    城内血流成河，哀鸿遍野。


    幸存的百姓拖家带口，仓皇南逃。


    无尽的难民潮涌向南方，可南方的六座州城，有五座选择了紧闭城门。


    他们惧怕妖族，也惧怕这些会消耗他们资源的难民。


    一道道城门，隔开的是两个世界。


    门外，是流离失所、啼饥号寒的绝望。


    门内，是暂时安稳，却也人心惶惶的自保。


    唯一还敞开大门的，只剩下地处南北交界处的皇城。


    九州大陆，并无统一的国家。


    九座州城各自为政，百年前更是为了争夺资源而战乱不休，民不聊生。


    直到后来妖族大举入侵，外部的威胁才迫使他们短暂地团结起来。


    妖族被赶走后，九城城主才第一次坐到一起，推举出一位人皇，负责调停各城之间的矛盾。


    但这皇权，并不能真正号令九州。


    各城依旧是独立的。


    如今，北方三城沦陷，南方五城自保。


    所有的压力，都如山一般，死死地压在了皇城一座城池的身上。


    而就在不久前，皇城才刚刚损失了两名最顶尖的炼虚境大能。


    此刻的皇城，就像一艘在惊涛骇浪中勉力支撑的破船，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皇城里，以七皇子顾承煜为首，组织了一支由修士组成的队伍，布起了九州北方最后一道防线。


    各种防御大阵层层叠叠，力保皇城不失。


    庞郡那日从翠微山下来后，第一时间就找了一批元婴境以上的修士，直奔那上古神器所在的雪域。


    他想趁着妖族反应过来之前，先一步拨断琴弦，阻止事态恶化。


    那张古琴已经全部裸露在外，七根琴弦，有六根被绷得死紧，只需一点外力作用，便能断开。


    到时只剩一根琴弦，就算还能产生禁制，效果也必定大打折扣。


    然而，当他们千辛万苦赶到古琴附近时，所有人都傻了眼。


    看着那比人还粗的琴弦，他们却拿它毫无办法。


    只要一靠近古琴，他们体内的灵力就会被瞬间抽空，彻底变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没有灵力，他们根本无法拨断琴弦。


    庞郡带着队伍在古琴附近，用尽了凡人能想到的所有办法。


    砍、烧、砸、撬……


    整整耗费了近半个月的时间，依然没有取得任何进展。


    琴弦，纹丝不动。


    很快，妖族收到消息，派出大批队伍占领了古琴所在的区域，开始严防死守。


    人族修士修为被压制，根本不是妖族的对手，一场惨烈的交锋后，只好狼狈地败退南下。


    庞郡和他残存的队伍，最终也来到了皇城，加入了顾承煜的队伍里。


    ***


    苍筤山腰，晚风习习。


    云苍苍推着轮椅，在山间小径上缓缓走着。


    轮椅上的墨璃盖着薄毯，脸色虽仍有几分苍白，但比起一个月前，已是天壤之别。


    他的外伤已经基本痊愈，体内残留的最后一缕妖王毒咒也已成功拔除。


    但灭神钉一事，还得从长计议，不能操之过急。


    他现在心脉受损严重，碎裂的脏器和骨盆都还未完全愈合。在彻底养好之前，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只能以轮椅代步，每当思及此，云苍苍就痛心不已。


    “都怪我。”


    云苍苍的声音很轻，带着浓浓的自责。


    “那日我和庞郡进山体前，把星衍留在外面，让它守护着你，除了云山和司徒以外，不让任何人靠近。”


    她说到这里，捏着轮椅扶手的手指，用力到泛白。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云山竟然会被妖王夺舍，惹出如此大的祸端，害你受了那么大的苦。”


    墨璃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她道：“都过去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云苍苍在他面前蹲下，一脸心疼地望着他，“还有那缙云真人，我真没想到他竟是这样的人，都怪我识人不清，没有早点发现他的真面目……”


    “这不怪你。”墨璃打断了她的话，声音温和却坚定，“当初是我把你送去翠微山的，真要追究，我也有责任。”


    两人沉默下来。


    山风吹过，带着草木的清香。


    许久，他们情不自禁地相视一笑，笑意里带着几分无奈和自嘲。


    说到底，是他们太依赖星衍了。


    云苍苍曾经最瞧不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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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这一次，结结实实的给她上了一课，一个惨痛的教训。


    墨璃静静地看着她，眼底是化不开的温柔。


    “阿瑶。”他轻声唤道。


    他知道，她恢复了修为，也恢复了所有的记忆。


    云苍苍身体微微一僵，随即，将脸埋在了他的膝上。


    “以后，还是叫我苍苍吧。”


    她的声音隔着薄毯，听起来闷闷的。


    “我喜欢当云苍苍，喜欢那个不带任何目的，只纯粹爱着你的云苍苍。”


    墨璃的手，轻轻落在她的发间，一下一下地抚摸着。


    “这件事，其实我也有错。”他的声音里带着歉意，“那时候的我，太天真了，把所有事都想得非黑即白。没有给你解释的机会，就给你定了罪，是我的不对。”


    云苍苍摇了摇头，“都过去了，我们都不要太过自责，所有的对错，都是我们成长的一部分。”


    “嗯。”墨璃用力地点点头。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过往那些撕心裂肺的背叛与绝望，那些无法言说的误会与痛苦，在这一刻，都随着这山间的清风，彻底烟消云散。


    “苍苍……”过了一会儿，墨璃再次开口，“九州只怕要大乱了……”


    “我知道。”云苍苍语气里藏不住地懊恼，“那日我进入山体前，给星衍预设的第二个任务，就是香燃尽后，倘若我们还没出来，就降下星宿，砸碎结界。”


    “我推算过，星衍是神级法器，它的星辰之力可以与上古神器抗衡。”


    “这是我留给自己的保命底牌，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那么做……”


    云苍苍说到这里，语气里还透着一股后怕，“我当时气疯了，确实有些不管不顾，不但砸碎了结界，还让九州一连损失了四名炼虚境大能。”


    “虽然我并不后悔所做的这一切，那四人确实罪有应得，可是一想到，九州百姓却要因此遭殃，我心里就……”


    “苍苍。”墨璃及时打断她的话，轻声安抚道：“不是还有我们吗？”


    云苍苍笑道：“对，还有我们，阿璃，等你身体恢复了，我们一起维护九州的和平，好吗？”


    “嗯，好！”


    墨璃的话音刚落，一道刺目的红色流光便划破天际，径直朝着苍筤山的方向飞来。


    那流光速度极快，带着一股惨烈和决绝的气息。


    是皇城最高等级的——血色军令！


    云苍苍和墨璃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凝重。


    皇城，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