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谁是我

作品:《仙门公敌自救攻略

    有钱在身上,找个能休息的地方就不会困难。


    程衍有些不安地坐在垫子上,对案是那个女人。她正好整以暇地闻着杯中茶水冒出的热气,一大口下去,发出一声畅快的叹息。


    “我从前天起就没睡过觉了,一路星夜兼程,就怕误了时辰,谁知道还是出事了。好在你们两个都没事,否则我怕是真要去翻三清山了。鬼都不想去那地方。宋无咎在天下英雄面前宣布自己要肃清门派,当众处置小程以表上任仙盟之主的决心。包括你。”


    她指了指沈渊:


    “现在天下人眼中可都是你们两个狼狈为奸,天枢司那边就算暂时没有回应,可架不住各方压力,总有一天要做出决断的。我不觉得她会想保你。”


    沈渊拒绝了去休息的请求,坚持要陪在程衍身边,他的脸色在跳动的烛光下显出一种憔悴的蜡白色,显而易见还未完全恢复。


    “所以,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那女人见他们全都紧闭着嘴


    程衍终于忍不住了:“真的是你写信约我到这里来的?”


    “嗯哼。”


    “可你怎么会知道我们在哪里?分明连蜀山和凌霄宗那边的人都找不到。”


    “很简单,我们的剑。”她笑了笑,将自己的佩剑解开放到案上:


    “用同一炉的铁水,在同一年同一月同一日的同一夜打造成的武器,应星辰之力而生彼此呼应。如果你学会使用,你也可以用它找到我。”


    “这是……”


    程衍不由屏住了呼吸,那把剑与承影形制大小完全一致,不同的在于此剑通体暗红,用三根粗麻绳紧紧捆着,仿佛要缚住其中即将冲出的幽魂,贴着一张黄符。


    “这些日子你也该听说过它的名字了,宵练。”


    这就是传说中的魔剑宵练!与承影、含光一同并称为上古三大神剑之一,今夜得以眼见为实,任何用剑的好手都不会不觉得激动的。


    “我们的剑?那,我们从前也是认识的么,你真是我的师傅,又为什么把我一个人扔在大邙山。”


    “当年可是教过你三招呢,喊我声师傅怎么了,委屈了还?”


    “你说是就是吧……”程衍尴尬地笑了笑。


    “至于大邙山,这件事的确要怪我。我当时估计着你快醒了,那帮人追我追的又紧。就只好先把你放在那边,反正带着剑,以你的实力没人伤得到你。却没料到——”


    “没料到我会失忆?”


    “嗯。确实是我的错。”


    “可你为什么要偷人家的牌位啊?”


    哪知她一听这话,气得声音都高了数度,拧眉微怒:


    “什么叫偷?!胡扯。这谁在给我造谣。就他们那牌坊,上面附的邪祟乱七八糟,都快化出实形来了我不带走,等哪天出来把那帮人全吃了是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这救了他们一村,四百九十级都不够用了吧。真是的,谁没事偷他们那破牌位,真当自己家里有爵位了。”


    “可惜最后那群人最后也没活下去。”


    程衍犹豫了一下,有些不知该如何说清。而那女人像是全部了然似的点点头:


    “后面的事,我也已知道了。平山堂行事作风一向如此,不奇怪。那些村民之中,多半有谁见到了他们中的某一位,被灭口了个干净。毕竟你如果不想其他人知道自己的存在,就最好让他永远不能开口说出来。”


    “平山堂?”


    “在庐州与蜀山你们不是已经见过了么。”


    “你是说那两个人,那个言少微与一个——”


    “一个长得挺漂亮的小姑娘,是不是?就是他们。你在大邙山见到的那些傀儡,沿龙脉布下锁魂阵的人也是他们。那女孩叫令帷。天资属实是百年难遇。可惜啊不走正路。至于那个言少微,曾经是言家的大公子言家有修真界专研阵法的家族极少与外界沟通却在十二年前,销声匿迹,不知为何他二人会凑到一起…奇怪,奇怪。”


    “他们似乎,很不愿让外人知道自己与手下的存在,凡是见过他们面的凡人都会被灭口。“


    庐州那家人的死因,想来也只能是因为如此了。程衍垂眸思索了片刻,又抬头道:


    “所以,他们布下锁魂阵究竟所为何事。”沈渊在旁安安静静听到现在,才终于开口。


    “要我猜,多半是为了拔掉龙脉其中贮藏的天地灵气。这也是锁魂阵真正的作用。就像用羊角锤撬起钉好的钉子。当所有钉子被撬了个干净以后,那东西也就彻底散架了。虽不知究竟,但要我猜,应当是为了龙脉下镇压着的,这天下的‘运’。不过好在他们手中没有全部的龙脉舆图,”


    程衍与身边人对视了一眼,这个人所说的目的,与国师那日所言别无二致。想来并非是谎言。


    “我们手中正有其中一部分。”


    “不,不必那给我看,好好收这就是。”


    “那一直追你的人也是他们?”


