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此处有鬼。”姜离低语,心头寒意更甚。


    云肆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指尖漫不经心把玩着腰间一枚银铃:“昨夜姐姐听到的‘沙沙’声?多半是拖运尸骸的动静。”


    死气如此之重,早已昭然若揭……


    “明知如此,为何还要留下?”姜离追问,声音绷紧。


    “方圆几里,唯此一处可避这泼天大雨。”云肆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只剩气音,“留下,便需付出代价。只是有人付的是银钱,有人……”他顿了顿,眼神掠过一丝冷意,“付的是命。这庄主打的什么算盘,与我们无关。等雨停,我们便离开。”


    姜离听得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这是明知断崖在前,却要赌这断崖上恰好垂着救命藤蔓!


    明知是饵,却因别无他途,只能硬着头皮去咬!


    这道理她懂。可今晨所见呢?云肆轻描淡写说起“喝茶叙话”,可她亲眼看见的,分明是另一番景象。


    那青色锦袍的身影,袖口刺目的暗红,还有花厅里那令人窒息的对峙……这一切,难道也是代价的一部分?那片记忆,此刻却像被浓雾笼罩的深潭,模糊得令人心悸。


    “姐姐心神不宁的,有事瞒我?”云肆敏锐地捕捉到姜离的异样,目光探究。


    姜离迎上他的视线,疑虑未消:“……会不会是今早那碗热汤的缘故?你记岔了……”


    她试图用这个解释来安抚自己混乱的记忆。


    云肆心知她仍困在方才的幻象里,沉声道:“方才姐姐是中了蛊。”


    他想说,那些都是假的……


    一股强烈的直觉在姜离心底呐喊,那些记忆绝非虚妄!可她偏偏寻不到实证:“那你告诉我,你见到的庄主是何模样?”


    “……”云肆张口就来,“一个鼻子一张嘴,两只眼睛两只耳朵……横竖没我好看。”语气轻佻,试图蒙混。


    姜离眼神瞬间冷冽,面若寒霜。


    他敷衍是吧?若云肆遇险,她定要袖手旁观!


    云肆见她真恼了,连忙收敛:“身形颀长,比我略高些。肤色……白得瘆人,像停尸数日。”他并非恶意诋毁,那人的苍白确实超乎寻常,透着一股死气。


    姜离回想道:“他手中可有一柄折扇?”


    “未曾留意。”云肆答得斩钉截铁,心中却莫名烦躁。只见一面,竟连对方持扇都记得如此清楚?


    姜离蹙眉,这些特征太过模糊,根本无法印证……


    “姐姐问完了,该我问了?”云肆声音微沉。


    “问。”姜离对上他的眼。


    “他……同你说了什么?”


    姜离沉默片刻,低声道:“他说……你与他联手试探我……”


    云肆呼吸一滞,并未立刻反驳,眸底翻涌着冰冷的怒意。他与那人井水不犯河水,对方竟敢挑拨离间……


    可他这次,他真的没有!


    云肆倏然起身,一言不发地攥住姜离的手腕就往外走。


    “去哪?”


    “姐姐既不信,我自证清白!”话语间竟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也好。姜离亦想拨开这重重迷雾。


    可这漠然,落在云肆眼中,分明是赤裸裸的不信任。一股无名火起,他攥着姜离的手腕不觉加重了力道。


    “疼!”姜离痛得倒抽冷气。


    云肆一惊,慌忙松手,捧起她的手腕,指腹带着懊悔轻轻揉按:“是我不好。”


    姜离见他眉宇间郁色沉沉,缓声道:“无妨,阿肆。”


    云肆重新牵起她,力道轻柔了许多,径直走向庄主居所。他对门口侍从冷声道:“有事求见,速去通报。”


    侍从入内良久,方传出一把温润嗓音:“二位请进。”


    云肆推门而入,不动声色地将姜离护在身后。


    只见那男子端坐案前,正悠然品茗。


    云肆目光如刀,沉默地审视着他。


    男子慢条斯理地啜尽杯中茶,这才抬眼:“阁下何事?”


    “庄主可曾见过我娘子?”云肆说着,侧身让开一步。


    姜离视线豁然开朗,心头剧震。眼前端坐之人,分明就是今晨所见的青衣男子!


    那人却淡然一笑,矢口否认:“不曾。夫人这般玉貌,若见过,必当铭记于心。”言语间竟带着一丝轻佻。


    姜离愕然。他不仅否认,还敢当着云肆的面出言不逊……是嫌命长么?


    云肆眼神骤然阴鸷,死死锁住对方,周身气息瞬间降至冰点。


    姜离也察觉到他肌肉瞬间的绷紧,顺着他的目光,紧紧盯住那男子。


    他在口出狂言什么?是不想活了吗?


    男子毫无惧色,迎上云肆噬人的目光,唇角甚至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去死!


    空气仿佛凝固,死寂在三人之间蔓延,压迫得人喘不过气。


    云肆心中一紧,却未表现出来。只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冷笑,淡淡开口:“无事。”


    他动了动手指,才发觉出了一手的汗。


    男子含笑颔首,视线状似无意地掠过姜离,那目光如冰凉蛛丝,在她身上轻轻拂过。


    “叨扰了,告辞。”云肆声音冰冷,拉着姜离转身欲走。


    姜离微微颔首,目光掠过青衣男子袖口,那抹


    暗红极其刺眼,狠狠烫进她的眼底!


    刹那间,她浑身血液仿佛凝固,脚下踉跄,几乎软倒。


    “姐姐!”云肆眼疾手快将她揽住,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怎么了?”


    姜离艰难摇头,齿间挤出细弱蚊虫的声音:“没……”


    与此同时,洛庄主再度响起的声音更加让人发寒:“公子快扶夫人回去好生歇息吧。切记,走到尽头左拐,莫要……走错了路。”


    ……


    姜离心口猛地一缩,攥着云肆的手瞬间收紧,指甲几乎嵌进他掌心。


    云肆被她眼中那巨大的惊惧吓了一跳,哪里还顾得上其他,手臂一抄便将她打横抱起,大步流星地冲出房门,仿佛身后有恶鬼追赶。


    两人身影消失的刹那,屋内温润如玉的庄主,眸中笑意倏然褪尽,只余下深不见底的寒潭,唇边却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有趣,妙人。”


    门扉隔绝了那令人窒息的气息,姜离才猛地喘过一口气。“我……我没事了,放我下来。”她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微颤。


    云肆竟异常顺从地将她放下,动作轻柔。姜离正欲开口诉说那袖口,却猝然察觉他从未有过的落寞,以及……一丝极力压抑却仍泄露出来的慌乱!


    “阿肆?”姜离心下一沉,“你怎么了?”


    云肆抬眼看她,眼神锐利却又藏着破碎,声音却低沉得近乎破碎:“姐姐……我的蛊失效了。”


    姜离对上他那双充满未知压迫感的眸子,倒吸一口凉气!他的恐慌,像瘟疫般瞬间传染了她,让她比他更慌……


    “你……你又骗我是不是?”她声音发颤,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又想试探我会不会跑?对不对?”可云肆眼底那赤裸的、毫无掩饰的惊疑告诉她是真的!蛊术失效了!


    方才,他悄然放出蛊虫,意欲探入对方心脉杀人。可蛊虫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


    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姜离!


    云肆也奈何不了那位洛庄主!


    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一个念头疯狂滋长:“那我们……逃吧?”明知此刻脱身根本不可能,却仍忍不住试探。


    云肆却出乎意料地平静下来,他反手紧紧握住姜离冰凉的手,眼神重归一种近乎偏执的沉凝:“没有蛊,我也一样护得住姐姐。”


    姜离几乎想将今晨所见所闻和盘托出,可云肆一旦认定某事,便如顽石难移。她无计可施。然而,他敢如此笃定地宣之于口,是否意味着……他手中还握着不为人知的底牌?


    行至长廊尽头拐角处,姜离脚步猛地一顿!


    一股无形却冰冷刺骨的力量,狠狠推搡着她的后背,逼迫她转向右边那条幽深的小径!一个模糊而急切的低语,仿佛直接钻进她的脑海:“离开……快离开这里……”


    云肆心事重重,并未察觉姜离这瞬间的异样。


    **


    窗外,大雨滂沱,天地间灰蒙蒙一片,如同垂下了巨大的裹尸布。


    自从离开那庄主的居室,每一刻都成了煎熬。姜离枯坐窗边,望着窗外连天的雨幕,心如乱麻。


    院中巨大的水缸早已满溢,浑浊的雨水汩汩流出,与地上的泥泞狼狈地搅作一团,分不清彼此……


    云肆又何尝不是呢?此处好像没有他想得那么简单……他看着窗边的人露出笑,不过,值了。


    暮色降临,姜离惴惴不安毫无睡意。生怕一觉醒来,就与世长辞了。


    云肆安慰道:“姐姐别怕,我已将门窗封锁了……”


    封锁了?意思是,她想跑都没办法跑了……


    云肆说着,已经铺好了床铺:“姐姐安心睡觉,今晚我不睡,就守着姐姐。”


    姜离现下并无办法,只能由着他,躺了下来。


    云肆没有熄灯,坐在了桌前。


    姜离闭眼,视线陷入一片黑暗。可门外的雨声,如鼓声一般,响得她热血沸腾。毫无困意不说,竟然让她浑身燥热起来了。


    她努力平复呼吸,却怎么也安不下心。


    甚至闭着眼,她都能感觉到一灼热的目光……


    “要不将灯熄了吧?”姜离叹了口气,开口。


    她预感没错,云肆此刻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她莫名觉得喉间干燥,噌地一下坐起身来:“我……我去喝点水。”


    她像是逃跑一般,躲开了他的视线。凉水入喉一瞬间,一股凉意无比的舒适。


    身旁人分明一字未说,可她却如临审判。


    在姜离要喝第二杯水时,云肆拦了下来:“姐姐别喝了,门窗都封好了,出去有些困难……”


    那声音,让她喉咙发痒。


    他冰冷的手指擦过她的手掌,将杯子夺去。


    不只是喉咙,痒意在蔓延席卷……


    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故意凑近,热气喷洒在她脖间:“姐姐怎么了?”


    她忽然身体发热,眼神不禁迷离起来了。在马上迷失瞬间,姜离猛地推开他:“离我远点……”


    云肆一愣,嘴角扬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姜离尽收眼底,忽然反应过来,气冲冲地朝他扇了一巴掌:“你给我下了蛊?”


    云肆兴奋得有些异常……


    他接下了那一巴掌没有躲,抓住她的手,眼前一亮:“所以……姐姐现在想要我么?”


    第32章


    姜离想再给他一巴掌!


    可是,身体却不听使唤地朝他靠近。


    望着她迷离的样子,云肆并未像从前一般贴上去。他眸光闪烁,只静静地望着她,心思默默盘算着。


    他给那洛庄主下的蛊没见效,他以为是自己前些时日耗费太多精血的原因。于是,他便给姜离试着下了蛊。云肆虽不记得下的是这种蛊术,但他很乐意。


    他享受她灼热的目光,喜欢她发热的指尖触碰自己。


    姜离扑在他的怀中,双手不受控制地开始上下摸索。


    可云肆,只静静地站着。


    她已经混乱,毫无章法地剥开上衣。如岸上之鱼一般,急切渴求着,寻找着救命地水源。


    他矜持得不像他了……


    姜离怀疑他故意的,吊着他,或者存心看她这样。


    她痛恨这样的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她厌恶如此不平等关系!


    他喜欢被依附是么?


