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昀月从溶月阁出来的时候，街市上还不算热闹，只是有几家卖菜的，还有几个卖包子的。


    身后远远的跟了几个人，她知道是溶月阁里头的，不过她也不在意。


    只要他们不打扰自己，愿意跟着也就随意了。


    腹中有些饥饿，可是她手上并没有什么银子。


    老鸨生怕她跑路，从头到尾都不曾给过她什么银子，有的只是一堆冷冰冰的首饰。


    杜昀月也想过，倒不如今日找家当铺，将东西全都当出去还实在些，只是如今不是时候后，身后也有人跟着。


    她抬手抚了抚耳垂上面的坠子，这些珠钗留着也无用，倒是不如换几个热腾腾的包子。


    这般想着她便摘下了其中一只，走到包子铺前。


    “姑娘，您瞧瞧这包子，皮薄馅多的肉包子！”


    见有人走近了，老板连忙热情招呼着。


    杜昀月笑了笑，先问道，“老板，我身上没有钱——”


    此话一出，对方的脸色瞬间就从笑容变成了满脸嫌弃，“没钱吃什么包子，哪来的叫花子，走远些，去去去去！”


    杜昀月却并未介意，只是拿出自己方才摘下的耳坠。


    “您看这个可以换几个包子吗？”说话间，女子莹白的掌心中赫然是一个银耳坠。


    看清楚了这物什之后，老板立马又变了脸，“姑娘您怎么不早说呢？这当然能，您看看要几个？”


    边说着，老板赶忙拿出油纸先拿了两个包子放上去，递给了杜昀月。


    她着实有些饿了，也未曾顾及什么，只是放入帷帽之下，小口的吃着。


    也不知是她太饿了，还是这包子本就好吃，她最后想了想，对老板道，“您看看能换多少个，便给我换多少吧！”


    闻言，包子铺的老板有些不理解，倒是也没多问，只是照做。


    最后足足给杜昀月扎扎实实的包了两打包子让她拎着在手中，“姑娘，您拿好！”


    杜昀月好生道了谢，她将手中的银坠子给了老板。


    随后一直沿着街市往前走，人越来越多，整条街上的烟火气味也越发的浓厚。


    她缓缓走着，一路看着，只觉得自己好像被关了许久，都不知这般自由做何滋味。


    直到卖糖葫芦的小贩往她身边过，她喊住对方，“能不能用两个包子换您一串糖葫芦？”


    杜昀月小声问道，抬手给小贩看见了手中提的许多包子。


    小贩大概是头一回见有用包子换自己糖葫芦的，或许是因为饿了，也没有拒绝。


    给杜昀月换了一串糖葫芦。


    她手上仍旧拎着许多包子，恰好在路过巷子口时被藏在里面的小乞丐看见了。


    有胆子大的孩子跑到杜昀月的身边问道，“姐姐，能不能给我几个包子，我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


    见状，她停下步子看着面前小小的孩子，突然就想起那年发大水的时候，她也是这般到处乞讨。


    她留了两个自己吃的，将剩下所有的包子都给了面前的小孩，“拿去吃吧！”


    “谢谢姐姐，谢谢姐姐，姐姐一定会长命百岁。”


    听见这话，杜昀月只是抿唇笑了笑。


    以后的事情，谁说的清楚呢？


    路过前边的香火铺子时，杜昀月恰好听见旁边一位婶子在同其他人聊天。


    “要我说，那城外的三味观当真是灵的很呐！昨日我家媳妇生了个大胖小子，多亏里头的神仙保佑！”


    “是勒！我也觉得那里头灵验，今儿个也是赶着去呢！”


    这两人的话，让杜昀月有些心动，虽说她从未求过神仙保佑，可是这两人将那三味观说的这般神乎其神……


    她也想去瞧瞧，或许那处当真灵验也说不定。


    这般打算着，她问了那两人道观在何处，其中一位婶子热心道，“你只需要到那城郊外的第一个山头，上去便能看见了。”


    杜昀月道了谢，便往城郊处走去。


    快到城郊的时候，身后跟着的那几个人突然现身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们这是做什么？之前已经说好了，你们在后面跟着便是，去哪里是我的自由，至少今日如此。”


    看着面前拦着自己的人，杜昀月未退让半步。


    那几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道，“万一你去了城外不肯回去，我们哥几个怎么交差？”


    “不会的，我方才问过了，只是去城外那座道观中瞧瞧，你们跟着便是。”杜昀月淡淡道，看向面前几个人，“若是实在不行，你们觉着有不对的时候强行带走我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总归我一个女子，也争不过你们几个。”


    这话说完，几人许是也觉得有道理，便也不再继续阻拦下去。


    杜昀月按那婶子的话，上了第一座山头。


    花了小半个时辰，她终于有些扛不住了，一大早就在外头，实在是有些疲累，便在一旁暂作休息了一阵。


    等到了三味观中的时候，里头已经有了不少香客。


    她缓缓往里头进去，有位小道长瞧见了她，“这位善信留步！”


