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宝宝？！


    哥哥叫他什么？


    啊啊啊啊啊！


    这个猝不及防的、久违到几乎陌生称呼，像一道滚烫的电流，电得路逢瞬间忘记了刚刚的所有。


    路逢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从哥哥口中听到这个称呼了。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猛地松开，随即以一种失控的速度疯狂跳动。


    他要死了。


    这谁能受得了。


    血液“轰”地一声全涌上了头顶，脸颊、耳朵、乃至脖颈都想被点燃了一样，滚烫得吓人。


    他感觉自己的体温在几秒钟之内飙升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


    借着路灯幽暗的光线，路逢就像变色龙一样，从隐隐约约冒着黑气的惨白色变成了超级无敌闪亮爆炸大番茄色。


    刚刚所有的气势都荡然无存。


    那张略显冷硬的脸此刻显得有些茫然无措。


    他甚至不敢回头去看哥哥的表情，只能僵硬地盯着前方越来越深的巷口。


    但那只握着哥哥手腕的手却像是有了自己的意志一样，不仅没有松开，反而攥得更紧了。


    指尖甚至无意识地摩挲着哥哥手腕内侧温热的皮肤，浓浓的眷恋和渴望展现的淋漓尽致。


    仿佛只有这真实的触感，才能安抚他此刻被那声“宝宝”搅得天翻地覆的心。


    他喉咙干涩得发紧，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只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巷口格外响亮，疯狂地叫嚣着他对哥哥那滚烫又隐秘的心思。


    哥哥叫他“宝宝”了……


    哥哥到底知不知道这对他意味着什么？


    到底是无心的安抚，还是哥哥其实也有那么一点点开窍呢？


    不对。


    哥哥压根儿就没意识到啊！


    也就那次教学楼的时候好像有点感觉，后来不知道哥哥又自己脑补了什么东西，现在完全把他当小弟弟了……


    原本对自己的计划还很自信的路逢：“……”


    路逢只觉得脑子一片混乱，刚才的醋意和不甘被这声称呼搅得七零八落。


    只剩下铺天盖地的欣喜，和一种更深沉、更无法言说的渴望在疯狂滋长。


    他只能更加用力地攥紧那只手腕，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拖着哥哥，埋头冲进了前方更浓的夜色里，试图用黑暗来遮掩自己的狼狈和那颗快要跳出来的心。


    他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一边又希望这样的亲密再多来几次。


    周陆被他拽的手腕发疼，看着弟弟突然红透的耳根和明显僵硬了很多的背影，更加一头雾水。


    难道是因为“宝宝”？


    宝宝？


    他刚才怎么又叫出口了？


    好像小时候安抚弟弟或者奖励弟弟的时候，才会用这个称呼。


    不过应该也没什么吧，小时候叫过那么多次呢！


    弟弟这是害羞了？


    还是因为刚刚那个阿姨提出来的“相看”让他不高兴了？


    周陆努力运转着自己的脑子，最终得出了一个他觉得很合理的结论：弟弟肯定是觉得，自己马上都高中毕业了，居然还被哥哥那样叫，被当成小孩子太没面子了。


    对，一定是这样。


    那以后还是不那样叫他了吧。


    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手腕上不断加重的力道提醒着他弟弟此刻别扭的情绪。


    蒜鸟，蒜鸟。


    青春期的小孩心思难猜点阴晴不定点也很正常的，今天他都和其他小朋友的家长交流过了！


    他是大人 ，是哥哥，作为哥哥要多想多考虑多包容。


    他试着放软声音，轻声诱哄：“宝……小路？慢点走，哥手腕有点疼。”


    路逢的脚步果然顿了一下，力道也松了一点，却依旧没有放开。


    他有些失落，哥哥怎么不继续叫那个称呼了？


    听到哥哥的声音，他感觉身体里的火烧得更旺了。


    他怕他忍不住……


    他依旧没回头，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模糊的、还有点鼻音的“嗯”。


    那声音低哑，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巷子里的光线更暗了，不知道那个路灯是不是又要死了。


    蒜鸟，路灯死不死也不关他的事儿，死就死了吧。


    只有远处微弱的光透进来一点。


    两个人靠得很近，近到周陆能闻到路逢身上玫瑰洗衣液的味道，混着少年人特有的热烈的荷尔蒙气息。


    路逢的呼吸不知为何还有些不稳，灼热的气息若有似无地拂过周陆的颈侧。


    周陆倒是觉得弟弟这气生得莫名其妙，又有点可爱。


    他尝试着动了动被攥紧的手腕，想换个舒服点的姿势，或者干脆拍拍弟弟的肩膀安抚一下。


    弟弟从小就好哄。


    他这一动，路逢却像是受了惊，猛地靠近。


    黑暗中，路逢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像两簇幽深的火焰，直直地撞进周陆的视线里。


    周陆突然就想起初见那个雪夜。


    他的眼睛也是这么这么亮，照亮了他的心。


    “哥……”路逢的声音又低又哑，落在空气里，独特的声线有一种别样的性感和好听，在寂静的巷子里清晰可闻。


    周陆听的耳朵有点痒，心也痒痒的。


    路逢握着周陆手腕的手指又收紧了一分，心跳声很快，不知道是哥哥的，还是他自己的。


    他微微倾身，把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呼吸可闻，他的鼻尖都快要抵住哥哥的鼻尖了。