    呼吸打在光洁一片的胸膛上,他承受得有些煎熬。那带着丝丝痒意呼吸,弄得他有些煎熬。


    同时,她又很兴奋。


    耳边是她急促的呼吸声,肩膀被她狠狠抓住。他低头,看到的是她红了一片的脸颊,还有蒙了一层雾气的眸子,她一脸克制紧紧咬着下唇。


    他注意到,那迷离的眼神竟有聚焦的趋势……


    云肆喉咙一紧,缓缓低下头来,凑到她耳边。


    说什么呢?此刻说些什么都会挨骂,索性……


    他张嘴含住了耳垂……


    姜离敏感的耳根忽然覆盖上了柔软,同时耳垂被带着温度的湿润包裹住,她身子僵住了。粗粝的舌尖扫过,酥麻带着痒意,勾的她心里发痒。


    她下意识地歪头,耸肩,想要躲避。


    可一只手覆上她的肩膀,将她死死按住。


    她被迫承受着这份挑逗,酥麻一阵一阵的,席卷了整个身子。


    她几乎瘫倒在他的身上,难受得发出一声轻哼:“……”


    云肆松口放过她,却被她强烈的反应吓了一跳。连亲吻都没有,她敏感成这样。若是如此敏感,会不会已经……他试探伸手。


    突如其来的侵略,姜离浑身抖了一下。


    他手指附上一层温热。


    姜离忽然用力抓得更狠,指尖几乎要嵌进肉里。与此同时,她并拢双腿奋力顽抗。


    他眉尾往上,难掩兴奋:“我知道答案了,姐姐想要我。”


    同时,他手移至她腰间,轻轻捏了一下。


    她不可避免地又让他看了笑话。


    恶心,好恶心的感觉……为什么身体不受控制。


    姜离扶着他站好,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云肆低头望着她,将手摆在二人中间,伸出舌尖舔舐指尖。


    可那水光


    淋漓的指尖……


    姜离忽然僵住了,双眼瞪得很大。


    云肆继续,甚至将两指分开,故意让她看连接的水光,随后含住……


    她头皮发麻……想逃。


    可他却像是尝什么佳肴一般,吮吸品尝着。津液分泌在口腔将指尖淹没,最后被他吞食咽下,喉结滚动。


    他的眼神一直在她脸上没移开过半分,眼中是情爱和欲望。直勾勾地,向她传递。


    她呼吸一滞,喉咙像是被锁住一般发不出一点声音。她看着那终于脱离的手指,却一阵心悸。


    他低头,带着略微发哑的气音:“姐姐看到了么,我也会这么对姐姐的……”


    那语气中,藏着兴奋。


    燥热感让她口干舌燥,忍不住吞咽口水,整个人看起来饥渴难耐。


    她注视着红色的唇瓣,一点点靠近。


    他轻笑,期待那张唇贴上来的滋味。


    眼睛像是在说,快来啊……


    慢慢凑近的呼吸马上要交融在一块了,云肆闭上了眼睛。


    姜离在马上贴上的时候,忽然怔了一下,像是得了片刻清醒。她发了疯似的,朝着他的脖颈狠狠咬了一口。


    突如其来的痛感,云肆猛地一震:“斯哈……”


    她咬得很用力,恨不得咬下一块肉。


    她清醒了么?不,没有……


    她死死咬着,不肯松口,妄图获得清醒。


    然而,云肆非但没有暴怒推开,反而在最初的惊痛后,发出一声低沉而愉悦的闷笑。


    他甚至微微偏头,将脆弱的脖颈更送到她齿间,温热的唇贴着她滚烫的耳廓,用气音蛊惑道:“姐姐喜欢这块肉啊?那我把它割下来,送给你慢慢品尝好不好?”


    那阴冷黏腻的语调,如同毒蛇缠绕上心脏!姜离听得头皮炸裂,浑身汗毛倒竖!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她猛地松开口,如同被烙铁烫到般向后弹开!


    “你无耻……卑鄙……”她喘息着,断断续续地咒骂,声音因刚才的撕咬而嘶哑。


    云肆抬手摸了摸脖颈上渗血的牙印,指尖沾上鲜红,他舔了舔,眼神愈发幽暗,“姐姐是第一天认识我么?我一直都是如此啊……”


    他上前一步,带着压迫性的气势,质问道,“我倒想问问姐姐,从前都肯半推半就,今日为何这般抵死不从?”


    对!她不愿意!


    从前他强迫,她可以自我欺骗是为了计划,是虚与委蛇的逃离。可现在算什么?身体不受控制地渴求他、迎合他!像是一种羞辱。


    更是因为,今日云肆给她下了这种蛊,来日可能会更进一步,甚至去控制她的身体。


    无论今日是何,她要反抗……


    他逼问:“反抗,是因为姐姐不愿承认对我有欲求吗?”


    姜离心脏狂跳,她强压下翻涌的恶心,抬起眼睫,眸中竟漾起一抹刻意为之的水光,声音软了下来:“你……不可以这么对我……我是喜欢你的……但你不能强迫我……”


    她又说喜欢他……


    也对,被他亲亲耳朵就她予一片潮热,不是喜欢是什么?


    沙沙沙……


    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布料摩擦地面的拖行声,毫无预兆地再次响起!这一次,声音并非来自门外走廊,而是……紧贴着他们这间厢房的门板!


    仿佛有什么沉重而湿滑的东西,正缓缓地、一寸寸地,从门外的地面上拖过,那黏腻的摩擦声清晰得刺耳。


    那股躁动感并未散去,姜离此刻心中双重煎熬。


    他忽然开口,打破了诡异:“姐姐害怕吗?”


    他几乎是没有让她回复的意思,直接开口:“我有办法让姐姐不害怕……”


    他说的办法,便是让她转移注意力么?


    褪去外衣后,确实凉快了不少。


    “姐姐不是说我强迫么,那今日,我供姐姐亵玩如何?”他趴在她的肩膀处,诱声开口。


    暧昧的光影,不偏不倚地照在了方才被她咬了一口的颈部,如今还在往外渗着血……


    她烦躁,很烦躁,可是……供她亵玩,听起来确实很诱人。毕竟平时都是被他索取,她能出一口气的机会确实难得……


    “跪下来,磕个头给我看看……”他不是趾高气扬么,那她今日就要让他臣服给他看!


    云肆默不作声,那幽深的瞳孔让她有些后悔了……毕竟是苗疆的蛊王,她上来就……


    可云肆竟然真的,朝她跪了下来……


    姜离挑了挑眉,等他下一步动作。


    那张脸缓缓低下去,最后额头贴在榻上——一个虔诚地磕头……


    他缓缓抬头,眼底带着兴奋:“可以吗?”


    姜离愣怔,这人怎么反倒更兴奋了?她想羞辱他啊!


    云肆并不觉得这是羞辱,跪天跪地跪娘子,天经地义,只道:“姐姐还想看什么?”


    她想看他趴在地上任他践踏,毫无尊严!他如何羞辱,她要一一讨回来了!


    她伸手,扣住她的下巴,语气温柔:“阿肆,从前你如何对我,姐姐今日也对你做一遍,不过分吧?”


    云肆不解,只伸手捧住姜离的手,使脸完全贴在了上面:“怎么,姐姐也要亲自给我洗澡么?”


    ……


    滚啊……她没这种变态的癖好。


    他一脸享受,语气满是期待:“我随便姐姐摸……”


    好啊,她今日就摸个遍,然后故意吊着他!


    “好,但你没我的准许,不许碰我!”


    “自然……”云肆轻笑,她不让碰,他的蛊第一个不同意……


    她回想云肆对她做过的一切,刚要伸手抚弄他的身体。


    “啊……”


    他忽然发出一声叫喊,姜离愣住了……她才伸手,连腹肌都没碰到!


    抬头,却见他一脸坏笑:“姐姐继续……”


    甚至他双手背过身去,表示虔诚。


    姜离手指抚摸沟壑,上下打圈。几乎是每碰一下,他都要喊一声。


    她听出来他是故意的,可她不会放过他!他不是喜欢叫么?今日让他叫个够!


    几乎是报复性的,两指捏住!轻轻一拽!


    “嗯……”


    那不痛不痒的喊声明显变了。


    哦……原来男子也一样,换一处试试。


    姜离摸了摸他喉咙凸起,蹭了蹭。


    他却故意不出声了。


    姜离看向他,眼尾染上红色,一副隐忍的表情。


    看来此处,比方才更敏感……


    她嘴角上扬,毫不掩饰兴奋,继续探索。


    可在她挪动位置时,小腿却不小心扫过异样。


    他眉尾挑动,几乎是下意识的。


    姜离与他四目相对的一瞬,他这才意识到。


    呀……暴露了……


    姜离看着他,慢慢抬腿……


    第33章


    目光随着脚一起落了下去,轻轻碾过。


    硌脚的东西有些烫人。


    极致的爽感让他眼尾泛红,不自觉加快了呼吸。他低头看向洁白的小腿肚,回想起某夜的诉求……他期待过,盼望过。


    而此刻,都在一一被实现。


    她脚腕上的伤疤被他养得很好,看不出丝毫受伤的迹象。


    云肆生出泪花,呼吸一抽一抽的。像是在经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极力克制自己。


    姜离被他的反应弄得有些心痒……


    他看起来非但没有痛苦生气,反倒被奖励到了一般。


    她抬腿准备撤走,却在刚刚动作时……一双带着温度的手掌忽然贴上她的小腿,用力按了下去。


    那力道,似乎带着恨意一般……


    她踩下瞬间,云肆整个人忽然泄了气一般躬下了身子,下巴抵在了她微微弯曲的膝盖处……


    渴求地,望着她。


    她心间一紧,开始乱跳。


    那人长长一声喟叹,长短轻重皆有。眸光潋滟,带着勾引。


    心弦仿佛被胡乱拨弄了一通,她脑海里不禁开始乱想。各种淫靡乱象,甚至想到了在马车内看到的那本书。


    明明是让他难堪,怎么自己反倒败下阵来?


    姜离吞咽口水,想要将腿抽离。可她抬腿时,那双放在她腿上的手又去抓了她的脚腕。她见状,直接朝着他的肩膀处,狠狠踢了


    一下。


    云肆顺着力道,倒了下去。


    半披的衣服已经滑落,头发也是乱的,一副被凌辱的样子。


    可那人的眼神,仍旧直勾勾的,嘴角含着笑:“姐姐都玩弄我了,不宠幸我么?”


    像是在求欢。


    “今日,我不会让你碰的。”她语气冷漠无比,报复的决心不容置喙。


    他撑着身体,但是没有完全坐起来:“好心狠……”


    凹出了傲人的身姿,供她观赏。


    实则不然,他恨不得脱光了给他看。遮遮掩掩,半显半露的,这有什么好看的。


    可是就是不完全地展露,才更让人浮想联翩。


    事到如今,那一层衣服和轻纱有什么两样,遮不住形状,遮不住模样……


    燥热惹得她难受,一点一点烘烤着他。


    他十分自信的样子,下饵等鱼。


    她视线转移,看向桌前的那杯凉水!


    水!


    她转身就要去拿水,却在迈出一只脚的瞬间被撸了回来,被压在榻上。


    她腿心一凉,可仍旧嘴硬:“松手,你答应我的!”


    他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姐姐……”


    臣服,乞求。


    “休想!”


    云肆贴在她的小腹上,朝她一吻。


    舌尖的湿润激得她一阵痉挛。


    靠近的地方,是她的防线。


    可腰间被人狠狠按住,无法逃离。


    温热的腔中,填满了云肆的舌头。


    她隐忍难发,瞪大了双眸。


    吮吸时,犹如被密密麻麻的蚁虫走过。粗粝的舌尖摩擦着,她头皮发麻,说不出是何等滋味。


    唇是软的,紧紧贴合,甚至能够包裹住。


    带着接吻时的酥麻,和被汲取时的爽感。


    蠕动的双唇,让异样只增不减。


    屋外的虫子仍旧发出怪响,内心的恐惧确实被填补了,她靠在一旁,精神有些恍惚……


    屋外的水声像是在勾引她,姜离渴求地望向桌上的那杯水。


    冰凉……


    云肆的重新贴上她的身体,一点一点攀爬过去。姜离注意到了他水润的唇,分不清是口水还是别的……


    沙哑的声音,满是魅惑:“姐姐也要喝水么?”


