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峰正蹲在院子角落的小花圃里，手里捏着小锄头，慢悠悠地给刚种下的青菜除草。


    晨光落在他银白的发须上，映出一层柔和的光晕，倒像是个寻常的乡下老爷子，哪有半分能让周、赵两家敬畏的架子。


    “爷爷，这是赵省长的秘书，李达康。”


    祁同伟侧身让出位置，向祁峰介绍，


    “他路过这儿，想进来坐坐。”


    李达康连忙上前一步，脸上堆着谨慎的笑意：


    “祁老您好，我是李达康，常听赵省长提起您。”


    他特意加重“赵省长”三个字，想借这层关系拉近距离。


    祁峰抬了抬眼皮，目光淡淡扫过他，没说话，只是挥了挥手里的锄头，继续给菜苗松松土。


    “我去准备早饭，李秘书你自便。”


    祁同伟招呼一句，转身往厨房走，临走前还不忘叮嘱，


    “院子里有茶，自己倒。”


    李达康应了声“好”，看着祁同伟进了厨房，目光又落回祁峰身上。


    只见老爷子放下锄头，拿起旁边的水壶，给菜苗浇了水，动作慢悠悠的，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韵律。


    忽然，祁峰拿起墙角的大锄头，看样子是想给花圃翻土。


    李达康眼睛一亮，


    这可是表现的好机会！


    他连忙快步上前，脸上堆着热络的笑：


    “祁老，您歇着，这种活哪能让您动手？我来我来！”


    祁峰看了他一眼，也没客气，直接把锄头递了过去，自己则转身走到葡萄架下的摇椅旁，慢悠悠躺下，随手拿起旁边的蒲扇，轻轻扇着风，闭目养神起来。


    李达康握着锄头，心里暗自庆幸，


    还好自己反应快。


    他深吸一口气，学着祁峰的样子抡起锄头，可刚一下去就傻了眼：


    这花圃的土硬得像块石头，他使出浑身力气，才勉强挖开一道小缝，震得胳膊发麻。


    他在省委办公室待了几年，别说干农活，就是搬文件都很少动手，哪受过这种累？


    没几下就额头冒汗，后背的衬衫也湿透了，贴在身上黏糊糊的。


    “呼……”


    李达康抹了把脸上的汗，偷偷看向葡萄架下的祁峰。


    老爷子还在闭目养神，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仿佛完全没注意到他的窘迫。


    他咬咬牙，继续抡锄头。


    心里却在打鼓：这土怎么这么硬？


    难道是自己姿势不对？


    正琢磨着，厨房门开了，祁同伟端着一盘刚切好的西瓜走出来，见李达康在给自己家刨地，不由得愣住。


    不是，


    你不是来做客的吗？这怎么还干上了？


    祁同伟看了看那边闭目养神的爷爷，旋即反应过来，向李达康说道：


    “李秘书，要不先歇会儿？吃块西瓜？”


    “没事没事，马上就好。”李达康喘着粗气，强撑着笑道，“这点活不算啥，就当活动活动筋骨。”


    祁同伟也没再劝，把西瓜放在石桌上：“那行，等会儿干完吃块西瓜，我先去做饭了。”


    说完，转身进了厨房。


    李达康看着那盘红瓤西瓜，咽了咽口水，却没敢停。


    现在停下，之前的罪不就白受了？


    他咬着牙又开始干了起来，不想锄头“当”地撞到一块石头，震得他手一抖，差点把锄头扔了。


    葡萄架下，祁峰眼皮都没抬，嘴角却几不可查地勾了勾。


    这花圃的土，是他特意用灵力夯实的，寻常人别说翻土，能抡动锄头就不错了。


    这小子想讨好，总得吃点苦头。


    阳光越来越烈，李达康的汗珠子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砸在干燥的泥土上，瞬间洇出一小片深色。


    他看着眼前只翻了不到半米的土地，终于撑不住了，拄着锄头直喘气，心里把赵立春骂了八百遍，好好的办公室不待，非得来遭这份罪！


    就在这时，祁峰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他耳中：


    “行了，把锄头放下吧，看你也不是干农活的料。”


    李达康如蒙大赦，连忙放下锄头，讪讪地走到石桌旁。


    就在这时，没有上锁的院门被人推开。


    周大壮和赵山河一前一后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刚买的新鲜水果。


    “小祁，今天……”


    周大壮的话刚到嘴边，一眼瞥见石桌旁的李达康，脚步猛地顿住，眉头也皱了起来，


    “你是？”


    赵山河也停下脚步，目光锐利地扫过李达康，带着几分审视，这张脸倒是有点眼熟，就是想不起在哪见过。


    李达康心里咯噔一下，刚缓和的呼吸又急促起来。


    他认两人身份，连忙站起身，弓着腰自我介绍：


    “两位老领导好，我是赵立春省长的秘书，叫李达康，今天过来给祁老问个好。”


    “赵立春的秘书？”


    周大壮挑了挑眉，随即看向赵山河，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


    “我说老赵，你们家这后人倒是机灵，知道来这儿抱大腿了？”


    赵山河的脸“唰”地一下就黑了。


    他这辈子最忌讳的就是被周大壮调侃“赵家后人不如周家”，眼下还被直接被戳到痛处，当即瞪向李达康，语气陡然严厉起来：


    “谁让你来的？赵立春就是这么教你做事的？”


    李达康被骂得一愣，张了张嘴想解释，却被赵山河的怒喝打断：


    “我们跟祁老说事，有你什么掺和的份？滚回去告诉赵立春，少搞这些旁门左道！”


    “我……”


    李达康急得额头冒汗，他哪敢顶嘴，只能求助似的看向祁峰。


    可祁峰像是没听见似的，依旧闭着眼摇着蒲扇，仿佛眼前的争执与他无关。


    周大壮在一旁看得乐呵，还不忘火上浇油：


    “老赵，你也别太凶，人家小秘书也是一片孝心嘛，知道替领导跑关系……”


    “闭嘴！”


    赵山河瞪了周大壮一眼，又转向李达康，声音冷得像冰，


    “还愣着干什么？等着留这儿吃饭？”


    李达康哪还敢停留，连忙点头哈腰：


    “是是是，我这就走，不打扰各位老领导谈话。”


    说完，他几乎是逃一般地冲出院门。


    直到对方消失不见，赵山河的脸色才缓和了些，却还是没给周大壮好脸色：


    “你少阴阳怪气，赵家的人还不至于靠这种手段攀关系。”


    “哟，这就急了？”周大壮笑着把水果往石桌上一放，“我也就是随口一说，你至于吗？”


    “我至于？”赵山河哼了一声，“等会儿小祁出来，你可别乱说话，免得让人笑话。”


    两人拌着嘴走进院子，祁峰这时才缓缓睁开眼，看着他们笑道：


    “多大岁数了，还跟孩子似的。”


    周大壮和赵山河对视一眼，都露出讪讪的笑，凑到石桌旁坐下，刚才的争执像是从没发生过。


    厨房里的祁同伟听到外面的动静，探出头看了一眼，见李达康已经走了，也没多问，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两老爷子，还真是走到哪儿都能吵起来。


    “老师，老李那家伙过来了，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