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密语

作品:《仙门公敌自救攻略

    程衍难得是真的生气了。


    才从蜀山赶回,来去舟车劳顿加之临行前那场耗神费力的对决,还要念着宋无咎,她路上去探望,见他神色已如寻常,这才放下心来。


    等回到自己的小院,早已精疲力尽,连洗漱都草草了事,就瘫在床上睡得香甜,也没精力管沈渊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怎知第二日一大清早,就听裴念雪小跑着,说沈渊昨夜与人打架,把薛平还有两个别家弟打得骨头都折了。眼下正被拎到云岘宫中,准备以宗法处罚。


    她一个激灵翻身而去直奔到云岘宫,说尽了好话,才叫掌罚的师叔将人交给她带回去先疗伤,随后发落。


    哪知沈渊紧闭着嘴,一言不发。


    回到二人家中才终于忍不住了,抓着他的手臂,话语里是难得的严肃。


    “不为什么。我愿意。”


    沈渊把头扭过去,将脸上哪一块青紫藏起倔强地不肯给她看。毕竟以一对三,虽说赢了,大大小小的伤也不少,看得她又生气又心疼。


    沈渊不是个喜欢与人争执的性子,他根本就懒得搭理任何人。又怎会突然与人冲突到这般?


    “你不说是么?好,不说我就自己去问。”


    “不要!你,你别去找他们!”他一把抓住她的衣袖:“一群废物,我打便打了,师叔说打人不对,那就让他罚我就好了,我又不怕。”


    “你不让我去,那就告诉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好么,嗯?”


    程衍叹了口气,语气放软了许多,摸了摸他的脸颊:


    “我知你性子不喜欢与人逞强斗狠,所以今日究竟是为什么?”


    却见沈渊攥紧了拳头,“那日在蜀山,姓薛的便一直对你出言不逊,他总这样。我看不惯,教训一下而已。分明比你差远了,他有什么脸看不起旁人。”


    “所以你就去和他们打架?就为了争这一口气?”


    “为什么,凭什么不争?!”


    “这世上的人那么多,他说一句她说一句的,句句都要听,都要在乎,好的高兴坏的就生气,还不得累死啦,你理他们做什么,旁人嘴上说再多,也只是嘴上说的,能有什么用。我都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我就是听不得他们说你那些恶心的话,明明你什么都没做错,凭什么就要让着那群人?明明论剑大会上是你赢了可他们还…他们,他们怎么能…”


    他死死攥着拳头:


    “总有一天,我要让他们所有人后悔!”


    程衍心口突地一跳,为他话里那毫不掩饰的恨意与狠戾。这跟本不该是一个孩子说出口的话。她突然觉得有些头疼,觉得是自己平日里是有些太疏忽了,才教出这么偏执极端的性子。若不扳回来以后长大了定要吃大亏。


    分明应该叫他和其他人多接触才对。


    “胡说。谁教你的?我从来没告诉过你这种东西。”


    可沈渊低着头不再看她,却也不肯服软,直瞧得程衍没了脾气。将他拉到床边。


    “罢了。掌罚师叔自会公正决断,我先帮你把伤口处理好。”


    他听后乖乖地坐着任程衍上药裹伤,偶尔痛极了,才从牙缝里钻出些微呼痛声。


    “现在知道疼了,当初动手怎么没想到。真是……哎,真的很痛么,我再轻点。”


    “没有。”


    “呲牙咧嘴地,还说没有。就会嘴硬。”她说归说,手上还是放轻了力道:


    “我知你是因为我才做这种事,但是没有必要。他们对你不好,很大原因也是因为我………总之,今后切莫如此了。”


    “为什么?我在乎的是你,又不是别人。他们是死是活关我什么事?”


    他转过头去显得并不认同。


    “诶。你下次再说这种话我也要生气了。”


    “………我知道了。”


    好像只有这一句话才真的吓到了他似的,沈渊低下头,不再言语。


    翌日掌罚师叔送来消息,既双方都有动手,便不单独追究一人的责任,草草罚了沈渊打扫藏书阁三个月便此了事。


    若论好处似乎也有,从这以后,薛平再见程衍与沈渊二人,嘴上倒是规矩许多。


    —————————


    雨季骤至,程衍奔进屋内收了伞,正准备换掉这件衣摆沾了泥浆的外袍,便闻到一阵浓郁至极的香味。


    今日她去见师傅记得带伞,不必沈渊给她送去,是以有空提前烧了午饭。他怀里揣着个避水珠,正端着一锅热汤前后脚进门,见程衍已经回来了,淡声道:


    “差不多都好了,洗洗手吃饭吧。”


    “哦,我知道了,今日食堂一定做了炒笋片和折耳根,对么?”程衍抚掌笑道。


    膳房掌勺的修士换了新人,也带来了新菜,可惜没一样是沈渊爱吃的。他没了办法,只好下山卖菜自炊自食,本意虽因挑食,哪知一听过程衍品尝过后的赞叹之声,他像是来了劲,除去修炼外便是扎在厨房里捣鼓。


    “也不是因为这个……你若喜欢,我天天都可以。”


    “真的假的啊,这么体贴?”