    冰凉的水,她忽然不想要了……


    “你别动!”


    “为什么?”云肆偏要动,“我只答应了姐姐那里不碰姐姐……”


    她小腹抽搐,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有些磨人,她很烦躁!


    她受不了那灼热的目光了……


    “只允你一次……”她妥协了,声音很小。


    他兴奋地挑了挑眉,扑了上来……


    云肆的吻,带着不容置疑的热切和探索,铺天盖地地落了下来。不是落在她渴望的唇上,而是沿着她绷紧的下颌线,滑向敏感的耳廓,再顺着颈侧细腻的皮肤一路蜿蜒而下。


    那湿热的触感像带着细小的雨流,在她紧绷的神经上肆意游走,每一次吮吸都让她腰肢发软,几乎要瘫在榻上。


    姜离想斥责他得寸进尺,出口的却只是破碎的气音,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栗。她徒劳地推拒着他滚烫的胸膛,指尖陷入他微汗的肌理。


    他身体的重量和热度透过薄薄的衣料熨贴她,一种奇异的满足感与失控的恐慌交织着,让她心口窒闷。


    云肆的动作带着一种献祭般的虔诚和掠夺性的贪婪。他啃噬着她精致的锁骨,留下点点湿濡的红痕,仿佛要在她身上打下独属于他的印记。


    “姐姐……他的声音含混不清,埋首在她胸前起伏的柔软边缘,隔着衣料,那濡湿的热意几乎要灼穿布料,“好香……”


    他的手指也没闲着,在她腰间流连,时而轻揉,时而用指腹刮擦,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将她更紧地按向自己。


    姜离感到一阵阵陌生的空虚从身体深处涌起,小腹绷紧又抽搐。


    (ω)


    姜离几乎是累到睡着的……


    为什么他的蛊这么强大?这就是蛊王的蛊术么?


    回想起身不由己的画面,她不敢相信。为什么会变成她哑着声音去求他?说好的报复,可最后被报复的是她吧?


    她昏昏沉沉要睡的时候,只记得耳边有云肆絮絮叨叨的声音,但听不清了。


    失焦的瞳孔,他好久没有如此快乐过了。


    原来只要有合欢蛊,姐姐就能陪他玩到尽兴。平时稍微两下就要叫停的人,竟然还让他继续。


    他第一次感受到,腰根发麻是什么滋味。


    姐姐是他的……


    好香,好软。


    姜离昨夜的思考,被云肆给打乱了。次日醒来第一件事,她想杀了他!


    锁骨处的红痕,她衣服都遮不住!


    可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若是你再给我下这个蛊,我就死给你看。”对,她没什么能威胁他的了。总不能表明,她想他死吧?


    他贫嘴道:“姐姐才不舍得留我一个人。”


    来此处已经是第三日了,可屋外仍旧没有停下的迹象。


    连绵不绝的阴雨,恐怖,让人窒息。


    “姐姐休息吧,我出去要些热汤。”


    “云肆……”她开口喊道,“若是明日雨还未停,我们冒雨走吧……”


    云肆笑了笑,伸手拨弄她的头发:“我知道姐姐想跟我回苗疆……”


    才不是,她不想死在这里!


    云肆也说了,此人极其可怕,无视云肆的蛊术。她也终于懂得,那日为何云肆经历的是另一番景象了。


    她看着桌上的杯子:那口凉水,她最后还是没喝到嘴里。


    云肆表面上对姜离说的那些异样不放在心上,可他心里是在意的。今日的热粥,他没喝。


    那侍从又出现了,依旧是在众人用罢早膳后。


    “我家主人找你们商讨一下,这雨还要下好几日,问你们的行程。”


    云肆这次长了心眼,给这侍从下了蛊。


    这庄子主人能无视,可别人不行!


    见到那庄主时,他面目温和,朝着众人笑了笑:“各位有何打算?”


    云肆默不作声,打量着眼前这人。


    只见那人缓缓从袖子中掏出一把折扇,缓缓撑开,放在手中把玩:“这雨还要下好几日。”


    云肆看着那把扇子愣住……


    早知道多问些了……


    不对,为何姜离看到的和她不一样?还有那日他说的话。后知后觉,他觉得此人有些太高深莫测了。


    那人的目光落在了云肆身上,四目相对。


    他好像在故意挑衅。


    用口型说了一个:夫人……


    云肆头皮发麻……


    不好,姐姐!


    他不顾别人异样的眼神,转身就跑,一路狂奔。终于,在看到姜离坐在桌前时,松了一口气。


    云肆的厉害,众人乱七八糟议论了一番。


    执扇人笑了笑:“大家少安毋躁,不必理会他。”


    果真是,心急啊……


    他还以为云肆是什么厉害货色,也不过如此……原本他还有些忌惮,毕竟昨日的蛊虫,可是真真切切地用在了他的身上。


    虽然没发作,可这蛊还没解,也只不过是暂时被压制了。解蛊方法有很多种,有一种就是,杀了母蛊,万事大吉!


    ***


    姜离望着他,问道:“你怎么了?”


    “我没事……”云肆摇了摇头,“姐姐在忙什么呢?”


    姜离看了看手中的茶盏:“哦……没茶水了,我泡些茶水。”


    “这些事,换我来就好。”云肆笑了笑,从她手中夺过茶碗。


    姜离笑着夸他:“阿肆真贴心。”


    可收回的手藏在袖子里,控制不住地发抖……


    她见过那个洛庄主了……


    他的名字,叫作洛怀。此人朝姜离坦白了意图,并且要与姜离做一场交易。


    她帮他杀了云肆的蛊虫,他帮她获得永远的自由。他可以保证,云肆永远不会找到她的那种自由。


    那人没有强迫,揣着温润如玉的笑容:“我不逼迫夫人,毕竟买卖不成仁义在。”


    他走了,留下来一包药粉。


    姜离望着药粉,心跳得厉害……


    第34章


    粉末是毒药,但却是慢性的。


    第一日会令人浑身乏力,第二日便会彻底脱力,如同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姜离思绪万千。


    洛怀让她杀死蛊虫,说明


    此人对云肆终究存有忌惮。可洛怀那故作高深的姿态,她完全看不透……


    待她替他杀了蛊虫后,洛怀当真会放过她么


    昨夜的记忆,尽是屈辱。


    她厌恶那样的自己——欲壑难填却又身不由己。他如此折辱于她,可她呢?


    只能强装无事发生,还要事事顺遂其意,唯恐他一言不合便种下蛊毒。她的余生,怕是要像一具提线木偶,连吃饭睡觉都受人摆布。


    云肆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紧紧缠绕着她,稍有不慎便窒息而亡。他高兴了便纵着她,不高兴了便肆意妄为,强迫她。他拥有压倒性的力量,便注定了他们之间永无平等可言。


    姜离曾试图挣扎反抗,可结果呢?


    即便在他伪装的、看似平静的每一个深夜,她也在无知无觉中被予取予求。


    厌恶!恶心!愤怒!诸般情绪汹涌而上!


    那合欢蛊,更是令她作呕,连她反抗的最后一丝资格也彻底剥夺。


    这包毒药不该出现在她手里,该下在他们的身上!那个洛庄主,表面温润如玉,内里又是个什么龌龊货色?


    口口声声说是商量,实则处处引导。先是故意告知离开的路径,再提出交易,他究竟意欲何为?


    纷乱的思绪,在云肆踏入屋内的瞬间,戛然而止。


    那包粉末被她紧握在掌心,甚至来不及藏匿。


    “姐姐,那日洛庄主同你说了什么?”云肆的声音响起。


    姜离心下一惊,他怎的突然提起昨日之事?“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今日,我见到了他手中的折扇。”云肆的语气陡然转冷,“给我们驾车的马夫,不见了。”


    他今日清点人数,发觉已少了数人。


    姜离面露惊疑:“什么?”


    “姐姐以为,昨夜那些声响,是什么呢?”他意味深长地问。


    自然是搬运尸体的声音……


    姜离佯装惧怕:“是……是什么?”


    “死人的声音。”云肆的声音轻飘飘,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话音刚落,门外骤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咚咚咚……


    在这安静的气氛中,显得格外诡异阴森。


    这等场面她本无惧,但在云肆面前仍需伪装。于是她瑟缩了一下,面上恰到好处地流露出惊惶。


    云肆安抚道:“姐姐别怕,鱼儿上钩了。”


    他起身,拉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竟是洛庄主身旁的一名侍从。


    那人一言不发,甚至不等招呼,径直走入屋内,在桌旁坐了下来。


    姜离正自疑惑,却在瞥见那人空洞无神的双眼时,心口猛地一沉——那眼神……


    云肆反手关好门,随手拿起桌上一个茶杯,用指甲不紧不慢地敲了敲杯沿。


    清脆的叩击声仿佛一道无形的指令,那侍从竟“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动作僵硬突兀,吓得姜离几乎跳起。


    云肆语气平静无波:“我离开后,那些人做了什么?”


    “去了花厅。”侍从张口作答,声音平板,毫无生气,如同木偶。


    花厅?姜离心头一跳!她知道那个地方!


    云肆却似无印象:“什么花厅?”


    “庄主的花厅,里面……种满了他心爱的花。”侍从的声音依旧死气沉沉。


    “然后呢?”


    “那些人……在花厅待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什么花?”姜离心中那个可怕的猜想几乎要破茧而出,她顾不得伪装,语气急切地追问。


    侍从却对她置若罔闻,毫无反应……


    云肆的目光转向姜离,依次重复:“什么花?”


    “曼陀罗。”侍从吐出三个字。


    曼陀罗!作为苗疆人,云肆自然知晓此花。其花香能致幻,量大可致命,中毒者往往伴有筋骨酸软无力的症状。


    姜离脑中那团乱麻瞬间捋顺了!


    云肆曾笃定地告诉过她,这世上无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给他下蛊。原来那日并非什么诡秘蛊术,而是这能让人产生幻觉的曼陀罗花粉在作祟!


    她一直以来的猜忌,竟全然错了方向。


    云肆看着姜离陷入沉思的模样,唇角微勾:“姐姐还有什么想问的?”


    姜离强压下翻涌的心绪:“这花……作用能持续多久?”


    “看剂量,”云肆直接答道,“少量致幻,多了毙命。中毒期间,会让人筋骨酥软,无力反抗。”他顿了顿,眼中掠过一丝冷意,“此花在苗疆都属罕见,他竟种了满满一屋?”


    等等!作用时让人软弱无力?这不正是洛怀交给她的那包“毒药”的症状么?姜离脑中灵光一闪,一个大胆的念头陡然成形。


    她状似不经意地追问:“那……是你的蛊厉害,还是那花厉害?”


    云肆只当她忧心自身安危,反而低笑一声,带着几分自负:“二者岂可一概而论?若真要分个高下……”他指尖无意识地把玩着刚才敲击过的杯沿,“自然是蛊虫更胜一筹,如臂使指。”


    “如臂使指……”姜离低声重复着这四个字,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自己紧握的拳头上。洛怀……他给她曼陀罗花粉,让她用来对付云肆?


    这算什么?借刀杀人?


    先不说那人如何知道她与云肆之间的渊源,也不说是如何算准了她走投无路下的选择


    他口口声声是交易,却把她当傻子玩……


    他告诉她这是“慢性毒药”,让她以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摆脱云肆的控制,却隐瞒了这花粉的真正身份和效用——它根本杀不了云肆这等蛊术高手!


    它的作用,恐怕仅仅是再次引发幻觉,或者……制造一个让云肆短暂虚弱的机会?


    一个给谁的机会?


