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武晴安便心道不好。


    果然，荀野眯起了眼睛，眸中那点戏谑的笑意瞬间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锐利的审视：“怎么？听夫人这语气，好似很不希望我回来？”


    武晴安暗骂自己失言，忙讪讪地找补：“没、没有。我只是看书看得入了迷，没察觉到时辰，还以为此刻尚早。而且，今日二弟特意带话回来，说侯爷处理公务，会晚归……所以我这才觉得意外。”


    荀野却并未被她这番说辞轻易糊弄过去。


    “是么？”他直起身，目光依旧牢牢钉在她身上，脸上闪过若有所思的探究，缓缓道，“可我怎觉得夫人好似早就料到我今日会晚归，甚至清楚我会去做什么一般。”


    武晴安心头猛地一跳，怔在原地。


    荀野向她逼近几寸，声音不高，却带着无形的压力：“夫人，可想好对我说什么谎了？”


    武晴安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脸上挤出几分恰到好处的荒谬和委屈，反驳道：“侯爷这话从何说起？我怎么可能知道？难不成我还能像侯爷您那样，手下有暗卫无数，可以随时随地监视您的一举一动不成？”


    荀野听完她最后那句“监视”，知道对方是在内涵自己。但他并未解释，反而忽然出手，一把将武晴安从椅子上拉了起来。


    武晴安猝不及防，惊呼一声：“荀野，你干嘛？！”


    话音未落，天旋地转间，她已被荀野轻而易举地扛上了肩头，几步走到床榻边，不容分说地将她放了上去。


    随即，他高大的身躯欺近，手臂撑在她身侧，将她困在方寸之间，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幽深：“夫人方才不是才高谈阔论，说什么‘食色性也’？光看那纸上谈兵的话本有何意趣，不如今夜……”


    荀野故意停顿，贴近她耳边，刻意压低了嗓音，暧昧的吐出后半句，：“……我们亲身实践一番？”


    武晴安大惊失色，手抵在他坚实的胸膛上，用力推拒：“大半夜的，你发什么疯？！”


    荀野俯身，气息拂过她的耳畔：“你我二人成婚近两载，夫人却至今未有身孕，时日久了，外人只怕要疑心是为夫有什么难言之隐了。”


    武晴安又气又急，忍不住握拳捶了他肩膀一下：“你我之间真正的关系如何，你心知肚明！少在这里借题发挥，你到底想干什么？！”


    手腕被轻而易举地攥住，荀野眼底掠过一抹难以捉摸的暗芒，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不清楚。我一点也不清楚我们之间，到底算什么关系。”


    “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等回到北疆，就商议和离之事。”武晴安体贴大度的说道，“当然，若是侯爷心急，现在写和离书也行，或者我自请下堂。你大可不必用这种方式来试探我，我武晴安说话算话，绝不会成为你迎娶凌暮雪的绊脚石。”


    荀野的眸色骤然变得更加深邃，如同化不开的浓墨。


    他手指微微用力，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更清晰地迎上自己的目光，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危险的探究：“你……怎知我要娶凌暮雪？”


    坏了，被荀野逼的口不择言，思绪混乱，露出破绽了。


    武晴安心脏漏跳了一拍，面上却强自镇定，甚至努力挤出一丝嘲讽的冷笑，反问道：“侯爷以前做下的事，难不成都忘记了？”


    她不等荀野回答，便自顾自说了下去，语气刻意营造出几丝酸楚和委屈。


    “在侯府的时候，明眼人都能看出侯爷对凌小姐有意。如今京城中的众人也都说，你与她才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我这个处处给你丢脸，不得你心的原配，自然该识趣些，早早给凌小姐腾出位置才是。”


    荀野默默不语，脸色沉静如水，晦暗难辨，丝毫看不出他此刻究竟在想些什么。


    武晴安一只手撑着身子，维持这个被禁锢的姿势实在有些累，又挣脱不开，索性破罐破破摔，彻底放松力道，躺倒在床榻上，摆出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


    她继续“控诉”，演技堪称精湛，开始一桩桩一件件地数落起来。


    “在北疆时，凌暮雪为你挡下毒镖，你与她在那荒山野岭共度一夜，之后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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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自抱着她回侯府，悉心照料，守了她整整一夜。后来在谢府，她不小心落水，你更是毫不犹豫地跳水救她，而当时我遭人设计，险些清白尽毁，你却当着所有宾客的面，抱着她转身离去。荀野，你可曾有一刻想过我的处境？想过我的颜面何存？！”


    武晴安心中暗忖，关于北疆之事的记忆，他和林崇已被系统篡改修正过，自己说的这些事情，都是原剧情里的内容，他应当不会听出破绽才是。


    于是她继续声情并茂的说道：“离开北疆前几日，凌暮雪身体不适，你便二话不说，连着送去两株极其珍贵的雪灵芝。更是不避嫌隙，在她闺阁外守了整整一夜。你可是有家室的人，竟为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做到如此地步，要说你和她没有奸情，谁信啊？！现在你倒在这里跟我装起无辜来了？！”


    荀野依旧沉默着，只是紧紧盯着她，那目光复杂，让武晴安有些心底发毛。


    武晴安只当他是被质问得哑口无言，即便心知他多半是受“剧情”控制身不由己，但能这样痛快地骂出来，她心里还是觉得无比舒畅。


    她早就想吐槽了，在她这个现代灵魂看来，虽说原配作恶多端，可这对“官配”前期的许多行为，放在现实里就是极其缺乏边界感和道德感的。


    她长长叹了口气，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闭上眼，声音变得低落而疲惫，演足了心灰意冷的戏码。


    “是，我承认，我过去是深爱侯爷，可如今我也看清了现实。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之前就多次重申过，我愿意退出，只求侯爷能看在我不吵不闹，这般懂事退出的份上，将来和离时，能给我一点点物质上的补偿，让我后半生有所依靠……”


    她说完，帐内陷入一片沉寂。


    嗯？荀野怎么没回应？


    她最重要的就是最后一句，荀野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啊？


    该不会是他不想给钱吧？


    荀野不像这种人啊……


    预期的反应并未到来，武晴安忍不住悄悄睁开一只眼，却赫然撞进荀野那双不知何时变得戏谑起来的眸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