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相拥
作品:《恶女》 秋日来得比夏日缓,却并不迟。八月中旬,一场秋雨倏然砸下,淡淡的寒气无声地从地底冒出,渐渐攀上瘦长的绿草、梢头的浓叶,逐渐染上一抹渐变的黄。
季节的变幻就是这般,看似不明显,但慢慢的,有些东西就变了。
自那日入宫后,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
谢山松拖拖拉拉将义眼做了出来。不得不说,他这人看着虽不靠谱,但还是学到了他师傅的几分真传的。
但紧接着,这人便将祝萤水拐了去,说是要换个风水宝地呆着。
程怀新仍然留在陆府,但他又过上了以往那般三更灯火五更鸡地读书的日子了——李泓吟为招揽天下人才,额外开恩,明年三月多开一次会试,凡是举人皆可报考。
程怀新本可同陆晏听一道考试,入朝做官,却不知是因着什么耽搁了,如今才正式递上名册。
至于陆吾山,李泓吟没有给他加官进爵,只是将人从禹州平调回了京城,迁了羽林军的上将军。
京城军队主要由南北两衙组成,南衙向来由宰相统领,底下是十六卫,北衙则由皇帝亲自统辖,由左右羽林军、龙武军、神武军、神策军八支军队组成,其余的,便只有五府兵了,都是给官僚子弟混饭吃的,真有才能的,在里边留不久。
而陆昭宁与陆晏听仍待在永安侯府,纵然两人各自有了封赏的府邸,但父母俱在,关系融洽,两座府邸只是空荡荡地养着,偶尔去住一住。
此刻陆昭宁正坐在迟日轩的山茶树下,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案上的画作。
素白的宣纸上,漆墨浓稠地勾出一道难以分明的身形,笔触歪歪扭扭,宛若蚯蚓。
陆昭宁咂咂舌,她分明是想要画一位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翩翩公子,怎么笔尖拐成这样了?
就连下颌骨都看不出来,和脖颈生生连在了一起。
她摸摸下巴,觉得要是陆晏听能缩小几分,任她像陆易嘉画山茶花一样拓印在上边,就再好不过了。
几日后便是陆晏听的生辰,可两人相伴数十载,从小到大的生辰礼都送了个遍。她实在是冥思苦想不得结果,索性哒哒哒地跑去逮着人问了一番。
结果这小子自从封了王便挑剔得很,同她一样冥思苦想了许久,才轻声说出口。
“阿宁亲手做的便好。”
可她笨手笨脚,哪会做什么精巧的生辰礼?
这不,前些日子她缠着云黛教她绣花鸟,结果花不像花,鸟不像鸟,倒像个趴在地上的摇头狗;如今她又来作画,废纸堆在她身边,已经比人还要高了。
她狠狠捏着笔,力气简直能把笔杆掰成两段。
“云黛,你说我给他折一束红山茶可好?”她生无可恋地垂下脑袋。
但无需云黛回答,她也知这是行不通的。山茶花她日日送,真当生辰礼可有些丢人现眼了。
正想着,她突然瞥到云黛雪腕间的一串碎玉珠。
她眼神一亮,迅速跑进房中。
“小姐?”
“有了有了!”
对于生辰宴,陆家向来没什么大操大办的习俗,只是今年究竟不同。陆晏听封了王,且是当今圣上唯一的孩子,他的生辰,就不止是生辰那般简单了。
于是,他今年的生辰便设在了端王府。
端王府经近一月的修缮后,早已焕然一新。秀林翠竹一字排开,假山澄塘错落有致,曲曲折折的幽径深入林道,隔开几间小院。而在一座雅致精巧的院子外,布满了一大片火红的山茶花。
姜鸾琴带着几位夫人穿过这一片山茶,回到前院去。
陆晏听没个主事的夫人,这等事,也用不着李泓吟操办。她只派了个女官帮忙指点着,其余的,还是按以往侯府的惯例交给了姜鸾琴。
“姜夫人,郡主今日可来了?”
姜鸾琴忙得脚不沾地。本是只邀几个亲友小聚,但京都沾亲带故的不少,赴宴的不多,送贺礼的倒不少,府邸一下子热闹起来。
“来了,只是这孩子不喜热闹,徐夫人待会儿就见着了。”
“诶,”圆脸的徐夫人让丫头递上贺礼,一边用圆白的手侧掩住红艳艳的唇,“郡主的眼睛……可还好?”
姜鸾琴笑容一僵:“好着呢。”
徐夫人抚了抚胸口,笑眯眯地点点头:“那便好,我听到那消息时,可是唬了一大跳。”
姜鸾琴皮笑肉不笑地将人打发过去,又迎上下一位珠光宝气的夫人。徐夫人商贾出身,今年才随着徐大人调上京都,察言观色方面总像是缺了根筋。
但抬眼对上下一位夫人时,她的神色又是一僵。
“姐姐,”向羽兰笑盈盈地递上生辰礼,“来,姜允照,见过你姑姑。”
姜鸾琴没让人接过:“姜琛知道你们过来吗?”
“管他做什么,”向羽兰笑嘻嘻地拍了拍身旁十七八岁的男子,“听闻阿宁尚未婚配?”