    恶心。洛怀这盘棋下得比云肆更阴险。


    那侍从依旧僵立在一旁,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前方,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


    姜离这才注意到,这是【傀儡蛊】!


    云肆声称,永远不会用的蛊。


    她背后一凉……云肆亲口答应的话,根本就是骗她的!那人麻木的神态让她一阵恶寒冷。


    若是云肆对她用了,她也会是这样吗……


    “姐姐在想什么?”云肆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带着一丝探究。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瞬间的失神和眼底深处的恨意,那恨意似乎并非完全针对他。


    她需要快些做决定……


    “没什么,”她迅速垂下眼帘,掩去所有情绪,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恰到好处的恐惧,“只是……想到那花厅里的曼陀罗,还有那些消失的人……有些后怕。”


    她微微侧身,借着衣袖的遮掩,不动声色地将那包花粉塞进了腰间。


    这个细微的动作没能逃过云肆的眼睛。他眸色微沉,视线在她腰间停留了一瞬。方才她进门时手中紧握着什么?那形状……


    “姐姐手里,方才拿着什么?”他忽然问道,语气依旧轻柔,却带着不容回避的锐利。


    姜离的心猛地一沉,指尖瞬间冰凉。他看见了!


    “是……”她大脑飞速运转,寻找着合理的借口。慌乱?不行,云肆太敏锐。坦然?更不行,那包东西根本无法解释。


    若是他发现她与洛怀交易……保不齐会做出什么事情。


    她进退两难。


    一旁的侍从忽然发了疯一般,朝他冲了过来……


    姜离惊得倒退一步,撞在身后的桌沿上。


    云肆眼中寒光大盛,冷哼出声:“找死!”


    他伸手操纵蛊虫,只一瞬间。


    侍从的动作瞬间定格,如同被抽走了所有支撑,直挺挺地砸倒在地,发出一声闷响,再无声息。他脸上的扭曲和皮肤下的蠕动也瞬间平息,只剩下死寂。


    突然变动的男子,云肆心中一愣。还有别的蛊?


    云肆甩了甩手,目光重新落到脸色苍白的姜离身上,那审视的意味比之前更重,也更危险。


    “姐姐,”


    他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刚才藏起来的……是什么了吗?”


    房间内,死去的侍从躺在地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和蛊虫特有的腥甜气味。云肆的目光如同无形的锁链,牢牢禁锢着姜离。她腰间的那包曼陀罗花粉,不再是复仇的希望,而是随时致命的毒药。


    告诉他洛怀蛊毒的真相?


    那他就会怀疑她……


    姜离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几乎要将她淹没,但心底那点不肯熄灭的恨意和求生欲却在疯狂燃烧。


    她不能承认绝不能承认那是洛怀给的“毒药”!


    “是……那种药。”姜离豁出去了,声音细如蚊虫,故露羞怯。


    “什么药?”


    “昨夜你做了什么,你自己不知道么?”她忽然来了底气,毕竟云肆对于这种事一向理亏。


    “……”


    他昨夜很尽兴,明明她也很开心。


    “少问。”她面前底气十足,实际上后背已经湿透了。


    “好,那我不问了。”云肆见她生气,莫名心虚。


    姜离松了一口气,试探道:“你……要不要杀了他?”


    第35章


    姜离的身影如一道融入夜色的影子,朝着门口的方向疾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心脏在胸腔狂跳,撞击着劫后余生的慌乱。


    身后,那座囚禁她无数日夜的庄子,被彻底甩进浓重的黑暗里。


    ……


    那名侍从中了傀儡蛊的同时,体内还潜伏着另一种蛊术,云肆再熟悉不过的【尸蛊】。


    孤注一掷的蛊术。


    一旦发动,中蛊者立毙。这是专门用来反噬下蛊者的最后手段。


    对方识破了傀儡蛊却未解,要么是那点信息无足轻重,要么便是……束手无策。侍从暴毙,云肆自然无需再隐藏。


    姜离即使知晓此人的底细,却并未全信。


    为防此人有诈,姜离只告诉云肆,那日他下的蛊还在。


    云肆没问她如何得知,只深深凝视她的眼睛:“姐姐,我能信你么?”


    他好像知道了什么……却又像不愿深究。


    姜离呼吸一滞,只点了点头。


    “好,那我就再信姐姐一次。”他语气是少有的郑重,甚至带着一丝决绝。


    云肆当日所见是一间茶室,侍从却说是花厅。这足以证明,姜离所见才是真实。


    带路的侍从已死,姜离成了唯一知晓花厅位置的人。她领着云肆,在一扇门前停住。


    姜离正要推门,云肆却抢先一步将她拽到身后,推开了门:“姐姐别动。”


    姜离僵硬地牵起嘴角,吐出早已麻木的夸赞:“还是阿肆贴心。”


    云肆对姜离的话百听不厌,只要是她说的,他都爱听。


    屋内满是各色花卉,似乎混杂了不止一种。


    云肆忽然一怔,警惕地扫视四周。


    “怎么了?”姜离被他紧绷的反应弄得浑身一紧。


    是蛊的气息……而且,是他从未见过的种类。


    云肆腰间的蛊皿猛地一震,他连忙伸手按住,指尖却传来一阵灼痛。


    他的蛊虫,反应异常激烈。


    云肆摇了摇头,牵起姜离的手在屋内缓步查看。


    就在靠近花丛时,姜离浑身骤然一冷。


    她嗅到了血腥味。


    可云肆似乎并未察觉,仍在专注观察四周。


    她正犹豫是否要告知,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人来了。


    那人踏入屋内,目光扫过姜离时,眼底满是贪婪的兴奋。


    上好的补品……可惜身旁多了个碍眼的家伙。


    原来那眼神的渴望,是对食物的渴望。


    他满身血迹,姜离被他看得毛骨悚然。


    既已撕破脸,云肆自然无须客气:“本想井水不犯河水,你竟敢把主意打到我们头上。”话音未落,蛊虫已应声而出。


    洛怀不以为意:“我也不想的,可你这位夫人,实在是大补!”


    自二人踏入这庄子起,女子血液那独特的香甜便牢牢吸引了他。他盘踞山庄几十年,男子的精元和女子的鲜血,皆是滋养蛊术的绝佳养料。


    在看到云肆的瞬间他便了然,遇上行家了。


    然而,他身旁女子血液的诱惑力,实在太过致命!他根本无法抗拒……


    可云肆将她护得滴水不漏,他无从下手。当得知她体内被种下此人的蛊虫时,他更是暗骂棘手。


    她稍有异动,母蛊必生感应。


    他试图挑拨离间,甚至威逼利诱她独自离开,可她偏不走。


    他窥伺着两人微妙的关系,暗中给姜离送了毒药。


    她以为杀母蛊是为了摆脱云肆的蛊?当然不是。只有母蛊消亡,他才能更方便地下手。


    因为蛊术,对他无效。


    他自信摇头,语带惋惜:“你不是都试过了么?”


    然而下一秒,背部、腿部、手臂同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云肆朝姜离扬唇一笑:“姐姐说得没错,蛊无用,蛊虫有用。”


    姜离会心一笑,她赌对了。


    此人心机深沉如渊,怎会轻易暴露自己的弱点。


    “啊……”洛怀一声惨嚎,这才惊觉身上已攀附着数只蛊虫——蜈蚣、蝎子,还有不知从何处蜿蜒而出的毒蛇……


    腿上被狠狠咬下一口,他强忍剧痛将毒虫扯下。联想到方才的自信满满,此刻的狼狈显得尤为可笑。


    “你为何能操纵蛊虫!”


    “你身上的,是什么蛊?”


    两人几乎是同时厉声喝问。


    云肆笑而不语,眼底寒光直刺对方。


    身为蛊术师,洛怀岂会不识金蚕蛊?


    洛怀喉头滚动,声音干涩:“苗疆的……蛊王?”


    姜离见两人僵持,心中始终萦绕着不安。她循着血腥味靠近花丛。


    拨开花丛的瞬间,浓烈的血腥气熏得她一阵干呕。定睛一看,里面竟堆叠着累累尸骸……


    洛怀察觉,不顾一切地疯狂扑来!


    蛊虫撕咬的剧痛也无法阻挡,待云肆反应过来,已来不及拦截。


    那眼神里是拼死一搏的疯狂……


    眼见那血人直冲自己而来,姜离慌忙摸索衣袋。


    指尖触到冰冷的硬物,她颤抖着掏出火折子。


    终于,在那人仅距一步之遥时。


    点然,奋力扔进花丛!


    扑通一声,洛怀重重跪倒在地,眼底瞬间被绝望吞噬。


    熊熊烈火以不可阻挡之势席卷蔓延……


    姜离心悸如鼓,只差一点……


    她扭头看向云肆,却发现他满脸惊愕。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方才还年轻貌美的男子,成了一副老头模样……皮肤松弛,皱纹遍布全身,身上还有好几个血窟窿。


    姜离吓得喉头发紧,强烈的恶心感翻涌而上。


    云肆扶住摇摇欲坠的姜离:“姐姐真厉害。”


    “我的蛊!”洛怀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号。


    至此,云肆心中已隐约有了答案。他再次开口,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这究竟是什么蛊?”


    “长生蛊……”


    心脏狂跳,云肆难以抑制激动之情。


    长生蛊,竟然真的存在!!


    他还欲追问,洛怀却已气绝身亡。


    此刻,偌大的庄子里,只剩下云肆和姜离两人。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紧张,心跳快得几乎要破膛而出。


    “阿肆,我们快离开这里吧……”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


    云肆回过神来,窗外天色已彻底暗沉,此地处处透着诡异:“好。”


    姜离紧紧抱着他的胳膊,踏出这间充斥着死亡与火焰的屋子。外面的雨,仍未停歇。


    回廊之上,尸体横陈。


    姜离忽然顿住脚步。


    “怎么了?”云肆问。


    “我害怕……”那声音里浸满了恐惧。


    然而,眼前人忽然抬手,一块带着异香的手帕捂住了他的口鼻。


    云肆想张口,却只觉四肢百骸的力量瞬间抽离,身体一软,瘫坐在地。


    姜离缓缓松开手,手帕飘落。


    她脸色阴沉得可怕,双手却控制不住地发抖。


    云肆无力地倚靠着冰冷的墙壁,抬头望向她,眼中尚有未褪尽的茫然。


    姜离拔下头上的簪子,冰冷的尖端死死抵在他的心口!


    刺下去!云肆就会死!


    从此再无威胁!


    她将获得永久的自由!


    她眼睁睁看着云肆眼中的光芒从困惑转为惊愕,最终燃起难以置信的怒火。


    簪尖刺落的那一


    刻,她的手……竟不由自主地偏了。


    没有扎进心口。


    而是深深刺进了一旁的皮肉里。


    她又一次,戏耍了他。


    这,是她给予的最后一丝仁慈。


    “别追我,否则下次……必取你命!”嘶喊在夜风中破碎。她不确定他是否听见,只求那药性能拖住他足够久。


    她没回头。


    不敢,也不能。


    她没看云肆当时的眼神,她也不想记得。


    冰冷的雨幕将她彻底浇透。


    脚下的路崎岖泥泞,白净的鞋履早已被黄泥浸染。


    不知奔逃了多久,双腿沉重不已。她背靠一棵巨树剧烈喘息,湿透的单衣紧贴冰冷的皮肤。四周死寂,唯有她粗重的呼吸和剧烈的心跳。


    神经骤然绷紧,丝丝缕缕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她猛地警醒——他会追来,很快!


