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很好

作品:《她本来没想动心的

    秦遇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再遇见吕程。


    面前清瘦白皙的少年吕程,从校服口袋里掏出巴掌大的记事本,翻到新的一页,按下自动笔,用公事公办的语气问她,“姓名?班级?还有,电话号码?”


    “你问这些干什么?”


    吕程用笔尖指了指自己胸前的名牌。


    “我是高二(三)班的班长,也是长跑社的副社长,体育老师有事,让我代管今早的跑操,这位同学,你迟到了,要做记录。”


    上次运动会上,各项成绩比去年退步不少,校长一着急,直接推行新“法”:每天早读课的前二十分钟,改为晨跑,初中部和高中部全部参加,高三生也不例外。


    秦遇犹豫了几秒,装作有些畏惧的样子,问道,“会给班里扣分吗?”


    吕程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应该不至于,不过,下节晨跑,体育老师可能会让你多跑一圈。”


    “哦,那还行。”


    秦遇耸耸肩,报出自己的信息,“秦遇,高一(六)班,电话是xxxxxxxx。”


    吕程记下她的信息,再次提醒她。


    “同学,明天记得不要迟到。”


    秦遇说了声好,转身跑向教室,在吕程看不见的地方,她的唇角扬起一抹讥讽笑意。


    上一世,吕程和她就是这样结缘的。


    只不过是在大学。


    那时,她刚升入大一,还是个彻头彻尾的老实人,对别人的话深信不疑。第一学期有晨跑,她和室友林田田晚起迟到,身为大二学长的吕程,就是这样套到了她的电话号码。


    事后她才知道,学校对晨跑的管理并不十分严格,也从来没有那个同学因为迟到,被学生会的干部记下过姓名、班级、甚至电话号码。


    吕程假借迟到之名,要到了她的电话,随后就找借口联系她,最开始是一起去上晚自习、图书馆帮她占位置,后来逐步发展到散步、约饭,感情就这样慢慢培养起来。


    那时,她并不介意吕程最开始用的小手段。


    在互生好感,并确立了恋爱关系后,回看这件小事,反而觉得增加了恋爱情趣,是一份愉快的回忆。


    然而,重来一次,吕程故技重施,只会引起她的冷笑。


    她早就打定主意,今生和他再无瓜葛,当然不会像前世,老老实实交出自己的号码,相反,她故意对调了其中两个数字,班级也故意说错。


    目的就是让他离远点。


    三天后,吕程还是找来了。


    那是晚自习的课间,下课铃声刚响,就有同学喊她,“秦遇,有人找。”


    她走出教室,看见吕程站在走廊玻璃窗旁,玻璃上映出他的身影,还有走廊顶的灯。


    她慢吞吞地走过去。


    吕程转过来脸来,盯着她,表情几不可察的抽动了一下,然后又控制住,给她一个温和的笑。


    “电话号码是假的,班级也是假的,秦遇同学,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


    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像质问,他刻意放柔了声音。


    “对了,不要告诉我,你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和班级都记错,我不相信世界上有这样的人。”


    秦遇克制着自己翻白眼的冲动,正想对他说,“找我有事吗?无事请回!”,有人比她更快出声。


    “这还不明白?她不想理你!”


    响亮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是穆逢。


    他一把拉住秦遇,把她扯到自己身后,他高大的身影、宽阔的肩膀,把她整个挡在身后。


    她看不见吕程,只能看见穆逢挺直的脊背和蓄着红色短发的后脑勺。


    “别问了,也别来烦她,赶紧从哪来回哪去!”


    穆逢的语气又凶又拽,双手插兜,手肘大剌剌张开,一副嚣张凶狠的模样。


    吕程向来讨厌这种散漫张扬的男生,尤其是对面的男生比他高,凌厉的面孔高高昂起,视线下斜看着他,让他有被俯视的不爽。


    于是,他当即拿出学长和学生干部的威严,也把头一昂,往旁边走了一步,看向秦遇。


    “秦遇同学,你年龄还小,离这样的不良少年远一点,不要被他带坏。”


    他说着,推一推眼镜,一板一眼地盖棺定论“你们根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


    “你他妈再说……”穆逢眉头一皱,当即就要挥动拳头,可是一只手忽然拉了他一下。


    这只手又小又软,力气却出乎意料的大,他愕然转头,只见秦遇脸色铁青,怒气冲冲地盯着吕程,眼中几乎喷出火来。


    “你别管,让我来。”


    下一秒,她一个箭步冲到他身前,直面吕程,质问他。


    “你在对我说教?”


    她来势汹汹,吕程一时竟有些瑟缩,正支吾着,秦遇再一次用力抓着穆逢的手,把他拉到自己身边。


    “他是我的好朋友,他很善良,会救助被车撞倒的老人,不怕被碰瓷!”


    “他懂得尊重女生!”


    “他讲义气、朋友多!”


    “他篮球打得好,足球踢得好,就连听歌的品味也很好!”


    “除了成绩,他哪哪都比你强太多!”


