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圣夏奶奶的小区离李景浩家算不上远。


    到小区楼下的时候，钱圣夏突然说：“那之前怎么没让你来呢，我奶奶做的包子可好吃了。”


    “也许是那个时候我们又闹掰了吧。”


    钱圣夏哦了声，“好吧，那真是可惜。”


    “不可惜。”


    钱圣夏抬起头，对上李景浩的眼神。


    “什么？”


    李景浩的眼睛闪着异常的光芒，让钱圣夏不忍瑟缩了一下，按下电梯门，她听到了李景浩的声音。


    “现在也不晚。”


    钱圣夏开了门，请李景浩进去。


    “要拖鞋吗？”


    钱圣夏去找拖鞋，“给你。”


    这是一双看上去就有些年代的拖鞋，李景浩沾着袜子穿上，就听到钱圣夏嘿嘿一笑。


    李景浩说：“有这么好笑吗？”


    “噗嗤——有啊。”


    钱圣夏转身去叫奶奶，包子放上蒸笼滚出来的肉香飘了满屋子，李景浩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饿了。


    钱圣夏招呼李景浩来客厅坐，李景浩把牛奶放在她指定的位置。钱圣夏的奶奶从房间里出来，看样子睡眼朦胧，似乎是刚睡醒。


    “囡囡来啦？”


    “奶奶！”钱圣夏用方言叫她，一脸亲呢，“你做的包子好香啊。”


    奶奶笑着说：“你多回来奶奶还给烙麦饼吃。”


    钱圣夏转过来跟李景浩说：“我奶奶不仅包子、麦饼好吃，红烧肉也特别好吃——我奶奶做什么都好吃！”


    李景浩捧场地鼓鼓掌，也是起了方言，“奶奶好厉害！”


    奶奶被夸得一阵羞涩，当下就跑去厨房给李景浩拿了个热乎乎的包子。


    钱圣夏不服气，也皱着脸要包子吃。奶奶就跑过去又给她拿。


    钱圣夏揣着筷子夹包子去看李景浩，这家伙已经被包子外边的一层皮烫得找水喝了。


    “该！叫你不等我。”


    李景浩喝了口奶奶给他拆的牛奶，“我那是急于吃奶奶给我的包子。”


    “惺惺作态。”钱圣夏补了一句。


    李景浩：“羡慕嫉妒恨。”


    钱圣夏呸了一句。


    奶奶还在厨房看火候，钱圣夏和李景浩已经一人一个包子摊在沙发上了。


    李景浩突然说了一声：“我没原谅马老师。”


    “哦，我知道。”


    李景浩把头转向她。


    “马老师最后叫得这么大声，谁听不见啊。”钱圣夏磕了声，“还有那个，王彤也给我发了个信息。”


    “她发了什么？”


    钱圣夏回忆着去看手机消息，“哦，她说是齐飞扬跟她说的。”


    “齐飞扬能跟她说这个？”


    钱圣夏：“越是衷心的一条狗，就越是要向别人表达他的衷心。”


    “什么乱七八糟的，听不懂。”


    钱圣夏啪啪用筷子拍了两下碗，“去你的，吃你的包子去吧。”


    李景浩：“我还没吃饱呢。”


    话音刚落，钱圣夏的奶奶就端了一笼包子上来。个头饱满，白花花的皮像是天上的云一样软乎，筷子馅进入肉汁就顺着筷子跑了出来。


    李景浩又吃了一口，由衷地对钱圣夏说：“我收回那句话。”


    “什么？”


    “我真该早点来的。”


    钱圣夏笑着说，“我去你的。马后炮。”


    两个人吃了一顿，酒足饭饱地躺在沙发上休息。钱圣夏奶奶也坐了过来，看着摊在沙发上的两人，对在玩手机的手机说：


    “小钱你也真是的，还没跟奶奶介绍一下这是谁呢。”


    钱圣夏愣了一下，赶紧坐起来招呼，“哦哦奶奶，他是我高中同学！”


    “你好的高中同学我哪个不认识？”


    “高一的，那个时候本来就说叫他过来尝尝奶奶的包子的。”钱圣夏回忆了一下，“不过现在也不晚，吃着了！”


    奶奶笑笑，又去跟李景浩搭话，“你跟小钱现在是同事吗？”


    “不是，我们俩碰巧在一个城市打工。”


    “你做什么的呀？”


    “我是开店的，就做点小买卖。”


    开古董店算什么小买卖啊。


    钱圣夏在旁边面无表情地又啃了一个包子，睁眼说瞎话。


    奶奶呵呵：“我们小钱还是老师呢，老师好，老师教小孩子的。”


    “奶奶，我都跟你说了，我现在已经换工作了，我现在已经不是老师了。”


    “哎呀，奶奶忘记了，你再跟奶奶说说，是啥子哟？”


    钱圣夏就耐心地跟奶奶解释什么叫做手语翻译，以及她是跟着李景浩才有了现在这份工作的。


    说到这个，钱圣夏翻了翻手机，“我明天就要回去了，你呢？”


