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恒发现，他听不懂顾子默最后三个字是什么意思，但是好歹认识了那么久，他清楚，顾子默既然都这样模糊的说了，那么就代表他不想解释太多，问了也没用。


    虽然心中忍不住骂这小子，仗着是学霸就欺负他没文化，但是他嘴上还是说:“你这个比喻妙啊，特别生动形象……不对，你们才认识没多久？那你怎么喜欢上他的？难不成见色起意吗？对了，我忘了最重要的东西，他是Omega吗？”


    “不是见色起意，那叫做一见钟情……性别的话，我也不太清楚是什么，不过等后面你就会知道了。”


    于恒听到这么恋爱脑的话，忍不住咂嘴，他怎么不知道顾子默有这样的一面，连性别都不清楚，这恋爱能谈吗，但是他摸着自己光洁的下巴，眼睛却又突然亮了，如果他当这小子的恋爱军师，那么他是不是就可以……


    “感情嘛，讲究天时地利人和！要不要兄弟我帮你制造个绝佳的机会？”于恒说笑嘻嘻的说。


    顾子默没想他会那么好心，知道于恒一定是图什么，所以沉默了会儿，趁着这个时间他又站起身，再次走到了窗户旁，透着玻璃看到隔壁已经熄灯了，于是目光移向夜空，一轮巨大的，近乎苍白的满月，孤悬在墨蓝色的天幕上。


    几个小时之前，他还觉得这轮月亮很温柔。


    但现在他发现，它四周没有一颗星星，徒留自己，冰冷的倾洒而下，虽然能照亮很多地方，但是明明黑暗是更多的。


    “需要。”他听见他说。


    如果这家伙真的图什么，他给就行了。


    “我姐和她的合伙人，下周末要开一个当代艺术展，就是在市立美术馆，门票你要不？我给你两张，然后你用这个，邀请他看看吧？”于恒又靠谱了一次，他觉得他给的这些方案，其实还挺不错的。


    艺术展多有艺术氛围，多浪漫。


    这个要是用的得当，好处多多。


    顾子默拉住了深色的窗帘，遮住了外面的满月。


    他思考了一会儿，这种时候，他的眼里面已经没有了总是带着的笑，而是认真。


    其实，他不清楚夏序喜欢什么，毕竟接触的时间那么短，他只能看出来，他应该是喜欢单纯无辜的自己。


    就算是不喜欢，那应该也是纵容这样的自己。


    所以，他也不太确定夏序是否会喜欢那个艺术展，又是否会接受他的邀请。


    不过顾子默想到了几天前，在夏序家里面看到的那些画作，可以看出来挑画的人很用心，每一幅画都代表着不同的生命力，而且，有抽象派，还有现实派。


    这个艺术展，哥哥应该不会讨厌。


    但是怎么让他接受邀请，这个还是需要一个完美的借口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嗯，好，谢谢。”顾子默又带上了笑，黑色的瞳仁闪着光:“你这里有内部的艺术作品的具体说明吗？有的话给我发一份。”


