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常人，定觉厄步玄那眼神冰冷极了，冰冷的在禅浮脸上胡乱地拍。


    那禅浮自然不会，就算厄步玄再装得多若无其事，她也会像现在这般，收到厄步玄那若无其事的疑惑，直截了当点头轻轻挥手，用口语同厄步玄说道：“小步玄~”


    厄步玄冷冷地扫过一眼，攥紧手指低下头理衣皱。


    “第一轮抽玄泪进入第二轮。两两比试分别是——令禅对玄泪、宫川对若词、谷梓乐对厄步玄。请各位后日巳时到此地，莫要再迟。”


    玄家小生那和系统不相上下的人机音响在她们耳畔。


    “啊？什么，就抽到我了？”玄泪后退两步，捂住因着震惊微张的嘴：“天理难容……”


    禅浮也在那儿捂住嘴：“啊……难容什么？我才觉得难容。”


    若是这局输，她运气不好就是排第六，所以只能赢不能输。偏生她这一轮对上玄泪，这和厄步玄打得不相上下只是平时吊儿郎当点，若真使劲起来谁敢打？禅浮……只能敢一下下。


    若词哟呵一声，哼着调子道：“看来我这次还能排得比以前高些，小宫川，你想师姐打轻点还是打重些？”


    现代来的禅浮听若词这问句，抿唇憋笑不做声。


    “去玄吞厅罢。”


    一声清冷飘过禅浮，超过她扬长而去。


    禅浮本还看着前边儿的若词和宫川一脸意味深长地笑，听到厄步玄这不咸不淡的一声，眨眨眼愣在原地。


    到底是她在多想，还是厄步玄特意说给她听的？首先，周围师姐都没回头看厄步玄，只是在厄步玄超到她们身前才注意。其次，那声清冷如果很大声，其他师姐应当会回头才对，且会以一种十分诧异的目光投射过来。所以综上所述，厄步玄是对她一人说的。


    “叮！”


    系统急冲冲出现，叠甲道：「系统知道宿主不想现在听，但是宿主先听，“接近厄步玄任务”进度条更新：40%。」


    “啊！”禅浮以为是自己多想，没想到厄步玄确实是在吃味？


    禅浮对上师姐们虽极其自来熟，但她从来都是个迟缓的人。要是系统不要求她接近厄步玄，她估摸还得过半个月，且厄步玄直白的告诉她，她才会反应过来厄步玄在干嘛。关于厄步玄为何一直响这个事，禅浮还是没甚头目。


    大抵是因着禅浮一直在注视厄步玄，不管厄步玄要做些甚，她都会猜上一猜。怎么这样一看，真有点狗狗般的注视了？


    “我有个问题啊，系统。就是……100%了就意味着厄步玄喜欢上我了吗？”


    禅浮虽是喜欢数字，那样更直观，但数字也太冰冷，套在感情上，当真适用吗？


    系统：「那只是好感度，具体厄步玄喜不喜欢你，系统测不出来。宿主是人，应该知道情感是虚无缥缈、毫无规律的，如果能冠以数字测量，就是在亵渎感情。」


    禅浮独自一人走在后边儿，反问道：“那你咋算的？教教我，我好哪天回去了帮别人掐指一算？”


    不出意外的话，系统就要出意外了。


    系统：「哔——哔——哔——死机啦死机啦！」


    “小师妹，快来啊，今日吃咸鱼呢。”宫川站在玄吞厅门口朝禅浮挥手，催她快些来。她指指玄清壹那个方向，吐舌皱眉好一会儿，想叫禅浮快些过来。


    “好，我来啦！”禅浮意会出宫川的意思，一路小跑过来，犹豫许久，她还是道歉道，“不好意思。”


    宫川双手放禅浮肩膀上，把禅浮移到座位上坐好：“不要道歉啊小师妹，不要道歉，吃个饭而已，过来好好吃饭就是。”


    禅浮轻笑点头，乖乖调整姿势坐好，还不忘偷瞟一下厄步玄：“个人习惯。因为你们都很好，所以我会常觉打扰。若是遇上不好的人，我不会这般。”