    “我也是。”


    李景浩便一门心思地去看着手机好一会，看得他桌上的包子都凉了。钱圣夏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偷偷凑过去往他手机看，“怎么了？”


    李景浩咳了一声，把手机放在桌子上，“我一会就走了。”


    “咋了？”


    李景浩捂着嘴，叫出一个名字，“米欣。”


    “米欣怎么了？”


    李景浩：“他刚给我发信息，他现在已经彻底出不去家门了。”


    “这是咋了，被囚禁了？”


    “差不多吧。”李景浩吃了一口包子，“被他姐。”


    钱圣夏说：“他姐怎么了，他姐就可以软禁他吗？”


    “这还真不好说。”


    “为啥啊？”


    李景浩：“他们家比较特殊，从小到大都是他姐来管他。前段时间米欣不是逃到他姐那边去了吗？正好给他姐一个理由，真关起来了。”


    “……精彩。”


    李景浩起身，“我得去给他收拾烂摊子去了。”


    钱圣夏也起身送客，“去吧。”


    钱圣夏刚把李景浩送到门口，奶奶上前了，“这么快就要走啊？”


    “奶奶，他家里有事情，得先回去。”


    奶奶说：“这样啊，那好吧，下次还来家里找我们囡囡玩。”


    钱圣夏诶了声，“奶奶！”


    “诶诶诶，你等等！”


    李景浩穿鞋的速度慢了些，他抬起头，“怎么了奶奶？”


    钱圣夏的奶奶跑去厨房拿了一袋子的包子，“带回去，路上吃。”


    李景浩倒是笑呵呵的，他伸手就要过去拿袋子。


    钱圣夏凭空婉拒了一下，“奶奶，他坐高铁回去，你让他一个人路上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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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一大袋啊？”


    “路上总不能不吃饭的呀？”


    钱圣夏从袋子里拎出两个包子来，跑去厨房裹了两张餐巾纸递给李景浩，“给你，路上吃吧。”


    李景浩：“……”


    “啊呐，逗趣囡囡，哪有用餐巾纸的。”奶奶又回去拿了个塑料袋，把包子装好，“这样才行。”


    钱圣夏挠了挠脑袋，接着袋子递给李景浩，“给你吧。”


    李景浩终于接过包子，“行，奶奶再见，钱圣夏再见。”


    “有空再来家里玩呀！”


    李景浩点点头，转过身。这一次他离去的背影比先前消失得快了些，似乎多了点雀跃，钱圣夏也笑着，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直至再也看不见了。


    奶奶拍着她的肩头，“囡囡，你实话跟奶奶说，是不是带男朋友回来啦？”


    钱圣夏摇了摇头，“说啥呢，我俩现在还没在一起。”


    奶奶笑了，“行吧，那改天带男朋友回家给奶奶看，好不好？”


    “知道啦。”


    钱圣夏转过身，去客厅吃自己的大包子去了。


    *


    这边，李景浩回临安的心已越发加快了。


    米青给他发的信息压根不是软禁了米欣，而是说，米欣从昨天出了门给自己报备行程之后，再也没有回来。


    李景浩一只手捂着嘴，在高铁上给米青打电话，“喂？”


    “喂，李景浩？”


    “你说，现在怎么样了？”


    “成年人失踪还没满四十八小时，压根报不了警，现在顶多算米欣离家出走。”米青按着太阳穴，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最后一次出门，跟我说他是去找你的。”


    “不可能！”


    李景浩一不小心喊着出口，下一秒又向身旁的人抱歉，“……不好意思啊，我说话轻点。”


    “咳咳。我昨天就跟米欣说了，我这两天都不在临安，今天还要回一趟老家，他也是知道的。”


    米青也急了，她鲜少露出这么强硬的语气，“那你说我弟在哪？”


    “……”


    李景浩叹了口气，让自己深呼吸，他脑子飞速运转想米欣可能会去的地方。


    突然，他想到了一个人。


    “是谁？”


    李景浩咳了声，“我应该知道他在哪，但是我去也需要时间，不在临安市区。”


    “直接说地点。”


    米青后面的声音听起来很焦急，李景浩在高铁上听得不太清，但还是问：“你现在在出门，这么晚了？”


    他看了一眼车窗外。


    天已彻底沉了下来，黑夜覆盖了整片车窗，只有远处的人家还在亮着灯火。


    米青言辞激烈，“我弟弟不见了，我一个人在家睡大觉吗？”


    李景浩下意识把听筒离自己耳朵里远了点，“好好好……”


    李景浩说了一个地点，下一秒，他就听到电话那边引擎发动的声音。


    “我出发了，我们地方见。”


    李景浩：“不是不是，先等等，我还没说他大概的方位，他——”


    “等你报地址再说，我先开过去！”


    米青一脚踩下油门，专门装潢过的火红色宝马使进高速公路，头也不回地开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