    她笑着落座,心想可真越长越是件贴心的小棉袄。


    年岁如梭,短短几年的时间,当初那个雪夜里在她怀里发抖的孩子,如今个子已经窜得像小松树一样挺拔,先前不过到她胸口,如今已经高过她半个头。


    他今年十五岁,进入凌霄宗也已五年了。脸上最后一点属于孩童时代的稚嫩也已褪去,少年如若冠玉的面庞便是在黑压压的人潮之中,也如鹤立般叫人挪不开眼。几位曾暗地里笑他性格孤僻怪异的同龄人,如今还殷切地自告奋勇当起了他的值勤搭档,可没回只才对视就红了脸。而他越是不讲话,对方就越缠得紧切,叫沈渊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实属消磨耐心。


    他虽除去与程衍呆在一起外,仍只愿一人独处,但对旁人却也变得彬彬有礼起来,不似儿时那般凶悍。尽管这礼节之下是深如幽谷的化不开的疏离。


    程衍倒也已经很满意了,毕竟当初她怕这孩子日后长成什么阴鸷狠戾的性子,如今看似乎不必担心。


    近来正是雨季,风雨无定,自己又总是忘记顺手带伞或避水珠,藏经阁值守的弟子,便常能见到他不辞路远来为程衍送伞,每当她出门时,就看见人正乖乖守在门口抬头望着檐下如珠链的雨线。


    两人坐定后正吃着,程衍一扫眼,见他手腕白皙分明,衣袖却短了一截,不由开口:


    “你这衣服是不是短了?明日我前找负责的弟子给你裁身新的校服,咱们再下山买几件常服怎么样?”


    听见要两人一起,他眼睛亮了起来,忙一个劲儿点头。


    “那就这么定了,下次你旬休就去吧。细细算来也的确许久没下去逛逛了。今日回来时听李真人夸赞你修行用心,近来很有进境,当初总怕带你回来是一时冲动,反而害了你,现在看,倒也放心了。”


    “怎么会!”沈渊失声反驳:“我,是我愿意留下的。”


    “我当然知道啦,不过不管怎么说是一辈子的大事,总该谨慎考虑的。哎哟——”


    “怎么?”


    “吃到麻椒了……”


    “……”


    这月旬休赶上了山下的花灯会,走到山下,程衍这才惊觉今日已是七夕节,她日日在山上清修竟忘了个干净。当真是山中午日月,她已不知年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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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边尽是人声喧闹,长街两侧挂起各样的花灯,制式精美,多为彩纱扎成,放眼花花绿绿,望去恍然间竟亮如白昼,迷人眼眸。四下里两两成双出行的眷侣许多,互相挽着贴着,在今夜也不必顾及地讲着那些能叫旁人溺死的体己话。


    摊贩沿街叫卖,几个铜板便可买到一个纸扎的小灯笼或是其他什么孩子们喜欢的小玩意,里外也围了不少人。


    街拐角还有一身材矮小的好似幼童一般的独臂男子,正用他那仅剩的一只手颠勺炒菜,几文钱一份。


    她也听说过连年战乱,许多因伤身有残缺之人做不来什么工,许多地方也不敢招,走投无路便只可靠出卖自己这一身的残疾来博众人一笑,好换点钱谋生。那独臂男子前的确围了不少人,指着他哄笑调侃,像见到什么惊奇之物似的。


    程衍下意识停在不远处,望着他灯火下被炉灶烈火熏得不住流汗的脸,不由得心中一酸。扯了扯沈渊的衣袖,低声道:


    “我给你点钱,你去拿给他,然后咱们走吧,别看了。”


    沈渊点点头,却没要她的钱,自己快步穿过拥堵的人群靠近那独臂男子面前,放下一小块金锭,在那众人的窃窃私语与那男子不住千恩万谢的惊呼声中漠然扭头,与程衍转身离去。


    她知道这没什么用处,自己不看不听,既不能让它不再发生,更不能改变这一切。可她只是一个人,能做的也只有尽己所能那一丁点事情。总不可能见一个人就带回三清山上。


    事实也证明,沈渊能够留下,唯一的原因也只是他的天资的确达到了凌霄宗收取弟子的标准。


    否则,只怕那时真的要为他安排后路了。


    这世上很多事似乎都是如此。做不到便是做不到,即便心再好,意再善,也终是如此。


    两人先至裁缝铺,为沈渊量了身量,定了几件新衣,程衍临行前拗不过他,只得也为自己裁了几件。


    从铺子里出来,已是深夜了。但今宵佳节,游人非但不见少,反倒愈有增加的势头。为防走散两人还是牵着手,沈渊上前两步,一只手护住身边的人,一只手拨开人潮留出空隙,商议着再逛一会儿便买些吃食回山顶赏月。


    走了几步,就见一山羊胡老人摆着地摊,上面皆是些瓷器玉器香炉铜灯。程衍看上一博山炉,觉得喜欢,正想着买下,那山羊胡老人开口便是二两黄金,称此乃前朝皇室遗物,价值连城,意外为他所得,今日相见,实在缘分。


    “价钱倒是不便宜呢,就不知这是真的假的……”


    “假的。”哪知沈渊瞥了一眼,当机立断。那老人一听便急斥道:


    “你这小子人长的挺俊嘴怎么胡说呢,怎么就假的了,真的你见过?”


    “是么?你怎么看出来的。”程衍自然是知道他所言不会有假,却也好奇,不知他何时学了鉴定古物的本事。


    “真的在我父亲房间。是那个皇帝年节时赐的,也说是前朝遗物,长得一模一样。”


    “……那也不奇怪了。”她忍不住哈哈笑了笑,放下那炉子。


    沈渊不理那老人气急败坏的叫骂,不远处一卖些点心果干的小摊。程衍一向爱吃蜜渍的桃干,才要迈步被沈渊轻轻拦下:


    “人多。你在这里等好,我去给你买。”


    说罢钻进人流中不见了影子。


    她没拦住,也没了办法,走了两步,绕开了那卖假古董的老头,却听身后一人幽幽的声音:


    “阁下可对今后之事有所疑虑?也许你我之间有缘。可否告知我阁下的名字与八字,待我为阁下卜上一卦。”


    程衍回过头,见隔壁一人浑身裹在一件破旧的黑袍子里,看不清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