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她都清楚自己从来不是那种天资聪颖、一点就通的孩子。她的标签，更多的是“懂事”、“听话”、“肯用功”。她也记不清从什么时候起，“都是妈妈不够聪明，没给你遗传高智商”成为了妈妈自责的口头禅。


    稚颂橙其实比谁都了解自己的短板。


    那些复杂的物理公式、抽象的化学方程式，她的脑子总像蒙了一层薄雾，理解起来总要费些周折。


    最折磨人的是，她的注意力像只不听话的鸟雀，很难长时间保持在高度的专注状态，这使得她的学习效率总是打了折扣，同样的时间，别人理解透彻了，她可能还在摸索门径。


    回想起小学以前，瓷娃娃般的稚颂橙又懂事又听话嘴巴还很甜，谁不羡慕稚刚夫妇生了一个小天使，羡煞旁人。


    可一进了小学，学霸爸爸稚刚第一次辅导功课，那场面……惨不忍睹。


    稚刚难以置信地盯着女儿作业本上那些匪夷所思的错误，脸上写满了“我怎么会生出个小笨蛋”的崩溃感。可看到稚颂橙萌萌小脸，大大眼睛扑闪，长长睫毛翘翘。


    明明什么也没有说，但是这张脸就是可以试图唤醒因辅导作业而崩溃那为数不多的父爱。


    学霸和学渣之间巨大的思维鸿沟让沟通瞬间断裂。


    买了很多的育儿的书，比如《育儿大典》、《牵着蜗牛去散步》等，稚刚还是无法胜任这份辅导功课的家庭重担。自那以后，辅导学习的大权就完全移交到了周敏手里。


    而稚刚的任务，就是在忙碌工作之余，负责带着同样被学业压得喘不过气的女儿爬山、看电影、打羽毛球……纯粹地享受亲子时光，逗得女儿开心就好。作业战场还是留给妻子周敏吧。


    于是，稚颂橙的学习成绩，某种意义上就成了周敏教育能力的“成绩单”。


    她宠爱女儿，给女儿最好的物质条件，但在学习要求上，却比稚刚严格，甚至有些紧绷。


    小学时，稚颂橙的每一份作业都会被周敏细细检查，每一次测验成绩都牵动着妈妈的笑容和叹息。


    小小的稚颂橙敏感地察觉到了这一点——成绩好，妈妈笑得格外温柔；成绩下滑，妈妈眼底的忧虑浓得化不开。她心底最大的愿望，就是做一个让妈妈开心、骄傲的乖孩子。学习，很大程度上是为了博取妈妈的笑容。


    直到面临中考的压力，某个瞬间，稚颂橙好像被打通了某个关窍。她开始懵懂地意识到，那些刷过的题，记下的单词，背会的公式，最终通往的不是妈妈的笑容，而是自己脚下可以拓展的道路，是自己未来可能拥有的更多选择权。这个认知的转变是巨大的、由内向外的。


    当学习的目标从“让妈妈开心”转变为“为自己拼一个未来”，那份沉重的枷锁似乎松动了。


    过去总是忧心忡忡“考砸了妈妈会失望”，反而容易紧张得发挥失常。现在学习过程本身更专注了，甚至有时能体会到攻破难题时那种纯粹的喜悦，知识点的吸收也更有效率。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她的排名，在那之后一路攀升，稳稳前进的原因。这种主动的成长，比外在的鞭策更为强大。


    周敏看着女儿乖巧的模样，心中涌起的暖流几乎让她眼眶发酸。她是真的从心底为女儿骄傲，也为自己的付出欣慰。


    刚才的心疼瞬间被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感取代，一时兴起，她又拿起手机：“来来来，妈高兴，再给你发个小红包！”手指一点，“叮咚”一声，五百块转账到账。


    “哇！谢谢老妈！妈妈最伟大！妈妈最英明！妈妈是全宇宙最美的妈妈！”稚颂橙立刻化身小甜饼，扑上去给了妈妈一个大大的熊抱，小嘴叭叭像抹了蜜，用夸张但真情实感的彩虹屁把周敏哄得眉开眼笑，心花怒放，保养得宜的脸笑得都有细纹了。


    周敏笑着推开黏着自己的女儿，目光无意扫过女儿的脸庞，忽然停驻在她水润透亮的嘴唇上。


    “我今天忘带唇膏的了，用了下阮田的唇釉。”稚颂橙伸出舌头下意识地舔了舔唇解释道。


    周敏的眼神在女儿饱满水亮的唇瓣上停留了两秒，心里暗暗“啧”了一声，嘴上还是温和地提醒：“嗯……喝水没？记得多喝水。嘴上起死皮也别老去咬，小心出血。行了，赶紧洗手去准备吃饭，爸爸马上也要到家了。”


    看着女儿走向洗手间的背影，周敏若有所思：这亮晶晶的效果……虽然衬得女儿更显青春水灵，但总觉得过于引人注目了。


    洗完手，稚刚在群里刚发还有半个小时到家，稚颂橙回到房间，坐到自己整洁的书桌前，打开笔袋拿出笔记想再温习一会功课，余光瞥见笔袋一角嵌着的圆圆小镜子。


    她忍不住对着镜子仔细端详起自己的嘴唇。


    阮田那丫头在给她涂唇釉时就咋咋呼呼地说：“哇，橙子，你这嘴形也太会长了吧！又饱满又好看！还水水润润的……简直了，就是那些小说里写的一看就很想亲的类型！绝对能勾起亲吻欲！”那家伙说起这些总是口无遮拦。


    稚颂橙的脸颊微微发烫，无语地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翻了个小小的白眼。


    阮田这家伙，从初中起就沉迷各种言情小说，爱和小伙伴一起讨论那些脸红心跳的情节，尤其是——□□的部分。


    每次阮田跟她分享那些“读后感”，稚颂橙都听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捂上耳朵。可阮田本人却浑然不觉，乐在其中，是个如假包换、名副其实的黄心大丫头。


    笃笃，轻柔的敲门声打断了稚颂橙的思绪。周敏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进来，温白的奶液在杯中微微荡漾，散发出诱人的醇香。“饿了吧，趁热喝点，你爸还有一会到家，垫垫胃。”


    她轻轻把杯子放在女儿摊开的练习册旁边，眼神充满爱怜地落在女儿专注的侧脸上。灯光勾勒出少女柔美的轮廓，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皮肤上投下小小的阴影，隽秀工整的字迹在课本空白处安静铺陈。


    下午和阮田逛街喝了奶茶，现在不是很饿，并不是很想在饭前再喝牛奶。


    但是，稚颂橙抬头，“谢谢妈妈。”给了妈妈一个甜甜的笑容后还是小口嘬着牛奶。


    周敏心头那股熨帖和满足感几乎要满溢出来。


    她没再多言，只是凝视着女儿线条美好的侧脸，轻柔地为她合拢了门。


    我女儿真好啊！乖巧又努力，不施粉黛，素着一张脸只是涂了点亮晶晶的唇釉就好看到发光。周敏不由自主自恋一下，自己的女儿真的被自己养得很好。


    哑光的和镜面的，你最喜欢哪一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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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章 第 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