    秦遇连珠炮一般的攻击,引来了不少同学的围观。


    换了从前,穆逢会飞去眼刀,怒喝一声,把同学吓退,可是此刻,他的注意力全在秦遇刚刚说的话上。


    她说他善良。


    她说他球打得好。


    她说他品味好。


    ……


    而且,她还抓着他的手。


    虽然,这个动作不是很温柔,她抓得着急又用力,可他还是很喜欢被她这样抓着,她有一双小小的手,而这双手,此刻正紧紧地抓着他的手。


    穆逢视线下移,凝视着她的手,嘴角的弧度越扬越高。


    吕程从没被人这么数落过,丢脸的感觉盖过了一切,他嘴唇抖了抖,勉强张开嘴,“学生就该有学生的样子……”


    秦遇仍在气头上,不管不顾地打断他。


    “你闭嘴!我交朋友不看成绩,我自己的成绩已经够好了!”


    “我交朋友,不需要别人干涉,更不需要你这个陌生人指手画脚!”


    “以后不要来找我,更不要对我的朋友评头论足!”


    “我们走。”


    说完最后一句,她拉起穆逢就往前走。


    经过吕程身边时,穆逢对尴尬得满脸通红的吕程,投去一个得意的眼神。


    秦遇则是看也不看吕程,只是拉着穆逢,不顾一切地往前走。


    走过他们班,然后是三班、一班,似乎有很多人来围观,可她走得太快,无暇去看,只觉得周围的人都成了模糊而动作迟缓的背景。


    在长长的走廊上,她先是越走越快,几乎要小跑起来,接着,随着离吕程越来越远,胸口那团郁积的怒火渐渐变小,步调也慢下来,等走到走廊尽头的半圆形空地上时,她已经差不多恢复了平静。


    她听见心脏在胸腔里砰砰跳动,感受到嘴巴激烈地喘着气。


    然后,她意识到,自己还紧紧握着穆逢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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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心里一片粘腻,也不知是她的汗,还是他的。


    她立刻抽回手,穆逢的手反射性得想要收紧,收到一半又果断张开。


    她伏到弓形玻璃窗前的金属杆栏上,眼前的蓝色玻璃窗上映出蓝丝绒一样的星空,还有站在她身后的穆逢。


    空中闪烁的繁星,和穆逢的银色耳钉交相辉映。


    穆逢向前一步,走到她身边,也把手肘搭在栏杆上。


    像她一样,仰头看玻璃窗上的人影。


    “没想到,我在你眼里,这么好。”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落入她耳中。


    激动的情绪褪去,理智重回高地,秦遇想起刚刚说得那些话,不好意思起来。


    都怪吕程,没事来找她做什么?!


    她看见这个人就烦,他应该彻底从她眼前消失!


    就在这时,上课铃声响起,拯救了她,秦遇丢下一句“快回教室”,转头跑回了教室。


    穆逢看着她略带慌张的背影,嘴角浮现笑意,双手插到裤兜里,不紧不慢地向教室走去。


    晚上十点一刻,穆逢客厅里的电话响起,他从沙发上站起,踩着厚实的手织羊毛毯,走向座机。


    滴声过后,电话那端传来中年男人和气的声音。


    “喂,小逢。”


    “舅舅,是我。”


    “我打听过了,听说你们班主任对你不好,如果你不开心,我们可以转到另一所学校,你觉得怎么样?”


    “不,不用了,舅舅,对我来说,在哪里都一样。”


    那边“嗯”了一声,换上更为轻松愉快的声调。


    “没关系,玩腻了我们就换个地方,想回来就随时回来。”


    “对了,今年过年想去哪里?巴黎、伦敦、罗马,还是东京?”


    穆逢发出一声嗤笑,冷冷地说,“去看他和那对母女相亲相爱吗?舅舅,你说的这些城市,老头子都有房产,我不想去任何可能遇见他的地方!”


    穆逢的话不太客气,舅舅却丝毫不在意,而是像安慰闹脾气的小孩一样劝他。


    “小逢,有些事,过去就过去了,该放下了,让自己往前看。”


    穆逢的声音变得更冷硬,“过不去,发生那种事,怎么可能过得去?”


    “难道你忘了,是谁害你变成残疾,再也站不……”穆逢的语气逐渐激烈,却在说到一半时猛然止住,停顿数秒后,他轻轻说了一句“sorry,uncle。”


    电话那端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


    “小逢,我只希望,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你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心灵。”


    “我明白,再见,舅舅。”


    放下电话,穆逢踩着地毯走到窗前,小城的夜晚很宁静,大部分城市建筑都隐入黑暗,只有星星点点的亮光,点缀其间。


    街巷上偶尔驶过一辆汽车,带来一小片亮光,随后又被暗夜吞噬。


    影影幢幢的建筑,像蛰伏的暗兽,像沉重的旧事,压在他心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穆逢走到电视机前,从半开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叼在嘴边。


    “嗤”的一声,打火机的蓝色火苗窜起,他侧头靠近,在烟头就要触到火苗时,忽然停住,手指放松,火苗熄灭,打火机被丢到桌上。


    他吐出嘴里的烟,连同桌上剩下的半盒,一起抛到了垃圾桶里。


    接着,他从兜里掏出一支棒棒糖,撕开包装纸,塞进嘴里。


    清甜的味道充盈在口腔,甘美的欣慰感犹如泉涌,在他体内蔓延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