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野垂下眼，那副可怜巴巴的表情又浮现出来，像只被雨水淋湿的大型犬。


    但武晴安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目光锐利，没有丝毫心软的迹象。


    他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一个用锦帕小心包裹的东西。


    打开后，是一串流光溢彩的珍珠玛瑙手串，颗颗珍珠圆润饱满，泛着莹莹光泽，玛瑙色泽浓郁，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这是今日我特意向陛下求来的。”他将手串递到她眼前，语气带着几分献宝般的意味，“这几颗东珠乃是贡品，极为罕见，宫里的娘娘们也未必有此殊荣……”


    若是平日，见钱眼开的武晴安或许会眼前一亮，但此刻，她只是漠然地看着，脸上不见半分心动。


    荀野眼底掠过一丝失望，又试探道：“我还从御膳房带了些新制的点心和一壶琼浆玉酿，你要不要……尝一尝？”


    武晴安依旧无动于衷，仿佛没听到一般。


    荀野无法，只得拿起那串手串，想先替她戴上。


    谁知武晴安猛地抽回手，面无表情地重复那两个字：“出去。”


    动作僵在半空，荀野默默将手串用锦帕重新包好，轻轻放在床沿。


    他情绪低落，声音也闷闷的：“那……我出去了。”


    他撑着床沿站起身，却忽然“哎呦”一声，故作腿麻站立不稳，整个人的重量便朝着武晴安的方向倒去，结结实实地扑在了她身上。


    武晴安被他撞得身子一歪，又惊又恼，用力推开他。


    荀野顺势被她推开，却立刻皱紧眉头，捂住自己缠着纱布的手臂，轻轻吸了口冷气：“嘶……伤口……好像扯到了。”


    武晴安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忍不住翻白眼。


    这人战场上骁勇善战，令敌人闻风丧胆，平日在外人面前更是气场迫人、生人勿近，怎么偏偏到了自己面前，就这般“弱不禁风”，挺会装模作样。


    她没好气地抬手捶了下他未受伤的肩膀，命令道：“下去！”


    荀野见她识破，也不敢再过分，心不甘情不愿地挪开身子，嘴里还嘟囔着：“绵绵……”


    “下去。”


    见她没有丝毫动摇，荀野只好慢吞吞地站直身体，情绪更低落了：“那……我走了……”


    他一步三回头，磨磨蹭蹭地往门口走，期盼着能听到一丝挽留。然而武晴安早已侧身面向里躺下，只留给他一个冷漠的背影。


    荀野轻轻合上门，站在廊下，夜风微凉，他的心……更凉。


    他叹了口气，好在手串算是送出去了。


    明日，再寻些更稀奇、更能投其所好的玩意儿来吧，总能慢慢哄得她回心转意。


    比起他被篡改记忆之时的所作所为，这点打击又算什么，就算武晴安永远不原谅自己，他也能哄她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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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荀野前脚刚离开，武晴安便立即坐起身来。她拿起被锦帕仔细包裹的手串，在掌心摊开，左右欣赏一番。


    烛光下，珍珠温润，玛瑙瑰丽，确实是一件难得的上品。


    她本想试戴，抬手却见双腕上已各戴着一只荀野之前送的玉镯，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将珍珠手串用锦帕重新仔细包好，放回了原处。


    翌日清晨，天色微亮，翠雀端着温水进来伺候洗漱。


    她一边拧着帕子一边低声道：“夫人，侯爷一大早就来了，在院门外踱步许久了，怕扰您清梦，没敢进来，这会儿还在外头候着呢。”


    武晴安坐在梳妆镜前，神情淡漠。她让翠雀为她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只随意拣了一支素银点翠步摇簪上。


    看着镜中略显清减的容颜，她淡淡道：“一会儿你把床头那锦帕包着的东西，拿去还给侯爷。”


    翠雀正为她梳头的手一顿，惊讶道：“昨夜侯爷来过？”


    得到武晴安一声淡淡的“嗯”后，她忍不住脱口而出：“夫人昨夜没留侯爷……”


    话一出口便觉失言，瞧着武晴安这神色，答案不言自明。


    她紧接着岔开话头：“方才我进来时，瞧见侯爷眼底好大一片乌青，想必是一夜未眠。”


    武晴安并未接话，只转而吩咐道：“去取那身月白云纹的衣裙来。再将我从北疆带回来的那只紫檀木匣子取出，那里面有几株珍贵的滋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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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药材。”


    翠雀一愣：“夫人今日准备出门？”


    “嗯，去尚书府。”


    “夫人要去看凌家小姐？”翠雀顿时撅起了嘴，满脸不情愿，“您还记不记得她之前是如何对您的？您肯去看她已是天大的度量，还要将那般珍贵的药材送去……翠雀为夫人感到不值。”


    武晴安透过铜镜看了气鼓鼓的翠雀一眼，唇角扬起一抹笑意来：“先前的事情，皆是误会。凌姑娘本性纯善，此次若非她暗中配合荀野……罢了，你去准备便是。”


    “是。”翠雀应下，待取来东西，顺手拿起床上那方锦帕包裹，退了出去。


    院门外，荀野正负手而立，目光紧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


    见翠雀出来，他立刻迎上前，眼底带着血丝，声音有些沙哑：“夫人可是起身了？”


    翠雀福了一礼，将手中锦帕递上：“侯爷，夫人让我将此物归还给您。”


    荀野眉头微蹙，接过那熟悉的锦帕包裹，指尖触及里面珠串的轮廓，心下一沉：“她不喜欢？”


    翠雀摇了摇头：“翠雀不知，夫人只吩咐奴婢将东西归还侯爷。”


    荀野捏着那方锦帕，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随后眉梢轻挑，声音温和的说：“无妨，我再寻些其他物件来，总有入她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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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准备妥当，武晴安领着翠雀方踏出府门，便见荀野牵着一匹神骏的红鬃马候在石阶下。


    晨光洒在他玄色锦衣上，高大的战马衬得他身形挺拔，英气勃勃。


    见武晴安出来，他眼底瞬间漾开笑意，快步迎上：“夫人这是要出门？”


    武晴安目光掠过他身旁那匹鞍辔齐全、显然是早有准备的骏马，并未答话。


    荀野对她的冷淡不以为意，依旧笑意温醇，自顾自说道：“真是巧了，我正欲往市集采买些物什，正好顺路，护送夫人一程。”


    武晴安转而看向翠雀，语气平静：“不是让你备好马车么？”


    翠雀正自疑惑安排好的马车为何迟迟未至，瞥见荀野在此，心中顿时了然，只得欠身道：“我这就去催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