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槐宁心想，父亲一个堂堂吏部尚书乃至最后官至宰辅，母皇想保他不是很正常吗？为国家留栋梁难道不比“因为爱情”更有说服力？


    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陆虞渊那么执着于证明剧本里的女主对男主是真爱。


    不过话又说回来，上次他们两个打照面还是在《等你来战》总决赛的现场，算算到现在也有将近两个月了，而且那个时候他们绝对称不上是“相谈甚欢”。


    实际上彼时芮槐宁跟陆虞渊之间根本一个字都没说，连“你好”和“再见”都免了。


    芮槐宁是无所谓，他再怎么样她都是看戏的心态，但陆虞渊自己是怎么调理好的她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既然这点仇怨被她想起来了……


    芮槐宁一挑眉看向陆虞渊：“什么爱不爱的？皇帝只爱江山。”


    她说这话本来是想看看陆虞渊吃瘪的样子，没想到他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竟然笑了。


    疯了吧？


    “也好。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陆虞渊说完这话就告辞了，害得芮槐宁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他这究竟是唱的哪一出。


    回到自己房间以后陆虞渊先是拿出台词本想把明天要拍摄的部分再过一遍，可看着看着却有点走神。


    就算是他想多了也没关系。


    皇帝只爱江山也好，这样一来就算他得不到她的心，其他人也休想得到。


    ……可为什么还是会觉得有点生气呢？


    第二天一大早剧组就拉着一群人抵达了拍摄现场，郑管伟也领着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混入其中，到地方的时候几个人还在不住地打哈欠。


    要说狠还是芮槐宁最狠，昨天晚上刚吃完饭她就给郑导发了条消息：【我身体不舒服需要休息，明早你们先去拍你们的就行】


    所以陆虞渊问郑管伟她为什么没来的时候他也是这么转述的。


    不过他回答完以后陆虞渊先是“嘁”了一声便转身走了，可没过两分钟又折了回来：“她的助理跟来了吗？”


    郑管伟摇了摇头。别说助理了，连上次那个其羽自己的摄像师他都没见着，芮总好像就是一个人来的。


    郑导便见陆虞渊皱了皱眉，道了声“谢谢”之后又匆匆地走掉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赖床还是真病了……”陆虞渊边走边嘟嘟囔囔的，见到自己的助理张扬以后又一把抓住了人家的胳膊，


    “你去我们昨晚住的酒店看一眼，让服务员敲一下605的门，看看芮槐宁的情况。”


    “芮总没来吗？”张扬边说边看了看周围，结果确实没找到人，“不过应该没什么事吧？芮总今年本来就经常迟到，好多时候都是下午才到公司的……”


    陆虞渊干脆地打断了他：“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废话？”


    张扬只得麻溜地往酒店去了。


    进大堂的时候他还在想，小boss陆虞渊自从跟大boss芮槐宁之间有了点小矛盾以后心情就一直不太好，反倒是进组以来的这十多天逐渐有了雨过天晴的迹象。


    张扬当然不知道陆虞渊的心情变化纯纯源于对剧本中男女主映射关系的超绝阅读理解。


    他原本以为是小陆哥觉得这个资源不错所以才高兴来着，现在看来不一定啊，要不然为什么芮总一到小陆哥就又晴转多云了呢？


    片场往返酒店一趟最多四十分钟，陆虞渊边等戏边看表，过了将近一个小时才见到张扬的人影。


    张扬一进片场就收到了小boss的注目礼，即便他什么也没说，张扬还是乖觉地跑了两步然后抓紧汇报：


    “芮总啥事儿没有，她就是想在酒店睡个懒觉而已，陆哥你就放心吧。”


    陆虞渊听罢许久没吭声，仔细看才能发现他的脸色有点黑。


    不过也正常，谁让你非要自作多情呢？张扬一面想着一面蹦跶到旁边去了。


    一个镜头拍完后陆虞渊上去换下姜姚，姜姚一边由着化妆师补妆一边看了眼郑管伟，这家伙从大清早开始就围着她打转呢。


    “郑导想说什么就说吧。”


    “哎，哎，好嘞。”郑管伟得了姜姚的特赦令眼前一亮，“确实有个问题想问问姜老师……就是吧……您为什么会答应跟陆老师合作呢？大家都知道陆老师是其羽旗下的艺人对吧。”


    姜姚微微仰头方便化妆师补眼线：“娱乐圈一共就这么大。”


    郑管伟自动把这句话脑补成了“又不是我想遇见芮槐宁的人，只是避不开罢了。”


    “也是，也是。”他点了点头，“那您对这次合作还满意吗？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您跟陆老师之间有没有更亲近一些了呢？”


    姜姚瞟了一眼旁边一直亮着灯的摄像机，然后道：“大家是来拍戏的不是来交朋友的，我跟陆老师都是很专业的演员。”