    厄步玄垂眉神游，似是感受到禅浮偷摸偷样的目光，斜目望过去。


    禅浮同厄步玄对上后，一个回转，若无其事地低下头，习惯性想掏出手机假装自己很忙。但是……什么也掏不出来怎么办。她目光微抬，发现今天那盘咸鱼，眼睛出奇的丑，还有那嘴巴，像海绵宝宝里的挂件……


    这下总算是有事可做，禅浮势要把那盘咸鱼盯穿。咸鱼上雪白的纹因炖煮掉了些许，它们浮在汤上，慢慢的滑荡。偶有些大点的白船舀一小口汤，荡着漂着就沉入底去。


    待师姐们开始祈祷，禅浮也学着闭上眼，她脑海里浮现咸鱼小船，若是她变成拇指小人，是不是可以漂洋过海……


    虽祈祷时间不长，但禅浮已经在心里过了一遍，假设自己是蓝精灵，以及她坐上咸鱼小船去打败格格巫的全部过程。


    "怎的今日吃咸鱼？"玄清壹用筷子扒拉两下，一下就想到那个墨家，夹两块尝尝，道，“也是，墨家总是送些咸鱼海产给其他三大家，还是吃些吧，若是让前墨主她知道我们很少吃……唉，怕是一张嘴能把玄家说没。”


    禅浮嚼着嘴里的饭菜听玄清壹这话，想来玄家离藏雪和犁漫还蛮近，应当是不常吃鱼肉的。她们对鱼肉的处理，定是没墨家好，别说见大海，估摸连池子里的鱼都很少吃。这咸鱼只需要泡一泡、炒一炒、炖一炖，就能变成美味咸鱼。


    “师尊啊，我寻思着这咸鱼挺好吃啊，为何玄家收了那水产都很少做菜吃？”玄泪一口咸鱼两口饭，平日里不添饭的她又给自己添上一碗饭。


    玄清壹被问到梗塞之处，重咳几声，道：“当年的墨主……比较喜欢捉弄人，这事过去已久，我也不知具体为何。”


    “墨老师她，一般只对远家这般。其余的，估摸是四大家在场之时，墨老师当年是为着比武招亲的一些私人恩怨，许是有些儿戏了，玄师尊莫见怪。”厄步玄用筷子扒几下咸鱼，指尖微蜷。


    禅浮看厄步玄神色一顿，夹咸鱼的动作都迟疑许多。


    真不过到底是何捉弄，能让玄清壹都咳个不停？


    厄步玄说此话时，颇有种借读生替自家家长道歉的无奈。


    “哎哟厄步玄你这话说的，咸鱼吃得完吗你？”玄泪一个筷子夹过去插走厄步玄碗里一半的咸鱼，想也不想就往嘴里塞。


    禅浮见状想要制止，喊道，“玄泪师姐，小心鱼刺……”


    此话已晚，再小心也没用。玄泪一口把咸鱼吞下，咸的咸，刺的刺，她有些被卡懵，一时抵着自己的喉咙说不出话。


    禅浮扶额叹气，只觉无语，她问站在门口的小生：“有醋吗，去给她喝一壶。”


    “是。”小生立马跑去灶房。


    玄泪在那儿呜咽的嚷嚷，啊啊啊的叫，像小孩儿牙牙学语似的，不过她面上却是生无可恋的样，欲泪却流不出。


    “说了食不言，还总抢别人饭菜，”单黎也揉眉沉气，她从怀中拿出药囊包，掏出一个竹制的镊子，叫玄泪张嘴，“仰头，别闭上。”


    师姐们都放下筷子，谷梓乐首当其中，直接过去掰开玄泪的嘴，“别动舌头啊。”


