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平日里只见卫昭笑得明媚，性子活泼，何时见过她这般生气的模样。


    楚恒话都不敢说一句，乖乖被人带走了。路上几次想张嘴哄人，愣是都被卫昭给堵回去了。见此，他整个人都讪讪的。


    余爷爷家正热闹着，卫丰宝和他的几个伙伴正在院子里叽叽喳喳地干活，见到卫昭他们过来，十分热情地喊人：“昭昭姑姑，叔叔。”


    听卫丰宝喊了楚恒“叔叔”，他的几个小伙伴也跟着叫了一声。


    见到小孩子，卫昭终于露出了一点笑意，挨个跟他们打招呼，问道：“你们怎么来这里了？”


    卫丰宝指了指余天光院子后面的那一排果树，说道：“太爷爷家的果子快熟了，我们来帮忙。”


    干了活换一点零嘴吃，村里的孩子都是这么过来的。


    卫昭跟他们聊了几句，便打开了自己手里拿着的糕点。“我做了些桃花酥，你们和余爷爷一起分着吃。”


    几个小孩眼前一亮，又可以吃到昭昭姑姑做的好吃的了！


    卫昭做的小零食在村子里十分受欢迎，至少每次过年过节时，家中做了零嘴刚出锅，那边就有人带着馋的快哭了的小孩来用粮食换或者银钱买。


    油纸包还未打开就有一股香甜气息扑面而来，桃花酥粉粉嫩嫩，小孩子一打开就喜欢上了，卫丰宝从卫昭手中将整包接过来，转身就和小伙伴往屋里跑，边跑边喊：“太爷爷，昭昭姑姑做了桃花酥，可香了，你快过来吃。”


    楚恒站在那看着一声都不敢吭，眼神追着那包桃花酥，直至那抹粉色消失不见。


    那是他的桃花酥……


    他有些委屈地看了卫昭一眼。


    卫昭原本还在笑的嘴角瞬间就拉下来了，“看我干嘛？”


    楚恒：“……”


    他现在不仅头疼，心还有点疼。


    看到吃着糕点出来的余爷爷和小孩子后，他只觉得自己病的更厉害了。


    余天光乐呵呵地跟卫昭二人打招呼：“你们怎么来了？”


    卫昭把楚恒往前一推，余天光打眼一瞧：“哟，又病了，年轻人怎么这么不注意自己个儿的身子呢。”


    边说着，余天光边引着楚恒去院里摆的桌椅那坐下，三两口吃完糕点，便拿出脉诊给他把脉。


    原本叽叽喳喳的小孩子也跟着安静了下来，排排蹲在一旁瞧个稀奇。


    把脉他们见过许多次，这个爹娘口中极有学问的秀才公才稀奇嘞。


    他们在打量楚恒，楚恒也在打量他们……手中的桃花酥。


    卫丰宝犹豫地伸出手上的油纸包，“叔叔，你要吃吗？”


    楚恒没说话，反而是先看向了卫昭，卫昭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又转去看余爷爷给他把脉。


    楚恒摸不准她是什么意思，遵从内心的渴望伸手去接，那边卫昭突然轻咳一声，吓得他赶紧收手，对卫丰宝摇了摇头。


    换了两只手摸脉，余天光心中大致有了数：“身体底子太差，心气郁结，再一失眠着凉，这风寒可不就找上你了。”


    他起身去配药，一边拿药，一边忍不住念叨：“早就说了让你放宽心，多注意身子。养生之道在于‘法于阴阳，和于术数，饮食有节，起居有常，不妄作劳’，讲究这么多，也不过是求一个身与心之间的阴阳平衡。心劳则百病生，心净则万邪息。年轻人，有时候别对自己过多苛责，放过自己，许是事情能变得更好也说不定……”


    他是一个大夫，更是一个看着这群孩子长大的长辈，孩子不爱惜自己，家中又无人照看，他这个当长辈的总是忍不住想多说几句。


    楚恒安静地听着，这些道理多年来他听过不少，可有些事要放下，谈何容易？


    卫昭看看余爷爷，再看看楚恒，垂着眼眸若有所思。


    拿上余天光配好的药，二人付了钱离开。


    一路走回到家门口，楚恒心里惴惴，半天才找到一个话题：“今日……还去放羊吗？”


    卫昭看了看天色，下午都过半了，她摇了摇头，“不放。”


    又交代他几句按时吃药，卫昭喊上三斤回家。


    而终于等到她理自己的楚恒，那忐忑不安的心放下了一半。回到家中别的不干，先把药材泡上了。


    他要照顾好自己，不然卫昭昭还会生气。


    卫昭并不知原来自己生次气有这么大的威力，她正在想余天光说的那些话：


    法于阴阳，和于术数，饮食有节……


    药食同源，她学了这么多年的厨艺，虽不懂药理，但食材之间的相生相克之道还是懂些的。


    本以为这两个月下来这人气色渐好，身体有了起色，没想到内里依旧亏虚，卫昭一路上都再琢磨要怎么养才能将人给养的活蹦乱跳的。


    至于说任人自生自灭，不说奶奶当初说的那些两家之间的情分，就说现在，两个月的和谐相处，楚恒总归是跟她们处出了一些情谊的，朋友身体不好，她若不多关心几分，她就不是卫昭昭了。


