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厨师来了。”


    蜉蝣压低声音，用微微颤抖的语调说道：


    “它很大，大约两到三米高，长得像河马，也有点像野猪，手里拿着半人高的斩骨刀。


    我听见声音，就躲在垃圾箱左侧方的角落，等它走了才出来。”


    姒姽看向蜉蝣指的位置，阴暗的夹缝中蠕动着手指粗细的、白白胖胖的蛆。她一时有些不清楚蜉蝣是被怪物厨师吓到的，还是被这些蛆吓到的。


    “等会儿进入后厨的内部，一定要注意避开厨师。


    那东西就是个怪物，比那些值日生和打饭阿姨要可怕好多倍，不是我们能解决的。”


    蜉蝣提醒道，一想起厨师身上散发出的腥臭和野兽般的身体，他就惊恐到想吐。


    可以的话，他更希望等厨师和食堂内的员工都休息了再进里面搜查，但是幻境没有给他们安排休息时间，午餐和晚餐间隔时间极短，这意味着他们要一直在后厨备菜。


    我们只是去找东西，动作轻一点，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蜉蝣自我安慰着。后厨内所有东西都比现实当中的要大很多，可以当作遮蔽物的东西不少。烧水的大锅冒着滚滚浓烟，油烟气混杂着昏暗的灯光，可见度很低，谨慎一点，应该不会被发现。


    姒姽将袖章分给两人，等几人都将红袖章戴在手臂上后，她望向看不见尽头的后厨深处，低声说：


    “出发吧。”


    姒姽带头走在最前面，借着昏暗的灯光，在焦黄色调的厨具与半腐烂的瓜果蔬菜中穿行。


    那些诡异的饭菜竟然是用正常的食物做出来的吗？


    姒姽一边走，一边扫过那些腐烂的南瓜、发芽的土豆、发酵的西红柿、爬满苍蝇的鸡肉、布满蛆虫的鱼……


    虽然不是眼睛、触手什么的，但腐烂到这种程度的食物也实在称不上正常，难怪污染浓度这么高。


    姒姽暗暗想着，行走时尽量避开那些食物。就算没有异端污染，感觉也会被细菌感染，还是远离为妙。


    “呕……”


    越往里走，腐烂生虫的食材越多，即使小心避开，也难免会受到影响。


    臭气与视觉污染叠加，乔木实在是忍不住，发出一声干呕。


    干呕声很小，在咕噜咕噜的烧水声和擦啦擦啦的炒菜声中，这种细微的声音简直小到和蟑螂的脚步声一样。


    但，就像讨厌蟑螂的人会敏锐的捕捉到蟑螂的脚步声，一声粗犷的怒吼从后厨的深处传来。


    “谁在那！有老鼠进来了！”


    老鼠不是一直在这里吗？


    指挥乔木和蜉蝣慌忙找位置躲藏的姒姽，慌乱中瞟到大米堆里的老鼠一家，在心中极具幽默感的吐槽。


    “咚……咚……”


    厨师的脚步声很沉重，像是大象在行走。姒姽屏住呼吸，躲在装有大米的塑料袋后方，静静等待。


    脚步声停止，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如同一座小山，将后厨本就微弱的光源遮挡住，使光线又暗了几度。


    “谁在那！快出来！我知道有人溜进来了……”


    闷雷般的怒吼在头顶上方炸响，巨怪在附近缓慢踱步，身上的赘肉伴随身体的移动而晃动，散发着血腥与汗臭。


    这个似人似鬼的怪物很确信这块位置有外来者，黄豆大小的眯眯眼闪着精明的光。


    它一挥手，铁桶铁盆被挥到在地上，发出轰隆隆的阵响。


    “在哪里呢？在这里吗……还是这里……”


    它自言自语般道，眼睛滴溜滴溜的转，死死盯着每一个角落。


    姒姽藏在米堆当中，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没有找到目标对象的巨怪不死心地弯下腰，一扇接一扇，打开储物柜的门。


    躲猫猫游戏令怪物耐心逐渐耗尽，开柜子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响。面前的一长排柜子被全部打开，没有找到躲藏者的它发出烦躁的吼叫，转身，要去开身后的那排柜子。


    乔木和蜉蝣好像躲在那排柜子里！


    眼看着巨怪即将伸手将第一扇柜门打开，姒姽咬咬牙，走出大米堆，对怪物喊道：


    “嘿！”


    巨怪转身，看见仅到它腰间的姒姽，咧嘴一笑。


    它的嘴咧的很大，几乎要咧到耳根，浓郁的腥臭从嘴中传来。借着顶灯的黄光，姒姽看到它口上下各两排的双排鲨鱼齿，黄褐色的牙垢混杂着红黑色的肉丝。


    “小老鼠……”


    贪婪的光从它小而圆的眼睛中迸出，它一边念叨着，一边伸手，想要将面前的姒姽捏碎。


    “老鼠在这儿呢！”


    姒姽提溜着老鼠的尾巴，将吱吱乱叫，奋力挣扎的老鼠举高，递到巨怪的面前。


    “我是过来抓老鼠的，最近老鼠太多了，食堂里净是些偷吃粮食的老鼠。


    本来粮食资源就短缺，阻止粮食浪费是我们值日生的义务，不抓它的话，岂不是让它白白偷吃粮食了？


    刚刚抓老鼠抓的太投入，没来得及打报告，您不会介意吧？”


