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 18 章

作品:《大理寺来了个女命师

    “死了?!”


    季殊荣没忍住,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又在李夫人的目光中缓缓坐了回去。


    怪不得她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她。


    这哪里是什么溺亡,分明就是谋杀!


    杀人灭口,死无对证。


    唯一的证人死了,想翻供再无可能,如果还想查这个案子,那就只能从尸身和证物下手。


    想到这,季殊荣抬眼看向李夫人,后者却直接看出了她的意图。


    “季大人,不是我为难你。”李夫人垂眸看着地面,神色戚戚,“我夫君生前吃过不少苦,死后也请仵作验过尸,验尸格目应当早早地就交予了大理寺,等孩子们回来,吊唁两日,就该封棺了,断无再验尸的道理。证物也一并递交大理寺,不在府中。其余的……我也爱莫能助。”


    季殊荣还未开口,希望就已经随着李夫人的话一点点破灭。


    倒也说的没错,这种时候断无再请仵作验尸的道理。


    人证物证俱全,就算人证现在已经死了,也不妨碍这案子落了定音。


    她的情况本就特殊,是吕昌平允了她一个特例,她才能活到现在。


    以她的身份,别说是提出验尸了,就是来登门拜访,不被打出去就已经是万幸。


    季殊荣猛地抬眼看向李夫人,右手紧紧攥住椅子扶手,却在和李夫人对上目光时,滑到嘴边的话猛地打了个转,硬生生换了个问法。


    “夫人,您……不恨我吗?”像是说给旁人听一样,季殊荣继续道:“人证物证皆指向我,如今却还要我来查钱学士的案子,您心中一点怨都没有吗?”


    李夫人定定看着季殊荣,半晌才开口:“倘若你真是真凶,想来你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这才动手行凶。”


    话里的意思,两人都听明白了。


    从一开始,李夫人就知道她不是真凶,否则断然没有放她进来的道理,更不会让她现在还好端端地坐在这。


    明知她不是真凶,却不能开口说一句话。


    闭门谢客,恐怕也是怕招惹更多麻烦。


    说不定,就连这后院屋内,也有旁人的耳目。


    季殊荣顿时如坐针毡,一股寒意直蹿头顶。


    杀钱学士的幕后主使,恐怕是她得罪不起的人。


    如果吕昌平最后不保她,她还是死路一条。


    季殊荣垂头想了许久,无非就是在真凶和吕昌平之间选一个,赌那人会保她。


    真凶得查,查清楚了她手里才有筹码。


    季殊荣深呼吸一口气:“李夫人,我也叨扰许久,不知当日事发何处?方便让人引我去看看吗?能带上我的同僚最好,查看过后我们就离开。”


    李夫人点了头:“事发在书房,我让人领你们去。”


    “多谢。”


    仍旧是之前的华衣婢女领着季殊荣从后院出来,钱老的房间设在前院主屋旁,与严豪所在的偏厅也就隔了一小段距离。


    到了书房门口,季殊荣发现书房的门上落了锁,看样子自出事后,就没人再进出过书房。


    房内的摆设看着不像是有动过的痕迹,地上也没有残留的血迹。


    如果不是他们事先知道,只看这屋内的情况,根本想不到这里死了一个人。


    书卷字画仍然挂在远处,就连桌上的书籍信笺都拜访得整整齐齐,但有没有少东西,恐怕只有钱学士本人才知道了。


    “书房打扫过?”季殊荣问。


    华衣婢女答:“不曾,夫人吩咐过,书房内的东西不许擅动,落锁后只有我手中有钥匙,就连夫人要进来都得先来寻我。”


    季殊荣看着地上,又问道:“地上没有血?”


    “没有。”华衣婢女神色不动,也未对季殊荣的疑问生出疑惑,“老爷被发现的时候,只脖子上有一道极细的伤口,衣衫被血浸湿,家具与地面不见一丝血迹。”


    这怎么可能?


    季殊荣眉头紧锁,如果不是一击毙命,钱学士应当会挣扎呼救,尸体定然不会是在书房被发现,血迹也会滴落得到处都是。


    但如果是一击毙命,只有一道极细的伤口,凶手的武功得有多高超?


    季殊荣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颈动脉的血可不会那么听话,死亡原因应当在静脉和气管上。


    正思索着,华衣婢女忽然发话:“验尸格目上均有记载,仵作言明凶手手上有些功夫,所用凶器也有些不同。”


    季殊荣疑惑:“有什么不同?”


    “凶器是一柄屠户常用的尖刀,寻常家中并不常见。”


    尖刀,刀型小巧,通常约为一扎左右,最宽的地方约摸两指宽,刀刃磨得极其锋利,在切割猪肉时只需轻轻一划,就可以做到骨肉分离。


    但只有刀还不够,同样的一把刀,在不同的人手里,发挥的效力自然也不一样。


    凶手必然得对这把刀如同自己的双手一样熟悉,才能这样利落地让一个人死得悄无声息。


    季殊荣走到书桌前,伸手翻开桌上的文书,华衣婢女垂着头,全当没看见。


    草草翻了两页,文书上的两个字吸引了季殊荣的注意力。


    太子。


    钱学士是太子党的人。


    难不成,是死于党争吗?