    被他抓住,就会被制成蛊皿……


    恐惧尖啸着攥紧心脏,短暂的脱力感被汹涌的求生欲瞬间压倒。


    她不能停!她要逃得更远……


    姜离咬紧牙关,强迫酸软的腿再次迈开。每一步踏在未知的恐惧上,都离那座囚笼远了一分。


    雨夜空气冰冷而稀薄,却让她甘之如饴。


    她终于,离开了……


    庄园内。


    死寂。


    甜腻的花香混杂着浓重的血腥,悬在空气里。走廊扭曲破碎的尸体倒了一地狼藉,可怕诡异。


    暗红色的黏稠物溅得到处都是,如同凝固的污血。


    云肆倚靠着冰冷的墙壁,筋骨深处传来的酸软无力感。视线模糊,他甩甩头,试图凝聚涣散的意识,可每一次尝试都引来更深的眩晕与脱力。


    “姐姐……”他终于可以说话了。


    他低喃,声音嘶哑破碎,带着难以置信的剧痛和茫然。


    他轻笑,带着讽刺的意味。


    又骗他!


    他竟完全信了她,信了她的无逃跑之心。信了她眼底那被自己“折辱”后强装的羞愤。他自以为拴住了风筝,却是风筝一直勾着线形成了假象。


    愤怒么?有了前车之鉴,他竟然有些兴奋……


    更让他意外的是,姜离的心软。


    她没下死手,而且心软了。


    真正痛恨之人怎么会心软呢?还有那句冰冷的警告,下次……


    姐姐,你也很期待与我有下次吧?


    “呵……”一声低哑的冷笑从他齿缝间挤出,带着血腥气。他猛地一拳砸向地面,指骨瞬间皮开肉绽,剧烈的疼痛短暂地驱散了眩晕,带来一丝扭曲的清醒。


    他抬起头,望向姜离消失的方向,那双总是带着戏谑或占有欲的眸子,此刻只剩下暴风雨肆虐后的死寂深渊。


    蛊虫传来的微弱感应,他嘴角微微上扬。


    她忘了么?她体内还有他的蛊啊……


    她逃不走的。


    “这次,”他缓缓地、一字一顿地吐出这个字,声音冷冷的,“你会……跑到哪里去?”


    他闭上眼,强行催动体内几近枯竭的蛊力,对抗着余毒。


    时间,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恢复,然后……抓住那只逃跑的小兽。


    下一次,他不会再给她任何“仁慈”的机会。天涯海角,她插翅难逃。


    第36章


    掺着泥的雨水,竟然是甜的。


    麻木的身体,终于逃离了噩梦。


    腿脚已经失去知觉,她还是继续跑着。


    姜离不敢相信,她真的……逃出来了……


    睁眼是模糊的视线,耳边是嘈杂的嗡嗡声。冷汗混着冰冷的雨水,她控制不住地发抖。


    眼前凭空出现的屋子,像是虚幻的梦。


    房子里,会有热水,温暖的被子,还有蜡烛……


    她想进去。


    她期待着,心跳加剧。


    扑通一声,她摔倒在地。


    腿脚再也不听使唤了,她趴在地上,无助地朝那个方向伸出手。


    就差一点……


    倾盆的大雨,像是要将她埋葬。


    不停地落下。


    ……


    被柔软包裹着的身体,像是浮在了云端。


    再睁眼,是久违的……阳光?


    姜离下意识抬手挡在眼前,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


    她浑身一惊,连忙坐起身朝四周望去。


    陌生的屋子……没有,云肆。


    她松了一口气,同时虚弱感席卷而来,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口干舌燥,头晕目眩,甚至呼吸有些困难。


    整整半个时辰,这间屋子没有出现第二个人。


    她会心一笑,这次是真的。


    如果是梦,那永远不要醒来。


    她拼尽力气,终于扶着床,站了起来。


    可她踏出左脚的一瞬,整个人失重一般往前栽去。


    奇怪,怎么不疼。


    想象中的疼痛并未到来,她抬头,见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她瞳孔骤缩,嗓子像是被粘起来。


    “你醒了?”那双眼睛,不像初见时那般躲闪,而是含着笑和关切。


    姜离僵硬地点了点头:“怎么是你?”


    西门月瑶,好久不见。


    女子将她扶至榻上重新坐好,缓缓开口道:“我在雨中看到个黑影,鼓足勇气上前,发现那黑影竟然是你。”


    “谢谢你救了我。”姜离并不吝啬自己的道谢,一码归一码,今日相救,来日她必会报答。


    西门月瑶看向姜离的衣服:“我救你进来时,你浑身湿透不省人事,所以我冒昧地给你擦了身体,换了衣服……”


    “谢谢。”


    嗯?西门月瑶一愣,没想到她如此轻描淡写。


    随后,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事,开口道:“我救你回来时你身上烫死了,我废了好大力气才将发热给压下去!你还是先躺着罢,身体还未痊愈不能劳累。”


    谢……


    姜离在张口瞬间又闭上了,随后脸上浮现一抹笑意。当初她告诉西门月瑶不要一直道谢,今日自己竟一直谢起来了。


    “你如今可还有什么不适?”


    “头晕,浑身乏力,四肢酸痛。还有,饿了。”


    “哦!”西门月瑶猛的回过神,“你昏迷了两日,我都忘了给你喂饭了……”


    说着,她去端桌子上的粥。


    两日?竟然已经两日了?


    两日足够云肆寻来了。


    姜离激动开口:“那有人过来找我么?”


    西门月瑶摇了摇头,朝姜离递了一碗粥:“没有。”


    姜离再次松了口气,顺势接过粥吃了起来。


    她刚放下心来,女子的声音又让她一阵绝望:“其实,我也不是很会医术。给你用的那些药,我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别的作用……”


    “反正又不会死。”


    她已经经历过绝望了,这实在算不了什么。


    汪汪汪!


    门外响起了一阵狗叫。


    西门月瑶尴尬的笑了笑:“是我养的狗……我一个人有些怕……”


    后面姜离又同她说了许多。


    离开沧水寨后,西门月瑶辗转至此,得了一本古籍。她自幼便对医术感兴趣,无奈家中认定女子不该学此道。


    此地背靠山林,多生奇草。


    初时她欲寻师,附近镇上的男大夫们一听是女子要学医,纷纷拒之门外。她一咬牙,索性在此住下,日日对着古籍,摸索钻研。


    姜离,是她救下的第一人。


    当西门月瑶端着那碗浓稠乌黑的药汁递来时,姜离犹豫了。苦涩之气直冲鼻腔……


    抬眼对上那双写满期待的眸子,她还是接了过来。药汁入口,悉数咽下……


    苦得令人绝望。她紧蹙眉头,连连灌下好几口水。


    西门月瑶一脸欣喜,接过空碗去收拾。“喝了药,早些歇息。”


    今日进食服药,气力恢复不少。“好。”姜离应着,目光却落在那扇敞开的窗户上。


    敞开的窗,总让她心头不适。


    趁西门月瑶收拾的间隙,她挣扎着起身,颤巍巍走向窗边。


    可外面的黑暗中,闪过了一个黑影。


    啪!


    她快速将窗户关上,背过身靠着墙壁。


    心悸……害怕,恐惧。


    西门月瑶察觉到她的异样:“你怎么了?”


    她声音惊魂未定:“这里,除了你,还有别的人么。我好像看到了一个人!”


    西门月瑶噗嗤一笑:“别怕,有可能是狗,它总喜欢吓人……”


    第37章


    姜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才放下心来。


    “我可以问你问题吗?”西门月瑶忽然开口。


    姜离脱口而出:“你问。”


    月瑶见状,凑了过来,一副八卦的样子:“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


    逃命?


    姜离沉默不语,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她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安慰:“既然难开口便不想了,你这段时间好像并不开心……”


    从前她满身戾气,都不会给她好脸色。可如今,总是能从她的眼中看到淡淡的忧伤。


    “你可以换个问题。”姜离想了想,又添了句,“虽然我不一定能答上来。”


    “哈哈……”西门月瑶摇了摇头,“不问了不问了,你早点休息。我就在隔壁的屋子,你有事叫我就好。”


    房间内熄了火,陷入一片黑暗。明明是寂静的夜晚,她却心脏狂跳。


    为什么呢?她也说不上来。


    窗户上照着树影,外面起风了,只见树影摇曳。好似,她静不下的心慌。


    她忘了怎么入睡的,但是她好久没睡得这么安逸了。


    没有半夜惊醒,没有一觉醒来浑身酸痛。


    不适和昨日的眩晕感一并消失了。


    西门月瑶给她把了脉:“好多了。”


    姜离缩回手,松了口气。


    西门月瑶起身,拿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嘱咐道:“我要上山采药,你就在家里待着。”


    姜离受惠于她,自然是不好意思:“我同你一起去。”


    西门月瑶连忙拒绝道:“还是别了,你好不容易才恢复点,万一出去一趟更严重了怎么办。”


    “有道理……”她不想放弃,“那我能帮你做些什么?”


    “嗯……”西门月瑶思索一番,“今日好像……没有。”


    她眼前一亮:“你会做饭么?”?


    姜离尴尬地笑了笑,牵强地点了点头。


    艰难吐露了两个字:“会……吧。”


    “好!”西门月瑶脱口而出,“那你就做饭。”


    姜离是有自知之明的,她吃饭都不挑,一般都是将吃食弄熟了直接吃。


    看着西门月瑶离开的背影,她有些绝望。


    骑虎难下了。


    厨房内的东西应有尽有,她无从下手。


    上次下厨还是给云肆做菜……


    她在厨房做了一个小时的心理准备。


    她咬了咬牙,决定做点简单的——煮个汤,再炒个青菜。


    烧水总是没错的。


    她地生起火,浓烟呛得她直咳嗽,好不容易才让火苗稳定了些。


    窗外树影晃动。一道阴影紧贴着外墙,目光透过缝隙,贪婪地锁在姜离身上,看着她被烟呛得狼狈,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


    “姐姐还是那么可爱……”


    水开了。


    姜离松了口气,把青菜胡乱切了切,一股脑丢进锅里煮着。接着,她手忙脚乱地准备炒另一个菜。倒油,油锅刚热,她就把另一份青菜扔了进去。


    滋的一声。


    油星飞溅,她后退一步,拿着锅铲胡乱翻炒,根本顾不得火候。


    就在这时,灶下的火苗微弱地跳动了几下,眼看就要熄灭。


    柴不够了!


    姜离目光扫向空荡荡的角落,她得去取些许柴火。


    她匆匆放下锅铲,转身快步走出厨房。


    几乎是姜离身影消失在门口的同时,厨房的后窗被无声地推开一道缝隙。


    一道黑影瞬间滑入厨房,落地无声。云肆站在灶台前,动作快得惊人。


    他看都没看那锅煮得稀烂的青菜汤。目光看向锅里:半生不熟,胡乱堆叠的青菜,散发着生涩和焦煳混合的奇怪味道。


    他眼中闪过一丝嫌弃,但动作却异常流畅精准。


    手腕一翻,锅铲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几下利落的翻炒,原本杂乱堆叠的青菜瞬间变得均匀翠绿。


    火候被他指尖微不可察注入的内力瞬间拔升到恰到好处。同时,他另一只手精准地掠过调料架,指尖捻起一点盐,手腕一抖,均匀撒入锅中。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过呼吸之间。


    一股诱人的,带着锅气的清香瞬间取代了之前的怪味。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姜离抱着柴火、略显急促的脚步声!


    云肆眼神一凛,没有丝毫犹豫。身影猛地向后一退,足尖在灶台边沿一点,从后窗那狭窄的缝隙中无声无息地掠了出去。


    窗扇在他身后悄然合拢,仿佛从未被打开过。


    姜离抱着柴火冲进厨房,第一眼就看到灶膛里的火已经奇迹般地重新旺盛起来。


    而锅里……


    她愣住了。


    锅里的青菜颜色鲜亮,均匀地铺在锅底,散发着一种她从未在自己手下闻到过的,令人食欲大增的香气。


    和她离开时那副惨不忍睹的样子判若两样!


