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柴房密谈

作品:《江山替

    柴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玥儿蜷缩在角落发出的、因极度疲倦而陷入沉睡的均匀呼吸声。陆泊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着眼睛,长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里那股翻腾的暴怒与冰冷的绝望压下去。


    “当时在寒水涧……”他睁开眼,眼底深处是一片冰冷的寒潭,声音低沉沙哑,“遇袭来得迅猛,对方手段狠辣精准,而且……极其熟悉我们卫队的布防和行进路线。为首之人的招式路数,不知是那学来的阴诡毒招。”


    苏墨竹靠在另一面墙壁上,静静听着,黑暗中她的眼睛锐利如星。


    “混乱中,我原以为他们是冲着救秦博来的,”陆泊云眉头紧紧拧起,带着巨大的困惑和一丝被愚弄的愤恨,“那刺客头子几乎是拼着身死也要冲近囚车方向!然而,就在他硬抗了我一剑,扑到囚车前时,”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袖口,指节用力到发白,“他对着秦博露出的那个眼神是杀意!紧接着一刀便刺向了秦博的心口!若非秦博死命挣扎偏了一下,当场就死了!”


    苏墨竹的眼神瞬间锐利如刀:“灭口?!”


    “是灭口!”陆泊云猛地肯定道,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寒意,“根本不是救援!是杀人!要抢在我们查问秦博拿到更切实的、能指向幕后之人的铁证之前,灭了他的口!孤的存在,他们反倒没有集中力量针对。呵,现在看来,倒是成了掩护灭口意图最好的幌子!”他重重一拳砸在身边的柴捆上,发出连带着手上的铁链发出阵阵摩擦声,引来门外巡逻匪徒一句粗鲁的“老实点!”的呵斥。


    他喘息着,胸腔急剧起伏,声音压得更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郑家人,当真是好狠的手段!”


    苏墨竹冷峭地勾了勾嘴角,那笑意没有半分温度:“狠?你才知道么?郑氏的手笔,何止于此?”她顿了顿,想起东宫那场惊心动魄的“家宴”,语气带上不加掩饰的嘲讽,“那日在东宫,太子妃娘娘……”


    话未说完,陆泊云猛地扭过头盯着她,眼神惊疑:“你去东宫做什么?”


    “做什么?”苏墨竹嗤笑一声,语调拖长,带着十足的阴阳怪气,“还不是托您那位‘好’太子妃娘娘的福!她说自己身怀龙裔,喜不自胜,非指名要南阳郡主与燕王妃韩清漪一同入宫分享喜讯……您说,这能去么?”她微微倾身向前,黑暗中那张俊脸逼近陆泊云,月光正好半勾勒出她眼中燃烧的愤怒与冰寒的讥诮,“她肚子里揣着的可是尊贵的皇嗣,万一出了‘闪失’,南阳浑身是嘴说得清?!”


    陆泊云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眼中怒意翻腾。


    苏墨竹没给他开口的机会,紧跟着一字一句,如同淬了冰的钢针直刺过去:“所以我替南阳去了。‘苏墨竹’在东宫,总比‘南阳郡主’在东宫强。对吧?”她话锋陡然一转,身体前倾的幅度更大,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恶狠狠的质问:“殿下!您当时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您说您没碰她!那她肚子里现在揣着的是石头吗?!嗯?!”


    这直白到近乎粗鄙的质问,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陆泊云心上!


    陆泊云先是一怔,紧接着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狸猫,胸腔剧烈起伏,额头青筋隐隐暴起!他狠狠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是汹涌的屈辱和彻骨的冰冷,牙关咬得咯咯作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碾碎再吐出来:


    “那个……疯女人!她肚子里什么都没有!”


    苏墨竹心中了然,但亲耳听到这赤裸裸的谎言被戳破,还是感到一阵心悸般的寒意。郑悦音,为了权势,已经连最基本的廉耻和底线都抛弃了。


    陆泊云强压着想要撕碎一切的怒火,追问道:“然后呢?她让你们去东宫……做了什么?”


    “能做什么?”苏墨竹冷笑一声,恢复了些距离,语气却依然带着毒刺,“无非是姐妹情深那套戏码,留我们用午膳。特意准备了一锅精心熬煮的‘解暑汤’,说是什么祖传秘方,清心败火……”她眼中寒光一闪,如同淬毒的匕首,“呵,解暑汤?殿下,您还记得韩小侯爷韩清漪,上辈子是怎么没命的吗?”


