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辚辚驶动，向着城外慈恩寺而去。车内有二小姐在，气氛自然轻快融洽。吴玉容正预备嫁入忠勇侯府，说起来待嫁女儿的心思，有几分少女的羞赧，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憧憬和隐约的担忧。


    吴玉瑶含笑听着，偶尔说几句自己的小见解。吴玉颜那辆车跟在后面，一路都安安静静，再无风波。就这样，很快便到了慈恩寺山脚下。


    然而，一下官道转入通往慈恩寺的山路入口，眼前的景象就让国公府的车驾顿住了。


    只见山路两旁，每隔几步便有身着铠甲，手持长戟的禁军兵士肃然站立，神情冷峻，将入口守得铁桶一般！肃杀的气氛瞬间压住了刚才马车里的轻松。


    车夫忙将车稳稳停住，立刻有两位禁军头目上前，铠甲摩擦发出铿锵之声。他们面无表情，声音沉稳却不容置疑，“前方封道清路，来人验看路引腰牌。”


    国公府领头护卫忙递上国公府的对牌和夫人的名帖。


    那头目仔细验看过后，原本冷硬的脸色缓和了一分，对护卫低语几句，又示意了旁边一条更窄小，更隐蔽的山路，“既是国公府女眷，请从此路通行，速行。”


    车夫闻言，立刻掉转马头，小心翼翼引着几辆马车驶向那条被禁军特意放行的小道。车厢里，吴玉瑶和吴玉容面面相觑，刚才的好气氛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怎么会有禁军封路？”吴玉瑶掀起一点车窗帘子，看着外面森严的铁甲卫兵，低声问道，脸上带着惊讶和一丝不安。


    “别慌，”吴玉容虽然也蹙着眉，但到底沉稳些，她安抚地拍了拍妹妹的手，转头对自己车边伺候的一个得力大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会意，借着下车询问路况的工夫，不着痕迹地凑近了一位看上去是小头目的禁军。


    片刻后，丫鬟返回车边，隔着帘子压低声音回禀，“小姐，打听清楚了。是宫里有贵人今早驾临慈恩寺敬香祈福，圣上有旨，为保周全，特命禁军封山两个时辰。寻常香客都被劝阻今日上山了。”


    贵人驾临？敬香祈福？封山两时辰？


    车内的姐妹俩都是一怔。


    紧接着，吴玉容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光芒，她脸上露出了些许抑制不住的惊喜和激动，轻轻握紧了吴玉瑶的手，“我道是谁有这般排场！寻常宫妃可调动不了如此多的禁军护驾！又能让守路的军士悄无声息放我们府里的车驾通行小路的……今日这贵人，定是大姐姐！”


    千雪在旁伺候着，心中豁然开朗！


    贵妃娘娘！


    国公府的大小姐，国公夫人的嫡长女，如今宫中尊荣无限的贵妃娘娘！只有她来了，才能说得通这森严的排场和针对国公府的特殊待遇！


    夫人今日早早梳妆，面带期待的真正缘由，也在此刻昭然若揭！这哪里是简单的进香，分明是借礼佛之名，安排了一场宫妃与娘家骨肉的相见！


    马车顺着那条仅供通行的小路，小心翼翼地向上驶去。山路崎岖，颠簸更甚，速度也慢了下来。车厢内不再有之前的谈笑，吴玉瑶和吴玉容都沉默了，心头萦绕着即将见到嫡亲长姐的激动，紧张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千雪垂首侍立一旁，心思却随着车轮的滚动飞快转动。


    当马车终于驶入慈恩寺的山门范围，车轮压在平整的青石板路上时，周遭的景象豁然开朗。


    纵然心情沉重，千雪还是被眼前所见撼动了心神。


    慈恩寺依山而建，殿宇层叠，红墙金顶，在春日清晨的微光中显得格外庄严宏伟。苍松翠柏环绕其间，更添几分古朴幽深。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宁静气息，那是混合了浓郁香火，松木清气和晨间露水的独特味道。梵音若有若无地飘荡在山林之间，悠扬清越。即使是千雪这样心思驳杂的人，置身此地，也感觉胸中那股沉甸甸的郁气似乎被这庄严肃穆的氛围稍稍冲淡了一些。


    佛门清净地，果然气象不同，千雪暗叹。难怪连贵妃娘娘都要来此敬香祈福，后山层峦叠嶂，隐约可见蜿蜒的小径通向更幽深处，想必风光更佳。


    然而，这份宁静很快被打破。一入寺庙范围，禁军的密度明显增加了不止一倍！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皆是精锐中的精锐，锐利的眼神扫视着每一个角落，气氛颇为凝重。


    国公府的几辆马车被引导，绕开气势恢宏的主殿，直接驶向了后寺一处极为僻静，绿树掩映的院落。


    马车终于在一座清雅的禅院门前停下。院内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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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种着几株极为苍劲的古松，枝叶如盖。


    此处守卫更为森严，肃立着的宫人内侍个个屏息敛眉，行动无声，透着一股与普通寺庙截然不同的宫廷贵气。


    一行人下了车，在宫人无声的指引下，穿过一道小小的月亮门，进入了一间宽敞明亮的禅室。


    禅室布置极为雅致，上好的楠木，素色帷幔，墙上挂着笔力遒劲的佛偈。


    居中摆放着一张硕大的紫檀如意榻，榻前两侧设着数张雕花方椅，室内点着檀香，几个穿着体面的大宫女垂手侍立左右，神态恭谨。


    就在如意榻中央，端坐着一个人。


    她身着宫装常服，颜色是极为沉静的烟霞色，料子却隐隐流动着华贵的暗光，一看便非凡品。


    发髻高绾，仅簪了几支造型古雅，镶嵌明珠翡翠的玉钗，再无多余饰物，却自有一股令人不敢直视的威严与尊贵气度。


    她大约三十许年纪，容貌与国公夫人有四五分相似，但眉宇间更添一份宫中岁月沉淀下的沉稳与深邃。她目光平和，并未刻意显出威严，但那从骨子里透出的从容与高位者的疏离感。


    正是当朝贵妃娘娘，成国公府的大小姐，吴玉华！


    “给贵妃娘娘请安！”国公夫人率先上前，盈盈下拜。


    二小姐，三小姐，四小姐连同所有丫鬟婆子，都跟在夫人身后，齐刷刷地屈膝行礼，恭敬无比，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母亲请起，快快请起！”贵妃的声音温和悦耳，带着一丝见到亲人的暖意，但举手投足间的皇家仪态一丝未减。她亲自伸出手，虚扶了国公夫人一把。


    国公夫人顺势起身，眼眶微红，眼中是抑制不住的激动和思念，“娘娘玉体安康！”


    “我很好，劳母亲挂念。”贵妃含笑点头，目光随即落在后面的几位妹妹身上，笑容更加柔和了一些，“都起来吧。二妹妹，三妹妹，四妹妹，许久未见，都快来让我瞧瞧。”


    几位小姐这才敢直起身，但在长姐同时也是贵妃的注视下，依旧有些拘谨。


    吴玉容最是开朗大方，露出真心笑容上前一步，“大姐姐安好！姐姐气色真好！”吴玉颜，吴玉瑶也紧随其后，乖巧地行礼问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