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柏浑身发烫，热湿的汗黏糊在皮肤上，身体黏腻得难受。


    不一会儿，皮肤上黏黏的感觉消失了不少，迷糊中她感觉周围有人影晃荡，随即沉重地眨了眨眼皮，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她垂着眼，视线缓缓聚焦，感官开始恢复感知。


    一个高大的模糊轮廓站在床边，一下又一下地擦拭她的手臂，侧脸在她眼里清晰。


    “赵知意？”苏念柏诧异。


    赵知意一顿，垂眼看过去，又是那副勾着笑的神情，“醒了？”


    苏念柏还有点懵，眼神扫了病房一圈，目光随着输液瓶垂吊下来的输液管，移到自己抬起来的手背上。


    “你发烧了。”赵知意说。


    苏念柏心累的垂下了手，额头突然传来钝痛，她抬起赵知意抓住的那只手臂摸向额头，赵知意手上落空，笑了一下看过去。


    “你撞到头了,不过没什么大问题。”


    苏念柏果然摸到额头肿了一块，受到外部抚摸，传来针扎一样刺痛，苏念柏“嘶”了一声。


    阴影压过来，手被人抓住，“别摸。”


    苏念柏对上赵知意的目光，后知后觉想起来，她好像差点被车撞了，似乎有人推了她一把。


    难道是赵知意？


    是他？


    苏念柏眨了眨眼睛，小声地问：“是你推了我一把，救了我吗？”


    “我推了你？”赵知意笑意难明，回味着重复这句话。


    苏念柏听得出来，他这是疑问句，她云里雾里没反应过来，赵知意眼里带着研视，对她说：“我没有推你，你也觉得是有人推了你，是吗？”


    否则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她怎么会逃得脱根本来不及刹停的车。


    她根本避之不及，却又如死神眷顾般朝旁边摔了出去，那一幕简直是惊心动魄。


    不是他。


    大脑意识尽管涣散，苏念柏也意识到了什么，她费力的要抽出赵知意紧握的手，连忙扯出一个惨淡的笑：“可能我记混乱了，是我自己摔出去的。”


    苏念柏稍有挣脱，赵知意抓她更紧，他定定看着她，过了那么两秒才说：“可能吧。”


    他直起身，拉过苏念柏的手，卷过她的袖子，用白色湿透的毛巾擦拭起皮肤。


    苏念柏眼里震惊。


    刚刚是赵知意在帮她擦汗？


    她下意识抽手臂，赵知意抓得紧，看向她笑，“不难受？这个时候跟我矫情什么。”


    “……”苏念柏呼吸沉重，侧过头看向天花板，放弃了挣扎。


    她现在浑身不舒服，意识没那么清醒，身体疲软，没有心力和赵知意再多说几句话。


    没一会儿，她又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额头冰凉，那一块肿痛的地方舒缓了不少。


    ***


    再次醒来时，苏念柏浑身舒畅了不少，连大脑都清醒了许多，身体也感觉有劲了。


    她双手撑着床坐起，滑动病床伴随她的动作，“嘎吱”的响。


    站在窗边的赵知意回过身，苏念柏正看过去，男人身后的黑夜之下高楼内透出一层一层的灯光。


    “好点了？护士量过你的体温，降了不少。”


    苏念柏点点头，“好多了。”


    她说着掀开被子要下床，赵知意走过来要扶住她的手臂，苏念柏反应极快的避开，苍白的脸对着赵知意挤出笑容：“我可以的，赵先生。”


    又是赵先生了？


    一场病之后，苏念柏气血仿佛透支，嘴唇上毫无血色，看着虚弱。


    赵知意哼了一声收回手，看着她低头穿鞋，“既然好了，就跟我走吧。”


    苏念柏疑惑地抬起头。


    赵知意说：“明天是门氏的股东大会，你这个暗地里的大股东当然得正式出面。今晚你要了解门氏的所有资料。”


    苏念柏抿唇，点点头，“我知道了。”


    晚上的风比白天冷，苏念柏站在医院门外等赵知意开车过来，手里还拽着医生不知什么时候开好的药，身子缩在路灯下纤瘦的一条。


    男人看着那道身影，明暗交替的光线浮过他凝视的脸上，他缓缓将车停靠在她身前，降下车窗，又换上一副漫不经心的笑意。


    “上来吧。”


    苏念柏看了车里昏暗的男人一眼，跨过绿化的草坪，拉开副驾的车门坐了进去。


    今天的赵知意这么那么怪。


    虽然还是笑着，可那笑容比平时暗淡了不少，像藏着什么东西。


    “念念，有件事我很奇怪。”男人修长的手搭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将车开出去。


    苏念柏侧身扣好安全带，抬头的视线落在他线条好看的侧脸上，扯出笑容问：“什么事？赵先生。”


