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靳这反应让徐慎青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远处终于有篮球社团在发宣传单，他侧头一看，眼神一亮，下意识拍了拍卫靳的肩。


    “哎找到人……”


    这句话没有说完，卫靳就躲掉了他的手。


    徐慎青的手又扑空了，这下让他无法忽视，他扭头疑惑问道：“怎么了？”


    卫靳刚才的反应只是下意识的，一方面他不太习惯和人有肢体接触，另一方面徐慎青不是直的这个消息给他带来了冲击，他说不好自己现在什么感受，只好道：“没什么，我突然想到——”


    他随便扯了个理由：“我还没换衣服。”


    徐慎青上下扫了他一眼，发现卫靳确实还穿着黑色的简约款薄毛衣，不适合打球，他有点可惜：“那咱俩下次再打吧，你要回去吗？”


    卫靳道：“你去打吧。”


    徐慎青点点头，有点失望，其实他还蛮想和卫靳打球的，毕竟这哥们长得就一副篮球打得很好的样子，又高，臂展也挺长的。


    不过，比起和卫靳一起打，他更想和卫靳PK。


    卫靳身上那种冷淡的锋利感，激起了徐慎青身上为数不多的好胜心。


    对打败卫靳或者被卫靳打败，他都挺有兴趣的。


    卫靳看着面前人失望的表情，还有点沉浸在对方毫无戒备地把自己是同性恋的消息告知自己的恍惚。


    他拒绝，只是出于本能。


    卫靳不喜欢同性恋，以及同性恋背后所代表的一切文化。


    徐慎青能如此大方地告诉他，倒让他有点无所适从。


    徐慎青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和卫靳分开后，篮球社团的学长学姐眼瞅着他拿着球，早就迫不及待来招人，递宣传单讲解加群一系列流程下来，轻易就混熟了。


    大中午又打了两场球，等到回去已经快下午两点了，他带着一份鸭血粉丝回的寝室。


    寝室里只有原一琛和方骁，卫靳不在。


    徐慎青的手机一条接一条往外蹦信息，基本上都是新开学的班级事务，领书、领军训服、办卡、选修课注意事项、选举班委还有秋季运动会林林总总，看得人头皮发麻。


    因为徐慎青这人外向，由上一级学姐代理的班委还过来同他找招呼，问他愿不愿意军训的时候当负责人，还给了他教官的联系方式。


    徐慎青想了想，也没拒绝。


    军训是在第二周，第一周的新生们主要是上一些先导课，听辅导员絮絮叨叨讲注意事项，班内同学自我介绍认识认识，没有什么特别的。


    徐慎青也算体会到了一把班里同学的热情，自我介绍下台的时候不知道谁吹了个口哨，台下笑作一团，还有女生在下面趁乱问：“帅哥把微信号一起写上黑板呗。”


    这也是看在徐慎青之前帮忙的时候脾气好，大家觉得开这个玩笑他不会生气，换到卫靳大家只敢暗戳戳地找旁边人问：这帅哥谁啊，然后再暗戳戳求联系方式。


    不过没有这个可能，因为卫靳压根没有参加这个环节。


    酷哥对于在台上全方位展示自己和签名没有任何兴趣，和导员打了声招呼，连个面都没露。


    徐慎青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琢磨出自己这位室友的神秘来。


    卫靳其实很少待在寝室，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有时候晚上也不回来。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徐慎青的错觉，原本他觉得从认识不到几天的陌生同学角度来说，他和卫靳之间的关系还算不错，但自从打篮球那天开始，对方似乎就对他一直保有一定距离，有时候连递个东西都要指尖都要飞快避开。


    徐慎青琢磨了一会，没琢磨明白，他平时也忙，过段时间还有剧情要走，很快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两个人维持着礼貌又客气的室友关系。