    一个想法刚从季殊荣的脑海里跳出来,华衣婢女忽然开口送客。


    “时日不早了,若是两位没有旁的发现,就请回吧,我家主子还等着我回去回话。”


    季殊荣与严豪对视一眼,后者将刚翻出来的书放回原位,然后冲季殊荣摇了摇头。


    没有多的线索,现场干净得不能再干净。


    季殊荣问:“钱老的尸体停放在何处?可否令我们前去吊唁?”


    华衣婢女抬眼看向季殊荣:“夫人吩咐了,一切吊唁都免了,老爷爱清净,生前如此,死后更是如此。”


    季殊荣不死心:“就看一眼!”


    “季大人。”这一声把季殊荣吓了一跳,一抬眼就对上了华衣婢女那双凌厉的眼眸,“这话我本不该说,但事已至此,切莫再生事端。您要搏命,也莫要牵连我们。”


    看着她,季殊荣脑海里浮现的是刚才李夫人在厅上垂眸念佛的模样。


    这是李夫人的意思。


    在原地愣了半晌,季殊荣转身离开。


    她来这就已经是冒险,李夫人愿意接见她也是冒险,多一分的消息都不该从这里传出去,更不用说这钱府里还藏着眼线。


    想要线索,只能去验尸格目上找。


    浑浑噩噩地走出钱府的门,听着门在自己身后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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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殊荣心中一沉。


    案子好查,陷入党争那可就真的回天无力了。


    余光一瞥,庞富文的身影闯入季殊荣的视线范围内。


    他正同人一路说笑着往酒楼去,脸上泛着红晕,大白天里就开始喝酒,可见过得好不快活。


    严豪狠狠瞪了庞富文一眼,庞富文并没有看到,可他身边的人看到了。


    同行人扯了扯庞富文的袖子,示意他往季殊荣那边看。


    庞富文只看了一眼,一瞬间吓得酒都醒了,遥遥冲季殊荣施了一礼,带着人匆忙离开。


    “大人,咱们什么时候抓他?”严豪有些迫不及待。


    季殊荣想起今早卜的那一卦,回答道:“等他什么时候躲出城去,又自己回来了,那就快到咱们收网的时候了。”


    “他要躲出去了,真会回来?”


    “会的。”


    钱学士的尸身已无法查看,季殊荣一回到大理寺就一心扑在验尸格目上。


    据仵作所说,钱学士的尸身送来时,尸首尚未分离,甚至将表面的血迹擦去后几乎看不出脖子上有伤口。


    整道伤口长约三寸,有大量血液渗出,浸湿衣袍,只在胸腹处发现大量血迹,死亡时处于端坐状。


    尸身面部紫红,尸斑遍布全身,呈点状出血的模样,身上没有挣扎痕迹,更多的记录就没有了。


    验尸格目记载,钱学士的家眷不同意解剖验尸。


    仵作确认过,颈部的伤口不是致命伤,在被刺杀后的一段时间里,钱学士甚至还活着。


    经由仵作确认,钱学士的最终死因是窒息。


    仵作推断,当时凶手应当是捂住了钱学士的口鼻,因此钱学士无法呼救,速度也很快,只需三五分钟,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书房素来是重地,结合书桌上的那些文书信笺来看,平日里能进书房的人应当都只有两三个,甚至一个也没有。


    正因为如此,也就给凶手造就了一个行凶的绝佳空间。


    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那把尖刀,经过康泾确认,那是屠户专用的尖刀,不会有错。


    但只是这样并不能确认凶手的身份,不过是一把刀,偷了抢了都有可能,刀柄上也没个什么刻记。


    只有一点能确认,凶手善武。


    不仅仅是会武功,而是善武。


    季殊荣将装着尖刀的木匣推到严豪面前:“给你这把刀,让你杀个人,要求不能有血迹溅出,死状要和钱学士一样,你能做到吗?”


    严豪眉头紧锁,拿着木盒端量许久,又用手比划几下,最终摇了头。


    “做不到。”严豪撇撇嘴,“我们到底是抓人的,不是杀人的。你要问我阙都谁能做到,我倒是有些眉目。”


    季殊荣眉头一跳:“谁能做到?”


    “那些久经沙场的老兵呗。”严豪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那都是些杀人如麻的家伙,都杀出经验来了,怎么杀人最快,没有动静,他们熟得很!要我说,他们要是真放下心里那点道义去做杀手,那都得是个顶个的好手。”


    严豪没看季殊荣的表情,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大理寺也想过收编他们,毕竟咱也缺兵力。但实在是不好管,一个不小心就弄伤弄残了,真要是把凶嫌、证人弄死了,那就更难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