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泗县诸事

作品:《崔山嘉

    崔十六来找崔山嘉吵架,没见着崔山嘉,就和西千万锦吵,最后被翁妙一刀架在脖子上,哑了声。


    “你……你这是做什么?”崔十六明显被这不由分说直接动刀的姑娘给吓到了。


    “这是主君的老师,岂由你高声争执!”翁妙也改了称呼,她在明光军里领兵,不拿自己当崔府的人。


    万锦低头偷笑,崔山嘉的四个武婢性格各异,数翁妙脾气最为火爆。


    恰好今日轮到她戍卫此处,又偏偏崔十六这个时候来找茬,就被没见过他的翁妙给拿刀威胁了。


    这是个脾气火爆又极其护主的狗腿子,从第一眼见崔山嘉就认定了她。


    不过从前在崔府里的时候,崔山嘉见她们的时候并不太多,更多的时候她们跟着原秀往来崔府与明光里之间。


    崔十六虽是半个武人,却没料得翁妙如此莽撞,失了先机他便不敢动弹。


    “吾名崔护,乃是阿拂堂兄,你怎可无礼?”崔十六急忙解释道。


    翁妙表示怀疑:“你说是就是?”


    崔十六无奈,朝西千与万锦求救,但是两人都不理会他的求救,直到崔山嘉折返才解救了他。


    如此僵持许久,崔十六的目的倒是达到了,只是他受了好大的罪,翁妙的手稳得很,于是他也不能晃动,不然那刀一定会划伤他,就那么笔直地站着,站得浑身都酸疼得很。


    “十六哥来闹什么?”崔山嘉问他。


    崔十六有些恼意,“我奉陛下旨意而来,岂由你如此慢待?”


    崔山嘉疑惑道:“谁人慢待你了?十六哥且说来,我去与他们分辨。”


    崔十六道:“陛下封我做泗县县令,我到泗县已久,却无事可做,岂非是慢待?”


    崔山嘉更是奇怪:“那十六哥该去府衙,你来我这里闹什么?”


    崔十六满心苦涩,县府府衙早已形同虚设,人都没有几个,泗县及周围几县的权力中心眼下正汇集在他站的这块地方上。


    但他堂妹不承认。


    还让他去接手那个空壳子的府衙,并且也没有要移交权力的意思。


    他不清楚堂妹能不能想通他来闹这一场的原因。


    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于是便拂袖而去。


    翁妙评价他:“莫名其妙。”


    万锦道:“您这位堂兄也是有意思。”


    崔山嘉想了想道:“且随他去。”


    如此又过了几日,就有人找上崔十六,试探了他的意思之后,就开始说崔山嘉的不好,两人登时一见如故相谈甚欢,直聊到了月上枝头也不曾停歇。


    几壶酒下肚,那是掏心窝子的话全都说出来了。


    说是他们这几个县里曾经的几家大户人家都联合在了一起,要找崔山嘉把原本属于他们的东西拿回来,现在就缺县令大人做主了。


    崔十六满口答应,说崔山嘉一个女孩插手这些事情实在不该,他已经去信太北郡与他的叔父,也就是崔山嘉的父亲,请他把自己的孩子领回去好好教导。


    那人又暗中许诺了崔十六诸多好处,崔十六就与他们约定了发难的日子。


    等到人昏昏沉沉地睡过去,崔十六睁开了眼睛,安排人去给崔山嘉送信。


    这人大醉醒来,却发现自己身处牢狱之中,说好联合在一起的人一个不少的被关在了一处。


    他方明白过来是崔十六与崔山嘉做局引他们出头,顿时悔不当初。


    “是我错信了那崔县令。”他十分懊恼,“他们都是一个姓,哪有朝自家人出手的道理。”


    众人各自后悔又相互埋怨,终究无计可施。


    “我们没有犯罪,他们不能关押我们。”


    可是这里连个守卫也没有,有怨也无处可诉,只能期盼着家里人奔走相救。


    然如今泗县崔氏为尊,谁又能与他们兄妹二人抗衡。


    崔十六很是自得,洋洋得意地与崔山嘉邀功,崔山嘉道:“既然你这么闲,那就做点事情吧。”


    崔十六的悲惨生活就此开始,权力没多少,活那是一点都没少干,一定程度上减轻了西千和万锦的重担。


    崔夫人打发人来看了崔山嘉两回,见她完全没有要回太北郡去的意思,下了最后通牒,元日之前必须回去。


    收回来这几个县逐步进入正轨,崔山嘉的承诺正在逐渐成为现实,除开被划给吴郡的於县丹县,其余三县划进了太南郡,没有人会阻拦她。


    也没有人能阻止她。


    崔山嘉拿起武器保护粮食的思想在这五个县里流传甚广,农人们都拥有了恶狠狠的目光,谁敢染指他们的田地,他们就会一拥而上,和对方拼命,打死了几个人之后,这样的事情就几乎绝迹了。