    她狐疑地走近,拿起锅铲翻动了一下。


    是她的菜,又好像不是她的菜……


    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灶火,火势很旺,但柴火是她刚刚才抱进来的,还没添进去……


    一股寒意爬上姜离的脊背。


    厨房里只有她一个人,门窗紧闭。


    这火……是怎么旺起来的?这菜……又是怎么变样的?


    她站在厨房中央,只觉得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感笼罩下来,比刚才油锅炸响时更让她心慌。


    窗外,树影婆娑,仿佛藏着无数双眼睛。


    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还在病着,出现幻觉了……


    “吱呀——”


    院门被推开的声音打破了厨房里死寂的诡异。西门月瑶挎着满满一竹篓草药,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疲惫。


    “累死我了!后山那片陡坡真不好爬……”她一边放下竹篓,一边习惯性地朝厨房方向嗅了嗅,眼睛倏地一亮。


    姜离听到动静,正要出去相迎。可西门月瑶已经闻着味,进来了。


    他一眼就看到了灶台上的青菜:“你做的么?”


    “是……不是……”姜离脑子一团乱麻,感觉自己像是发热时的脑子,一团乱麻。


    西门月瑶饿了,一心惦记着这盘菜:“那先吃饭。”


    *


    西门月瑶一手拿饼,一手执筷,迫不及待夹了口菜就往嘴里塞。


    青菜入口瞬间,她眼前一亮:“嗯?”


    大概率不好吃……姜离虽然还没来得及尝,但是心里有底。


    “好吃!”她点头,“真的好吃。”


    姜离一愣,看她的样子并不像是在撒谎。


    她颤巍巍拿起筷子夹了一根青菜,心虚地往嘴里一塞。


    竟然……出奇的好吃……


    西门月瑶笑道:“是吧!你那副样子,我还以为很难吃呢。”


    可她嚼了两下,立马起身出去吐了出来……


    忍不住干呕……还有发虚。


    ……


    这菜,和云肆做得一模一样。


    她惊恐地看向四周,可眼前只有空荡荡一片。她捂着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脏,开始浑身发抖……


    是云肆……他追过来了。


    那盘菜是他做的!


    西门月瑶连忙追了出来:“你怎么吐了,可是身体不适?”


    “菜不是我做的,我做得很难吃。”她不奢求西门月瑶能听懂,只希望她能懂为何自己会忽然害怕。


    西门月瑶不以为然,安慰道:“人的厨艺会精进,你想什么呢?”


    “可是……”她无奈叹了口气,“这个味道和别人做得一模一样。”


    西门月瑶笑了笑:“我记得你当初天不怕地不怕,还笑我胆子小。今日,你怎么怕成这样。你知道久病成医的道理么?兴许做菜也是这个道理,吃多了就会做了。”


    是么?


    心悸驱使她相信西门月瑶的话。


    “好了,再不吃菜就要凉了。”西门月瑶拉着她进了屋内。


    眼前活泼的人,竟然真的让她平静下来了。


    就算云肆真的找来了又怎么样?


    她能杀第一次,就能有第二次!


    她绝不会忍受被他做成蛊皿,被他肆意摆弄!


    姜离问道:“下午你还要上山么?”


    做饭,于她而言太过困难了……


    西门月瑶看着采来的一筐草药:“不用了,下午将这些草药清洗晒干。”


    姜离如释重负:“那我帮你!”


    她是真心的,只要不让她去碰那厨房!


    *


    下午虽然有太阳,但是此处有风,吹得人浑身舒畅。


    姜离拿着背篓,将里面的草药拿出来清洗。


    汪!


    背后传来一声狗叫,姜离回头。


    狗不大,毛发是黄色的。


    “这就是我养的狗!”西门月瑶欣喜地朝她介绍,“它叫小白。”


    “小白?”姜离疑惑,“它不是黄色的吗?”


    “对啊,就是因为它是黄色才叫小白。不然别人叫几声阿黄,大黄,它就跟着跑了怎么办?”西门月瑶说着,蹲下身来摸了摸狗头。


    小白张嘴吐舌头,兴奋得摇着尾巴。


    西门月瑶忽然抬头,看向她:“你昨天晚上见到的,可能就是它。”


    阳光照在一人一狗上,周围散发着暖意。


    姜离淡淡一笑,看向那只狗:“那我原谅它吓我了。”


    “哈哈……”


    少女的笑声充斥在天地之间,是最好的风景。


    药材清理完毕,姜离开始将一部分草药摆在桌上晾晒,而西门月瑶负责将另一部分草药捣成药汁。


    “汪汪汪!”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小白的叫声,有些急躁。


    一开始两人都没在意,直到小白的声音一直没停过。西门月瑶立马警惕起来了:“小白不会平白无故一直乱叫,外面有情况!”


    可她手上的动作不能停,一旦停下就前功尽弃了。


    “我去看看!”姜离开口,放下东西擦了擦手。


    她起身朝外面走去,呼喊道:“小白?”


    汪汪!


    小白好像听到了她的叫声,给了她回应。


    顺着声音,她发现小白是在一个房子后面的墙角。她看了看四周,随手拿起一根木棍朝着声源处走去……


    第38章


    空荡的院落里,一人一狗无声对视。


    姜离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将紧握的棍子随手扔在脚边,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小白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方才的警惕似乎消退了,也不吠叫。


    一股莫名的冲动涌上姜离心头,她想伸手摸摸它。她记得西门月瑶抚摸它时,脸上洋溢的喜悦,还有小白兴奋摇尾的模样。


    那身黄色的绒毛,看起来那么柔软,带着阳光晒过的暖意……


    “汪!”


    小白突然一声短促的吠叫,惊得姜离微微一颤,思绪瞬间断裂。


    她定了定神,避开那毛茸茸的诱惑,声音有些干涩:“走吧,回去。”


    她转身走在前面,步履匆匆,小白则温顺地跟在她身后,尾巴轻轻扫过沾着露水的草叶。


    藏在不远处树冠里的云肆,无声地、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枝叶的阴影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纹路,几乎将他完全隐藏。


    差点……就被发现了呢。


    其实他并不怕现身,只是这样远远地看着、猜着姜离的心思,玩这场她不自知的捉迷藏,实在有趣得紧。


    他喜欢看她疑神疑鬼、以为他就在身边时,那骤然绷紧的脊背和眼底掠过的惶恐;也喜欢看她确认周围安全、独自一人时,那份难得的、小心翼翼的惬意。


    她蹙眉的烦忧,她放松的舒展,她对着狗时那一闪而逝的柔软……


    一颦一笑,尽数落入他的眼底。


    只是……她最近似乎更愿意窝在那小屋里了,是风寒还没好利索?窗纸上映出的剪影总是静悄悄的。


    要不要……他再去看看她?


    思绪牵动身体,云肆下意识地调整了下姿势,胸口处却猛地传来一阵尖锐的撕裂感,刚才跃上树梢时扯到了伤口。


    他低头,只见暗色的衣料上,又浸开一小片红色,带着铁锈般的腥甜。这疼痛让他呼吸骤然一窒,随即却化作一股扭曲的快意,他嘴角无声地勾起。


    他刻意没有用医蛊去愈合这伤。


    因为每次这伤口作痛,都像一根引线,瞬间点燃他脑海中姜离当时的模样。


    那张苍白小脸上交织的坚决、恐惧,还有那该死的、让他心头发痒的一丝……动容。


    这是姜离留给他的印记,他得留着。


    等他玩够了,再把她抓回来亲手疗伤。


    姜离回到小屋时,西门月瑶正埋首在一堆草药里。石臼里是捣碎的翠绿草叶,液沾了她满手,甚至蹭到了脸颊上。


    天气带着初秋的凉意,她却忙得额角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在夕阳余晖下闪着微光。她专注得全然未觉姜离归来。


    姜离也不打扰,轻手轻脚地放下东西,坐到一旁也开始忙活。


    这一坐,竟至日薄西山。


    “嗷呜……”小白低低叫了两声,围着西门月瑶的脚边打转,终于将她从草药的迷阵里唤了出来。


    西门月瑶茫然地抬起头,望见窗外漫天红霞,才惊觉:“呀,都这么晚了……”


    姜离见她回神,立刻低下头,假装在整理衣袖,手指无意识地绞缠在一起,试图用忙碌的姿态,无声地逃避做饭!


    西门月瑶的目光扫过她那绞紧的手指,唇角似乎弯了一下,带着了然:“饿了吧?你想吃什么?”


    “都可以。”姜离声音闷闷的。


    “好,那我去做。”西门月瑶站起身,活动了下僵硬的腰背,目光落回那些草药上,“你帮我把这些收进屋里?”她指了指旁边几捆晒得半干的药草。


    “好!”姜离应下。


    西门月瑶的手艺并不复杂,很快,两碟简单却冒着热气的家常小菜就摆上了桌。灶膛的余烬偶尔发出一声轻微的噼啪,屋里弥漫着饭菜香和未散的草药气息。


    饭桌上,西门月瑶忽然轻声问道:“你风寒好了之后……还会留在这儿么?”


    姜离夹菜的动作顿住了。


    这个问题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水面,在她心里漾开一圈圈涟漪。


    病后的安逸,自由地呼吸,没有无处不在的窥探和禁锢……这平静的日子美好得像一场易碎的梦,是她被云肆拴在身边、日夜只想着逃离时,从未敢奢望的“以后”。


    她太久,太久没有享受过这样纯粹的自由了。


    ……


    从她无声的寂静中,西门月瑶好像窥到了她的答案:她是愿意离开这里的……


    她向往风——即使在生着病的情况下,也要开着窗户,甚至还会坐在窗边吹风。


    “以后的事以后再提……”西门月瑶笑了笑,给她夹了菜。


    她对姜离一直有好感,因为姜离身上有自己没有的勇敢,和坚毅。当初那一番话,是她从未想过的角度。


    离开寨子后,她也迷茫过,总是会忍不住想寨子里的事,她没能再见爷爷一面。


    即使到了现在,她也不敢问姜离,爷爷的下落。


    如果结果真的如她所想,她又不能恨姜离,却又没办法不恨……那样,一辈子活在痛苦中么?她不想知道,同时也希望一辈子都不要有人告诉她。


    姜离开口:“我住在此处的时间里,我会付房费。”


    她连忙拒绝:“不用!”


    “在外面也是要付的!”姜离没等她继续说话,起身便去屋子里找了半天。最后她拿着一些银饰放在了桌子上:“这些都给你!”


    西门月瑶连忙拒绝道:“我……这太多


    了!”


    姜离看着这些叮叮当当的东西就心烦,因为这会让她想到云肆:“我用不到了,而且我不喜欢这些东西。你既然要放大夫,自然是需要用钱的,就当你救我一命的诊金。”


    “我……”


    见她还在犹豫,姜离直接开口:“我的命,应该值这么多钱。”


    “好吧。”她知道姜离的意思,便不再推脱。


    饭后,姜离吃了点药便早早躺在了床上。今日累是累了点了,却觉得浑身舒坦。


    她想着,明天陪她上山去……


    不一会儿,安静的空气中便只剩下女子浅浅的呼吸声。


    窗外秋风掠过树梢,发出细碎绵长的沙沙声。


    月光透过窗户纸,在地上投下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窗户被轻轻打开,影子轻快地落入屋内后,瞬间再次被合拢。


    云肆脚步很轻,朝床榻靠近。随后缓缓俯身,凑近来。


    月光只照了他一半的脸,紧紧抿住的唇瓣,自己那双漆黑的眸子中闪烁的兴奋。


    他的目光落下,贪婪地描摹着沉睡的姜离,从微微蹙起的眉尖,到睫毛,到闭着的双眼,再到——唇瓣。


    一种扭曲的占有欲……


    云肆伸手,指尖带着凉意,极其缓慢地落在了她的眉尾。又轻轻拂过她的碎发,动作温柔到了极致。


    “姐姐……”声音低哑,呼吸却滚烫无比。


    他自己都分不清这声轻唤是为何了。压抑的愤怒,深不见底的探究,还有她近在咫尺的满足感……


    姜离在自己面前睡着……


    莫名的情绪,让他心里一颤。呼吸牵扯着胸口的伤,像是一种被灼烧的痛。


    他忽然不想继续这个游戏了怎么办?她的姐姐就应该待在她身边才对……要不要,再忽然吓她一次?