    杜昀月循声看过去，那小道长瞧着年纪倒是不大，说起话来极为老练。


    “瞧着善信有些眼生，想必是头一回来观中？”


    “小道长倒是好眼力，小女子的确是头一回来贵处。”杜昀月笑着道，目光仔细打量着观中。


    那小道长也极为友好，对着杜昀月笑着道，“贫道道号尘静，善信以道号相称便可。”


    “如此，那便麻烦尘静道长了！”边说着，杜昀月跟上面前的尘静，一路往大殿中去。


    “不知善信来观中是为何？求顺遂？求姻缘？亦或是其他？”


    毕竟杜昀月瞧着年纪不大，而她这般年纪的姑娘，来观中求的多是姻缘。


    不料，杜昀月却是摇了摇头。


    “我想求家人康健，万事顺遂，听闻贵观很是灵验，便想着能求得所愿。”杜昀月轻声道。


    到了大殿之中，尘静带她依次拜了各路神仙，随后让她写下自己心中所求之事。


    闻言，杜昀月一一写下:


    一愿父母，兄长，姊妹身体康健；


    二愿生前能与家人早日团聚；


    三愿万事皆顺遂。


    写完后，杜昀月见尘静在旁有些不好意思，将纸笔交还后，道了句，“献丑了。”


    尘静却摇摇头，“善信谦虚了，这字写的极好。”


    仔细将方才杜昀月所写的整理好了之后，尘静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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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稍后我会将善信所愿向各路神仙传达，为表心诚，善信可放些香火钱在箱中。”


    看着面前的箱子，杜昀月有些面露难色，“今日出来的匆忙，身上并未带银钱，不知是否可用珠钗替代？”


    边说着，杜昀月自帷帽中卸下了一金一银两支钗子，放入掌中，


    “尘静道长，请瞧瞧是否可行？”


    虽说三味观来的客人不算太多，尘静也见过不少人，但是以珠钗代钱财的事情也是头一回见。


    “应当也行，”看着女子掌心中的珠钗，尘静挠了挠头，“观主之前说过，求神一事心诚最为关键，香火钱财次之。”


    即便是尘静这般说了，杜昀月却仍旧将头上的珠钗全数卸下，又褪下了腕上的镯子，全都放入了箱子中。


    她又对着面前的神像拜了三拜，祈愿道，“小女子只愿各路神仙显灵，能得偿所愿便好。”


    待结束之后，尘静特地将杜昀月留在观中用饭，“善信有所不知，观中的饭菜很是好吃，不少客人每回来，都要在这吃顿饭呢！”


    杜昀月随着尘静一路走到后院，才发觉这观中的道长都是女子。


    这顿饭便如尘静所言，当真是美味极了，可是用完了这饭之后，杜昀月便知晓，自己今日的自由便也结束了。


    一直到杜昀月离开三味观时，都是尘静送至门口的。


    再沿着山路下山的时候，杜昀月的心境已然不同。


    待回去的时候，已是日落时分，上午本是熙熙攘攘的街市，如今有些已是关了门。


    她一人宛若游荡的鬼一般，在街上走着。


    “时候已经不早了，该回去了。”身后跟了她一路的人上前提醒道，杜昀月却不愿意。


    她只是回道，“再晚些，该回去时，我自己便回去了。”


    路过一家酒楼时，她摸了摸左耳上的耳坠子，喃喃道，“或许还能再吃一顿。”


    这般想着，她便走了进去。


    同样是问了酒楼中的掌柜，是否能用这耳坠子在此处吃顿饭，掌柜欣然同意。


    杜昀月在楼上选了个靠窗的位置，从这处望向外头，恰好能看清街市上的点点灯火。


    “姑娘，您的菜，慢用！”小二很是利索的将所有的菜全数上齐了，杜昀月还要了一壶酒。


    她平日里并不喝酒，只是今日莫名的想喝，总归那几人一直跟着自己，无论她怎么样，都会将她送回溶月阁中。


    这般想着，杜昀月喝的很是开怀，以至于意识逐渐开始模糊。


    她撑着头，突然看见有个男子上楼，四处张望，像是在找什么。


    莫名的，杜昀月觉得这人与自己的兄长，好似有些像……再揉揉眼睛，再看，那人就真的变成了自己的兄长。


    杜昀月的心中顿时涌上了一股委屈，她跌跌撞撞的起身，朝着那人走过去。


    趁那人没有注意时，直接扑入了那人的怀中，“兄长，为何这么多年不寻月儿，月儿过的好苦……好苦啊！”


    后来，杜昀月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的手腕被人攥的生疼，随后又莫名有一阵吵闹声。


    再后来的事情，她便全数都不记得了。


    第二日再睁眼时，她正躺在溶月阁她自己的房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