    被关在县衙大牢里的人在家人支付了大笔的赎金之后得以被放出来,这个时候不仅要不回土地,连财物也剩下不多,他们只能按人头领了土地,投入到耕作的生活之中。


    崔山嘉赶在元日之前回太北郡去。


    很多人都来送她。


    今年的收成不算太好,毕竟他们真的经历了战火。


    好在战争过后,这些剩下的粮食都属于他们,仅仅只需要上交其中很小的一部分给县衙,来年他们就能继续耕种和收获,而不是像从前那样,田地里种出来的东西全都属于地主大户。


    生活也就有了盼头。


    是崔山嘉给了他们希望。


    崔夫人许久不见女儿,想念得很,虽然从前崔山嘉在的时候,她也会很久都见不着她一面,但是想见的时候,她总能见到。


    不似这回,隔着很远很远的距离,想见的时候根本见不到。


    崔山嘉同崔夫人道:“阿娘和阿爹再生一个孩子好了。”


    这样即便她不在,也有人在他们身边尽孝。


    崔四郎夫妇失笑,崔夫人道:“阿娘只要我们阿拂一个孩子就足够了。”


    崔山嘉没问为什么,她在泗县见过女子生产,那样的痛苦不会有人想要一遍又一遍的感受。


    如果可以,没有人愿意承受这样的痛苦。


    太北郡的冬天没有雪,冷极了的时候最多下一场冰雹,冬天也很短,至少比起中都来说很短。


    这两年里太北郡已经没有冬天冻死人的事情出现。


    这都是崔四郎的功劳。


    每一个受到恩惠的人都会感激他。


    崔山嘉却觉得她的父亲苍老了许多,好似压在他身上的担子马上就要突破他能承受的重量。


    他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


    卢含同他们一起迎元日。


    她的那封信派上了用场,在卢氏其他人得到卢郡尉身死消息赶来抢夺他留下的财产之时,这封代表卢氏嫡系的书信让更多的人站在崔四郎这边。


    让他成功地拿下了太北郡的军权。


    随之而来的是离他最近的几大世家的联合压制。


    他们看得清楚崔四郎这番举动背后的深意,总有一天这样的事情会轮到他们身上。


    反抗或者屈服,他们没有别的选择。


    这么多年都这么过来了,现在想要夺走他们手里的力量,没有人会选择屈服。


    崔四郎挡在崔山嘉之前,她没有受到更多的冲击。


    崔山嘉所做的事情,一样在触动这些人的利益。


    崔夫人为这两个我行我素的人担心,却又不能阻止任何一个人。


    新年伊始,万物更新,崔山嘉的胃口越来越大,她要将太南郡打造成她的粮仓。


    她仍旧每天照常上课,处理事务,让人不自觉地就忽略她不过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这件事。


    远在中都的崔家人们都对她好奇极了,谁没传过两句关于崔山嘉是个痴儿的小话呢。


    如今她所做的事一桩桩一件件传到中都,可不就叫人瞠目结舌。


    崔十六收到了一箱子的家书,全都在问他是不是真的。


    他把一箱子信放在崔山嘉面前,没好气道:“你自己回信。”


    崔山嘉拆了一封看了,就又放了回去,“这是写给十六哥的,我不管。”


    崔十六围着她转,指指点点道:“当年我就说你有鬼,却无一人信我,殊不知全都被你装模作样的样子蒙骗,都以为你是个好的。”


    崔山嘉抬头看着崔十六,戳穿他:“你们不是以为我是个好的,而是以为我是个傻的。”


    崔十六心虚,他也说过崔山嘉是痴儿的闲话,此时被她点出,顿时觉得羞愧不已,抱着放信的箱子灰溜溜地走了。


    卢含和崔十六擦身而过,进来就问崔山嘉:“他又来找你告什么状呢?”


    这么大个人了,一天天净来找堂妹告状,像什么话?


    “没告状。”崔山嘉为崔十六解释,又问卢含:“你们又怎么欺负他了?”


    卢含抄起茶盏喝水,含糊道:“谁有那闲工夫欺负他。”


    崔山嘉怀疑地看着她,道:“你不说,会有人说。”


    卢含犹犹豫豫:“跟他抢人来着。”


    “抢什么人?”崔山嘉问。


    卢含加入了明光军,在原秀手底下做事,因为她的身份,原秀也不好像管教其他人一样管教她。


    “人家姑娘要跟我们走,他非拦着不让,这是什么道理?”卢含振振有词。


    崔十六逐步接手了泗县的事务,人口是考评一个县的重要指标,虽然泗县及其周围几县情况特殊,但他也不能任由人口流失而不作出反应。


    自然就要和明光里起冲突。


    不算大事,崔山嘉也就没有继续过问。