    郑管伟再次把这句话自动翻译成了“我跟其羽的艺人是不可能成为朋友的，只是因为我们很专业所以不会影响最后的作品呈现”。


    “明白了明白了，谢谢姜老师，我就不过多占用您的时间了。”郑管伟边领着摄像大哥撤退边想：姜姚跟其羽（主要是芮槐宁）的关系果然很差啊！


    一直到下午三点芮槐宁才终于出现在片场，郑管伟又趁机采访了她几个问题，譬如“作为老板会不会时常探班啊”，“电影拍摄过程中会给艺人们提供哪些支持啊”等等。


    芮槐宁回答完以后便自己走到场边找了块阴凉地，从包里拿出一本一看就非常环保的绿色封皮的书翻了起来。


    郑管伟隔着老远指挥摄像拍下了这一幕，还不住地感叹：“不愧是芮总，连这种时候都还随身带着书本进行学习。”


    摄像大哥从镜头里也没能看清她究竟拿的什么书：“她学的啥呀郑导？”


    郑管伟摇摇头：“我哪儿知道？估计是什么管理学著作吧。”


    他们这么说着的时候，芮槐宁手里的《土壤类型及施肥技术》正好又翻过一页。


    等太阳落山了陆虞渊也下班了，芮槐宁当着镜头假模假样地站起来迎接他，陆虞渊见状轻轻叹了口气：“八百年不来一回，来了就演我。”


    芮槐宁瞪了他一眼，小声道：“上节目呢，你别太过分……”


    正说着呢芮槐宁的电话又响了，她接起来“喂”了一声，对面便传来一句：


    “槐宁，你明天就来看我吗？”


    芮槐宁刚才还在瞪人，此时脸上却有了点笑意：“嗯，NSG马上就要办演唱会了嘛，我肯定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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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呀。”


    陆虞渊这回开始对着郑导叹气了：“唉，八百年不探我的班，来了还要接别人的电话。”


    芮槐宁回头怒吼：“你找茬儿是吧？”


    “什么？”电话那头的冉凌天有点懵。


    芮槐宁又放缓了声音：“没有没有，不是说你。”


    可是陆虞渊却抢了她的手机冲着收音口道：“说的就是你，别打了臭小子，好好准备演唱会它不香吗？”


    千里之外被挂断电话的冉凌天不满地吐槽了一句：“神经病吧陆虞渊？”


    站在陆虞渊面前的芮槐宁此时也很无语：“你今天到底什么毛病？”


    陆虞渊耸了耸肩：“我能有什么毛病？焉鸿渐只是一个不被爱的男人罢了，不要在意我。”


    芮槐宁反应了好一阵才明白他在说什么，感觉自己都有点被气笑了：


    “不是，你至于的吗？我早就说了‘不知道’、‘不知道’，你非要问，问完还这副鬼样子，你到底想干嘛？”


    陆虞渊深吸了一口气，也略微收敛了先前那副讨打的模样：“焉鸿渐的角色，为什么选我？”


    “哪儿有那么多为什么！”芮槐宁没好气地说完，然后又猛然想到，是啊，为什么呢？


    她当初根本没有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


    《晟燕齐》是她非常看重的剧本，是假如有一天芮槐宁这个人不在了，她会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记忆，是她来过的痕迹，也是她和她深爱的亲人切实存在过的证明。


    芮槐宁一时间竟有些张口结舌。


    不远处的郑导跟摄像大哥还在装木头人，她同陆虞渊相对而立，影子被残阳拉得好长，看起来就像两条平行线，永远都不会有相交的那一天。


    但是又似乎可以一直这么不远不近地彼此陪伴着。


    “……我没想过，只是单纯觉得你合适。”


    她其实没有那么了解自己的父亲，亲人对于帝王来说是烈火，靠近可以取暖，但太近却会被灼伤。


    她和母皇是彼此的例外，她们彼此束缚又相互支撑，但也不需要再多一个人参与进这样紧密又麻烦的关系里了。


    所以她笔下的焉鸿渐更多来自于她的想象，是她所认为的，有可能会适合站在帝王身边的男人。


    至于为什么在千千万万的男演员里偏偏挑中了陆虞渊来演这个角色？她不知道。


    但是陆虞渊听到了她的这句话之后周身的气场却一下子就不一样了，刚才那种像猫炸了毛一样的暴躁感瞬间消失不见，反而露出了一点很符合收工下班氛围的，懒洋洋的笑容。


    芮槐宁看在眼里只觉得十分惊奇，虽然陆虞渊并不是什么情绪稳如卡皮巴拉的人，但像此时此刻这种一点不装一念地狱一念天堂的时候还是相当罕见的。


    “也好，虽然是潜意识的决定，但是这样也很好。”


    陆虞渊这么说着，甚至还发出了晚餐邀请，“我知道附近有一家海鲜大排档，干净卫生味道一流，打包回酒店就可以边看电影边吃，你想试试吗？”


    “听着不错啊！”一道突兀的男声响起，芮槐宁一转头正好看到郑导懊恼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行吧，那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