    回家的路上正好遇到卫三叔做生意回来，卫昭跟他打了声招呼，看见他的车里还有剩的肉，叫住人问：“三叔，你家还有排骨吗？”


    卫三河停下牛车，掀开后面盖着的框子，说道：“正巧了，今日买排骨的人少，还剩了一扇，你看看合不合适。”


    卫昭凑上前去看了看，觉得还行，便买了下来，提着回了家。


    跟奶奶闲聊几句，卫昭刚踏上廊下，便看见门口放了几根山药，她不禁疑惑：“奶奶，这山药是哪里来的？”


    樊桂花指了指隔壁梨花嫂子家：“梨花那丫头送来的，说是她家卫丰宝吃了你不少糕点。”


    卫昭蹲下来看了看，这山药像是刚从土里挖出来的，估计是山药一直埋在沙土里保存，这样做能延长山药的保存时间。


    卫昭也没说什么客气的话，村里人之间来来往往的，也算不清到底谁吃亏占便宜。


    倒是这山药让她有了些灵感，她进了地窖好一通翻找，出来时手里拿了几根萝卜。


    将等会儿要用的大米提前浸泡着，卫昭开始处理其他食材，她先剁好排骨，将其冷水下锅配着葱段和姜片焯水去腥，又将山药和萝卜切碎。


    等排骨处理好了，卫昭直接将排骨放入砂锅中，加入足量清水炖煮。


    排骨煮开有一刻钟左右，把浸泡过的大米放入，水开后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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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山药和萝卜，再适当加些盐调味。


    等大米开花浓稠，这山药萝卜排骨粥便做好了，排骨香配着粥香，闻着便让人胃口大开。


    三斤蹲在一旁看着，视线转也不转，嘴角的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卫昭看了看天色，将粥打包出一大碗来放进食盒，跟樊桂花说了一声，便带着三斤去了楚恒家送饭。


    到了那，她也没进门，只在门口将食盒递了过去，“我炖了些山药萝卜排骨粥，你趁热喝，吃了饭再吃药。”


    见人接过去了，她便不再逗留。


    楚恒一时把不准她还有没有再生气。


    他刚刚在家中枯坐半晌，觉得就自己那没良心的模样，卫昭生气也是应该的。


    他遇事只知道逃避，不耻自己的心思，却无意间伤了卫昭的心。


    卫昭将他视为朋友兄长，念在两家情分对他颇为照顾，可他那动不动便退缩的性子，于她而言，只会让她生出一片真心错付的气恼。


    看着卫昭离去的背影，他心中升起几分茫然无措，他想让卫昭昭消气，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心中存着事，他本有些没有胃口，结果一打开食盒便闻到一股极为浓郁的香气，勾得他下意识拿起勺子，迫不及待品尝起来。


    萝卜吸收了排骨中的油脂，中和了自身本有的青涩，让这排骨粥只香不腻，山药补益脾胃。这粥不仅养生，味道更是难得的佳品。


    楚恒默默将一大碗粥都喝完了。


    翌日清晨，院门被敲响，楚恒眨了眨尚未清醒的双眸，听清外面确实有敲门声，他赶忙起身去开门。


    结果来人不是他以为的卫昭。


    来人三十许岁上下，风尘仆仆，见到楚恒，他抱拳行了一礼：“敢问阁下可是楚恒公子？”


    楚恒颔首：“我是。”


    那人便笑：“那看来我没找错地方。”


    他转身从身后的马背上卸下来不少东西，“这些都是京中谢怀钰谢公子托我给您带过来的。”


    距离给京中送信已经过了十余天，算算日子，若是快马加鞭，那边寄的东西确实也该到了。


    想到自己在信中提过的东西，楚恒眼睛微微一亮。


    谢过来人，楚恒将东西拿进院里拆开，里面有他的一些日常用品，一些比较珍贵的的药材和食材，几本书，还有一封信。


    信是谢怀钰写的。


    他不辞而别，一副回到上溪村了却残生的模样，本以为自己会被骂，结果素日脾气火爆的谢怀钰却一改往常，信中多是关心想念之语。


    楚恒哑然失笑，也不知这人求了谢逸然多久才从她那儿学了这些话。


    “……两本食谱是我搜罗的孤本，一本是我走街窜巷从一些食肆小贩那跟人用东西换来的特色招牌。放心，我这次没跟人闹事。


    “上次你送来的腌笋极好吃，谢逸然吃独食不肯分我，下次我要单独的一罐子。干笋交给厨房做了许多菜，其中一道笋干鸭羹极得娘亲和逸然喜爱，下次再有这般好的食物记得送过来，我已和你们县内的民信局谈好了生意，你的信物以后着专人快马加鞭相送。


    “……望善自珍重，不日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