    他贪婪地汲取着她的气息,或者草药的清香。目光却被定在了她纤细的脖颈上,姜离因为生病又瘦了。


    云肆差点忘了今天是来做什么的了……


    他掀开被子,查看她身上的那些伤口,已经都好了。在姜离昏迷时,云肆给她用了医蛊。


    外伤是好了,可体内的伤还在。


    没办法了……


    他替她重新掖好被角,动作却倏然停滞。


    他与她贴得如此之近,近到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温热的、带着药香的呼吸拂过自己的皮肤。


    目光,依旧胶着在那片白皙的颈项上。月光在那里投下诱人的弧线。


    心底那头被压抑的凶兽,终于挣开了束缚。


    他猛地低下头,冰冷的唇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覆了上去!


    唇齿相贴的瞬间,肌肤细腻的触感和脉搏的微弱跳动,窜过他的神经。一个更强烈的念头定住了他——留下点什么呢?


    等她明日醒来……会如何猜测这暧昧的红痕呢?


    他不再满足于浅尝辄止,带着惩罚与占有的意味,在那片柔嫩的肌肤上轻轻啃咬、厮磨。直到一点清晰而暧昧的嫣红,如同烙印般浮现。


    很好,非常满意……


    云肆唇角勾起一抹餍足而阴鸷的弧度,欣赏着自己的杰作,眼中闪烁着病态的光芒。


    下一次,他会索取更多。


    直到,她完全发现。


    他期待着姜离明日的反应,餍足离去。临走之前,他还不忘将这窗户合上。


    清晨,阳光明媚。


    姜离想和西门月瑶一同上山,早早地就起来了。


    桌上饭菜冒着热气的,她坐下开始用膳。


    姜离看向一旁的西门月瑶,期待着开口:“一会儿我陪你上山去吧?”


    西门月瑶笑了笑:“啊?可是我今日不用上山。”


    不用上山,那也好……不用她做饭了。


    西门月瑶道:“昨日你给我的那些东西,我去买些东西给你补补身子。”


    “那我陪你一起去。”


    “好!”西门月瑶回笑,目光却盯着姜离脖领。


    正好阳光照在那处,一抹红色,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极其突兀。


    姜离察觉她的眼神,问道:“怎么了?”


    “你脖子上是怎么了?”西门月瑶又添了一句“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样?”


    这么一说,姜离忽然觉得脖子有些刺痛。


    “是吗?”本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可她今日忽然紧张了起来。


    几乎是刻不容缓地站起身来,就去了镜子前面……


    第39章


    脖子上的红痕映入镜子里,她呼吸一滞。


    她不想承认,这红痕太过眼熟了。


    姜离身体紧绷。


    此刻,仿佛那人就在她身旁一样。从身后束缚着她,头抵在她肩膀上,伸手扼住她的喉咙。用满是挑衅的语气对她说:“看,这就是我送给姐姐的。”


    砰的一声。


    镜子被扣在了桌子上。


    姜离调整呼吸,平复起伏的胸腔。


    “怎么了?”西门月瑶的声音传来。


    “没事!”姜离回头,对她淡淡一笑。


    她伸手摸向脖颈处的红痕,用力挠了挠。


    她试图用疼痛,代替那种令她厌恶的异样。


    闭上眼睛,可满脑子都是云肆的身影。


    是他么?


    如果是他,那她要走么?


    如果走,她真的能摆脱他么?


    姜离睁眼深呼一口气,看向窗外。


    阳光很好,她要出去透透气……


    不管感知是对是错,她再待在屋里不出去要出毛病了。


    *


    屋子的门落了锁,姜离看向院子中的小白,问道:“它呢?”


    西门月瑶想了想:“我们去的地方人多,小白还是就在家里吧。”


    小白嗷呜叫了一声,像是听懂了。


    西门月瑶开心地蹲下来,摸了摸狗头,这才离开。


    去镇子的那条路不长,但是路上没什么风景,所以很无聊。


    可姜离没走过,倒是有些新奇。


    “等下。”西门月瑶忽然开口,叫住了她。


    姜离疑惑,停了下脚步。


    只见她低头凑了过来,朝她脖间看去:“你这红痕怎么出血了?”


    是她抓的……


    姜离不以为意:“不碍事的,过两天就好了。”


    西门月瑶关切:“好,可千万别是什么有毒的虫子……”


    西门月瑶那些银饰,先是找了一家当铺——她要把东西换成钱。


    那掌柜拿起来愣了一下:“如此精美的做工,姑娘当真要当了?”


    西门月瑶听罢连忙看向姜离,可姜离却有意看向了一旁。她看出来姜离是不想面对,便朝着掌柜点了点头:“当!”


    两人拿了满满两袋银钱出来的,西门月瑶从来没有过那么多钱……


    她激动道:“太好了,我拿着这些钱去给你买些补品!”


    姜离笑着摇头,劝阻道:“不用,那些东西我吃不惯。”


    姜离不是客气的人,西门月瑶只能应下:“好吧……”


    两人路过那些铺子,姜离想到了当初想买什么就买什么的日子,那样憋屈的时候就应该多花点钱!


    “老板,这簪子多少钱?”西门月瑶拿起一枝桃花簪。


    店家看了看:“二十文。”


    西门月瑶委婉地说了句:“也太贵了吧……”


    谁知店家双手一叉:“哪里贵了?这么多年都是这个价!”


    西门月瑶还想争论,姜离一手将她拉过身后,指着那簪子:“还真是大言不惭!做工平平,用料粗劣,也敢喊这价?还敢倒打一耙,暗示是买的人不识货、不努力、囊中羞涩才是错?”


    “哪里贵了?”姜离嗤笑,摇了摇头,“啧啧啧!听听这理直气壮,不知民间疾苦的腔调!我忘了,你坑蒙不识货的顾客赚取这黑心钱,赚得容易得很,对你怎么算贵呢?”


    那商贩面对一顿讥讽,只梗着脖子说不出一句话来。


    姜离轻笑一声,拉着人就走了。


    西门月瑶还沉浸在姜离那一番言论中:“你好厉害……你是怎么看出那簪子做工的?”


    姜离顿住脚步,一本正经道:“我瞎说的。”


    西门月瑶扑哧一笑:“就算是瞎说又怎么了,照样能将那摊主诈的一愣一愣的。”


    随后她叹了口气:“可惜了那只簪子了……”


    “卖簪子的地方那么多,何必一棵树上吊死。”


    “我见那样式,与你的衣服很是相配。”西门月瑶


    抿了抿唇,“我收了你那么多首饰,想着给你买个新的。”


    相配?


    哦,颜色一样的。


    “没事,我也不喜欢那些东西。”


    “怎么会,哪有女子不喜欢。”她又添了句,“尤其你还爱穿粉色衣裳,肯定是喜欢那些好看的配饰。”


    她喜欢穿粉色,是因为小时候没得选。荼娘喜欢穿白色,她也只能穿白色的衣裳。长大些,她就习惯了穿粉衣,


    不似红色那么鲜艳,又没有白色那么淡雅。


    西门月瑶忽然眼前一亮,拉着她去了另一个摊贩。这次她没问价钱,直接开口:“我要这个!”


    姜离朝着她的视线方向看去,是一对蝴蝶发饰。


    西门月瑶火速付了钱财,迫不及待地塞给了她:“这个给你!”


    她眼底满是期待,姜离忽然间有些无措。


    真诚炽热的眼神,让她有一种被炙烤的感觉。


    她欣喜开口:“我帮你带上吧!”


    “好……”姜离淡淡应下,将头低了下来。


    她说不清此为何情绪,有些发酸,有些发涩。


    西门月瑶拿起发饰,小心翼翼地戴在了姜离的头上,生怕扯到她的头发。


    西门月瑶将发饰戴好,夸赞道:“好看!”


    姜离挤出一个笑,她不想扫兴。


    “不信你问店家!”西门月瑶回头看向店家,“是不是。”


    店家笑了笑:“姑娘人好看,戴什么都好看!”


    会说话!西门月瑶朝他悄悄竖了个大拇指。


    她又拉着姜离买了好些七七八八的东西,吃了午饭才回去。


    回来时,小白在院子里安详地午睡。


    西门月瑶打趣道:“别看它在睡觉,其实是装的!它知道是我们两个人,所以懒得醒了。”


    她的言语间,满是对小白的夸赞。


    有时候,姜离很羡慕西门月瑶。


    她把小白当成了朋友。


    姜离由衷地羡慕,她好像做不到不在乎任何人……如果西门月瑶死了,她会伤心,可也只是伤心一下。


    可如果是小白死了,她大概做不到伤心的情绪。她无法与人共情,像是给心门上了一把锁,谁都进不来。


    *


    姜离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月色发呆。


    那股感觉更强烈了,她选择视而不见,睡觉!


    她熄灯,上床睡觉。


    没关窗,因为关不关窗用处好像不大……


    在姜离进入梦乡后,云肆毫不意外地再次出现了。


    云肆看着打开的窗户轻笑。


    姐姐今日还给他留了门……


    进来后的云肆什么也不干,就坐在床边看着她。


    看她睡觉,好像也是一种乐趣。


    直到,目光扫到姜离头上的发饰,晃眼得很!云肆嘴角一下子拉了下来。


    他在白日看到了,姜离低着头让西门月瑶给她戴发饰!


    可是,姐姐怎么能戴别人送的东西!


    云肆伸手,将她发饰取了下来。他本想直接扔到窗外的,可又转念一想:他要找个比这个更好看的样式送给姐姐……


    云肆正准备再啃一口时,看到了姜离脖上的伤口。他脸色暗了下来,默默用医蛊给她疗伤。


    按理说这细小的伤口不用他大动干戈,可这伤口更像是姜离无声的对抗,他看得很不舒服!


    他收回医蛊后,还是在姜离脖子上留下了吻痕,只不过在另一边,而且是更明显的位置!


    他心满意足离开,又折回去贴心地将窗户合上了。万一她再吹病了,得不偿失。


    次日,姜离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照镜子。


    红痕?竟然没有!甚至昨天的伤口都不见了!


    她刚要松一口气,却又在另一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红痕。


    此刻,她的气愤是大于恐惧的。比起害怕,她被云肆日日的挑衅弄得没脾气了。


    甚至,她觉得就这样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关系就很好……起码不用日日面对他。


    目光扫过窗户,是关闭的状态。


    是他……


    她更加确信了,云肆昨天来过,而且很有可能走窗户。


    **


    到了用膳时,西门月瑶自然一下就注意到了她的脖子:“你又被咬了……”


    “对,这东西太不是东西了,净盯着人脖子处咬。”姜离故意提高了嗓音,试图让云肆听到她这一番嘲讽。


    西门月瑶说等一会儿要给她上药。


    姜离没放在心上,也不好拒绝她的热情。


    可这个话题后,她明显察觉西门月瑶的情绪有些低落。


    姜离问道:“你怎么了?”


    只见她犹豫半天才开口:“我送你的发饰,你是不是不喜欢……”


    “没有,我很喜……”姜离下意识去摸头发,可却摸了一片空。


    “那你怎么不戴?”


    姜离尴尬地笑了笑。


    坏了,定是云肆干的!


    “今日不是要上山么?我怕丢了……”为了找补,姜离还特意添了一句,“我以后一定日日戴着!”