    “当然了。除了这帮人,谁还这么闲。”


    “那你带我去大邙山又是了什么。”


    那女人一听,嘴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


    “我为什么在大邙山,当然是因为那里有你的最后一缕残魂啊。


    烛火摇晃着,但室内并没有风。


    程衍心头突地也随着那跃动的烛火一跳,忽然感到一丝从骨子里沁出的冷意,顷刻间手脚冰凉。


    她感觉得到沈渊的表情也变了。


    “我的……残魂?”


    残魂,活人怎么会有残魂。这世上魂魄会离体而存的,岂非只有已死之人?这是每个拜入仙门的修士学习除祟时的第一课。


    一瞬间不知缘由地,她想到了那个石洞中杂乱笔记上锁记载的一切。


    这些日子以来她几乎从未有一刻真正忘记找回自己的记忆,却忽略了一个同样重要的问题。


    为什么?


    “是啊。你的最后一片残魂。魂魄飘荡世上,最爱灵气充裕之地。就像快要渴死的人最喜欢的自然是水源。大邙山地处龙脉之上,你的残魂无意识中被吸引过去,也不奇怪。”


    “为什么这样说。只有死人的魂魄才会在体外游荡。总不能说我已经,我已经——”


    “已经死过一次了?这些事,等你想起来以后自然就都知道了,我现在告诉你,不过是叫你平白烦心罢了。不过知道你失忆后我就猜到了定然是魂魄有损,这些日子去海外找了我一位朋友,要来修补魂魄的秘术。”


    “你到底是什么人。”沈渊死死盯着她,他话里带着几分质问之意,乍听上去有些不近人情。


    “你能不能不要天天这么没礼貌!我是你前辈。真是管闲事落闲非还得不着好,我要是想害她还用等到现在么?”


    那头程衍仍心乱如麻,她紧紧攥着五指,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从那个最可能的答案之中逃开。那女人似乎也并不想再多话,她站起身来:


    “已经很晚了,你们先睡。至于其他的事情,明晚午时风波楼见,我知道你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但很可惜,能给出答案的并不是我。待你真正回想起一切的时候,想来就什么都知道了。”


    说罢她拿起案上的宵练剑,干脆利落地起身离开,半刻也不停留,就像阵风刮过,不留半点痕迹。


    程衍望着她的背影,悄声道:“你相信么,她的话。”


    “我不知道。”


    “但她说的似乎没错,如果真的心怀不轨,她分明有无数个机会,而且…我能感觉得到,当那柄剑靠近的时候……”


    如同磁石间不可抗拒的互相吸引,她能觉察到体内法力共鸣着泛起一阵阵涟漪。可随即,她又摇了摇头:


    “算了,不说这些,先休息吧。你现在怎么样,真的没事了?”


    “嗯,不骗你。”


    “那刚刚怎么会突然那个样子,吓都吓死我了。不行,明晚也得好好问一问这件事。”


    翌日两人也都没心情出去闲逛,程衍这些日子久病成医,抓着沈渊里里外外检查了许多次,确定终于无事才肯撒手,却见他自始至终一言不发,浓墨一样的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沉寂得让人心慌。


    自昨夜见到那个女人以后他就几乎没怎么开口了,甚至有几次程衍喊他,他都像没听见似的。


    直到日已西斜,她再也忍不住,敲了敲他的头,有些无奈地叹道:


    “究竟出了什么事,一天都没说话了。莫非还有哪里不舒服?”


    “你今晚一定要去么。”


    “当然了。好不容易走到现在,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放手。况且,我也的确有太多想问她的话……”


    她究竟是谁,她又究竟是谁。为何她会在这里,为何她手中会握着这把剑。所有的问题终于能够得到解答,她怎能不为此心动。所有的困惑与迷茫终于雾散云明,这种紧张之中的期待感甚至让她胃里泛酸。


    可眼前的人似乎半点也开心不起来。只是靠在窗前,小口小口喝着从店家那里要来的酒。装在小瓷瓶里,闻起来就很清淡。


    他喝的很慢,看得出来是平日几乎从来不碰这些东西的。


    “怎么。你不开心吗?”


