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场盛会的主角们站到舞台上的时候，潮水一般的欢呼声席卷了整个体育场。


    聚光灯亮如白昼，荧光棒辉映如星辰，所有人在这一刻像是脱离现实世界进入了一个异度空间，只有音乐，光影，表演者与热闹的人群。


    芮槐宁一直是个冷静的人，但随着一首首或动人或热血的歌声响起，台上台下逐渐胸腔共振，呼吸同频，她也像大海中的一朵小小浪花，随着乐声和喝彩声沉浮。


    到了冉凌天表演个人单曲的时间，舞台上的灯光比先前更亮了。


    他今天的演出服是西部牛仔的风格。


    驼色皮质外套带着仿旧纹理，内搭一件干净利落的白色衬衫，领口装饰一条典型的西部波洛领带，略微一仰头便仿佛自带一股来自旷野的风。


    下半身深蓝色牛仔裤被塞进棕色皮质牛仔靴里，衬得他腿型修长、肌肉线条结实而流畅，靴子后面银色的马刺亦随着他动作闪闪发光。


    冉凌天这首歌唱给了追寻自由的旅人，贯穿全曲的是山中奔腾不息的河水，是林间恣意洒脱的风，是傍晚跃起的一星篝火，是摩托车轮扬起的一阵黄沙。


    氛围太好，观众席上的人都被唱得丢了魂，满心满眼皆是信仰与远方，恨不得明天就退学辞职走天涯。


    到了高潮部分，冉凌天在台上唱：


    “如果我的下一站是宇宙星海，光年之外，会否有幸与你同在？”


    背景音乐声中他看向台下，声音笃定又带着点不容置疑：“说‘会’。”


    调转的话筒对准了观众席，于是无数女孩子男孩子们疯狂尖叫，一个“会”字喊得撕心裂肺又死心塌地。


    坐在第一排的芮槐宁没有吭声，但受周围氛围感染也是眉眼带笑，好像下一秒她的心就会忍不住替她说出那个字。


    可是冉凌天的话筒依然没有移开，他深棕色的眼睛看过来的时候芮槐宁感受到了一点无奈，背景音乐不会慢慢等她想清楚答案，马上下一个唱段就要到来。


    好吧，好吧。


    她终于用口型回应了一句“会”，而台上的少年人在得到答案后心满意足地收回了话筒继续唱他的“唯有自由与热爱真实存在……”


    芮槐宁却在想，在这个世界上，她算是真实存在吗？


    也许答案并非是全然肯定的，但起码此时此刻，在这首唱给自由的歌里，她与冉凌天同在。


    不知不觉中三个小时的演唱会也到了尾声，观众有序退场，芮槐宁带着郑导跟节目组的人往后台走，刚掀起侧帘幕就被冉凌天抱了个满怀。


    她犹豫了一秒要不要挣扎，最后还是决定随他去了，多好的日子啊，不扫兴也是一种美德。


    但冉凌天显然得寸进尺，抱了半天好不容易松开，手却还停留在她的腰上，郑管伟不客气地统统拍下来当素材，而芮槐宁在NSG剩下八个人暧昧的目光中往后退了一步。


    然后又被冉凌天不由分说地揽进了怀中。


    “就这一次，让我抱一下。”


    于是她刚刚抬起，原本作势要打人的手悬在了空中，但又好像无处可去，最后只能轻轻地圈住了冉凌天的腰。


    后台人来人往，只这一刻安静得可以，但好在也没有持续太久，嘈杂的声音复又渐渐响起，大家各有各忙，最多留一只眼睛吃瓜足矣。


    冉凌天终于抱完抱够，再依依不舍也不得不放手了。


    芮槐宁想祭出假装无事发生的绝活，可惜郑导相当不配合，看向他们的眼神里就写着大大的“我要八卦！”四个字。


    芮槐宁只得扭头去看冉凌天，可刚说了句“今天表现不错”便讲不下去。


    他的目光太专注，所思所想统统摆在脸上，不容忽视也不容拒绝，即便是再不开窍的木头人也能看得出来。


    幸好旁边齐悦婵一只手及时地搭上了她的肩膀，口中也说着：


    “怎么样？我们的表演不错吧？”


    她语调明亮神态自然，把芮槐宁一下子从刚才的氛围里救了出来，芮槐宁投桃报李重重点头：


    “相当惊艳，这一趟不白来！”


    后面的对话也终于得以自然展开，两个人的庆功最终变成了一群人的庆祝，四周吃瓜的视线渐次收回，郑导也带着一点遗憾打消了深挖的念头。


    庆功宴一直持续到夜里12点，撑不住的都陆续往回走了。


    芮槐宁自然也想溜，但郑管伟难得精明一次，光明正大地找了理由说明天班机太早时间不够，非得今晚就把双人采访搞定。


    芮槐宁累了一天脑子都有些发晕，但最后还是在早起和熬夜之间选择了后者。


    依然是酒店客房当采访间使，郑导在两个主人公对面落座，开篇的第一句话就非常有引导性：


    “昨天和今天看下来感觉二位关系非常好，尤其是演唱会结束以后的那一个拥抱，完完全全是彼此之间真挚又热烈的情感流露。


    “我比较好奇啊，你们是怎么看待对方的呢？除了艺人和老板以外，你们有发展出其他的关系吗？”