    禅浮在门外等许久，回头张望厄步玄。


    果不其然，那厄步玄双唇紧闭，正低头捏攥自己的手。


    她叫宫川帮她等一下醋，趁玄清壹也在那儿看玄泪被拔鱼刺，凑过去坐在厄步玄身旁，轻捏厄步玄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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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小步玄，咸鱼很好吃，我很开心。我本以为是一句无关紧要的话，还没放心上呢。现在这般，也很谢谢你，谢谢你对此上心。


    “小鱼有刺才好吃，计算刺和肉的距离，也是门学问。会使棍的人，一开始不会很擅长使刀。不过日子久了，便熟能生巧。第一次吃鱼，总会被卡住，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依旧如此。我小时吃鱼，卡了好些年，现在对刺才到熟视无睹的地步。但是我们啊，总得吃一次鱼，对吧？”


    禅浮说着，轻捧下厄步玄的脸，很快撒开手，问：“你方才是不是也被卡住了？为何不说？现下还卡着吗？是不是很难受？这些……是我的问题，习以为常认为吃饭也能用法术去刺，再加上我不怕刺，以为你们都不会介意吃鱼。我总是这般，该问的都忘记问。往后，我不会再这样。”


    厄步玄低头不作声，发丝掩住她的些许神色，叫禅浮看不出甚。


    不过，禅浮能看到厄步玄捏紧袖口的手，她无声叹气，伸手过去包住厄步玄的颤抖：“攥这般紧等会儿怎么吃醋？小步玄，总不能，我亲自喂你吃醋吧？”


    厄步玄被禅浮包住的手骨传来一阵紧绷感，她撩开垂下的发，侧眸瞥眼禅浮：“若是四下无人，你可以试试。”


    “啊？”禅浮放下握住厄步玄的手，往后一跌。


    这这这这这……这……这你……我……她……


    禅浮心道，老天奶老天奶，救救我救救我，savemesaveme！！！不过……如此一来，厄步玄没放才那般难过就好。


    “嗯……等我成年再说吧，”禅浮说完这话，也觉自己心口燥热，为怕厄步玄看到自己上脸的样子，赶忙跑开去找宫川。


    该死的叫她二十岁的心智拥有未成年的身份以至于……对不起，令禅，禅浮心道，我不是说你该死，我是说……这个时间，很该死。


    “醋来了吗？”禅浮和宫川一起站在门口往外望去。


    宫川张望片刻，指向那道晃悠的残影：“快了，不过为何要拿醋？”


    禅浮解释道，“可以软化鱼刺。”


    若喝醋也没用，干脆都让单黎用镊子夹出来。


    “原来如此，”宫川咯咯笑两声，不知是想到甚，“那，是要给玄泪师姐灌么？玄泪师姐最怕酸的东西，嘿嘿。”


    禅浮意会到宫川的话中喜，她给跑过来的小生道谢完后接过她手里的醋罐子，同宫川说道，“要是真拔不出来，自然得叫玄泪师姐喝两口醋。”


    玄吞厅内，只听玄泪一人张着嘴巴哀叫。


    “啧，”单黎听得有些心烦，闭眼蹙眉道，“别叫了。”


    “嗯嗯，”玄泪只能发出“嗯”声。


    禅浮不知从哪儿摸到玄泪身后，晃晃手里那个醋罐子，眯眼瞥下厄步玄手里那杯醋，又移回目光同玄泪道，“玄泪师姐，若是拔不出来，不若喝两口醋吧？”


    “呃……啊！啊！”玄泪手舞足蹈，表示自己不要。


    这下玄泪总算没再动她那破舌头，单黎一个眼疾手快把刺给夹住挑出来。她抓住玄泪一只手，嫌弃似的放在玄泪手上，“好了。”


    一旁的谷梓乐也放手，把玄泪的衣袖当抹布揩起来。


    “唉……”玄泪揉揉张开太久的下巴，叹道，“还有咸鱼吗，这次我小口小口的吃，绝对不会被卡住。”


    师妹们纷纷坐回去，道，“我也要。”


    禅浮拿起筷子放在嘴边轻咬，望向厄步玄，眉阔眼开。


    晚风尚夹一丝温热，它不要脸似的倾袭这玄吞厅，打在每个人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