    陆泊云瞳孔骤然一缩,眉宇间也不自觉地染上愁容。


    苏墨竹不等他反应,语气带着一丝残酷的快意,继续道:“我出声想拦。就在这时,你那个‘好弟弟’,十六皇子陆凛,闯进来了。真是,好巧。”


    “老十六?”陆泊云一怔。


    “是啊,天真无邪的小十六。”苏墨竹的语调轻飘飘的,却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算计,“我看他蹦蹦跳跳进来,喊着‘皇嫂皇嫂’,我就灵机一动,说十六殿下贪玩,必定也是热坏了,不如先请殿下尝尝这汤?”她刻意模仿着当时温柔小意的腔调,却又夹杂着冰冷的嘲讽,“太子妃娘娘,可是他的母族表姐啊,对着那么幼小的亲表弟脸色当时就白了,死活拦着没让陆凛喝,借口说汤太凉,对小孩子肠胃不好。”


    陆泊云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他想象着那个场景,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郑悦音,她是不敢动陆凛的。可如果当时不是陆凛碰巧进来打断了苏墨竹的话。


    苏墨竹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冷哼:“妇人之仁!若非我那时借陆凛试她,你今日还有命在这里跟我回忆?”她顿了顿,语气转冷,“事后我觉得蹊跷,这郑悦音对陆凛的样子很奇怪。回去后,我偷偷顺走了皇后给他日常挂在腰间的平安符。结果,你猜怎么着?让我查到一件很有意思的东西。”


    她故意停住,似乎在享受陆泊云绷紧的神经。


    陆泊云看着她黑暗中亮得惊人的眼睛,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喉咙干涩地挤出一个字:“……说。”


    苏墨竹的声音压得更低,如同耳语,却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他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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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贴身戴着一个不起眼的,据说从小戴到大,由高僧开光、皇后娘娘亲手赐予的平安符,里头的‘护佑玉片’,你猜是什么材质做的?”


    陆泊云屏住了呼吸,感觉自己正站在万丈深渊的边缘。


    “秦博,当年大破北羌得到的价值连城的和氏璧,堪称北羌国宝。被拿来送作郑氏嫡长女,郑鸢苒做了定情信物”苏墨竹一字一顿,清晰地吐出最后四个字!


    轰——!!!


    陆泊云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如遭五雷轰顶!


    郑鸢苒!她竟然是与这秦博是这等苟且见不得人的关系,那十皇子和十六皇子岂不是有着极大可能不是陆氏血脉?怪不得当初她前世扶持陆承烨登上皇位,为的竟是改了大周的姓!如此妇人,真是歹毒!


    这是何等疯狂的践踏!何等的蔑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柴房里只剩下玥儿熟睡中细微的呼吸,和陆泊云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他俊美的脸在黑暗中完全失去了血色,嘴唇微微颤抖着,所有的表情都褪去了,只剩下一种近乎石化般的震骇与彻骨的冰寒。他那双一向蕴藏着星火般光芒的瞳仁,此刻像是被投入了寒潭深处,凝滞而空洞。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又或许漫长如数年,陆泊云僵硬的面部肌肉终于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他缓缓抬起头,目光空洞地看向柴房顶棚那破败的蛛网。一个词,仿佛是耗尽了他所有的气力,带着无与伦比的疲倦、荒谬感,以及无法言喻的深重痛楚和冰冷恨意,从牙缝里极其缓慢地、破碎地挤压出来:


    “郑家人……果然,都是……疯子。”


    苏墨竹沉默地看着他。她理解这份冲击。这是对血脉伦常、对皇权尊严底线的彻底颠覆。


    片刻后,她打破了这份沉重的死寂,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静,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催促:“殿下,该冷静下来了。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告诉我,秦博在哪里?”


    陆泊云剧烈地呼吸了几次,试图将那滔天的巨浪压回心底深处。他闭上眼,再睁开时,虽然眼底依旧一片赤红冰寒,但总算凝聚起一丝理智的光。


    “……秦博,”他声音嘶哑,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和秦岚瑕在一起。”


    苏墨竹挑眉,语气瞬间染上浓烈的讥讽:“哦?殿下当真是……大义凛然!为了引开追杀,把这么重要的犯人交给他自己的亲生女儿?您就不怕他三言两语策反了秦岚瑕,双双潜逃?父女情深,人家凭什么要帮你这个太子?”


    出乎意料的,陆泊云竟虚弱却无比肯定地摇了摇头。他的目光越过黑暗,落在苏墨竹脸上,那里面的信任,浓烈到几乎烫人:


    “孤信的不是秦岚瑕……孤信的是你。”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却清晰。


    “孤相信你苏墨竹……推荐给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