    很快到了第二周军训的日子，徐慎青身为负责人，要和教官对接一下，所幸教官是他最擅长打交道的类型，脸上有道疤的爽朗汉子，为人还不错，也不会动不动罚站学生，看到自己班的负责人总被女生要微信还能调侃徐慎青两句。


    这天是个艳阳天，太阳本人都在散发着热汗，更别提在毫无遮挡物的操场上军训的学生了，几个学生磨了教官好久，才得到批准，休息半个小时，大家都松了口气，或直接累得瘫坐在地上，或去操场边的超市买水去，还有个想偷偷溜走的，被直接抓了回来。


    这时候也是学生们聊天说小话的大好时机，大家聚在一起，高考考了多少分、哪里人、怎么进来的、保送还是特长、怎么不选择隔壁大学等等，化工班男生多，很快聊天就变成了个人的吹嘘吹牛。


    徐慎青对这种自捧互吹的场合一向没什么兴趣，聊了两句就及时抽身出去了，宁肯背靠大树多喝两口水。


    然而男生们的对话还是传到了他的耳里，他们谈起了卫靳。


    卫靳这人，长得帅，但人孤冷，军训服能让他穿出一身的独特气质，站那懒洋洋一抬眼，男生们瞧见也眼红，毕竟这哥们太帅了。


    现在这群男生说闲话也不知道避着人，就这么光明正大。


    “我们班那个帅哥……”


    “哪个？爱说话那个？”


    “不不，是不爱说话的那个，还挺牛呢，国赛前几保送进来的。”有人低声吹了个口哨。


    “好啊你，你怎么知道？用你代班委的身份查了？侵犯人家**。”旁边一个男生笑道。


    最开始那个说话的人切了一声：“我和他都是申城的，高中就在隔壁，我参加竞赛的时候老师都给我们指点过对手。”


    徐慎青喝了口水，扫视周围一圈，除了聚在一块说话的学生，没见着卫靳。


    他又换了个姿势，一条长腿屈靠着树，把一瓶水喝得差不多了。


    国内竞赛圈子只比辩论圈子大一点，基本上到了国赛阶段，选手谁谁都有老师给你摸得一清二楚。


    徐慎青觉得很巧的一点在于，同一届，他也去参加了化学竞赛，只是最后出了点事，决赛没能参加，不过他也并非专门走竞赛的竞赛生，也不算可惜，最后走统招高考进来的。


    他要是去决赛的话，没准还能碰上卫靳呢。


    这还挺巧的，徐慎青拿指尖捏了下瓶盖，没忍住一乐，


    心情一好，他反手就轻巧一抛，瓶盖在空中形成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即将落进树后边的垃圾桶里。


    碰的一声。


    显然徐慎青选手高估了自己的投射能力，瓶盖在垃圾桶外阵亡，在地上滚了两圈，谢谢惠顾四个字圆滚滚地暴露在阳光下，徐慎青和这四个字大眼瞪小眼，说不上谁更无辜，但显然瓶盖和人一样，不会自己给自己收尸，徐慎青看了一会，只好叹了口气认命，弯腰捡起了瓶盖。


    等他把瓶盖扔进垃圾桶站起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坐在大树底下带着耳机的卫靳。


    白色的耳机线从他的黑发丝下隐约绵延，也挺鲜明的对比色，卫靳就这么看着他，也许看了有一会了，半条腿屈着，耳机线懒洋洋地敞着，像他这个人一样，眼神瞥向他，大树底下也照不进阳光，显得散漫而淡。


    不知道卫靳坐在这多久，但一想到他可能目睹了他和瓶盖的对峙全过程，徐慎青就有点尴尬。


    本着宁肯让别人尴尬也绝不让自己尴尬的想法，徐慎青一下揣着军训帽坐到了卫靳旁边，给自己扇了下风，打招呼很直接：“你喝水啊？”


    卫靳刚拿下耳机的手顿了一下。


    饶是社交达人如徐慎青，说完这个开场白之后都差点没绷住，不知道自己是从哪个词汇库里拎出来的，他只好停顿一下，若无其事换了句话：“咳，你挑这位置还挺不错。”