    赵知意不满地看了她一眼，“以后不要叫我赵先生。”


    苏念柏还没来得问叫什么，对方又说：“叫我赵知意。”


    直呼老板大名？


    苏念柏显然想争取回绝这个叫法，对方似有所感，戏谑似的看了她一眼，“别装模作样的，你又不是没叫过。”


    苏念柏尴尬一笑。


    人家都不在乎，她有什么好扭捏的。


    “我知道了，赵知意。”苏念柏回过身，看着前方夜色公路上重重的车灯光影。


    赵知意勾了勾唇角，过了几秒才将话题回到正轨，“我好奇的事一直没机会问你，你的转变还真是快。明明前一天还跟在门洁身边为虎作伥，第二天竟然就跟在门烟身边弃恶从善。”


    苏念柏心一提，朝赵知意看去。


    绿灯变红，赵知意踩下刹车侧过头，似笑非笑的目光和苏念柏对视上。


    苏念柏很快笑起来，“赵先……赵知意，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替门大小姐办事，但她竟然连对我伸出援手都不愿，而门烟小姐却雪中送炭，助我解掉我奶奶医药费这个燃眉之急，谁好谁坏我还分不清吗？”


    赵知意认同地点点头，“很有道理，可是——”他顿了下，笑意不明的对她说：“我怎么记得，在门烟没对你伸出援手之前，门家葬礼上，你就已经对她示好，好像当时还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安慰。”


    赵知意语气轻轻的，盯着她的脸色，“那个时候，门烟好像什么都没有做。”


    苏念柏身子陡然紧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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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知意这是什么意思？


    试探？


    他是试探还是真的好奇，如果是好奇可以了解，可如果是试探，他为什么要试探她？


    该死。


    竟然被他抓住了漏洞，刚穿过来突兀的行为的确不好糊弄。


    苏念柏对他笑着，可不能沉默太久，好在红灯变绿，赵知意侧回头，看着前方开车。


    “别人是觉得挺奇怪的，但别人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内心的想法。其实我早就意识到我的行为不对了，只是那天看到门烟来祭奠自己的亲生父亲还要被门大小姐羞辱，实在看不过去了而已。”


    苏念柏故作轻松的说完，有点忐忑的等着赵知意追问，没想到他听到她说完，只是笑了一声说：“可能吧。”


    可能吧。


    今天他说了两次。


    一个棱模两可的答案。


    车内陷入沉默，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苏念柏已经练就了尽管赵知意不开口，也舒适得自在的能力。


    烧还没完全退，发热的汗黏在身上像裹了层黏糊的油，不舒服透了。


    苏念柏闭上眼睛，看似休息，实则是在呼唤系统。


    “系统，白天是你救了我吧。”苏念柏在脑海里笃定地问。


    突如其来的推力，让她在命悬一线之际，摔出去避免被车撞飞，这样的反应只有系统能做到。


    系统冰冷的声音冒了出来，“是的，宿主，情况危急，已自动为您兑换“劲风”道具，消耗二十反套路技能点数。”


    “谢谢，要不是你估计我已经去见阎王了。”苏念柏想想还心有余悸，同时又有种中彩票的兴奋，激动地问：“系统，我是不是以后遇到了危险你都能帮我化险为夷。”


    系统：“原则上这种宿主来不及做出决断致命的危险，我存在，宿主拥有可兑换技能的反套路点数是可以避免的。”


    看来等多积攒反套路点数了，等等——系统存在？


    她好像一直没问过系统会不会一直伴随着她。


    “系统，你会从我脑海里消失吗？”


    “是的，宿主。”


    它居然还会消失？！


    苏念柏焦急地问：“系统，你什么时候会消失？”


    系统：“有固定消失和不可抗力的因素，固定消失就是伴随你在这个世界自然老去，不可抗力因素就是受到外在未知因素的碰撞消失。”


    “不可抗力因素？这是什么意思？”苏念柏满是疑惑。


    “程序发生碰撞，任务自动终结，总之，这是未知的。”


    苏念柏听得晕头转向，不知道怎么再问，系统也没再出声。


    “你在想什么？”低沉带笑的嗓音入耳。


    苏念柏猛然睁开眼睛，不知什么时候车停在了一栋显现出白色模糊轮廓的别墅铁门前，别墅一楼落地窗透出光，可整栋树林掩映的房子还是透着暗夜的阴森。


    “没什么。”苏念柏解开安全带，“我们下车吧，赵知意。”


    这是赵知意的房子。


    她抬起头，却发现赵知意笑着看她没有动，那笑容有种春风拂面的动荡，好像沉溺进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