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璃？”


    云苍苍看着人事不省的墨璃，整个人都懵了。


    她哆嗦着手，去探他的鼻息。


    没有。


    又去探他的脉搏。


    也没有。


    她整个人扑倒在他胸前，耳朵紧紧贴住，试图捕捉哪怕一丁点的心跳。


    死寂。


    什么都没有！


    墨璃他……死了？！


    不！


    这两个字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扼住了她的咽喉，将她所有的理智和冷静，都捏得粉碎。


    巨大的恐惧，如冰冷的潮水，将云苍苍彻底淹没。


    “不——！”


    她发出一声嘶哑的，不似人声的尖叫，疯了一样将自己体内大乘境的浩瀚灵力，不管不顾地、决堤般地渡入墨璃冰冷的身体里。


    灵力冲刷着他毫无生机的经脉，却像是泥牛入海，没有半点回应。


    云苍苍不肯停。


    她不信！


    她不信她的阿璃会死！


    磅礴的灵力持续倾泻，直到她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如此剧烈的消耗。


    “噗！”


    云苍苍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身体剧烈地晃了晃，脸色煞白。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境界，正在从大乘境的巅峰，飞速跌落。


    可她根本不在乎。


    她摇摇晃晃地抱起墨璃，冲出洞府。


    洞外，夜幕低垂。


    云苍苍伸出手，从玄机袋中拿出卷轴星衍。


    为了破开裂谷的结界，她用了七十二星宿中的五颗。


    为了冲破体内的禁制，恢复修为，她又动用了一颗星宿。


    如今，星衍还剩下六十六颗星宿，在九天之上运转。


    云苍苍抬头望着天穹，血红的眼中满是疯狂。


    她抬手，朝着天空狠狠一挥！


    下一刻，一颗星辰脱离轨迹，拖着长长的焰尾，从天而降。


    紧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


    一场席卷整个九州大陆的流星雨，毫无征兆地开始了！


    那一天，无数凡人与修士走出家门，骇然地望着天空。


    他们看见天上的星辰，正一颗接着一颗地坠落，那场景，宛如末日降临。


    流星并未砸向大地。


    它们划破长空，全部朝着一个方向汇聚，没入苍筤山巅那道渺小的身影怀中，再灌入她抱着的人体内。


    一颗又一颗。


    浩渺无垠的星辰之力，冲刷着墨璃的四肢百骸。


    直到第十二颗星辰坠落，这场惊世骇俗的流星雨，才终于停歇。


    “咚、咚、咚……”


    微弱，却有力的心跳声，终于从墨璃的胸腔中，重新响起。


    云苍苍体内的灵力已经枯竭，全凭一口气撑着。


    她催动星衍的本源之力，化作一团耀眼的金色能量，将墨璃的身体紧紧包裹。


    墨璃沉睡在一团耀眼的金光之中，身上那些被灼烧、被剖开的恐怖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


    焦黑的死皮脱落，露出新生的、光洁的肌肤。


    可当云苍苍的视线，落在他后颈处时，心又沉了下去。


    他体内，那枚钉入大椎穴的尖钉，依旧死死地嵌在骨骼里，任凭星辰之力如何冲刷，都无法撼动分毫。


    “星衍，这是什么？”她在识海中问道。


    失去了十八颗星宿的星衍，运转变得无比缓慢，过了许久，一行古老的文字才浮现在云苍苍的脑海中。


    【上古神器，灭魂钉。一旦刺入大椎穴，便会与全身骨骼相连，只要动用灵力，就会受万针刺骨之痛，无法分离，更无法拔除。】


    云苍苍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也就是说，墨璃现在，跟凡人无异。


    他所有的生机，都靠着这十二颗星宿的星辰之力温养着，再也无法动用半分龙神之力。


    云苍苍看着墨璃沉睡中依旧紧蹙的眉头，声音沙哑地问。


    “有什么办法，能彻底拔除它？”


    星衍的卷轴上，符文暗淡地闪烁着，过了很久，才再次传来讯息。


    【检索中……需时日……】


    云苍苍抱着怀中失而复得的珍宝，只能选择等待。


    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如此的无力。


    ***


    大战后的翠微山，一派兵荒马乱。


    山门之内，往日仙气缭绕的殿宇楼阁，此刻尽显颓败。


    弟子们在得知掌门师尊的真实面目后，三观尽碎。


    那个平日里道貌岸然，受人敬仰的缙云真人，背地里竟是个人面兽心，行事龌龊的伪君子。


    翠微山，一夜之间沦为了整个修仙界的耻辱。


    门下弟子但凡还有点脸面的，都收拾了行囊，纷纷逃离，唯恐被这泼天的污名所连累。


    缙云真人头发凌乱，衣衫褴褛，像一条丧家之犬，偷偷躲在山门外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


    他看着那些曾经对他恭敬有加的弟子，如今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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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避他如蛇蝎，仓皇出逃，心如刀绞。


    他苦心经营一辈子，才换来的赫赫声名，以及翠微山这繁荣鼎盛的景象，仅仅一夜之间，就被云苍苍轻描淡写地踩进了泥里。


    永世不得翻身。


    他脑中不由得想起不知从哪听来的一句话。


    只有弱者，才需要蝇营狗苟，步步算计。


    真正的强者，向来坦荡磊落，任凭你机关算尽，最终也不过是反误了卿卿性命。


    何其讽刺。


    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个人，高大的身影将他完全笼罩。


    缙云真人回过头去，见是云山，眼中闪过一抹意外。


    “你怎么还没走？”


    云山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声音低沉。


    “正打算走，来跟你道个别。”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毕竟，当初若不是你找到我，我现在或许还在哪个乱葬岗，靠吸食尸体残留的精魂过活。”


    缙云真人发出一声悲凉的叹息。


    “我苦心谋划多年，好不容易才破境到了化神。想不到，那个云苍苍……甚至连手都没抬一下，就将我打落成凡人，一切归零。”


    他浑浊的目光落在云山身上，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如今能看见你拥有这样一具完美的身体，也算是我这辈子，唯一做成功的一件事了，心里多少有些慰藉。”


    云山淡淡地开口，“虽然……这具身体是意外得来的。但当初如果不是你想办法，助我引爆锁妖大阵，重伤墨璃，从而让我逃脱他的追捕，并且还偷偷帮我的一丝残魂藏在摄魂铃中，我也不会有今天。”


    云山的目光深邃，平静地看着缙云真人。


    “说起来，我还真得好好感谢你。”


    缙云真人愣了愣，随即无力地摆了摆手。


    “罢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小的瓷瓶，递到云山面前。


    “我做这么多事，费尽心机，就是为了得到这几粒丹药。”


    “可惜啊，如今对我来说，已经没有用了。”


    云山看着那个瓷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没有伸手去接。


    缙云真人却不管不顾，直接将瓷瓶往云山怀里一塞。


    “拿着吧，你这具身体原本是大乘境的修为，有了它，你可以很快恢复到大乘境。”


    说完，他转过身，拖着踉跄的步子，头也不回地朝着一片狼藉的深山中走去。


    那背影，萧索，又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