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为什么还我?

作品:《西装暴徒的甜心诱捕

    温与舟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收紧,手背上青筋隐现。


    车厢内再次陷入漫长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窗外的霓虹灯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


    良久,他才极轻地摇了摇头,薄唇轻启,声音微不可闻,带着一种近乎虚无的疲惫和认命:“谈不上喜不喜欢……不过是,一场各取所需的家族联姻罢了。”这冰冷的定义,像是抽走了他最后一丝力气。


    “哦。”傅青言淡淡地应了一声,嘴角却极其细微地、几乎不可察觉地向上扬了一下,那弧度快得如同错觉,瞬间消失,快得让温与舟几乎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温与舟用余光捕捉到那转瞬即逝的弧度,心中五味杂陈,翻涌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是苦涩,是无奈,还是……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敢深究的隐秘悸动?他索性沉默下来,将所有的情绪都压抑下去,专注地开车。


    一路无话,直到车子平稳地驶入傅家老宅气派的雕花铁门。


    “到了,下车吧。”温与舟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静,仿佛刚才车厢里的惊心动魄从未发生。


    傅青言脸上的委屈早已经消失,好像刚刚那些委屈没在他的脸上存在过。


    开门的是傅家的老保姆袁姨。她从傅青言三岁起就在傅家,看着傅青言长大,在傅家的时间比温与舟还要长得多。


    袁姨先看到了走在前面的温与舟,脸上立刻堆满了慈祥的笑容:“与舟少爷回来啦!”她热情地招呼着,目光随意往后一扫,当看清温与舟身后那个挺拔身影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手里的抹布“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青……青言小少爷?”她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惊喜而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袁姨,是我。”傅青言的声音带着亲切,脸上的笑容真挚明媚,那是面对真正亲近的长辈才会流露的真挚。


    袁姨慌忙在围裙上反复擦着手,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傅青言握住了袁姨有些冰凉的手,不让他再擦拭。袁姨的声音瞬间哽咽了,“哎哟我的小祖宗!怎么瘦成这样了?德国那地方是不是没有饭吃啊?看这小脸尖的!”


    “袁姨,每次我回来,您都说我瘦了!明明每次称体重都没变。”傅青言的笑容带上了一丝无奈。


    “本来就瘦了!我看着就是瘦了!”袁姨不依不饶,眼圈都红了,用围裙角使劲擦了擦眼角,突然扯开嗓子朝灯火通明的客厅里激动地大喊:“先生!太太!快出来啊!小少爷从德国飞回来啦!小少爷回来啦!”


    傅青言被袁姨扯着手,像个孩子似的被拉着转了个圈仔细“检查”,他笑得眉眼弯弯,那份在父母面前才有的、开朗又带着点少年气的完美继承人形象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袁姨,别急。我行李箱里有给您带的颈椎按摩仪,德国最新款的,您试试效果。”


    袁姨一听,眼泪再也忍不住,哗地流了下来,一边用围裙擦着止不住的泪水,一边哽咽着说:“哎哟……我们小少爷还记得袁姨这老骨头颈椎不好……这么多年了都还记得……”她心疼又激动地推着傅青言,“快进去快进去,外头风大,可别冻着了!”


    客厅里传来一阵急促而清脆的脚步声,伴随着珍珠项链相互碰撞的悦耳声响。


    傅青言母亲林柒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保养得宜的脸上写满了惊喜和激动:“言言?真的是我的言言回来了?”她快步迎上前。


    傅青言立刻快步上前,稳稳地扶住激动得有些脚步不稳的母亲:“妈。”他微微低下头,像个依赖母亲的孩子一样,让母亲温暖的手能够轻易地抚上他的脸颊,脸上带着温煦又带着点调皮的笑意。


    “妈,我好想你。我这是偷跑回来的,给您个惊喜。”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珠宝盒,打开,里面是一套设计繁复华美、充满Art Deco风格的钻石首饰,“您最爱的风格。”


    话音未落,就被楼梯口传来的一声严肃的咳嗽声打断。


    傅青言立刻收敛了面对母亲时的亲昵随意,转过身,姿态恭敬而沉稳地对着站在楼梯上、西装笔挺不怒自威的父亲傅程喊道:“爸。”


    傅程的目光扫过温与舟手中还没来得及放下的车钥匙,眉头微蹙:“胡闹。”他语气带着责备,目光锐利地审视着傅青言,“与舟去接的?”话刚出口,就被旁边的妻子林柒暗中瞪了一眼。


    傅程顿了一下,改口道,“先去换衣服,一身的飞机味。”语气虽然依旧严肃,但明显缓和了不少。


    傅青言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又从容地从另一个口袋拿出一个深蓝色天鹅绒的小盒子,恭敬地递到傅程面前:“爸,这是我一个朋友从瑞士带回来的手表,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您看看喜不喜欢。”


