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番外二:歧路[番外]

作品:《丫鬟她是全能ACE

    许多年后,萧琰仍会想起苍鸣山崖下那段被困于血与雾中的日子。


    他一生经历过许多次刺杀,但最凶险的一次,是在他仍是太子之时。


    那是在京畿之外的苍鸣山,一场精心策划的伏击。刺客武功极高,且熟悉地形,护卫死伤殆尽。他身中数箭,坐骑受惊,一路狂奔,最终连人带马跌落陡峭山崖。


    剧痛和失血让他意识模糊,最后的感觉是冰冷的河水淹没口鼻。


    再次睁开眼,视线所及,唯有模糊晃动的光影,和一片挥之不去的雾霭。


    然后,是一个声音,很轻。


    “别动,你伤得很重。”


    萧琰艰难开口:“…是姑娘救了我?”


    “我恰好在河边采药。”


    “此处是?”他问。


    “苍鸣山脚下,我家…的庄子。”她答得有些含糊,似不愿多提,“你放心,这里很偏僻,那些人找不到,先把药喝了。”


    那双看不见的手,带着草药的清苦气息,替他清理伤口,喂他吞咽流食,在他高烧滚烫,陷入噩梦魇住时,一遍遍用布巾擦拭他的额角与脖颈,将他从混沌边缘拉回。


    他试图看清,但眼前只有朦胧的色块与轮廓,他问她名姓,想将这恩情记下。


    那边静了片刻,风声穿过破旧的窗棂。“姓宋…是附近庄子上的。”声音顿了顿,似有迟疑,“公子唤我宋姑娘便好。”


    宋姑娘。


    这三个字成了他在那片无边迷雾中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她话不多,除了必要的照料,总是安静的,但他能察觉到那份安静下隐藏的机敏与韧劲。搜捕的歹人拍响柴门时,她应对的声音瞬间变得怯懦惊慌,巧妙周旋,将来人骗走。


    关上门后,那压抑着的,急促的喘息声落在他耳中,竟让他生出一种想要保护她的冲动,尽管他自身难保。


    一种在绝境中滋生的,混杂着依赖与朦胧情愫的藤蔓,悄然缠绕上他的心。


    亲信终于找来,他的视力仍未能清晰视物,只能勉强看到门口一个穿着浅色衣裙的,被日光勾勒出柔和光晕的轮廓。


    离别在即,他心中涌起强烈的不舍,摸索着解下贴身玉佩,塞入她掌心。


    “宋姑娘…恩情…萧琰必报…以此为凭…”


    那身影似乎微微颤了一下,最终握紧了玉佩。


    “公子保重。”


    他被搀扶着离去,最后一次回头,视线依旧模糊,只看到那抹浅色的影子立在茅屋前,渐渐被山岚与距离吞噬,恍如一场幻梦。


    回京后,风波平定,伤势渐愈,眼前雾障散去,重现清晰,但那场迷雾中的记忆,却愈发显得不真实了。


    他立刻派人根据那枚玉佩去寻找,消息很快传来:是京中宋家之女,其嫡女宋娴承认曾于苍鸣山别庄小住,救下了他。


    他召见宋娴,她容貌美丽,言辞得体,应对间虽略有紧张,但大致情形相符。


    于是,顺理成章,宋娴成了他的正妃。


    他试图对她好,尽丈夫的责任。但宋娴似乎总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逢迎,两人之间隔着一层无形的纱。


    他偶尔会想起崖下茅屋中那个略带沙哑的声音,想起她镇定骗走搜捕者的背影,但那影子越来越淡,逐渐被东宫政务和日渐激烈的储位之争所淹没。


    直到多年后,他在街市偶遇那个布衣荆钗,却与记忆中侧影惊人重合的女子。


    直到他查出真相。


    直到他看着她顶替姐姐的身份,成为宫中一朵日渐枯萎的花。


    直到他默许她将毒药一点点喂给吴玉华,仿佛在偿还一份迟来的报仇。


    直到聂承平起兵,安平郡王野心暴露。


    直到他诈死,反击,重夺京都。


    直到他看着她盛装饮毒,倒在他面前,唤出另一个男人的名字。


    “陛下赢了。”她说,眼神空茫,仿佛已穿透他,望向极远的地方。


    他看着毒发的她倒在自己面前,听着她生命最后一息唤出“承平”二字。


    那一刻,萧琰才真正明白,许多年前苍鸣山崖下,他失去了一个本可以不同的可能。


    刹那间,头颅旧伤仿佛再次崩裂,眼前重现苍鸣山那片浓得化不开的血雾。他终其一生,都未能真正看清过她,他困住了她的形骸,却永远失去了迷雾中那个曾给予他生机与温暖的模糊幻影。


    江山万里,宫阙千重,终是无人再能唤他一声迷雾中的“公子”。


    ————


    宋婉的一生,仿佛总在“代替”别人。


    代替认下嫡姐犯的错,代替嫡姐在苍鸣山庄子静养,最后,代替嫡姐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也代替她困死在这座黄金牢笼里。