    姒姽刻意露出自己手臂上的红袖章，在看到红袖章的那刻，巨怪凶狠的表情就缓和至浅浅的不满。


    再加上姒姽机关枪式的狡辩，巨怪核桃仁大的脑袋来不及细致思考，只觉得她说得好像挺有道理。


    “下不为例。”


    巨怪伸出粗大的手，准备接过姒姽手中的大老鼠。逐步逼近的巨手散发着恶心的血腥气，姒姽能清晰看到它手指缝里的泥垢和菌丝。


    保持冷静，屏息……


    就在巨手即将触碰到她手中的老鼠时，姒姽立刻松手，大老鼠灵活的一个躲闪，躲过巨怪的大手，吱吱吱的乱窜，消失在视线之外。


    “哎呀，这可怎么办啊？


    老鼠没抓到，要是在这里筑窝，大老鼠生小老鼠，小老鼠再生小小老鼠，这后厨的食物岂不是都被老鼠吃空了？


    哎呀呀，这可怎么办啊？”


    姒姽卖力展现自己浮夸的演技，着急地直跺脚。没什么头脑的巨怪被姒姽的状态唬住，想不通老鼠怎么就从手中溜走，听到姒姽喋喋不休的抱怨后，它也跟着紧张起来，懊恼道：


    “怎么办啊？”


    “是啊，怎么办啊，马上学生就要来打饭了，这菜还没炒完可怎么办啊？


    算了，我来找吧。防止饭菜被浪费是我们值日生的义务，不用跟我客气。”


    说着，姒姽装出一副尽职尽责的样子，翻翻柜子，看看袋子，寻找老鼠的踪影。


    巨怪厨师警惕地盯着她，似乎有什么顾忌，但听到厨房外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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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稀拉拉的脚步声，意识到学生马上要来吃饭，剩下的菜必须赶紧炒完，现在可没有时间去找老鼠。


    它额头处松弛的皮肤紧皱成川字，黄豆大的黑眼睛盯着姒姽上下打量，最终在她的红袖章上停留很久。


    “行吧，记住，不要去冰柜那边，只能在这一块儿找。”


    “好嘞。”


    冰柜是吧？等会儿就去！


    警告性的瞪了姒姽几眼后，巨怪厨师提着锅铲，走入昏暗之中。


    姒姽乖巧微笑着，直到锅铲挥动的声音再度响起，她才离开大米袋旁，跑到巨怪厨师刚刚没有搜过的一排矮柜前，打开第一个柜门。


    门内，乔木和蜉蝣俩蜷缩在一块，将整个隔间塞满，姿势滑稽中带着几分艰难。


    看着姒姽突然出现的脸，两人像看到从天而降的大救星一般，眼中闪闪发光，崇拜之情几乎溢出。


    几分钟前，巨怪一间一间打开柜门进行大搜查时，乔木和蜉蝣两人因为来不及思考躲藏的位置，很不凑巧的挤进同一个柜子里。


    闷沉的脚步声靠近，现在换位置不切实际，两人只好蜷缩在一起，听着柜门被打开的啪啪声，心脏都几乎要停止跳动。


    柜子里的空间不算小，但同时容纳两个人还是有点勉强。蜉蝣依偎在乔木怀里，结实的肌肉压的他喘不过气。


    恐惧盖过尴尬，柜门被打开的声音由“啪啪”转为“哐啷哐啷”，几乎是被甩开的柜门预示着怪物怒气的逐步提升。


    就当怪物的脚步声转向他们所藏之处时，蜉蝣闭上眼睛，准备迎接怪物的审判，乔木攥紧拳头，思索和怪物硬碰硬的可能性。


    危机关头，姒姽的声音突然从柜门外传来，两人先是一惊，既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又担心姒姽为了救他们陷入危机，思考要不要冲出柜门和她一起共同对抗怪物。


    不过，在听到姒姽用老鼠将巨怪刷的团团转时，两人就知道：不用出去了，这波稳了！


    柜门被打开，再度看到姒姽的脸时，两人激动到快要哭出来。


    太强了！


    成功收获到小迷弟和小迷妹的姒姽没有放松警惕，凑到柜门内，贴着两人的耳朵说着：


    “先躲在里面，不要出来。”


    看着再度被合上的柜门，乔木和蜉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真就待在这里就行了？


    恐惧消退后，尴尬在这块狭小黑暗的空间里蔓延。如果可以的话，他俩更希望出去换个位置躲，但为了不给姒姽的行动添麻烦，两人很默契的一言不发，继续以诡异的姿势蜷缩在一起。


    快点结束吧！


    乔木和蜉蝣在心中不约而同地发出哀嚎。


    嘱咐完两位同伴后，姒姽独自在后厨内搜查。


    昏暗的焦黄色灯光下，能见度很低。为了不引起巨怪厨师的怀疑，她在锅碗瓢盆间翻翻找找，装出一副尽职尽责找老鼠的样子。


    绕到大米袋附近时，刚刚放走的大胖老鼠又回到米袋中，和它的老鼠一家人团聚。


    姒姽无奈地踢踢米袋，看着因为晃动而惊恐逃窜至米袋深处，直到消失不见的老鼠一家，笑了笑，离开。


    顺着墙一路往里走，借着找老鼠的任务，通过摸索，姒姽对后厨的布局有了初步的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