    傅程接过盒子时,脸上的严肃线条似乎松动了几分,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还算有孝心。”他打开盒子,看到里面静静躺着一块款式经典、透着岁月沉淀感的铂金腕表时,眉头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1967年的百达翡丽Ref.3448?”他看向傅青言,眼神带着探询。


    傅青言正要开口解释,林柒已经将那串项链塞到丈夫手里,催促道:“快!先帮我戴上这个!”她转头对着傅青言俏皮地眨了眨眼,“别看你爸板着脸,他上个月还在苏富比的拍卖会图册上特意圈过这款表呢。”她得意地补充,“他高兴得很。”


    傅青言笑了笑,没再多说,转身上楼回自己房间换衣服。


    等他再次下楼时,已换上了一件质地精良的浅灰色高领羊绒衫,衬得他肤色愈发冷白,气质矜贵沉稳。他看到温与舟正端着一个盛满精致茶点和热茶的托盘从厨房走出来,快走两步上前,自然而然地接过托盘:“哥,我来。”动作流畅,带着一种体贴的熟稔。


    晚餐在温馨又略带微妙的气氛中度过。


    饭后陪着父母在客厅聊了会儿天,话题围绕着傅青言的学业、德国的风土人情以及下周林柒的生日宴会安排。


    傅青言谈吐得体,思维清晰,既有年轻人的活力,又不失继承人的稳重,引得傅程频频点头,林柒更是满眼骄傲。


    夜色渐深。傅青言起身,走向温与舟的房间门口,屈指轻轻敲了敲门:“哥,睡了吗?”


    门内很快传来脚步声,门被拉开。


    温与舟穿着家居服站在门内,手里还拿着一本看到一半的书。“还没,怎么了青言?”他侧身让开,示意傅青言进来,同时顺手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薄外套穿上,仿佛这样能多一层无形的屏障。


    “也没什么大事,”傅青言走进房间,语气轻松,“妈妈说突然想吃稻香村的点心了,特别是那款传统的核桃酥。明天哥陪我一起去买吧?”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目光温和地看着温与舟。


    温与舟点头答应:“好。”他垂眸,浓密的睫毛掩去了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他沉吟了片刻,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再开口时,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暗哑和沉重:“刚好,我也有点事,想和你说。”他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向傅青言。


    傅青言脸上的笑容依旧完美,眼神清澈:“那明天再说吧,哥今天也累了,早些休息。”他说着,便转身作势要离开。


    “等等。”温与舟突然伸手,拦住了傅青言的去路。


    他快步走到床头柜前,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那个丝绒小方盒,正是白天傅青言塞给他的那个。


    温与舟将盒子递到傅青言面前,声音低沉而坚决:“这个,还你。”盒子表面被摩挲得有些发亮,显然在他手中停留了不短的时间。


    傅青言看着那个被送回来的小方盒,微微蹙了蹙眉,“为什么还我?”


    “我用不上。”


    见傅青言没有立刻接过去的意思,温与舟像是急于摆脱什么烫手的东西,直接上前一步,强硬地将盒子塞进了傅青言高领毛衣的口袋里。


    他的指尖不可避免地蹭到了傅青言微凉的锁骨皮肤,那触感如同电流窜过,让他猛地缩回手,指尖都在微微发麻。


    “明天见。”温与舟几乎是立刻后退一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随即迅速关上了房门。


    沉重的房门隔绝了两个世界。


    他在推开他!


    温与舟背靠着冰凉的门板,身体缓缓滑落,最终无力地坐在地毯上。他将脸深深地埋进屈起的膝盖里,肩膀微微颤抖着,仿佛卸下了所有强撑的伪装,只剩下满心的疲惫和挣扎。


    门外走廊,光线昏暗。


    傅青言在紧闭的房门外静静站了片刻。他伸出手,探入口袋,摸出那个还带着温与舟掌心温度的丝绒盒子。


    他若无其事地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门锁“咔哒”一声轻响落下。


    当房间只剩下他一个人时,傅青言脸上那完美无缺的、温煦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走到窗边,松开了攥紧丝绒盒子的手。因为用力过度,指节泛着不正常的青白,那精致的盒子已经被捏得微微变形,丝绒表面留下了清晰的指痕。


    他面无表情地打开盒子。


    月光透过窗户,清晰地照亮了盒内那对铂金袖扣内侧,两个精致优雅的花体字母:W & F。


    温与舟,傅青言。


    傅青言的目光在那两个纠缠的字母上停留了足足十秒,眼底翻涌着晦暗不明的风暴。


    他“啪”地一声合上盒子,走到书桌前,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几乎是立刻被接通。


    傅青言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


    “让你查的东西,查得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