    记忆里最明亮的时光,竟是在苍鸣山脚下那间破旧茅屋中。


    那时她虽被家族放逐,日子清苦,却难得自在,读书,抚琴,对着山水发呆,不必看嫡母脸色,不必忧心嫡姐妒忌。


    直到她在河边捡到那个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男人。


    他伤得极重,气息微弱。她认得那衣料的贵重,也猜到他身份非同一般。救他,可能会引来杀身之祸,但她做不到见死不救。


    他昏迷时,眉宇紧蹙,偶尔呓语,带着一种威仪和脆弱交织的矛盾感。


    他叫她“宋姑娘”,喝她熬的苦药时从不皱眉,他沉默寡言,但偶尔会问她山外的事,问她读什么书,她小心应对,不敢透露家世,只说自己略识几个字。


    有一次搜捕的人到来,她强压着恐惧将他藏在堆满干草的榻下,自己出去应对,那些彪悍的男人目光凶恶,盘问犀利。


    她捏紧手心,编造着谎言,后背惊出冷汗,幸好,他们信了,关上门的那一刻,她几乎虚脱。


    那一刻,她不只是救他,也是在自救,一种奇特的,共患难的情谊在她心中滋生。


    他离开得匆忙,塞给她一枚触手生温的玉佩,说日后可凭此寻他。她握着玉佩,看着他被护卫簇拥着远去的背影,心中空落落的。她知道,云泥之别,此生恐难再见。


    然而她没想到,家族很快得知了消息,父亲亲自来了庄子,拿走了玉佩,严厉告诫她不得对外透露半个字,否则整个庄子的人都将遭殃。


    然后,嫡姐宋娴被接来了,穿着她从未见过的华美衣裙,模仿着她的神态语气,被送去了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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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她则被更严密地看管起来,仿佛一个见不得光的错误。


    后来聂承平出现了。


    他是调来庄子附近的驻军将领,英武轩昂,却不像其他军官那样傲慢。他偶然帮她解过一次围,渐渐熟识,他敬她识文断字,怜她处境,常带些外面的小玩意或书籍给她,他看她时,目光真诚而热切,毫不掩饰欣赏。


    他说:“婉儿,你与我见过的所有女子都不同。等我能立下些功业,便向你父亲求娶你。”


    枯寂许久的心,仿佛被春风拂过,泛起涟漪,她甚至开始偷偷绣嫁衣。


    可命运再次捉弄了她,街市上的惊鸿一瞥,皇帝萧琰认出了她。


    真相被揭开,嫡姐恰在此时被毒杀,皇帝需要一尊“皇后”来稳定局面,宋家需要延续荣耀。


    她成了那个无可选择的替身。


    入宫那日,她觉得自己像被裹上了华丽的殓布,萧琰看她的眼神复杂,有愧疚,有欢喜。


    深宫岁月,如同一潭死水,她学着宋娴的举止,戴着沉重的面具活着。对萧琰,她只有敬畏与疏离。直到她查清姐姐真正的死因死于吴玉华的妒火。


    她开始暗中下毒,她发现萧琰似乎是知情的,他甚至默许了,这种默许让她感到可怕,他像是在欣赏一场他主导下的戏码,而她只是戏台上的傀儡。


    她与宫外聂承平的联系并未完全断绝,通过一个极隐秘的渠道,她得知他已知晓一切,痛苦与愤怒让他选择了最决绝的道路——起兵。


    父亲安平郡王的野心也暴露出来,他竟想利用这场叛乱,谋夺帝位,扶立她的儿子萧晃。


    整个王朝因她而起的错误,即将陷入更大的血雨腥风。


    一边是忠君纲常,一边是绝望中的唯一生机,内心经历了怎样的天人交战,唯有她自己知晓。


    对皇帝的怨,对自由的渴望,对聂承平未熄的情火,最终压倒了理智与恐惧。


    她选择了踏上那条谋逆的歧路,利用皇后的身份,她成了父亲与聂承平在宫中最隐秘的眼睛和耳朵。每一次传递消息,都像是在刀尖上,但想到那可能的未来,她又充满了勇气。


    她最终成了她之前最讨厌的人,玩弄权术,残害人命,甚至对稚子下手。


    所以当赵德全汇报宫里起了时疫,她竟然松了一口气,把人送走,自己就不必动手了。


    皇帝御驾亲征,死讯传来,她心中既有巨大的解脱,也有灭顶的恐慌,父亲加紧行动,她却隐隐感到不安。


    当萧琰如同天神般再度杀回京城,平定一切,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反而异常平静。


    这场持续了半生的错位悲剧,该结束了。


    她换上最隆重的宫装,仔细梳妆,仿佛要去赴一场期待已久的约会。毒药入喉,并不太苦,反而带来一种解脱。


    “陛下赢了。”她轻声道,目光掠过他,望向虚空。


    她看着萧琰冲过来的惊怒面容,忽然觉得有些可笑。他困住了她的人,却从未得到过她分毫。


    意识涣散时,她仿佛又回到了苍鸣山下,河水淙淙,阳光透过树叶洒下光斑,一个英武的将军骑着马,笑着向她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