    “朋友。”


    这个问题一出芮槐宁只觉得自己瞌睡都醒了一半，她甚至顾不上观察冉凌天的反应，径直便抢答了。


    抢答完毕芮槐宁顿了一下，然后又颇为“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描补道：


    “……这是他第一个十万人演唱会现场，作为朋友我当然应该给予最真挚的祝福，所以抱了一下也是很正常的。”


    但是郑管伟显然不会满足于这个回答，他立刻又转向了冉凌天：“那么冉老师是怎么想的呢？”


    冉凌天先是说了一句“不用叫老师的”，接着又道：“对我来说不只是朋友吧。”


    说到这里他看了芮槐宁一眼，她的神色中罕见地带上了些许紧张，看得冉凌天笑了一下，甚至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然后才重新望向郑管伟：


    “但更具体的我就不方便透露了，毕竟这个节目还有其羽参投，我就算说了你们想必也没法剪进去，更没法播出。”


    这话说得可太有水平了，好像什么都没说但其实又什么都说了，偏偏芮槐宁还发作不得，毕竟人家“什么都没透露”啊。


    她突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明明是她养了三年的小白兔，到底是什么时候突然长成了大灰狼的呢？


    “咳……”芮槐宁不得不出声打断，“差不多得了，下一个问题吧。”


    事已至此郑管伟当然是一副“我懂了”的表情，他频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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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在自以为懂得不能再懂的前提下提了个新问题：


    “既然如此，我有点好奇，如果此时天降一个绝好的综艺资源，芮总会给冉凌天，奚檐，还是陆虞渊呢？”


    他小眼睛一转又添了一句话，彻底堵死了芮槐宁钻空子规避问题的可能：


    “当然我们知道三位老师都非常优秀哈，这里就假设大家跟这个资源的匹配度都是百分之百吧！”


    此时芮槐宁看过去的眼神里就一句话：你要死啊郑老头？


    郑管伟不由得缩了缩脖子，但还是勉强撑住了没有放弃。


    倒是冉凌天开口帮她解了围：


    “既然他们俩都远在天边，根据谁在选谁定理，你要不就选我呗？”


    芮槐宁被他逗得笑了一下，很快就坡下驴顺着这个思路把题答了：“那我选冉凌天。”


    对面郑导搓着大腿一脸遗憾的表情，但随着冉凌天下一句话出口，他的眼睛又立刻放射出光芒。


    “看来以后我要多出现在你身边，这样你就会一直选我了。”


    少年人笑得势在必得又胜券在握，深邃的眼睛里只映着一个她，不闪不避一往无前，看得芮槐宁深深叹了口气。


    完了，这下真学坏了。


    第二天一大早几个人又马不停蹄地回燕京，冉凌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改的航班，芮槐宁在酒店门口见到他的时候还吓了一跳。


    于是接下来去机场的路上以及飞机上芮槐宁全程装睡，原因无他，实在是经历了昨晚的采访之后她很难调整出一个合适的表情面对冉凌天。


    管他呢先躲吧，没准躲着躲着自己就穿回去了，对吧？


    但是下了飞机以后冉凌天却没有再跟芮槐宁等人一道走，而是坐上了自家来接人的一辆劳斯莱斯。


    引擎发动的时候水晶玻璃窗户降下，冉凌天挥了挥手：“有个生意要谈，先走了，改天见。”


    车子跑出老远以后旁边的摄像大哥仍很激动：“这是劳斯莱斯的幻影吧？”


    郑管伟不大确定的样子：


    “幻影有这么豪华吗？我刚才好像看见里头降香黄檀做的内饰面板了。”


    一直没吭声的芮槐宁此时摇了摇头：“只是长得像。”


    郑管伟愣了一下：“……这年头连豪车都有盗版的了？”


    芮槐宁一笑：“不是盗版，是定制。劳斯莱斯的凌影，全球只有一台。”


    趁着郑管伟惊掉下巴的这几秒她又补充一句：


    “你们拍到归拍到，未经允许我不建议你们对外播出。”


    郑导忙不迭地点头，感觉自己好像无意中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其实芮槐宁也很少见冉凌天用这辆车，不晓得他今天究竟是有什么大买卖要谈。


    芮槐宁先带着节目组的一行人回了公司，接上奚檐和他的执行经纪郑柔以后又分成两辆商务车朝五环外驶去。


    后排座位上奚檐一直在看芮槐宁，她黑眼圈有点重，显见地是没休息好。


    “你睡一会儿吧？”


    芮槐宁摇头，眼睛仍盯着笔记本电脑屏幕看，上面是林晴发来的最新线报。


    “不是要给你争取武侠片吗？不知己知彼怎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