    “肯定有啊，我姐那个习惯你也是知道的，她连摆放的位置都在讲究……”于恒说，然后给他姐发了个消息，让他姐助他兄弟追妻。


    接着没多久，他姐就欣然同意了，而且还发给他了一份具体的艺术品摆放图。


    清晨的国旗随着风飘的样子，相当好看。


    而国旗台下面那个拿着稿子的少年，也相当引人注意。


    而且他们都听说，他念的是检讨稿，而且还是优秀检讨稿代表，是他们要学习的案例，这听着就很好玩和很酷。


    更何况——顾子默，这个人，基本上是全校闻名的程度，所以他们都很给面子的在鼓掌，不要提Omega，连Alpha都是认真倾听的样子。


    之前有些Alpha，对他确实有些不服，但是自从被他A 的信息素给压制过之后，又跟他打过球，聊过天，吃过他的零食等等等。于是也都改变了。


    顾子默熟络的轻敲了下话筒，然后站在台上，轻柔的风吹在他的发丝和衣服上，他站在这面，正迎着阳光，但是他没有眯着眼，而是露出了惯有的，吸引人的笑容，低下了头。


    虽然现在念这个稿子不是件丢人的事，可是一想想这个是他和美人哥哥一起写的，他就觉得有那么点点羞耻，不过幸好，只有校内的人能够听到这一次发言，而哥哥不会听到。


    顾子默在学校的生活总是精彩的。


    该学习时学习的很认真，该玩的时候玩的很潇酒。然而，这份精彩里，悄然多了一份新的牵挂。


    通常是如果体育课跟放学连在一起，他就会把自己玩到校外去了。


    但是他还不忘抽出一点时间，给夏序发消息。


    夏序现在正在车上，司机正在往东海区那边开。


    他的私人医生因为家里的事，恰巧这两天来到了海市，然后今天抽出时间来，想看看他现在的情况。


    他靠在车窗旁，修长的手指轻轻的在膝盖上打着节奏，心情很放松，接着，手机信息的铃声，打断了他放空的思绪。


    但是他也不恼，而是点开了那个人的信息，那个备注「小柑橘」的人给他发了两条消息。


    「夏哥，我们学校教学楼后面的晚樱开了，很漂亮，给你看看ovo」


    「照片」


    夏序低垂着眼帘，点开了那张照片，入目的是四中旬月的樱花，它们开的正盛，粉白的花瓣是漂亮的雪，在风触碰之后，簌簌飘落。


    阳光因为层层的花枝也碎掉了，一点一点的落在地上，像是碎金一向倾洒着，感觉风似乎也带着清甜，几乎是梦幻的场面。


    最显眼的是，有几枚调皮的花瓣，落在了少年对着镜头微微张开的手掌上，微粉的手掌和花瓣，看着很相称，感觉少年的动作似乎很轻，以至于花瓣像是被捧着的一样。


    不知道他的手掌是不是也跟春天一样温暖。


    「的确很漂亮，而且这些樱花看起来很调皮的样子。」


    「它们喜欢你。」


    「因为它们不喜欢我的话，就要落在地上了ouo」


    「那么它们很聪明。」


    「但我比他们聪明！」


    「嗯嗯，是。」


    午后的阳光透着落地窗照在房子里！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红茶味，还有蜂蜜的甜，夏序已经来到了李恒运在海市的家里。


    因为他是和母亲住在一起，这个房子有一点老，但是里面的布置很温馨。


    李恒运是他在高中时候的学长，因为三年前他在京城中，找人救了他母亲的一条命，所以，李远从那之后一直都站在他这边。


    他年纪30出头，气质沉稳，很专业，或许是因为这两个月刚结婚的原因，眉宇间带着淡淡的喜气。


    只不过此刻，他脸上的笑容加深，收起了他随身带的便携式检测仪。


    “数据比上个月在京城检测的时候好多了。”李恒运说，语气中带着些许惊奇，他指着显示屏上的两条白蓝的曲线，它们正在一点点的往上起着∶“尤其是信息素阀值，正在显著上升……虽然，还是不及普通的D级Omega。”他停顿片刻，看着夏序接着说∶“但是这是个好的开始，至少……劣质，带来的信息素感应迟钝现象正在缓解……”


    夏序的指尖微微停顿，他漂亮的桃花眼中依旧泛着波，只不过此刻波动中，好像又有着其他更深层的东西。


    “缓解……？”他的声音有了些许的起伏，是疑惑，又或者是其他。


    李恒运没有错过他指尖的停顿和眼中瞬间掠过的复杂，他放下检测仪，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让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才继续道：“没错。


    他喝了口桌子上的红茶，苦涩漫在舌尖上，回甘有点甜，若有所思的说∶“似乎是，那个来自外界的刺激……那个Alpha，他的信息素对于您来说有些特殊，让您腺体的响应被激活了……然后它们的活跃意味着，一种敏感。”


