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


    楚恒心中一紧，忙起身上前扶住她，心中焦急不已。


    卫昭缓了一下，摇了摇头，推开他的手，手里握着菜刀便走了出去。


    步子迈得虎虎生风。


    楚恒紧跟着便追了出去。


    “李嫂子倒是说清楚，你从哪儿得来的命理批语，你一个厨娘还改行算命了不成？！”


    卫昭嘹亮的一嗓子，震得这棚子里霎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油锅里发出的噼啪声。


    李嫂子那厉声厉气叫嚣的模样，在瞥见卫昭手里握着的菜刀时立刻便收了回去，说话都有些打磕巴：“你……你想干嘛？”


    卫昭扯了下嘴角，说话的语气硬得不行：“我想干什么？你不是说我是天煞孤星吗？天煞孤星咒的可不只是家人，有点牵扯的都得倒霉，我看李嫂子可亲近得紧。你说的这么起劲儿，我特地带把刀来，切、肉、放、血，给你助助兴！”


    说到“切肉放血”时，卫昭的眼神死死盯着她，字也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忒的吓人，唬的对面的人直接打了个激灵。


    跟李嫂子一起来的赵厨娘讪笑着上前一步，劝道：“卫家丫头啊，这个……李赛花她说话不过脑子，听风就是雨，不知道从哪儿听得浑话，你千万别放心上。咱都十里八村的，低头不见抬头见，你说也没必要动刀子不是？”


    说着，她又狠狠拽了李赛花一下，“赶紧给人家赔个不是，大喜的日子，你还想不想干活了？”


    在主顾家乱嚼舌根，传出去还想不想当这个厨娘了。


    来帮忙的其他婶娘嫂子的也一个个地说她：


    “就是啊，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说话？”


    “自家一堆破事都管不明白，还来指点起旁人了。”


    “胡娟也倒霉，怎么就找了个这种人。”


    也有劝卫昭把刀放下的，“昭昭啊，大喜的日子，咱别因为这种人惹了晦气。”


    “什么‘这种人’‘那种人’的，你们给我说清楚！”


    一人说一句的，直接把李赛花的火气全激了出来。


    她大声嚷嚷：“我哪儿说的不对了？还说我晦气，喜宴上让这种克父克母的煞星来当厨那才叫晦气！”


    眼见着卫昭又被刺激的身子晃了下，楚恒再也听不得了，忙上前挡到了卫昭身前，声音含着怒意和冷冽：“远山叔夫妻二人离世是天灾，人力无可抵挡，朝堂当年也下了赈灾文书，盖了天子玉玺，你如今句句不离怪力乱神，是对朝廷不满吗？”


    一个藐视朝廷的大帽子扣下来，惊得周围众人瞪大了眼睛，李赛花更是一口气哽到了嗓子眼，话都说不利索了：“我……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


    楚恒冷哼一声：“你左一句批语，右一句晦气，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李赛花慌乱一瞬，眼见着旁边一群妇人纷纷往后退，恨不得离他八丈远，心里更是又惊又怕，强辩道：“我那是说着玩的，对，我就是说着玩的，我在村子里说笑，官府也没空来管我。”


    越说她心中越有底气，看向二人的眼神也带上了不屑和嘲讽，“就凭你一个小村子里没了爹娘的小子，你说我对朝廷不满就是了？”


    楚恒面容紧绷，一双黝黑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好似藏着无尽的煞气，语气也冷的刺骨：“我是无父无母，但我还有功名傍身，这大煜朝哪里的府衙我都能去得，我可以见官不跪，而你必会为你这张嘴付出代价！”


    李赛花的腿一下就软了，想扶着旁边的人，结果人家被吓得立刻蹦到了一边，“话都是她说的，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就是来帮厨的。”


    李赛花直接被她闪到了地上，立刻便拍着地哭嚎了起来：“哎呦没天理了！你读书人了不起啊，随便就给人扣罪名，我不过是说几句话，关你什么事啊……”


    “你随意辱骂他人同样也犯了法，我朝律法，犯詈骂罪者笞一十。你管不好自己的嘴，自有朝廷管你。”此刻的楚恒褪去了往日的温和，一张口便是律法条令，那满身的威压，让众人好似看见了明镜高悬牌匾之下高坐的官员。


    见那李赛花磕巴了半天却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楚恒又道：“你所言所行，不过是出于嫉妒，你嫉妒卫昭小小年纪便能越过你当上主厨，嫉妒卫家将主菜全部交给她来做。你技不如人，便只能靠逞口舌之快来获得优越感，可你凭什么觉得旁人都要听你的？”


    他环顾四周，周围聚的人越来越多，却没一个帮李赛花说话的，他冷笑一声，“你瞧瞧，到现在为止，谁为你说过一句话。”


