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爸爸，这是我新交的男朋友，他叫穆逢，在一家，嗯，跨国公司工作，跟我一样，是个普通的打工人。”


    饭桌上，秦遇尽可能自然地向爸妈介绍穆逢，穆逢配合地点点头，全程摆出灿烂笑容，“叔叔好，阿姨好，请你们放心地把小遇交给我，我会守护她一辈子，让她平安快乐……”


    真要命，不过是第一次见家长，他说得倒像婚礼誓言。


    秦遇忍不住用手肘撞他，抬手掩住嘴提醒“够了，别说了。”


    热气腾腾的饭菜对面，秦遇的爸爸和妈妈互相对视一眼，还是秦妈妈先反应过来，笑着给穆逢盛汤，催促他，“快趁热喝汤。”


    秦爸爸一脸严肃，手臂僵硬地仿佛不会拐弯。


    吃完饭，穆逢站起来就要洗碗，慌地秦妈妈立刻拉住他，“去，你去休息，你叔叔洗碗。”


    果真和从前不同了，秦遇看着爸爸驾轻就熟地收拾起碗筷，拧开水龙头，伴着哗哗的流水声开始洗碗。


    三年前，他还是个油瓶倒了都不扶的封建男人，公司的一场劫难，倒改变了他。


    秦遇带穆逢到自己房间，让他坐在书桌旁。


    穆逢打量着房间，他对这里的一切都很好奇。


    “我喜欢这个房间，这里有小遇的味道。”


    秦遇弹一下他额头，“不许油嘴滑舌。”


    穆逢一把揽住她的腰，把她带到身前，“我只是有感而发。不过，如果你不喜欢，我就不说。”


    他一脸认真，近似于虔诚。


    灯光落在他眼中，变成闪烁星辰。


    让她莫名想到毛茸茸的大狗狗。


    她忽然起了坏心，手指插入他浓密发间，肆意揉弄。


    穆逢仰起脸，一动不动，任她搞乱他的头发，嘴角始终有浅浅笑意。


    秦遇忍不住捧起他的脸，轻轻亲吻他。


    他收紧手臂，让她更紧地贴近自己。


    两人之间的温度迅速升高，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妈妈的声音，“小遇，你来一下。”


    “马、马上。”


    秦遇从他怀里挣开，走出卧室前，还特意用手指梳理了一下头发。


    厨房里，妈妈正在洗水果，见她进来，佯装生气地瞪她一眼。


    “说什么普通打工人，你真以为我和你爸都不上网啊？”


    秦遇吃了一惊，讪讪地说，“你们……都知道了？”


    “云鼎集团的新任董事长，资产遍布二十多个国家的穆家的独苗，新闻上都有。再说了，你弟弟早就告诉我们了。”


    “这个秦征，真是个长舌男！”


    “你弟弟也是关心你，不要这么说他。”


    秦遇吐了吐舌头，从背后抱住妈妈，在她后背上蹭了蹭。


    秦妈妈拧上水龙头，转过身，拍了拍她的手。


    “小遇呀，你和他在一起，妈妈最担心的，不是别的，而是你受委屈。我们只是普通家庭，和他家差距太大，妈妈怕你嫁过去不习惯。”


    秦遇拉起妈妈的手，安慰道，“他妈妈已经去世，我不会有婆媳矛盾。”


    “他那爸爸，也是个厉害角色。”


    “穆逢不会让旁人干涉我们的生活。”


    秦妈妈见女儿心意已决，知道此时多说无用，叹一口气，露出温柔的笑。


    “小遇开心就好，如果哪天觉得不幸福了，随时回来，记住，你永远是妈妈的宝贝。”


    这一世的妈妈，似乎比上一世通透许多。


    上一世，她反复对秦遇灌输的，不外乎“女人要在家庭中容忍一些，才能收获幸福”之类的老生常谈。


    这一世，她已经明白，陪伴和支持远比说教有意义。


    眼眶里热热的，秦遇转过头，用手指快速拭掉眼泪。


    “对了，你堂哥，有下落了。”


    提起他，秦遇表情一凛，暗暗咬住牙，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那个杀人凶手在哪里？”


    要不是他，穆逢不会受那么重的伤，不会失忆到现在，他们之间也不会失去整整五年。


    “死了。”


    秦妈妈的声音一瞬间变得十分遥远。


    “死了？”


    秦遇喃喃重复。


    “死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秦妈妈继续说下去。


    “听说他躲在公海的船上，不知道怎么和人起了冲突，杀了人，又被人所杀……据说，尸首被抛入大海，救援人员打捞了整整一星期，一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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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大伯母受不了打击，人变得疯疯癫癫，现在长住医院，你大伯有空就去守着她……”


    秦遇在心中设想过无数次秦志刚被绳之以法的画面，可是生活更戏剧化，当年那一刀，之后就是多年东躲西藏的生活，和戛然而止的命运。


    如果一早告诉他，要付出这样的代价，秦志刚恐怕不会轻易受洛照泽蛊惑。


    可是，一切没有如果。


    人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秦志刚的这个结局，正应了那句老话，恶人自有天收。


    从厨房出来，秦爸爸正在客厅等她。


    “小遇，到书房来，爸爸有事跟你说。”


    书房里，父女俩隔着书桌对坐。


    “小遇，公司现在已经恢复元气，你的钱，我已经让财务转到你卡上，应该晚会就能收到。”


    秦遇一怔，随即摆摆手，“不用急着给我，爸爸，我知道公司现在资金紧张，这个钱不着急还。”


    秦爸爸板起脸，表情十分凝重，“那怎么行！你既然要谈男朋友，又带他见了我和你妈，那就是奔着结婚去的，不能让你背着这么多的债务。拿到钱，赶紧还给你的朋友。”


    说着，点起一支烟，抽了一口。


    “你这个男朋友，和我们家庭条件差距太大，你要是背着这两百多万的债务，难免会有人说闲话。”


    他深深吸一口烟，吐出烟圈，缓缓说，“我们不是那样的家庭。”


    一股酸涩感涌上心头。


    她讨厌爸爸，恨他出轨，背叛妈妈；恨他明知秦志刚捅了穆逢，还要包庇他；恨他打她那一巴掌。


    可是现在，看着他委顿的、缩水的身形，白了一半的头发，悲苦的、下垂的嘴角，冰冷的心墙似乎开始融化。


    “既然这样，钱我就收下，还给朋友，你放心。”


    秦爸爸点点头，继续抽烟，“没事了，你去陪男朋友吧。”


    秦遇起身离开，走到门口时，亲爸爸忽然出声叫住她。


    “小遇。”


    “怎么了？”


    “爸爸从前，做过很多错事，不祈求你原谅，只希望你能按自己的意愿而活。”


    她深吸一口气，几秒之后，缓缓说，“好。”


    她走出去，轻轻带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