    这是真的，卫靳不知道从哪里看上这风水宝地，两个人坐都正好，阴凉又干净，徐慎青屈着条长腿都能坐得舒舒服服。


    他这没话找话有点明显，但卫靳看着他，还是“嗯”了一声。


    徐慎青以为卫靳没听到带着耳机没听到那些议论，但其实卫靳听到了，他耳机里没放歌。


    被别人议论，不管好的坏的，多少有些让人不适应，卫靳本来都想出去的，结果就因为这些议论，让他被迫在这里多坐了一会。


    多坐一会徐慎青就来了。


    卫靳侧头看去。


    眼睛颜色呈现出一种琥珀色的青年坐在靠阳那一边，喝起瓶里最后的水，阳光下矿泉水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质感，汗水打湿的额发放肆散开，卫靳突然意识到这个人同时长得也挺好看的。


    ……好古怪的想法。


    卫靳同时联想到对方不同常人的性取向，想法开始往外漫游。


    这种人，怎么会是同性恋呢。他皱了下眉。


    徐慎青喝完了水，大热天的，他拍了下腿想站起来去趟超市：“我去买水去了。”


    卫靳回过神，他又挑了下眉，从旁边递给了徐慎青瓶没开封的冰水。


    徐慎青接受别人的好意也从善如流：“这么巧，谢了，下次给你带饭。”


    说完他又下意识好哥们似的拍了拍卫靳的肩。


    然后这是他的手第三次落空。


    卫靳此时的表情是徐慎青很难形容的，不是骤然冷淡，而是一种僵硬。


    他似乎又有点困惑，从上到下扫了遍徐慎青的脸，一寸一寸从额头扫到嘴唇，扫得一干二净，搞得徐慎青都莫名其妙了，最后这种困惑逐渐变成了凝重，徐慎青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们就没再说话，徐慎青隐约感觉到对方往外挪了一点，坐得离他更远。


    徐慎青慢慢琢磨出味来了。


    他一乐。


    过了一会，卫靳才说话，语气有点不自然：“你和别人都这么自来熟？”


    这个别人显然指的是同性。


    徐慎青听明白他究竟什么意思了，但也不好直说：“咳，还行吧，我没有那种意思。”


    没有对你有意思的意思啦，别怕啊哥们。


    徐慎青没有想到他和卫靳之间气氛会这么尴尬，但是显然他看出来对方恐同了。


    他咳嗽了一声。


    卫靳也感觉到气氛有点僵硬，为自己刚才的应激行为感到点懊恼，这似乎有点伤害到徐慎青的意思，就在他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操场角落那边集队有人笑道：


    “徐慎青，你在树那边偷偷摸摸干什么呢，都要集合了。”


    声音不小，调侃的意味很浓。


    爽朗的汉子教官道：“都别管他，让他一个人在那待到天黑，看他还出不出来。”


    下面人笑作一团。


    徐慎青叹口气，往那边挥了挥帽子：“来了，你们急什么。”


    说着他就要拉着卫靳站起来，这么做到一半又意识到什么顿了下，收回了手。


    显然卫靳也不需要人拉，此人独立能行，站起来的时候还帮徐慎青把空矿泉水瓶扔进了垃圾桶里，扔的比徐慎青准多了。


    教官说：“再不过来十个俯卧撑。”


    语气严肃，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教官对徐慎青的偏爱。


    这时候就有人不满了，一个班里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个男生的声音，阴阳怪气，不大不小，刚好够徐慎青听到：


    “切，就知道巴结教官。”


    达成成就【好兄弟恐同，不要我和他有肢体接触】


    那好吧，以后怎么办，以后徐哥严格遵守该准则，卫哥想要亲亲摸摸的时候会不会想到那天的自己都做了什么好事（目移）（暗暗握拳）（真香警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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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