    李赛花被刺的，下意识便说：“你们是一个村的……”


    楚恒道：“上溪村人淳朴良善，若你有理，今日就是你堂堂正正站在这里同我理论，就算卫昭是他们同村的小辈又如何？可你不是，你嫉妒诋毁的人，在他们口中，是那个孝顺祖母，用稚嫩肩膀支撑起门楣的小姑娘，是那个纵使父母不在依旧能打点好各种关系，将生活继续下去的姑娘，是那个厨艺精湛却依旧不忘钻研，永远对生活抱有希望的卫昭。”


    他语言直白地道出这人心底最不堪的一面，堵得人彻底哑口无言。


    “你见不得她历经泥泞却依旧将生活经营地灿如朝阳，你找不到能诋毁她的地方，就只能往她心中的伤口处刺上血淋淋的一刀。你不过是有嘴无心的空壳一具，令人作呕！”


    一番连说带骂，直接将在场众人震在当场，半天回不过神来，而被指着鼻子骂的李赛花更是一股劲儿直冲天灵盖，差点撅过去。


    卫昭被他牢牢护在身后，看不到他的神色，只能看到他的后背，不算宽阔，却让她陡然酸了眼眶。


    “李赛花，你个遭瘟货敢在我家欺负我侄女，老娘今天抽不死你！”


    胡娟的声音隔着老远便传了过来，众人只见她撸着袖子疾步往这来，双目好似燃着怒意，嗖嗖几步闪过，一把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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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还坐在地上的李赛花，啪啪就是两巴掌。


    “老娘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请了你来帮厨，拿着我家的钱欺负我家的人，你怎么那么大本事！”


    她边骂边打，巴掌的啪啪声混着李赛花的哭嚎，立刻将众人的魂给唤了回来，他们刚要上去劝，就见又有一丫头跑了过来，抬脚就踹了过去。


    “什么玩意儿也敢来欺负我家昭昭，活的不耐烦了是吧？”


    楚恒转过身去看卫昭，面上褪去严厉，满是担心，问道：“昭昭，你怎么样？头还晕不晕？”


    见卫昭看着他不眨眼，楚恒更担心了，想拉着人去余天光那里看看。


    手才刚抬起来，就被卫昭握住了，他愣了一下，结果下一瞬手里一沉，他低头一看，被卫昭塞了把菜刀。


    还没等他问出来这是要做什么呢，就见卫昭一撸袖子，嘴巴一抿，一下便蹿了出去，豁开胡娟和卫福安，直接骑在了李赛花身上开打，“我让你说我爹娘，我让你满嘴喷粪，我让你骂我……”


    楚恒握着刀，看着远处乱作一团的几人，头一次觉得脑子有些不够用。


    见卫昭压着人打得对方毫无还手之力，他便默默转了个身，等卫昭被其他人拉开了，又默默抱着她的宝贝菜刀跟着她回了家。


    没走几步便看到了樊桂花，她刚刚和家里其他人去了傧相家里，半路又去各家清点了明天要借来的桌椅，还没忙完就听人跑来传话，说卫昭和李赛花闹了起来，她腿脚没胡娟她们快，只赶到了一个末尾。


    见到卫昭，她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焦急问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伤着了？”


    卫昭摇了摇头，嘴巴抿的死紧，拉着奶奶回家，进了家门就再也忍不住了，窝在奶奶怀里呜咽着哭。


    楚恒把刀拿去了灶房，没再出去，听着那细细碎碎传进来的哭声，他心里也一阵酸涩难受，觉得刚刚还是骂的轻了。


    他脑子里一团乱麻，一会儿是卫昭这么多年受的苦，一会儿是如李赛花之流的言语如刀，一会儿又是因卫昭连着两次眩晕升起的担心……


    等外面没了动静，他起身走了出去，院内早没了祖孙俩的身影，樊桂花从卫昭的西次间走了出来。


    看见楚恒担心的神色，她伸手指了指屋里，说道：“没事了，睡着了，这丫头心大，等她醒了就好了。”


    楚恒满腹的担忧，却无计可施，只能听樊桂花的话，按捺下来，等卫昭醒来。


    他牵挂着卫昭的身子，开口问道：“花奶奶，昭昭最近身体不舒服吗？”


    樊桂花拉了个椅子坐下，示意楚恒坐她旁边，神色有些恍惚，眼神也幽幽的。


    “下个月就到了远山夫妻俩的祭日，昭昭她每年这个时候总是吃不下多少东西。有时她怕我担心，当着我的面吃了不少，离了家就控制不住吐了，夜里也经常做噩梦。吃不好，睡不好，人清减的厉害。”


    楚恒的心狠狠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