    周陆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被这突如其来且极具侵略性的超近距离弄的有些懵。


    路灯的微光勉强勾勒出路逢近在咫尺的轮廓。


    不是，他弟弟怎么已经比他高这么多了？！


    周陆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欣赏着弟弟漂亮的脸。


    少年紧绷的下颌线，微微滚动的喉结，还有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要将人吸进去的眼睛……


    看着看着，周陆的心跳也莫名漏跳了一拍。


    路逢的目光紧紧锁着周陆，像是要穿透他的皮囊，看清他心底最深处的想法。


    他喉结又重重地滚动了一下，像是在积蓄勇气，又像在确认什么。


    片刻后，他缓缓地、小心翼翼地，将周陆被他攥得发红的手腕，轻轻抬了起来。


    周陆有些不明所以，就任由他动作。


    路逢的目光，从周陆茫然的脸上，慢慢、慢慢地移到了那只被自己握过的手腕上。


    在昏暗的光线下，能隐约看到一圈儿被用力攥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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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下的浅淡红痕。


    路逢的呼吸似乎停滞了一瞬。


    然后，在周陆完全没反应过来之前，路逢做出了一个震惊全世界（倒也没有）的动作。


    路逢微微低下头，滚烫的、带着点湿润气息的嘴唇，轻轻地、试探性地，印在了周陆手腕内侧那片泛红的皮肤上。


    那触感轻得像羽毛拂过，又带着电流般的酥麻感，席卷了周陆全身。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周陆呆呆地想着。


    他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一股难以言喻的战栗感从尾椎骨直冲头顶。


    他猛地抽了一口气，脑子里一片空白。


    路逢的唇一触即分，快得仿佛只是一个错觉。


    他抬起头，脸上依旧是那片灼烧般的红晕，但眼神却紧紧的盯着周陆。


    他的声音更哑了，像是在解释刚刚的举动，又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眼神却执拗地不肯移开半分：“哥……红了。”


    他顿了顿，喉结艰难地滚动，“……疼么？”


    这算什么？


    道歉？关心？还是……其他的什么？


    应该也没有其他的了吧，毕竟弟弟只是想亲近他而已……


    周陆呆呆地思考着，手腕上被亲吻过的地方变得滚烫，温热的触感和奇异的酥麻感挥之不去。


    他看着弟弟那双在黑暗中亮得惊人的眼睛，里面翻涌的情绪复杂的让他心慌意乱。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路逢他……刚才是不是……亲了他的手腕？


    为什么？


    因为他说疼？


    就像小时候摔倒了，他给路逢吹吹伤口那样？


    对！一定是这样！


    弟弟这是在……学他？


    用一种别扭的方式表达关心和歉意？


    周陆心底泛起一丝哭笑不得的暖意。


    这孩子……真是的，表达关心都这么别扭又……让人措手不及。


    不过还好，他早就想清楚，弟弟一定是因为愧疚，害怕弄上他才这样。


    毕竟小时候弟弟受伤的时候，他也会这样安慰他。


    想通了的周陆就可以对弟弟的问话作出回应了。


    疼？好像已经不疼了。


    或者说，刚才那点微不足道的疼算什么 ，弟弟有这份安慰他的心就让他十分感动了，都忘记这个疼了。


    路逢看着哥哥完全呆住、一脸空白的样子，心底那点隐秘的期待和孤勇瞬间被一种巨大的失落和羞耻感淹没。


    哥哥果然……还是不懂。


    或者说，他根本就没往那个方向想。


    自己这近乎唐突的试探，在他眼里，大概又成了什么莫名其妙的、属于“弟弟”的幼稚举动吧？


    路逢眼底那点微弱的光迅速黯淡下去，像被风吹熄的烛火。


    他猛地松开了周陆的手腕，迅速转过身去，咚咚咚地往回家跑。


    周陆茫然地抬起手，下意识地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刚才被亲的地方。


    他无奈地摇摇头，快步跟了上去。


    看着路逢那在夜色中依旧透着点倔强和羞窘的背影，只觉得又好笑又心软。


    “路逢，慢点……” 他开口，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纵容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感，只是很快又被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