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席子上的男子发出一声低吼，杨春花说：“领导，你坐着，我给他倒点水去。”


    王满仓看着她佝偻着背去了厨房，不觉湿了眼圈。


    “大妈，我出去转转，等会回来。”


    王满仓给杨春花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他打算趁晚上去几家低保户家了解些情况，他给赵平安打了电话让他在村口汇合。


    没多大一会，两个人来到一位叫杨安民的村民家中。


    门虚掩着。


    赵平安大声问道：“有人吗？”


    “谁啊？”


    一个男子嗡声嗡气的声音传来。


    推开门，在灰暗的灯光下，一个头发花白的男子拢着袖子，面前是一个火盆，盆里几块炭火要死不活的闪着光。


    “大叔，我们是镇政府的。”


    “什么？卖豆腐的？”


    王满仓和赵平安被逗乐了，说：“大叔，你今年高寿啊？”


    “八十有二。”


    赵平安笑问：“家中就你一个？”


    “是啊。怎么了？我犯啥错了？”


    “吃低保了吗？”


    “吃了。”


    “一个年能领多少钱？”


    “七八百元。”


    王满仓和赵平安对视了下，问：“一年？”


    “一年，咋的了？不给发了？”


    “大叔，把你的低保领取证和银行卡给我们看看。”


    杨安民瞪着一双空洞的眼睛说：“不在我这里。”


    “怎么会呢？那在谁那里？”


    “杨主任，我们村好几个低保户的银行卡和领取证都由他保管。”


    王满仓气的满脸通红，继续问：“一年你就只能拿到七八百元。”


    “是啊，怎么了？出啥事了？”


    赵平安回道：“没事。我们再去别的人家看看。”


    离开杨安民家，王满仓一肚子无名火无处发泄。


    “看到了没，就是这样的人还一直担任村干部，还是世袭制。这样的村干部选举的时候怎么选中的？”


    赵平安摇摇头说：“没想到这个杨照民如此丧心病狂，这些低保户一个月七百多元钱，一年下来将近八千元，他却只给人家一个月的，剩下的都归自己了。走，再去别家看看。”


    “这就是变相的贪污。”


    王满仓愤愤地说道。


    两个人又去了几家低保户，调查结果是一样的，杨家村一共有六户孤寡老人，无一例外他们的银行卡和领取证都被杨照民掌握着。


    “怎么办？”


    王满仓问赵平安。


    赵平安说：“还是先回去开党委会后再做决定。或许，这个人胆子这么大背后是的背景的。”


    “背景！有背景也不行，这样的人一定要清除出村干部队伍，否则就是害群之马。”


    回到杨春花家，杨春花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等着他。


    屋子又矮又潮湿，冷的象冰窑一样。


    她小叔子倒在席子上打着轻微的鼾声。


    “大妈，你上炕去睡吧，我在这里坐一晚上就行了。”


    杨春花说：“这咋能行？你是大领导，咋能让你坐一晚？我这炕没有城里人的床好，但床上的被褥都是我新换的。”


    王满仓摸下了炕上的被子，在鼻子闻了闻，一股洗衣粉的清香扑面而来。


    “大妈，你平时就是这样吗？”


    “是啊，他原来的房子塌了，就搬来我这里住，家中只有一个炕，也只能这样了。”


    王满仓不可置信道：“可是，睡在地上总归是对身体不好的，即使弄一张钢丝床也行啊？”


    “那不得要钱吗？”


    王满仓一个电话打给高明，让他第二天派人送钢丝床和一些生活用品来。


    杨春花感动的直抹眼泪。


    难怪杨照民反应那么强烈，原来杨春花家里的确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


    他怎么能忍心让年逾花甲的老人在椅子坐一夜？


    “大妈，你去睡吧，我在这里坐着就行。”


    王满仓说道，他甚至不敢正视她那张布满岁月痕迹皱纹纵横交错的脸。


    “好吧，你不睡，那我就在这里陪着你坐。”


    见杨春花执意要这样，他只好给赵平安打电话，去他那里将就睡下。


    “王书记，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赵平安也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我得好好想想，你有好的意见吗？”


    “什么好意见？杨照民这家伙贼的很，让他把拿去的钱吐出来是不可能的，还有，如果我们查出这些低保户有违规行为的话，镇政府岂不是也要担责？”


    “你的意思是，过去的不再追究，只把今年的弄好就行？”


    赵平安说：“是的，再说了，再把两任书记牵扯进去也不好吧？村民们都是善良的，不会太在意。”


    王满仓沉思了会说：“这办法可行。不过，我们得做通举报人工作才能行，否则恐怕给村民们不好交代。”


    一大早，三个人都来到村委会。


    杨照民陪着笑脸说：“各位领导早上好，本来我想去叫你们的，又怕影响了你们休息。来了就好，马上吃饭。”


    王小绢今天换了件衣服，比昨日看着更漂亮一些。


    她不时用眼光瞟向王满仓。


    这女人要干什么？


    王满仓被瞧的不好意思，问：“王姐，我脸上有花吗？”


    王小绢忙不迭回道：“没有，我就是觉得你和我一个亲友有些象。”


    妈的，要想和他拉扯就直说。


    “是吗?这世上长的象的人太多了。你在这里干了多少年了？”


    王满仓想通过聊天更多的了解一些情况。


    “五年吧。自从我们村委会的食堂盖好就在这里干了。”


    杨照民说：“是的，十里八村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也只有她做的一手好饭菜还干净。”


    赵平安指着盘子里的黄瓜问：“这是泥吗？”


    王小绢走到跟前，脸一红，解释道：“不好意思，早上做饭太急了，没洗干净。”


    王满仓说：“没关系的，不干不净吃了没病。王姐，你领低保多少年了？”


    王小娟愣了下，看了看杨照民说：“三年吧？我记不大清楚了。”


    “连这个都记不清了？不说没关系，系统里能查到。”


    杨照民赶紧说道：“她们一家吃低保实属无奈，工资低啊，要不是能享受到低保，她早不干了，那我们的食堂就得关张了。”


    王满仓正色道：“低保是用来救助群众的，不是用来顶账的。杨主任，等会我们单独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