    对于自己即将拿回记忆这件事,他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欣喜。


    所谓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那饮者就一定不寂寞了么?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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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寂寞,他又为何要喝酒呢。


    十个醉客里,总有八个是化不开自己的寂寞才能借酒消愁的,可他为何寂寞?


    她终于有机会问出那个自己藏了多日的疑惑了。


    究竟为什么?


    “人各有命。各人有各人的路,你操心这么多别人的事情,最后受累的只有自己。”他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沉默了很久才慢慢地说。


    “嗯?突然讲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来了而已。”


    “话是这样没错,但也没办法真的不管吧。有些事既然见到了,顺手拉一把又不难。这世上已经这个样子了,不更应该多做些什么了么。”


    何况她一向是见到别人开心,自己也一样高兴的人。


    “行了,怎么总闷闷不乐的。不会是想家了吧,想回帝都了?”


    她本是想开个玩笑,哪知沈渊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他的手在抖,眼中泛起一阵水雾:


    “能不能不去。”


    “什么?”


    “不去管她,也不要管以前的事。反正都已经忘记了,就这样忘了不好么。过去的事,对你来说真的就那么重要?”


    程衍本觉得他是在开玩笑,可他说出那话时的模样,却似乎透露着笃定的认真。


    她一时间忘记了呼吸,睁大眼睛看着他,也看着他水光朦胧之中的双眼,在夜色下竟显得有些可怜。


    “你这是喝多了?”


    这么一点清酒,连孩子也不会喝醉。她这样说只是想找个由头缓和一下此刻尴尬的气氛,可接着手腕被人紧紧抓住。


    程衍下意识向后退了退,想不通他为何对自己找回记忆这件事如此抗拒,见他还想开口,打断道:


    “可是现在修真界人人都当是我杀了余守初,也是我当年同门相残,弑师盗剑。如果不能查清真相,难道要一辈子背着这莫须有的罪名过下去?何况连你也要被当作同党!”


    “我又不在乎!”他声音已经有些喑哑,“那些人是死是活,看什么说什么想什么,又关我们什么事。”


    “你?!”


    “现在这样不好吗,”


    他深吸一口气,才抬头直视着程衍:


    “我们逃吧。只有我们两个人。像在山里那些日子一样,随便去哪里都好。”


    “然后呢?天底下城复城关复关,逃到哪里,逃到什么时候?一辈子?躲躲藏藏几百年,就这样活着了?”


    她虽是个好脾气,听见这话,心中那股压抑许久的迷茫,夹着些许对眼前人长久以来的不满终于爆发:


    “而且,有一件事我也已经想问你很久了。大邙山那日你当真只是恰巧遇见我的么?”


    他忽地浑身僵硬。


    “很久之前我就想问了。分明你在帝都从不会亲自处理这些事,大邙山路途遥远又偏僻,为何偏偏那日是你来了。即便问你我们从前的事情你也从来不回答,但我只是失忆了,又不是失智了。这些日子你对我很好,我也一直很感谢,唯独提到从前的事情就三缄其口。我怎么可能当作什么都没有?你不愿意说,我也不想逼你。十年前的事情也许你知道很多,甚至知道真相,可我没有。”


    她轻轻推开沈渊的手,摸了摸他的头:


    “不拿回记忆,我什么都没有。然后就这样稀里糊涂逃走过一辈子,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他神情低落,连声音也闷闷的。


    “而且既然过去是两个人的记忆,也不该让一个人承担。如果那是我们两个人的记忆,无论如何也该想起来的,不是么。”


    沈渊紧抿着唇,良久,轻轻抱住了她,下颌压在程衍肩头,硌得她有些疼。她伸出手来拍了拍他的背,就听他再次开口,话音里还有几分委屈:


    “最后一次。反正你到时候你就不会说这种话了。”


    说罢,他利落地将人放开,拿起搁在身边的他的那柄长剑起身:“走吧,时间快到了。”


    风波楼下的大锁已经落下。


    楼内一片晦暗,只有那压阵的烛光静静地燃烧着。那女人果然已在此等候。


    “修补魂魄不算太难,但也要费点时间。你先将法力依托阵法与我相连,随后的事情,就不用你管了”


    她一伸手,要程衍在自己对面的垫子上坐下,看也没看沈渊一眼,嘴边带着神秘的笑。


    “准备好了么?”


    “嗯。”


    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只要伸出手,一切的问题都能够得到解答。


    她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手覆在那正发着荧荧幽光的阵法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