姜鸾琴心中冷笑一声。她母亲走得早,不得势时,姜家弃她如敝履,如今女儿受封,继子大权在握,他们又派出人来交好了。
她瞧也不瞧一旁的姜允照。哪怕是同意陆昭宁和她那个一穷二白的幕僚相好,也比嫁入姜家好。
她正想开口将二人赶回去,身旁忽然匆匆过来个丫鬟。
“夫人,延庆公主到了。”
姜鸾琴径直略过两人,走到府门前,又偏偏头:“去,把郡主叫出来。”
自李泓吟登基后,李慎仪久居府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颇有些跳出俗世的意味。想不到今日陆晏听生辰,竟把她也请了过来。
李慎仪一身黛蓝绫罗素薄衫,配着墨绿暗纹缎子裙。她头上盘着单螺髻,简简单单簪了一支孔雀翎璎珞步摇,缀上几点宝蓝的绒花。
“姜夫人辛苦,请起吧。”
她虽同陆昭宁差不多的年纪,甚至还小上几月,但衣着打扮、言行举止已经稳重得有了几分李泓吟的影子。
姜鸾琴起身:“殿下里边请。”
李慎仪颔首。陆晏听得了消息,也前来相迎。兄妹二人一时叙了几句话,俱是唇角浅笑,一派平和。
陆昭宁这时才从内院钻出来。
“怎么来这么迟?殿下都在厅内入座了。”
陆昭宁懒得应酬,事前也未听闻李慎仪前来的消息,因此只在陆晏听给她留的院子里看闲书。她敷衍一二,正要入厅,眼前忽然蹿出张有几分眼熟的面庞。
“阿宁妹妹,许久不见——”
姜鸾琴在身后轻轻搡了她一把:“快进去。”
陆昭宁有些莫名,她扭回头,又盯着那少年看了几眼,却怎么也想不起这号人:“我乃郡主,只端王一个哥哥,可不是什么人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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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攀上来认亲的。”
她话未说完,姜允照的脸已经红成了猪肝。
但陆昭宁也没这心思瞧,她摸了摸怀里的小匣子,快步迈进厅内。
一场宴席,陆晏听全忙着应酬,喝了不少酒。陆昭宁也头一次受到了这么多人的打量,那些眼睛似乎不经意地瞥过她的左脸,不少年轻的男子还上前搭话,全被她不耐烦地挡了回去。
陆昭宁瞧了瞧对面的程怀新,心里暗暗骂道这小子不识时务,也不知主动来寻她。
程怀新抬起眼,他也喝多了些酒,眼睛里亮晶晶的,像盛着酒液。
酒过三巡,月上梢头,众人纷纷作辞。陆昭宁冲程怀新眨眨眼,经过他身旁时压低声音:“你去我院子门口等我,待我给阿兄送完贺礼,有事找你。”
说罢,她便紧紧跟上陆晏听,拉了拉他的袖子。
陆晏听回过头来,捏了捏她的脸,朝她摊开手。
“生辰礼物呢?”
陆昭宁脸上被揉得热乎乎的:“你跟我来。”
两人一直走到山茶林里,四周暗得伸手不见五指。陆晏听盯着身前蹦蹦跳跳的小姑娘,抿唇笑笑:“藏在这儿?”
“那倒不是,只是前院太亮了,这儿刚好。”
说罢,她把珍藏许久的小匣子取出来,双手捧给陆晏听。
这儿确实很暗。树叶密密麻麻,遮住了水一般的月光,也遮住了前堂的灯火。陆昭宁只能看见陆晏听的眼睛,里边不知反射着哪儿来的光,或许是原本便有的一丝亮点吧。她几乎有些痴迷地望着。
陆晏听握着手里精致的匣子,倒是有几分分量。他瞧瞧陆昭宁,看着她酡红的双颊,轻轻笑了一声。这小丫头自个儿喝醉了,还丝毫不知情呢。
在对面期待得快要烧起来的目光中,他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匣子。泛着水波纹光泽的丝绸布上躺着的是一颗亮晶晶的竹叶。
他将这片“竹叶”取出来,冰冰凉凉的,散发着微微的绿光,上边模仿着竹叶的纹理,刻出道道脉络。
“夜明珠!我亲手磨制的,厉害吧!”
陆昭宁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另外两颗夜明珠。
陆晏听觉得脑子有些混沌,他垂下头,将脖颈送到她面前,轻声哄道:“那阿宁帮我戴上。”
陆昭宁晕晕乎乎的,想着陆晏听也太笨了,戴璎珞都不会。
她从匣子里取出绳子,眯着眼将夜明珠串进去。陆晏听靠得太近了,他的下巴搭在她的肩膀,紧紧贴着,让她连手都施展不开来。
陆昭宁轻轻搡了一下他的胸口:“你往后一点儿。”
陆晏听不情不愿地退后两步。
一双纤长的手臂绕过脖颈,陆昭宁将脑袋探过陆晏听的脖子,瞪大眼,折腾了半天。
夜明珠的光衬在两人中间,远远看去,两人像是相拥在一起。
“好了!”
陆晏听扭过头,喉结轻轻磕上陆昭宁的下巴,唇瓣拂过一双红红的耳尖。
“这是什么?”
陆昭宁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陆晏听长颈上凸起的一块。
“阿宁……”
对方似被触到什么机关,低喘一声,结实有力的双臂猛地把她抱起,紧紧抵在身后移栽不久的树木上。
月光下的山茶簌簌飘落几片,摇摇曳曳飘洒在两人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