    “没事,我就是担心你不喜欢,没事的!”她又继续道,“别勉强自己。”


    姜离百口莫辩……又没办法跟她说云肆的事情。


    不过,云肆还算有良心。


    第二日,姜离的头上便出现了一对蝴蝶发饰。她能看出来这和之前的发饰有所不一样,可现下也没办法了。


    不过还好,西门月瑶没起疑。


    姜离和云肆,竟然达到了一种诡异的平衡感。云肆从一开始的暗示挑衅,也变成了光明正大。姜离已经习惯每天早上都检查一番,红痕又出现了何处。


    脖子,锁骨,胸上,甚至……


    从一开始的一个到后面好几个,他愈发张狂。


    云肆越是想让她害怕,她越是坦然,只当被狗咬了!


    这段时间她虽然从未见过云肆,却能感觉此人无处不在!像个鬼一样,缠着她……


    她不知道云肆还要玩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好日子”。可是她很清楚,等云肆玩够了,她大概率就没好日子了……


    渐渐地,她也能猜到白日云肆什么时候会出现了,比如小白莫名其妙开始乱叫的时候。


    一开始西门月瑶还去看两眼是怎么回事,到后面直接管都不管了——反正小白叫两声就不叫了。


    直到那日,西门月瑶上山采药,姜离一个人待在房间。


    外面传来一阵犬吠……


    姜离本来没放在心上,可这次,小白的叫声好像有些不一样。


    她心里开始莫名发慌……


    姜离蹭地一下从凳子上起身,朝着外面走去。从屋子到门外几步路的路程,犬吠中渐渐透露着哀号。


    姜离加快了脚步……


    她好像避不开了……


    小白的叫声听起来更凄惨了。


    她收回那些当初的话,如果小白死了,她会伤心!


    顾不上其他了,姜离冲到了小白身边。


    抬头,终于看到了一直藏起来的人。云肆一手抓住小白的脖子,一手抓住小白嘴巴。姜离不清楚云肆要做什么,可绝非什么好事。


    “玩够了么?”她语气冰冷,带着训斥与问责。


    风声呼啸,带着秋天的凉意。


    姜离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


    她还是害怕……


    可云肆看到满脸气愤的姜离却眼前一亮,非但没有丝毫生气,反倒嘴角上扬朝她一笑:“姐姐终于肯出来见我了?”


    第40章


    嗓子像是被黏住,再说不出一个多余的字。


    姜离看着他,对视。


    云肆满是侵略性的眼神,毫不掩饰地暴露着阴暗。


    周围一片死寂。


    在等她说话?


    说什么?彼此都见过对方最为阴暗的嘴脸,难不成还要嘘寒


    问暖么?她现在没直接拿着刀子捅上去就已经算良善了。


    她没必要再对他伪装了。


    姜离移开眼神,目光落在小白身上:“放开它。”


    可云肆无视她的话:“姐姐见我怎么一点也不惊讶?”


    “我说放开它!”


    “姐姐什么时候发现的?”云肆仍自顾自地追问,手指在小白的脖子上缓缓收紧。


    姜离见与他没办法说通,只能妥协:“狗咬了你一口,你能不知道吗?”


    “哦?”云肆嘴角一勾,“所以姐姐在我做那些事的时候是知道的,那还纵容我做那些,看来姐姐是……喜欢的。”


    啪的一声。


    姜离一巴掌重重落下……


    他在胡言乱语什么?她要是不忍受,可能遭殃的不是哪些了吧?


    “恶心!”姜离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胸膛剧烈起伏。


    “恶?心?”云肆缓缓转回头,眼底一沉,“哪种恶心?”


    “见到你就恶心透顶!”压抑多日的恐惧、愤怒、委屈如同决堤的洪水,姜离几乎是嘶吼出声。


    云肆看着她失控的模样,非但没有动怒,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扭曲的快意。


    “姐姐说我恶心?那好啊……我就做些真正恶心的事给姐姐看……”


    话音未落,他阴鸷的目光骤然锁死在小白身上,手上的力道猛地加重!那动作,分明是要将小白的脖颈生生折断!


    “不要!!”姜离瞳孔骤缩,不顾一切地扑上去,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攥住云肆的手腕!指甲几乎要嵌入他的皮肉!


    无声的对抗,在此落幕了……


    她看着闭眼的小白,眼眶竟然湿了,温热的泪水从眼角流下,正好落在了云肆的手背。


    云肆的手指几不可察地一颤。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姜离。


    姜离的头垂得很低,长发遮住了她的表情。


    可那滴落在他手背上的、带着灼人温度的泪水,猝不及防地溅入他心底最幽暗的角落,激起一阵陌生的、令他心慌的涟漪。


    他刚想开口,脖子却猛地被一双手狠狠扼住!


    抬头,是姜离翻涌着滔天的恨意与毁灭一切的怒火!


    哦?姐姐是要杀了他么?


    云肆非但不惧,眼底反而燃起病态的兴奋,饶有兴致地迎上她的目光。


    “我恨你!”她字字咬着牙。


    他挑衅道:“姐姐要因为一条狗杀我么?”


    “对!杀了你!”姜离加重手中的力道。


    可云肆奇怪的很,即使被掐着脖子呼吸困难,也不反抗,手还停在小白的脖子上。


    “哈……”他压低嗓音,几乎是气音,“姐姐,我们黄泉会相见的……”


    她松手了……


    心脏抽得厉害,呼吸也有些不畅,仿佛刚才被扼住喉咙的人是她。


    “怎么又心软了……”他语气里好像有些失望。


    “你不配!”姜离怒视他,“你不配死在我手里!你该被丢进深山,让野兽撕碎啃噬,连骨头渣滓都不该剩下!”


    “姐姐……就这么恨我啊……”云肆低咳着,眼底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


    姜离选择闭上眼睛……


    为什么她杀不了他!为什么!


    为什么他一出现就要让小白死了!为什么!


    风吹过姜离头上的发饰,上面的配饰相撞发出清脆一响。


    叮铃。


    云肆眼前一亮……随后目光朝下,看向姜离蹙起的眉头。


    “姐姐再睁眼看看呢?”


    “滚啊!我不想看到你!”姜离选择直接背过身去。


    云肆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松开了小白脖子上的手。


    “汪汪!”


    姜离猛地回过神来……


    小白的叫声。


    “汪!”


    她回头,一团黄色映入眼帘。


    小白没死……


    她惊喜一笑,伸手摸了摸小白的头。


    这是她第一次触碰,毛茸茸的触感,柔软温暖……


    她注意到云肆直勾勾的眼神,却不敢与他对视。


    可没办法,总要面对的……


    她再次看向云肆的眼睛:“玩弄我,很有趣么?”


    云肆反倒语气委屈:“我何时说过要杀它?”


    “你!”姜离哑口无言。


    “我只是觉得它太烦了,想将它的舌头割下来。可又怕吓到姐姐,所以打算给它毒哑了……”


    ……


    这两者是什么很好的决定么?他怎么能如此心安理得地说出来?


    姜离只想快些结束与他的僵持,哪怕是死了她也认了:“云肆!你到底要做什么?”


    “如姐姐所见。”云肆目光冷静了下来,“我最后问一次,姐姐跟我走么?”


    “不。”她答得斩钉截铁。


    空气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她知道云肆的意思,可她不想妥协了。再装一次又能改变什么……


    “姐姐决定好了?”


    “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会困住我,把我带走。”


    “聪明!”云肆笑了笑,朝她走近,“姐姐,走吧?”


    ***


    西门月瑶进门来,就看到了一桌热气腾腾的饭菜。


    她一脸惊讶,不可置信地看向姜离:“你做的?”


    相处良久,其实她或多或少能看出来姜离的厨艺……那次的青菜是意外,她应该确实不太会做饭。


    姜离朝她淡淡一笑:“坐下来吃吧。”


    西门月瑶刚才进门的时候看到了,小白也吃上饭了,此刻在院子里吃得正香……


    她看了看如此丰盛的菜,迫不及待吃了两口:“好吃!”


    是真的好吃!


    “多吃点!”姜离若无其事地给她夹菜。


    不知为何,西门月瑶心里总觉得不对劲:“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嗯。”姜离应下,“我该走了。”


    “为什么!”西门月瑶急得筷子都掉在了地上。


    姜离不慌不忙地将筷子给她捡起来,安慰道:“相聚相离,是很寻常的事,没有人会一辈子陪着谁。”


    “为什么不能留下……”她知道无法改变姜离的想法,可还是试图劝阻。


    “没有为什么……”姜离朝她微笑。


    沉默良久,西门月瑶再次开口:“那你……什么时候离开?”


    那故意不外露的情绪,却更透露着忧伤。


    “明天早上。”姜离骗她的,实际上是今天晚上……


    她和云肆说了,给她留些道别的时间。


    可他怎么也不同意她过夜,非要今天就带走她,


    “没关系!”西门月瑶挤出一个笑,眼睛却不自觉染上湿意。方才还可口的饭菜,此刻不知为何变得索然无味。


    西门月瑶没问她去哪里,一顿饭安安静静的。她想试图通过逃避问题,忽略她要离开的事实。


    外面天边泛红,姜离静坐在桌前,扫视周围物件。每一处,都藏着一段记忆。


    床头那盆花,是西门月瑶特意给她放的,说有安神的功效。


    吱一声,门被推开了。


    姜离心里一颤。


    幸好,进来的是西门月瑶。


    她在姜离对面坐下,对着姜离道:“其实我舍不得你走……”


    “我知道。”


    我也不想走。


    她想继续说,可都化成了呜咽声。西门月瑶好像知道些什么,哭成了泪人。


    她哭了很久,姜离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你等我一下!”西门月瑶忽然止住呜咽,擦了擦脸。


    “好。”


    她起身,朝着门外奔去。


    她翻箱倒柜地找着什么,手忙脚乱的,急得她团团转。


    许久,她终于找到了!


    她抱着盒子,狂奔回去。在还未踏入屋内,就迫不及待唤她:“姜……”


    啪的一声,箱子落地……


    屋内空荡荡的,不见任何人的身影……


    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纠缠在一起,如同她此刻挣脱不开的命运。


    云肆笑着朝她伸手。


    姜离看着云肆伸出的手,那笑容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她知道反抗是徒劳,任何挣扎都只会换来更粗暴的对待,或者连累西门月瑶和小白。


    她没有动,眼神空洞地望着他身后那片被夕阳染红的天空。自由的气息仿佛还在鼻尖萦绕,转眼已成泡影。


    云肆见她不动,耐心耗尽,笑意微敛。他一步上前,动作快如闪电,一手牢牢箍住姜离纤细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瞬间蹙眉。


    “姐姐既然不动,


    那就由阿肆代劳了。”他的声音贴着耳畔响起,冰冷的气息拂过她的皮肤,激起一阵战栗。


    姜离没有尖叫,只是身体瞬间僵硬。手腕上传来的禁锢感像冰冷的铁箍,碾碎了她最后一丝侥幸。她认命地闭上眼,任由那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将她从原地拖拽开。


    她被带到一辆马车前。


    姜离不知道他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寻到了一辆马车,她也不想知道。


    云肆拉开紧闭的车门,里面昏暗一片。


    “姐姐,请。”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姜离看着那车厢入口,仿佛看到了另一个囚笼。她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刺痛了肺腑。没有再看云肆一眼,她沉默地、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决绝,弯腰钻了进去。


    车门在她身后沉重地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隔绝了最后的光线,隔绝了那个短暂收容过她的小院,隔绝了西门月瑶和小白,也隔绝了她刚刚触摸到的那一点点温暖和自由。


    姜离靠在冰冷的车壁上,缓缓睁开了眼睛,适应着黑暗。手腕上被云肆抓过的地方隐隐作痛,提醒着她现实的冰冷。


    她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摸了摸脖子,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昨夜那个冰凉而带着占有意味的触感。


    姜离忽然轻笑一声:“你为什么不怕死?”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