    “他的信息素让您感觉意外的舒服，让您可以闻到，并且感触到存在……这件事情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是的确有发生着。”他的措辞专业，解释的很有说服力。


    “舒服”这个词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夏序沉寂的心湖，激起一圈细微的涟漪。他下意识地蜷了下指尖，一些画面不受控制地涌现——第一次吃饭的那天晚上，细雨淅淅沥沥，然后想到了，周末晚上他们并肩走在一起，银色但是却又温柔的月光，轻抚着他们，他的视线不由自主的往下移着，直到看到自己的指尖……


    他又想到了今天上午，那个人给他发的照片，在阳光下的樱花像是粉色的梦境，应该不只是信息素让人感到舒服吧？


    “也因为，海城的环境比较好。”夏序抬起眼眸，喉结微不可查的滚动了一下，他也端起了茶杯，袅袅的热气漂浮在他面前，模糊了他的眉眼∶“比京城要好的多。”


    李恒远意味深长的推了推眼镜，接着他笑着说∶“您说的很对，环境因素很重要……但是，能够让您的腺体产生响应的那个——契机，那种信息素，却是最至关重要的。”


    “根据概率学上的知识，还有心理方面的知识来讲，那个契机，罕见并且有极大的好处...我建议您这边...”李恒运又停顿了片刻，似乎在考虑用词，他的手捏着骨瓷的把手，“……保持现状，并且密切观察，有任何的细微变化，无论是舒适或者是不适，只要和之前有一些不一样的，请一定要都记录下来。让我好有资料和数据做后续分析。”


    “也希望您能抓住这个契机，以及罕见的Alpha……”


    李恒远说完，就拿起笔在纸上写着什么，然后把纸交给了夏序:“这几种药先买着，您记得看使用说明用来以防万一……还有便是……”他的语气转为严肃，带着医者特有的谨慎，以及关忧，“抑制剂和抑制贴必须要准备着，而且使用过程中不可中断，不能再像之前那样了…您的腺体虽然整体在好转，但是总体上来说依旧很脆弱，这个时候比较关键……”


    “在那个契机的影响下，您的腺体已经在活跃中了，如果没有万全的准备，任何剧烈的信息素冲击，都可能引起发期又或失控，尤其是那个冲击是单纯针对您的……”


    “但是总而言之，先不谈身为医生吧，只是作为朋友……我这一方觉得，这或许是件好事……”或许是感到刚刚的气氛有一点压抑，李恒运笑着又说，也是变相的给予他一定的支持。


    “嗯，谢谢，我明白。”夏序点点头，也回以微笑。


    告别了李恒运之后，夏序已经回到了车里，这个时候阳光正在偏移着，将他的半个身子笼罩在暖意中，但是另一半却遗忘在阴影里。


    美丽的光影在他清绝的侧脸上分割出了明暗的界限，那双带着笑的桃花眼深处，波澜起伏着，是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暗流涌动。


    股熟悉的柑橘酸甜气息仿佛再次萦绕鼻尖，化作一股暖流，无声地冲刷着他维持了二十多年的、坚硬的外壳。


    他下意识的抬起手，轻轻的抚过自己后颈上的抑制贴，微凉的感觉从指尖传过来，但是好像又有点烫手，他轻轻颤了颤。


    那片沉寂了多年的皮肤下面，似乎有着什么东西，在破土，然后，在微弱的……用力的搏动？像是一颗在千年冻土下的种子，原本要濒死，但是雷鸣却劈开了，总是带着雪的天空，让雨滴滑落，使得种子可以撼动土层。


    夏序感觉鼻尖仿佛又萦绕起那股清新的柑橘香，混合着阳光带来的炙热，腿上似乎还残留着那天少年扶过后，短暂的接触以及渴望后，留下的令人心慌的电流。


    “契机……”他轻声咀嚼着这个词，反反复复，低垂的眼帘遮住了眼睛里的波动，也掩饰住了那抹他自己也不清楚的，有点恐惧与渴望的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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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章 “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